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想把婚期提前再次出乎了吴家的意料,因为没有拘着阿漾和大人见面,加上张用修看阿漾的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宠溺,旁观者清,连陆氏都在怀疑是不是有了什么不得已提前成婚的情况。
阿漾被问及此事,哭笑不得,“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大人待我一向守礼自持……”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了底气,想到二人交颈相拥,耳鬓厮磨的情景,阿漾脸色红得可疑。
陆氏见之叹口气,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行了,我去跟你祖母说,你啊,去了一准露馅。”
爱意和咳嗽一样,是藏不住的。
婚期提前吴老夫人原本还有些微词,但一听说张用修给阿漾的堂哥举荐了份差事,立马笑逐颜开,握着亲自到吴府以示诚意的张家老夫的手,倚老卖老道:“张大人也太心急了些吧。”
语气不像是位长辈,倒像极了投机倒把的商人。张老夫人眸光沉了沉,回握了她的手,开玩笑一般道:“那么好看的孩子,我是不放心带出去的,不怪我们家三郎急着娶回家。”
吴老夫人笑意淡了下去,“不过是见见世面。”
阿漾是她的孙女,她做祖母的想带出去就带出去,这毕竟还没成亲呢就管到娘家来了……
张老夫人敛眸看过去,轻飘飘地笑了几声,问:“多大的世面呢?”那眼神分明在说再大的世面不都是看她家三郎的面子。
尴尬过后吴老夫人明白了,张家老夫人是替她儿子传话来了,张用修不喜她带阿漾抛头露面,先恩再威,多少给她几分情面。巴掌打得不重,甜枣又相当鲜美,吴老夫人当下便什么都没再说极力配合起张家的安排。
再说回张家这里,大房的刘氏照着三爷的喜好给正屋添置了不少东西,一看就是张用修内敛沉重的风格。他这些日子在家休养,闲来无事左看右看,以前不觉得现在怎么看都似乎压抑了些,于是找到刘氏。
“大嫂,正屋就换成阿漾喜欢样式的吧。”
刘氏愕然,“都换?”婚期在即,那可有的忙了。
“嗯,有劳您了。”张用修客气地点头道声谢便拄着手杖出去了,留下刘氏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刘氏平白又折腾一回,回到自个儿屋里免不了抱怨几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以前觉着你这三弟冷冷淡淡说不定是个薄情的,原来是没遇上可心的。”
“怎么了?”张老大紧着凑过来。
刘氏脱了比甲,“说要把正屋都换成他的阿漾喜欢的样式。”
人家三爷动作还快,刚跟她说完立马搬到书房把地方腾出来,想推脱都不给机会。
“父亲母亲眼巴巴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到三郎讨上他稀罕的媳妇。”张老大笑呵呵地给刘氏捏肩,“忙前忙后辛苦你了。”
“辛苦倒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刘氏白了他一眼,“再说,哪有你说得那么可怜,还好不容易讨到稀罕的媳妇。”
张老大力道不轻不重地伺候好媳妇,“是,是,是。”
“不过,有一说一,他对文氏可没这么上心过,我记得婆母当年不止一次劝文氏看开点。”有段时间张用修一走就是十多天不回府,那哪里是文氏看不看得开,分明就是他有意避而不见。
张老大含糊应道:“当时三郎毕竟年轻。”
“你的意思是年纪大了就知冷知热了?我看未必,当年文氏的模样也不差,又有才情,怎么就不讨他喜欢呢……”刘氏想了想,盯着张家老大问:“难道真是因为吴家那小姑娘更好看?”
张家人或多或少都会把一前一后两个三夫人拿出来比较,可文氏走得久了,只留下个单薄的印象,不如近在眼前巧笑倩兮的小姑娘来得鲜活灵动。
“我觉着是性子更好吧,三郎心事重,所以从小就喜欢和豁达的人相处,子阳、大荣,以前文珺也是,只有跟他们在一块的时候三郎话才多。”
刘氏想起阿漾那双清澈通透的眸子,瞬间明白了张家老大的意思。
张老大憨憨一笑,“不瞒你说,我和老二虽是三郎的哥哥,其实我们都有点怕他。”
刘氏朝身后瞥他一眼,嘲笑道:“不用瞒,我看得出来。”
张老大意味深长道:“三郎天资过人,轻而易举就能办到我们费尽心思也办不到的事情,那时我们都是孩子,还不懂事,肯定会嫉妒他,我们在他背后说的坏话,使的小把戏,三郎都知道,他只是不说而已。”
看破不说破。的确如此,若非必须,张用修可以一日不发一言。老大夫见他一人在园子里慢悠悠地遛弯锻炼腿脚,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捏起胡须笑着道:“大人如此遵医嘱,我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遵了医嘱还要被你嘲笑。”张用修拄着手杖陪老大夫一道往他的书房走。
老大夫观他眉宇舒展,神色温和,“人逢喜事精神爽,大人心情很好啊。”
张用修脸上透着悠闲自得,“心情是好。”
二人一路笑谈到书房,老大夫净了手仔细看他腿上恢复的情况,询问道:“现在比之前感觉如何?”
