景茴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一声接着一声,催命一样。
脑子昏昏沉沉,眼皮上像压了座山,重得撑不开。浑身酸软无力,疲惫从骨头缝里透出来,抬一抬手臂都费劲。
铃声还在继续。
景茴顺着声音摸索着找到手机,眼睛勉强撑开一条缝,也没看清备注,直接接起来,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什么事?”
大清早的电话,多半是跟案子有关。
“小茴啊,你跟青珩说了吗?”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哽咽的女声,“不是妈妈逼你,实在是今天催债的人就要上门了,高利贷那些人可不是善茬,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青珩有那么多钱,你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用他的钱是名正言顺,不要有负担,没什么不好意思……”
什么玩意?
妈妈?
她亲眼看着她妈去投胎的,还能再爬上来?
再说了,她可没给过通行证。
“……你今天要是不拿钱回来,你哥哥就要被他们打死了。”电话里的女人还在催促。
景茴清清嗓子,说:“那就让他去死吧。”
敲诈到警察头上,嫌命长?
手机挂断了,景茴揉揉眼睛,清醒了一点。
这不是她的房间。
景茴最后的记忆是追击通缉犯的时候,一辆车朝她撞过来。
现在想起来,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景茴摸了摸完好的四肢,所以,这是……被不懂规矩的小妖救了?
卧室门在这时候被推开,一个高大身影倚在门边,挡住了大半涌进来的光。
景茴眯缝着眼,看清那人的样子后,暗暗道了声可惜。
身高在188到190之间,宽肩窄腰,双腿笔直修长,在黑色正装的勾勒下,又冷又欲。
脸长得也不错,星眸含霜,是双有故事的眼睛,下巴微微抬起,从骨子里透出股骄矜贵气。
妖气丝毫不露,看来修为不低。
这样的极品帅哥,却不懂规矩。
她那样被车撞死的人,是不能随便救的。
景茴朝帅哥笑了笑:“这是哪里?”
顾青珩扫了眼床上衣衫不整的女人,从表情到声音都沁着寒意:“结婚之前我就说过,联姻可以,我不会碰你,你也别打我主意。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三遍,昨晚的事,只能是最后一次,你好自为之。”
他抛过来一个东西,留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密码是你的生日。”
景茴下意识捞过那东西,发现是一张银行卡。
景茴:???
“站住!”景茴喝了一声,连鞋都没穿,就追了出去。
顾青珩听着她嘶哑嗓音里透出的强势,微微惊讶,他这位夫人不是最胆小怯弱,连哭都不敢出声吗?
他这一惊讶,景茴已经到了面前,抬手就是一个擒拿动作。
顾青珩横臂一推,皱眉后退。
电光火石间,两人同时顿住。
他们谁也没占到便宜——顾青珩没推开景茴,景茴虽然抓住了顾青珩的胳膊,却也不能奈他何。
两人眼神交汇,面上没有表情,心里都警惕起来。
景茴想,这小妖果然厉害。
顾青珩想,原来他胆小的夫人还深藏不露。
“看来你是不爬上床不甘心了?”顾青珩眼神向下扫了扫,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另一只手开始解衣服扣子,“那便如你所愿。”
景茴顺着他的目光一低头,才注意自己身上穿的是件情趣睡衣,少得可怜的布料本就衣不蔽体,更何况她着急抓人,衣服还没穿好。
像是被火燎了下,景茴猛地缩回手,怒道:“流氓!”
“你是我法律意义上的老婆,我对你做什么都天经地义。”顾青珩趁景茴分神,掐住她的下巴,眼底的寒霜更浓。
景茴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岔了:“你到底是谁?”
“别装失忆装无辜,我对玩游戏没兴趣。”顾青珩冷漠地甩开她,转身离开。
景茴这次没有再阻拦,进了旁边的盥洗室。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了幻听幻觉,想要清醒清醒,看清镜子里的人脸后,身体快于意识,一拳砸了过去。
十分钟后,弄清楚自己现在处境的景茴看着一块块镜子碎片,感觉那全都是自己再也拼不起来的三观。
冲掉手上的血迹,找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景茴走出房间,发现自己身处一栋奢华别墅。
一楼的客厅里,有位阿姨正在打扫卫生,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夫人醒了?要吃早餐吗?”
很礼貌,就是没什么情绪,跟她的雇主如出一辙。
景茴摇摇头,轻咳一声:“顾,顾青珩呢?”
