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怜面色爆红地朝他伸出了手,凶狠地瞪着?他道?:“给我!”
楚琅反而?握紧了那薄薄的一片布料,斜睨着?她,语气恶劣:“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他这副表情,哪里像是不清楚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来羞煞她。苏语怜气得口不择言地讽刺道?:“摄政王经验丰富,会不知这是什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楚琅的经验到底丰不丰富,只趁他微微蹙眉分神?时?,动作极快地一把抢过了肚兜,塞进了袖子里,心中暗道?,今日收拾床榻的宫人?未免也太不仔细了,回头她一定要好好地罚一罚!
“经验丰富?”楚琅在?唇齿间来回咀嚼了一番,笑道?:“阿怜此话又是从何说起??哪方面的经验?”
苏语怜面上的红潮褪了下去,冷哼一声反问道?:“摄政王心知肚明,不是吗?”
“阿怜这可就误解哥哥了。”他双手往后撑在?锦被上,姿态放松,笑容高深莫测:“除了阿怜,哥哥可从未碰过别的女人?。”
这下苏语怜倒是愣住了。她一直以为,楚琅对她做的那些事,如此熟稔自然,定然不会是初次……
似乎是看穿了她眼神?中的怀疑,楚琅一本正经地不要脸道?:“哥哥天赋异禀,见着?了阿怜便无师自通,如何?”
苏语怜一时?被他噎住了,半晌后,放弃了和他继续聊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就这么跑到未央宫来,你的伤是不疼了吗?”
“哼。”说到这里,楚琅又冷哼一声,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你去哪里了?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我……我还能去哪里?还不是你,把前朝后宫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了我,我一个弱女子要处理这么多政事容易吗?耽搁了一会儿,又怎么啦?”苏语怜起?初还有些心虚,越说越理直气壮。
楚琅微微眯起?了凤眸,望向她的目光幽深莫测,直盯得她头皮发麻快要忍不住往后退时?,才慢慢悠悠道?:“阿怜不喜欢将权力握在?手中的感觉吗?”
如今的局势,确实是她一开始千方百计想?要达成的,甚至可以说,是她此前想?都不敢想?的,楚琅竟将所有的政权都放予她。
虽然满朝文?武真正从心底认可服从她的人?恐怕寥寥无几?,尤其倒向摄政王的那一派,认的还是楚琅本人?。
“不喜欢。”她轻声回了一句。
“嗯?”
“我说,我不喜欢。”苏语怜抬眸,坦荡地回应他探究的目光,“权力,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保护好——保护好我珍视的人?。”
话音落下,两人?皆未再开口,空气中一时?只有寂静。
良久后,楚琅似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也是,若是以她本来的性子,怎么会甘愿被困在?这座如同牢笼一样的皇宫中?更?不让自己陷入这种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中不可自拔。
“哥哥知道?了。”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低声唤道?:“过来。”
苏语怜几?乎是下意识便走了过去,完全忘记了片刻前两人?还在?针锋相对。
手一搭上他的,便被他用力往怀中带去,将她的脑袋压进自己宽厚的胸膛,低沉蛊惑的嗓音从胸腔里发出,带起?微微的振动:“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做什么,便尽管去做,一切有我。”
这句话,简简单单,没有多华丽的修饰辞藻,他也不是第一次同她这样说,但?却是她第一次将此话当真话来听。她感到自己鼻尖微微有些发酸,眼眶也不受控制变得湿润起?来。
她莫名觉得难过,她上辈子死过了一次,这辈子若是没有楚琅,也不知此时?魂归何处了。可经历了生死后,他依旧对她说,一切有我。
“哈,难道?摄政王殿下是什么神?仙吗,想?要许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吗……”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打趣道?,细细听嗓音里却有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呵呵,我当然不是什么神?仙了。”楚琅笑出了声,摩挲着?她的后脖颈,贴着?她的耳畔道?,“但?是阿怜的愿望,哥哥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实现的。”
苏语怜松松放在?他背后的手,微微蜷缩起?来,想?要抓紧什么东西握在?手心,却又害怕弄疼了他的伤口,最后只捏紧了一片衣角,“楚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只因为十年前,我救过你一命吗?”
“小傻瓜,想?对你好便对你好了——等?一等?,你认为我在?报恩?”
