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楚毅面前的那股泼辣劲被傅时衍全程看在眼里,程嘉琬觉得丢脸,丢脸之外,陈楚毅的那番话像是一根针,又尖又利地直扎她心窝。
人前的程嘉琬,是坚强的,看着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
当初陈楚毅跟盛佳佳,渣男贱女的苟且其实早有预兆,两人合作的电视剧花絮里一堆片场亲亲热热嬉笑打闹的视频,面对满屏CP粉要求原地结婚的弹幕,陈楚毅哄她说是为了节目效果,后面狗仔在电影院拍到两人接吻的照片,他解释说是角度问题,现场还有别的朋友。她问得多了,
陈楚毅就不耐烦,说她反应过度,小题大作,还说她不理解他的工作性质。
程嘉琬不愿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她们,所以她反思。在认真反思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小心眼之后,她怀着要给他惊喜的心思去探班,结果给了自己一个惊吓。
她的男朋友,正在休息室里,跟前来探班的盛佳佳亲得难舍难分......
程嘉琬那时就站在休息室的门口,身体站得笔直。她对着里面正亲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喊了一声,“陈楚毅!!!!”,如愿叫停两人后,视线一直直勾勾审视着着两人,看到盛佳佳心里发毛,才皮笑肉不笑道,“哦,不好意思打扰了,祝你们渣男贱女地久天长。”
她没哭也没闹,分手分得格外干净利落,之后,除了少了个男朋友,其他一切如常,身上看不出丁点失恋的影子。
但表面再坚强、再百毒不侵,那也是表面而已,她也是个女生,心是软的,也会难受。
程嘉琬缩在副驾驶,一路上都没吭声。
傅时衍开着车,中途往她那边看了好几回,也没见她换过坐姿。
“手还疼吗?”
当然还是疼的,她打陈楚毅那两巴掌,使了全力,再加上天冷手冰,手心到现在都还感觉得到辣辣的灼热。
程嘉琬没回话,丧丧地问他,“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彪悍特野蛮特粗暴?”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人。程嘉琬从小被教育,“凡事要讲道理,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以及“君子动口不动手”,事实上,她长这么大,连歇斯底里的吵架都没有过。
她总觉得那样做很掉价。
今晚她也没想动手的,但陈楚毅嘴巴实在太臭。作为一个已经一拍两散很多年的前男友,有事说事,完了各自美丽不是基本操作吗,给自己戴高帽说她心里还有他就算了,用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贬低傅时衍是怎么回事?
“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对不起任何人,干嘛要把贬义词往自己身上安。”傅时衍趁红灯,微微往副驾的方向一倾身,握住她的手,“我看看手”。
人有时候真的好矫情,就比如程嘉琬现在。
虽然今晚跟陈楚毅之间发生的事情一点不美好,甚至打完他之后手上辣辣的灼热到现在都没彻底缓解,因为陈楚毅的那些话,她想起以前为了自认为的真爱委曲求全的自己,心里虽然也挺难受,但她完全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缓一缓就好了。
可现在,傅时衍一抓起她的手,说要看看伤没伤着,原本查无此委屈的委屈,瞬间就盈满了整个胸腔。
程嘉琬强忍着将要流下的眼泪,隔着眼底的雾气看前方,平静了半晌,忽的叹气道,“找了这么一个前男友,分手了都不得安生,你说我挑男人的眼光是不是真像许曦说的那样,特别差。”
“嘿!”傅时衍单手搭着方向盘,一脸慎重地看向她,“我应该也不算特别差吧?”
说这话时,想的是自己年少时候的遇人不淑,却不想傅时衍思维这么发散。程嘉琬被他一本正经指出她话里纰漏的架势问住了,湿着睫毛跟他对视了半天,才后知后觉解释,“我没有影射你的意思。”
傅时衍“哼”了一声,浑身上下都写着,“宝宝冤枉、宝宝委屈、宝宝心里苦。”
程嘉琬知道自己说错话,再顾不上难受,赔笑道:“真的。”
傅时衍有小脾气了,不满意地继续追问,“那是怎么个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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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这么大还没怎么矫情过的人,为数不多的矫情,还没矫情多久,就被傅时衍突然其来的灵魂拷问给幻灭了。
因着那一通发问,程嘉琬的注意力也悄无声息地从今晚上的一堆糟心事里移开了。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傅时衍的好。
她用“你是一个小太阳,不仅给光明还给温暖,凭一己之力撑起我看男人的眼光”应付完傅时衍的追问后,在他怀里获得了一整完的优质睡眠。
第二天又是神清气爽的程律师。
神清气爽的程律师一上班便被中达的par们来了当头一棒。
她才到办公室没多大一会,就听到群里有人说万年不在事务所现身的朱par来事务所了。
朱par不负责具体业务,更不带团队,但是是所里大半的案件都过他的手,货真价实的,惹不起的衣食父母。
但是这个衣食父母,好不容易来一回所里,竟然不是找其他大par谈事情,而是找她?
朱par长得端正又高大,他不像邢邵琳,总习惯板着一张脸。朱par但凡来所里,总是一副笑脸示人,这会有事嘉琬相托,对待程嘉琬,更是未语先奉三分笑。
经验告诉我们,万年不联系的朋友,冷不丁对你热情起来,那肯定——没好事。
这道理同样适用于突然对你态度爆好的同事和上司。
只不过区别在于,一个可以无视,另一个,不行。
朱par一副唠家常的模样,“嘉琬呀,最近手头的工作多吗?”
“还行。”
“听老邢说,她朋友的那个案子,你接的?”
