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了场大雨,整座城市开满朵朵雨伞,盛满水珠。
范娜将油门踩到底,绕着江川大学外的环道飙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夜色浓重,才掉头回范家别墅。
坐落江川上游的别墅,庄重气派。
带着满身雨汽闯进大门的时候,范老板正在和手下的人谈事,哐当巨响,打断二人谈话。
范老板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先去书房,稍后再谈。然后起身,追着地板上一串湿漉漉的鞋印,走去三楼范娜的卧室。
门在他赶来前已经哐啷一声紧闭。
范老板和看了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家佣,后者茫然地摇摇头,表示并不清楚范小姐发火的原因。
范老板早年是个看场子的打手,过着拿命换钱、得过且过的生活,直到有一次路过江川大学,看到范娜的母亲,便有了拼搏的动力。
他打架像条疯狗,办事给力,扬名后得老板赏识,机缘巧合跟着做生意,他运气极好,很快就赚了一大笔钱,而后转行做起古董生意,投其所好终于得到考古学教授岳父的首肯,和范娜母亲结了婚。
只可惜,幸福的时光太短暂,在范娜四岁那年,范太太病重去世。从此,范老板再没娶别的女人,守着范娜过日子,一晃就是十五年。
范太太去世后,范娜成了范老板生活的支柱,所以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尽办法满足她,可以说,范娜已经被范老板宠上了天。
敲了几下门,没人应。
范老板担忧地问:“娜娜,你开开门,爸爸有话跟你说。”
范娜一进房就扑在枕头上掉泪,哪还有心情去搭理他?扯了被子盖住头,沉浸在失恋的屈辱中。
范老板喊了许久,依然没得到回应,对着那扇门重重叹口气,哄道:“娜娜,你听话,给爸爸开开门!受了委屈跟我说,爸爸、外公外婆都会替你做主的。”
被宠坏的公主,哪能没点脾气?
习惯了父亲的百依百顺,范娜把他的耐心视为理所当然,翻了个身面朝另一边,嫌他烦,顺手砸了个枕头到门上。
范老板还想哄。
这时,从走廊尽头来了个人,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对范老板说道:“钟先生在书房等你。”
虽然他压低了声音,但就站在门口,话语多少传了点儿到范娜耳里。
又是钟先生!
范娜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对她千依百顺,什么事都把她放在第一位。然而自从她七岁那年来了个钟先生,父亲的注意力就从她身上,转移到了钟先生的身上!
小时候的记忆虽然很模糊,但她仍然记得这个男人第一次踏进家门的情景——
天灰暗,空气里凝着浓重水汽,似快要下雨。
男人穿一身破旧长袍,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古代人,整张脸都被遮住,只露一双阴寒得让人后背发凉的眼睛。年幼的她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大哭起来。
后来,那男人住进了她家的地下室,感觉到她的排斥,男人很少出现在她面前。但她仍然能从家佣们的口中,得知他的动向。
钟先生是个鉴宝奇才!钟先生为范老板达成好几笔天价交易!
钟先生从同行竞争者手里救了范老板的命!
钟先生钟先生钟先生!全都在说钟先生!!!!
什么时候起,这个遮着脸的怪人成了范家半个主人?不仅占了她家的地下室,还霸占了她的爸爸!
今天也是如此,在她失恋最难过的时候,一句话就叫走了她最亲的人。
范娜越想越不甘心,抬手狠狠摸一把泪,下床追了出去……
……
范老板进书房的时候,钟鹜正把玩着手里那枚金元宝。
朝凤7年的金元宝,崭新得像是根本没有经历这千年的洗礼,若是是假的还好,可问题是,这东西,货真价实!
千年前的东西,崭新地出现地这个时代,怎么想都是件极其违和的事。
钟鹜又想到了下属的汇报,说近日陆老板店里新来了个鉴宝师,年纪轻轻便眼光毒辣,很多不起眼的古玩都被他给挖掘出来,让陆老板短短几天就狠赚了几千万。
把玩金元宝的手一顿,他眸光锐利几分。
难不成,那个人和他一样,是从朝凤穿越来的?