“青珩上班去了。”阿姨回道。
景茴点点头:“我去一趟医院,先不吃饭了。”
“您怎么了?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阿姨急忙走过来。
“没什么大事。”景茴摆摆手,“一点老毛病。”
“您的手受伤了。”阿姨看到她手上的伤,皱眉道,“我去拿药。”
“小伤,不用麻烦。”景茴看鞋柜里都是高跟鞋,只好随便找出一双换上,“如果顾青珩回来,麻烦你告诉他……算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顾不上管阿姨疑惑的表情,景茴打开门走出去,老半天才打到一辆车。
“去医院。”景茴说完,就闭着眼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她居然穿书了。
这事比她经办过的任何一个案子都要离奇和棘手。
虽然以前在灵异局工作,但景茴还真没遇到过穿越的案子。
她穿的是本狗血总裁文。
其实景茴没有看小说的爱好,总共就看过一本,还是因为手下的实习生说书里一个女配跟她同名,才看了点。
原书世界背景跟现实差不多,女配景茴是大反派顾青珩商业联姻的老婆,可惜刚结婚娘家就濒临破产。娘家想靠她从顾青珩手里捞钱,顾家每个人都瞧不起她,顾青珩本人对这个老婆也是冷淡得不行,从来没碰过她。
女配性子软弱,谁也不敢反抗,夹心饼干一样到处受气,整日以泪洗面,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
景茴当时看得很无语,说:“这真要是我,我一定把这些犯了半部刑法的法制咖一个个抓起来,还等着被他们气死?我气死他们还差不多。”
她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真的会变成书中的人物。
抓起来?
还是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理清楚再说吧。
那书她根本没认真看,女配死后就更是完全没看了,很多情节都不知道。
景茴深深叹了口气。
“小姐,医院到了。”司机停下车。
景茴付完车费,看着薄薄的钱包,想起顾青珩给的那张卡,朝旁边的ATM机走去。
昨天晚上的事,书中有写过,原主得到娘家的指示,去问顾青珩要钱。
可顾青珩都没碰过她,原主张不开嘴。
然后原主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乱七八糟的药来,想着和顾青珩睡过后,才有理由要钱。她想法也是奇怪,不敢给顾青珩下药,便给自己下。
没想到顾青珩根本连房间都没进,直接去客房睡了。
景茴担心,原主后来年纪轻轻就早逝,跟这些药物也有关,到现在她还感觉身体不舒服,所以决定来医院做个检查。顺便也想看看,是不是身体原因导致的穿书事件发生。如果是,说不定有办法解决,没准她还能再穿回去。
原主银行卡的密码她不知道,身上的现金估计不够付体检费。
所以,只能先用顾青珩给的钱。
插卡,输入自己的生日,提示密码错误。
景茴愣了下。
手机恰在这时候响起来,来电显示是“大哥”。
景茴这才反应过来,顾青珩说的生日,应该是原主生日。
“喂?”景茴接起电话。
“景茴!你还是人吗?!”电话那端的男声咬牙切齿地说,“我们景家辛苦这么多年,没想到养了只白眼狼出来,竟然叫自己亲哥哥去死!你自己说,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知不知道你妈气得都昏厥了,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景茴打断他:“问你个事。”
景大哥不满地顿了顿:“什么事?”
“我生日是哪天?”景茴问。
背包里有身份证,但她现在手痛,懒得去翻。
电话那端沉默下来,旁边的ATM机有人取钱,语音提示通过话筒传了出去。
景大哥忽然反应过来,态度瞬间变好:“顾青珩给你钱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肯定有办法……对了,你生日是19980715,怎么连自己生日都忘了呢?是不是故意试探大哥?没关系,大哥会永远记得……”
景茴输入生日,果然没错。
“青珩给了你多少钱?”景大哥听到提示了,迫不及待地问。
景茴数了数:“一百万。”
“才一百万啊?”景大哥不满,随即又道,“没关系,先解燃眉之急,把高利贷那波人打发走,后面再……”
“挂了啊。”景茴直接切断电话,又数了一遍那串数字,啧了一声,“我好像有点理解那些被资本主义腐蚀的人了。”
对一个月薪几千块的小警察来说,一百万真的算巨款了。但顾青珩眼都没眨就给出来了,景家大哥还嫌少。
手机响了一声,是景大哥发了账号过来。
景茴把卡收起来,回了条信息。
【你误会了,钱不是给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