程嘉琬开始以为他是关心于诺的案子,可两句话之后,这par又把话头绕到别的地方去了。
程嘉琬陪着他笑到脸都僵硬,忍不住想起那个“苦酒入喉,吨吨吨”的表情包,惨兮兮地想,你有什么事赶紧说,上刀山下油锅都行,ballball你别这样折磨我了。
兜来转去一个圈,朱par没让她上刀山,也没让下油锅,他让她帮忙带一个实习生……
她也是实习生过来的,深知一个好的老师对一个律师以后的职业生涯有多重要。程嘉琬自认为不是个好老师,
大学时候辅导上小学的表弟功课,还没教多大一会,就开始暴躁,心里一万个吐槽“教了那么多遍都不会,你是猪吗?”,这还是亲表弟呢,都这样没耐心,对外人呢?
她不认为自己在极强的工作压力下,还做到像当初邢par那样有足够的耐心辅导自己的实习律师。她不想实习律师在背后骂她,什么都不教,更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别人。
程嘉琬下意识便推辞说自己经验不够,怕耽误人。
可朱par满脸笑意地看着她,“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程嘉琬也觉得自己可以,她觉得自己很可以去死了。
上回所里进来好几个实习生,她磨着邢par死乞白赖求她帮忙推掉了,这还没开心几天呢,朱par就给她送来了一个关系户。
大par的线进来的,后台可想而知。
越想,越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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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是流年不利。
程嘉琬才唉声叹气完,就见到手机里贝卡给她发的陈楚毅被打的新闻。
贝卡不像许曦,一路顺风顺水。她在娱乐圈没啥背景,加上又不是那种为了出名连自己都豁得出去的,从大二开始接戏到现在,才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地靠一部黑马缉毒片的爆火在娱乐圈有了姓名。
于是,今年一整年,行程排得满满当当。
上回从摩洛哥回来,没待几天,又飞泰国去了。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陈楚毅的这点腌臜事,都传泰国去了。
阿卡贝拉:“亲爱的,别怪我出尔反尔,还给你发陈楚毅的新闻。”
阿卡贝拉:“要怪只能怪这新闻实在是看得我,太身心舒畅了。”
视频拍摄的距离有点远,程嘉琬又刚好背光,所以拍得她并不清晰。
贝卡没认出是她,只是一个劲说风凉话,“这位姐真是好样的,就该好好教他做人。”
“……”程嘉琬说,“那位姐,那位姐其实是我。”
“嗯?”贝卡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秒的时间,“这怎么回事?”
程嘉琬简明扼要地把晚上发生的事跟她重复了一遍。
“我靠,他的脸是城墙吗?”
“丢尽了我们戏剧学院的脸阿简直。”
“跟你说他那种人就是贱,欠收拾,早该这样怼他了,不然总以为你好欺负。”贝卡想起视频里出现的男人,“后面挡你前头护着你的帅哥是谁?妈呀,超A的。”
“是傅时衍。”
“就你家内程序猿?”
“嗯。”
“他还跟你一起见陈楚毅?”
“不是,凯撒不是就在附近嘛,我本来准备等他下班一起回的,意外碰上的陈楚毅。”
“Soga。”贝卡还没见过傅时衍,但因着许曦的添油加醋,对傅时衍的印象并不太好,加上对不熟的闺蜜老公也没什么好聊的,于是随便问了几句后,便转了话题,“我刚在微博上看到对家粉丝落井下石,爆了他好一通黑料,现在几家粉丝在那撕......”
“小道消息,好几个正在接触的金主爸爸,已经有接触别家的迹象了......”
“哈哈哈,搬好小板凳,等我去截个图回来一起普天同庆。”
说好去截图的贝卡,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图。
阿卡贝拉:“卧槽,丫挺牛逼啊,热搜才上,秒撤,刚还铺天盖地的营销号,才一会,贴子全删干净了。”
不过程嘉琬这会已经没功夫管陈楚毅撤没撤热搜,团队下没下场删帖了。因为,她的实习生,那位后台很硬的席郗雯小姐来了。
刚打完招呼人就到,完全不给她多余的伤冬悲秋的机会。
程嘉琬看过简历。席郗雯是她直系学妹,今年刚大四,已经保了研究生,成绩很不错,明明可以靠实力,非要走后门。
这位席小姐,贵气得很,从穿衣打扮上就能看出家境的优渥,举手投足间,也颇有“姐上头有人样子”的味道。她在律所里自在得很,没有半点初来乍到的拘谨,对程嘉琬更是自来熟,没混一会,就开始学姐学姐叫得亲热。
比起来实习,程嘉琬更怀疑她是大四学习太闲,突发奇想跑来基层体验生活的。
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人家背景大,她这只小虾米只得小心“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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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琬带她将中达的办公区熟悉了一轮,又挑了些自己以往办过的案卷给席郗雯让她先自己看。
好在她看起来虽一副大小姐跑基层体验生活的模样,认真起来却挺像那么一回事,看过的卷宗都仔仔细细地做了标准,不懂的地方还认真向程嘉琬讨教。
只不过,一到下班时间,这小姑娘就皮了,滴溜溜地转着大眼睛,一脸求知地看着程嘉琬,“学姐~”
程嘉琬正忙着梳理案件材料,以为她还有不懂的地方,于是放下笔,等着她的问题。
“学姐,你真的跟一个程序猿闪婚了呀?”
“我在贴吧里看到的。”
“不过我跟她们想的不一样,我学姐这么优秀,我的程序猿学姐夫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