“抱歉,娜娜心情不好,让你久等了。”
飘远的思绪,被推门进来的范老板打断。钟鹜敛神,冲来人点了点头。
不喜欢说多余的客套话,钟鹜把手里的金元宝抛给范老板,开门见山说了找他的目的:“这东西你看看。”
范老板不明所以,低头打量那块金元宝,嘴里嘟囔:“朝凤7年?这么新?!”
“这东西不是仿造的。”钟鹜补了一句。
范老板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可能!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再怎么小心保存,都会出现残缺和磨损!”
“这就是我今日找你的原因。”钟鹜微微倾身,道出自己的猜想,“我怀疑,这块金元宝的主人,跟我一样是穿越者。”
范老板神色激动,十二年前他偶然结识了钟鹜,从那以后,两人都在悉心研究如何才能穿越到某个既定的时间点。
然而到目前为止,试验进展依然缓慢,新出现的穿越者,或许就是这项实验的突破口!
“太好了!如果他身上有你所说的能穿梭时空的玄玉!那我跟太太重聚的日子也不远了!”
门外一声低呼,打断了范老板的欣喜若狂。
他和钟鹜同时警惕地站起身,厉声呵斥:“谁?!”
凌乱的脚步声朝着走廊深处远去,钟鹜敏捷地拉开门,离弦之箭般追了出去,十秒不到的时间,就在走廊拐角处,将偷听者捉拿。
范娜剧烈地挣扎着,惊慌还未从她脸上褪去,厌恶又汹涌地覆盖而来:“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范老板也赶了上来,见偷听的居然是自己女儿,愕然了一瞬,对钟鹜说:“钟先生,娜娜只是路过,不小心听见,别这么严肃。”
“范老板,事关重大,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范小姐虽然是你的女儿,但难保不会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钟鹜没有松手,厉声提醒,“必须把她关起来,难道你想十二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范老板迟疑了一瞬。
他居然在犹豫!
范娜几乎要气炸,恶狠狠往钟鹜面罩上吐了口唾沫,厌恶大骂:“神经病!快放开我!你给我爸灌了什么迷混.药?什么穿越?什么跟我妈重聚?疯了吧!”
一直对这个姓钟的怪人没好感,范娜现在彻底肯定,爱她胜过生命的父亲是被他给洗.脑了!
她扭头看向范老板,大喊:“爸!你清醒点!现在是21世纪不是封建社会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穿越!我妈已经死了,你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她!哪儿来什么重聚?!”
“闭嘴!”向来对女儿百依百顺的范老板,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暴躁的情绪,拧眉训斥道,“别对钟先生不敬!你还小,很多事不懂,等我把你妈妈带回来以后,你就明白了。”
范娜惊骇不已,她现在百分百肯定,她的父亲——疯了!
她将仇视的目光移到钟鹜身上,咬牙切齿地骂:“骗子!我爸爸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我要报警,让你这辈子别想再出来招摇撞骗地害人!你……”
话未说完,脸颊一疼,头已被打得侧了过去。
把她捧在手心怕碎、含在嘴里怕化的父亲,居然、居然会为了一个外人打她!
范娜震惊到无以复加,心口阵阵抽痛,虽然强忍眼泪,仍然在顷刻间模糊了视线。
因为激动而急促的呼吸声中,她听得父亲一字字说:“把她关起来吧,钟先生。”
……
此时,宽敞的电梯公寓里,夏云珠正趴在窗台看雨。
客厅里点着盏柔和的台灯,薄风遥低眉翻阅着百科全书,前些天忙着想办法赚钱,了解这个时代的计划暂且搁置。现在稍微安定下来,便重新将此事提上日程。
“你和景越,今天到底说了什么啊?”憋了一下午,到底还是好奇,没忍住问了出来。
薄风遥从书页上收回视线,望向窗边的女人,拍了拍身侧的沙发,示意她过来。
“想知道?”
夏云珠爬上沙发,肯定地点头。
薄风遥便笑,脸凑过去,很不要脸地指了指面颊,提出要求:“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薄!风!遥!”
她羞得怒目而视,他放下手,再次将注意力移回书页,状似不在意地说:“那就算了。”
好奇心和羞.耻心在天平两侧摇摆不定,最后还是前者占了一头,趋势夏云珠扭捏地凑近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退开,装模作样看书的人毫不犹豫地扔了书,用力地扣住她的后颈,深深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