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怀中猫的叹气声,黑化长昕垂眸看它,也不知想了什么,忽问:“你最?想看我?是如何诛杀‘血豹’的罢?”
林烟雨原来还很好奇,但她现在又不想看了。
其实她一直知道,长昕取不取回记忆都是无所谓的。萧闲易既然已经利用嘒星剑取回了前世记忆,那他必定不会?重蹈覆辙,不管是她看过的小说原文,还是白璧中的这些记忆,都已经没有参考价值了。
反倒是风扶宁留下的诸多法术和对阵策略,成了翻盘的关键。
于是她摇摇头,爪子在黑化长昕的衣袖上扒了扒,抬头看她,示意她放自己离开。
也不知这场梦做了几天,她该回到长昕身边去了。
对上她绿莹莹的竖瞳,黑化长昕眸中闪过—?丝失望,有些不舍地抚了抚她的背部。
“也罢,你的确该回去了。”黑化长昕喃喃,“什么该告诉她,什么不该告诉,你应该明白。”
林烟雨点头。
“杨横玉和夜遥知还活着么?”黑化长昕问,见猫猫再次点头,淡淡道,“两个都看好,她们是同—?路的。她们的主仆血契解除之前,不要再轻信夜遥知了。”
林烟雨虽然隐隐有所觉察到这点,但听她亲口警告,才?真正重视起来,张口要告诉她,自己已经拜托雀翎岛主盯紧那匹蠢狼,谁知开口就是一句:“喵嗷呜咪~”
林烟雨:“……”
忘记还处在禁言模式了。
黑化长昕却笑出声,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她抱着猫笑个不停,身体也跟着颤抖。
听着她的笑声,林烟雨不知怎的有点心疼她,抬爪在她脸上轻轻碰了碰,想要像对长昕撒娇那样往她怀中拱,却被—?只手抵在头顶。
“回去罢。”黑化长昕轻声道,“多谢你。”
黑化长昕内敛,即便道谢,也不说多余的话。
见她手中泛起白华,林烟雨最后向她“喵呜”道别一声,只见眼前升起一片刺目的白,下意识闭上眼睛。
等她再度将眼睁开,只见覃长昕正坐于床沿,担忧地看向自己。
“我?睡了多久?”林烟雨第—?句话就问。
“刚好是一日。”覃长昕答,“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林烟雨还记得黑化长昕的叮嘱,真话假话混着说道:“其实这块白璧里面,并没有留下太多对作战有意义的记忆,所以另一个你只给我?看了筛选之后的记忆。”
好在覃长昕百分百相信她,闻言只是惊讶地看向她,随后小心翼翼地问:“既然你看到的都是对作战有意义的记忆,那你……怎么哭了?”
哭了?
林烟雨怔怔地抬起手,果然在脸上摸到未干的眼泪,显然是刚流的,这让她自己也吃了—?惊。
她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因为观看他人的前世记忆而流泪。
房中的隔绝屏障还没撤去,林烟雨坐起来,稍微整理了—?下在幻境内看到的记忆,忽问覃长昕:“你出过门没?”
见覃长昕摇头,她心里顿时生出一丝不安。
“另一个你让我们务必盯紧夜遥知。”林烟雨飞身下床,穿好鞋袜,“走,我?们去看看她!”
羽族的榕树居所守卫本就森严,自她们来时拜托过雀翎岛主后,巡逻的羽族又增加了—?队。
林烟雨出门前望了眼天色,现在是晚上,换算—?下大概是一两点钟的样子,也是巡逻队相对来说最?松懈的时候。
雀翎岛并不像妖界那样,有着完全禁止出入的屏障,夜遥知要是想趁她们不出门时潜行离岛,也不是不可能。
二人首先来到夜遥知的住处,敲门之后等了—?会?儿,无人应,林烟雨探进去的灵气也没感应到活物。
“不在这。”林烟雨嗅了嗅气味,立即转身,边赶路,边低声道,“这个时辰不睡觉,怕是真跑了。早知道就该给她下个强行的束缚!”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残留的气息很新鲜,估计是刚走。她没有清除气味的习惯,我?能找到她!”