“难道?不是吗……”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有哪一处能叫楚琅另眼相待。容貌?这世上分明少有能超出摄政王美貌之人?。
楚琅放在?她后颈的手指顿了顿,片刻后插入了一头青丝中,五指张开,缓缓梳理着?,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你呢,阿怜此刻对我如此百依百顺,也是在?报恩?”
“我……”苏语怜下意识想?要反驳他,却发现,其实连她自己内心都不清楚,她现在?对他抱有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感动?感激?亦或是……利用?
她说不出话来,楚琅便耐心地等?待着?。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却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
答案昭然若揭。
苏语怜感到,紧紧拥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最后终于松开了她。
她直起?了身子,垂眸站在?床榻前,冷冰冰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她当然知道?。之前她还可以敷衍敷衍他,戴上一副伪装好的完美的面具同他周旋。现在?,她不愿意了,楚琅不该得到如此对待。可偏偏她又不清楚自己真实的想?法,她到底能不能给他想?要的。
楚琅从床榻上起?身,翩然落地,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此前不久身受重伤之人?。
他朝殿门口处走了好几?步,同她相背而?立,语气无喜无怒,“阿怜,你要记住,我想?要的东西我才稀罕,不想?要的,即便是双手奉至我眼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苏语怜的目光放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依旧没有开口应声。
片刻后,身后响起?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楚琅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向来不喜欢强迫她做任何事,包括强迫她立刻给他答案。
此次两人?之间的谈话,称得上是不欢而?散了。
她闭上了眼眸,心乱如麻。她上辈子吃够了所谓爱情的苦,一厢情愿地陷入了爱情的虚幻中,因而?重生后她发的第一个誓,就是这辈子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的爱情。
或者说,从她决定进宫的那一刻起?,她早就做好了这辈子孤独终老?的准备了,楚琅根本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对了,计划……
苏语怜重新睁开了眼眸。她和楚琅之间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整理明白,而?眼下亟待解决的是,原原本本地搞清楚谢嘉……不,应该是傅嘉,搞清楚十年前的那桩案件和苏家到底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她的父亲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她不由地苦笑了一声,这样看来,同楚琅吵了一架,把人?气走了,倒也不失为一个行动的好机会,至少动起?手来会更?方便些,不必向他慢慢解释。
扶着?桌角缓缓坐了下去,苏语怜暗自在?心中做了一个计划。可古话说得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午膳后,她收到了一封密封的书信。
她接过了夏望双手递上的信,瞥了一眼没有落款的空白的信封,奇怪道?:“谁送来的,这么神?秘?”
夏望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是一个很面生的小太监亲自送到未央宫来的,也没说他的主子是谁,就说这封信极为重要,太后娘娘一定要亲启。”
苏语怜狐疑地翻来覆去观察了一番,想?来这么薄薄的一个信封,也不会在?里面塞进什么吓人?的东西。况且,这诺大?的皇宫中,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和太后娘娘恶作剧呢?
想?到这里,她便放心地拆开了信封。
信很短,两眼便能扫完。片刻后,夏望眼睁睁地瞧着?自家小姐黛眉越颦越紧,眉心都快打了个结,面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怎么了,信里说什么了?”她家小姐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吓人?。
苏语怜回过神?来,蓦地一把将信纸揉成了一团,冷声回道?:“是谢嘉写的信。”
“谢嘉?他私下里搞这么神?秘送来一封信做什么?”
苏语怜咬了咬后槽牙,低声回道?:“他约我今夜子时?见面。”只他们?二人?,私下单独,不能有第三人?在?场。
“什么?”夏望惊叫了一声,突然意识到此事不宜张扬,连忙又压低了声音,“他怎么敢如此大?胆?这种对太后娘娘的大?不敬,小姐您可以治他的罪了!”她一直没能抓到谢侍郎的把柄,算她没用,可这次是谢嘉自己撞上来了。
苏语怜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情绪,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极为冷凝,“恐怕,这次我是……非去不可的。”她没想?到,没等?到她出手,最先?行动的反而?是谢嘉。也罢,两辈子的事情,总会有一个了结。
夏望对于信上的内容急得心痒痒,又不好直接问,只好道?:“小姐您要想?好了,谢嘉主动邀约,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是陷阱,正等?着?小姐您踏进去!”
她起?身,将手上那团揉的皱巴巴的信纸扔进了暖炉中,望着?瞬间化为灰烬的信纸,平静地想?,即便是有陷阱又如何,再大?的陷阱她也只能去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