有条淡粉色的伤痕从他的大腿延伸到膝盖处,愈合处狰狞的疤痕依然触目惊心,张用修习以为常了,平静道:“疼痛有缓解,不过,还是会突然间用不上力。”
“您说的用不上力是不是脚下一软的感觉?”
“是。”
老大夫从包里拿出银针,慢条斯理道:“正常,恢复是个慢功夫,急不得,手杖大人随时带上,免得摔倒。”
“好。”
书房里静了下来,平时也是如此,老大夫施针的时候张用修找本书打发时间。可此时他手里没有书,而是盯着腿上的伤痕出了会儿神,才道:
“再有半月我要成亲……”
老大夫连忙道:“恭喜大人了。”
一阵沉默过后张用修有点没头没脑地问:“会影响其他事情吗?”
老大夫闻言指尖定住,他抬眸瞧张用修,见他神色安然自若,左思右想大人话里的意思。
其他的事情?老大夫突发奇想,掂量着道:“您是想问……”
大人似有似无地虚咳一声,“嗯,就是那个。”
老大夫心照不宣,含蓄道:“从大人的脉象上看,这伤并不会影响其他的事情。”
“多谢大夫。”张用修客气道。
“不过……”老大夫低头继续施针,斟酌着道:“您之前一直清修,突然开荤还是要适当。”
“……”
真是不容易啊!老大夫差点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张家有条不紊地准备好了一切,眼瞅着正日子要到了,阿漾自然满心欢喜可以早些和大人在一块,可唐宁恐怕是赶不回来了,原当她是贪玩跟着世子他们留在了金州……
吴老夫人不喜欢丹朱往外跑,盯她们主仆三人盯得紧,陆氏又深居简出,对外面的事向来不闻不问,加之吴老夫人有意隐瞒,自然她们谁也不知道唐家的变故。
另一边,张用修也在思量这件事,唐家遭难他没有推波助澜但也没有施予援手,唯独阿漾那里他问心有愧,所以迟迟不知该如何开口。阿漾现在知道了,必然不能开开心心地嫁人,若是不告诉她,有朝一日她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件事,很有可能以为是他故意为之的。
思前想后张用修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他就自私了这一回,不想阿漾在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刻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愁容。
大人心尖尖上的小姑娘这几日有些不对劲,阿漾和家里其他待嫁的姑娘不同,她没有闷在家里几个月沉淀心情的经历,所以日子越近她越紧张,直到陆氏拿了一叠画着各种神仙打架姿势的册子给她看,这才从懵懵懂懂中惊醒过来。
“啊!”原来男女之间亲近起来可以那样……那样……和那样……阿漾心想自己身体软软的,画上的姿势对她来说好像也不会太难。果然无知者无畏。
陆氏哪会晓得自己女儿这么不切合实际的心思,还故作淡定地教导她道:“这就是夫妻敦伦。”
整本从前到后画的都是夫妻怎么睡觉,阿漾红着脸看完了全册,小声嘟囔道:“看完了。”
陆氏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头发,“不用不好意思,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阿漾连耳垂都红透了,“嗯。”自己心里幻想是一码事,被人当面传授经验又是另一码事了。
陆氏当年是由伺候的妈妈陪着看的,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多问,一知半解地嫁过去,第一次慌乱极了,现在想想都觉得丢人。
“这是繁衍子嗣的大事,平时顺着夫君一些。”女儿这么可人难保大人不会食髓知味,不知节制,陆氏瞄着女儿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第一次多少会有些不舒服,如果实在受不来记得跟夫君说,来日方长,知道吗?”
“不舒服……”大人吻她时那浑身酥麻的感觉还记忆犹新,“怎么会不舒服?”
而且画上的人个个神情迷离,不像不舒服的样子。
怕她还没开始就心生畏惧,陆氏不好描述得太详细了,只道:“反正你记着,如果实在难受,一定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