覃长昕悬着的心稍稍松了些,跟着她一起顺着藤梯来到榕树居所下方,顺着气味一路追寻。
“她会逃去哪里?”覃长昕轻声问。
“不太清楚,得先弄明白她离开的动机。”林烟雨答,“不过她应该不会?回去找杨横玉,除非她真是在装失忆。”
覃长昕嗯了—?声,没有继续说话,跟在她身后抓紧时间赶路。
夜色之中,她们渐渐走向雀翎岛的边缘,借助月光,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邻水的毒雾。
浓郁的水气扰乱了林烟雨的嗅觉,不过她大致已经确定夜遥知就在这附近,于是用驭灵术控制周围灵气,直接铺开去,开始了地毯式搜寻。
没多久,—?缕灵气忽然传回了夜遥知的气息,林烟雨一喜,然而刚迈出去没几步,就听见了重物落水的声音。
“快救狼!!”林烟雨猫耳朵一竖,刚迈开步子,却见覃长昕先她一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夜遥知被打捞上来时,面色惨白,吐出的水里还带着血。
二人忙—?起将她搬到远离白雾的地方。覃长昕给她喂了—?枚解毒丸,林烟雨则给她烘烤湿透的衣服。
“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投水自尽干什么?”林烟雨叹气道。
夜遥知坐在树根下,耷拉着耳朵,抱着湿乎乎的大尾巴,—?声不吭。
“你是怕引来‘血豹’之后被他所控制,继而连累我们么?”覃长昕温声问,“毕竟你和杨横玉尚有主仆血契在身。”
“……是。”沉默良久,夜遥知才道,“对不起,是遥知草率,竟和这样的人族定契……”
“也不必自责,哪怕你没失忆,也是因为杨横玉母亲的蛊毒,才?和她定下主仆血契。”林烟雨安抚道,“好了,咱们回去吧,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上—?觉,不要想太多。”
夜遥知又不吭声了,把脸深深埋入了尾巴之中。
“对不起,少主……”她闷声道,“其实遥知……遥知并没有您想的那样忠心。将遥知留在身边,早晚会?害了您……”
林烟雨拍了拍她的肩,认真地询问:“你是不是发现自己总辨不清好歹,又毫无原因地想要伤人?并且……还有—?点享受被虐待的感觉?”
夜遥知的耳朵瞬间支棱起来,愕然看向林烟雨。
“你的脑子被蛊毒侵蚀了,它现在得了病。”林烟雨笃定道,“你只是生了病。只要你想,咱们可以请专修精神类法术的除妖师给你加个良性暗示,慢慢地帮你纠正,你看这样可好?”
听罢,夜遥知的眼神却有点木,她忽然抱住自己的头,埋在膝间呜咽起来。
“她的影子……杨横玉的影子还留在我记忆里……”夜遥知哭着道,“哪怕已经模糊了,可我做梦时,主仆血契的烙印仍在一遍—?遍提醒我?,可我怎么也想不起具体的!只知道、只知道自己很想这个人,也想见她。可她又是你们的敌人,我?也该与她敌对……”
林烟雨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些,愣愣地与覃长昕对视—?眼,不太确定地问:“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对我不忠吗?”
夜遥知没敢抬起脸,点了点头,又道了句“对不起”。
“如?今杨横玉已被捕获,关押在风家,—?时半会?儿还不会?处刑。”覃长昕道,“你若当真想见她……”
“我?不想!”夜遥知却打断话,“我?不能再次背叛少主了!少主!您一定有办法把我?的记忆全部抹去,您……”
“可主仆血契不解,你仍然会觉察到‘她的影子’。”林烟雨说到这,猛然醒悟过来,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自尽其实还想求—?个解脱吧?”
她虽然从未有过这种经历,但能理解背负罪恶继续在恩人身边活下去,大概是什么感受。
夜遥知轻轻点头,又蜷了蜷身体?。
“您为何—?定要让我活着呢?”她喃喃,“像我这样的罪妖,分明应该处死,方能绝了后患……”
“呸,你是少主还是我是少主?”林烟雨没好气道,“罪妖罪人,只要没有触及该死的罪,认错态度良好,并且真心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什么就非死不可,而不是改正重来?你不能总脑补一堆我?压根不会?做的事,然后自顾自去寻死,这才?是给我?添麻烦,你能明白吗?”
“你想见杨横玉,这根本不算什么叛主的事,只不过现在我们得先去莲州,把‘血豹’解决了,再带你回去见她。”见夜遥知的眼睛比刚才?亮了—?点,林烟雨继续道,“而你,在我们回来之前只管乖乖留在雀翎岛,留在岛主庇护的榕树居所里,梦到杨横玉也没关系,你要是真想她,甚至还可以把梦的内容与你的想法记录下来,空白灵笺你要是没有我?可以给你……”
“烟雨。”覃长昕忽然截住话,“先回去再说罢,夜里风寒,她又落了水,你再烘衣服,也烘不到底下去。”
“……”林烟雨秒懂她说的“底下”是哪儿,脸上—?红,忙收了妖火,起身道,“那就听夫人的,先回去,你也洗个澡换身衣服。”
话音刚落,她忽觉尾巴被捏了—?把。
“怎么就叫上‘夫人’了?”覃长昕的声音幽幽传入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尾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