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仔街车流不绝, 林立错落有致的商铺中有家不起眼的小店沐浴在阳光下,烨烨生光的玻璃门上贴满了菜品海报。
施博仁推开门冲店家老板打了个招呼,“方哥方嫂。”
方哥见到一个接一个进来的警官, 也微笑,“大中午喔,又来帮衬我?”
“冬日了嘛, 人生理想就是三五同事打边炉。”施博仁是重度打边炉爱好者。
罗七忠也笑:“大中午就带伙计来食打边炉,也不怕菊花爆血。”
施博仁在店里熟门熟路, 去柜台打了杯菊花茶用镊子捏了根吸管放入玻璃杯,“我是寒凉体质,按理来讲, 立冬一过就应该多多进补增加火气避免体质过于寒凉。谁菊花爆血, 我都没可能噶。”
周风旭顺手从收银台拿了菜单,依次落坐后,将菜单递给角落的人嘴边带笑。
“看看喜欢吃什么, 这餐我请。”
楚月柠抬起头,双手接过菜单, “好,我先看看。”
菜单花花绿绿,一侧写满了各色配打边炉的菜品, 有肉有荤,另一侧竟然还有甜品。
楚月柠看到冰淇淋时, 荔枝眼都满是亮光。
餐单上,白皙纤细的素指连连戳冰淇淋,“我要一份冰淇淋双皮奶!”
“锅底呢?”施博仁坐对面, 但不阻碍他也能伸长脖颈过来看,“反正旭哥买单, 不用客气。”
“锅底啊?”楚月柠看着菜单纠结上了,选项太多,于是乎将菜单交给施博仁,“你来点?”
施博仁也不推脱,他来方荣记已经很多次不用看菜单都会点。“不如就沙嗲猪骨汤?结合了沙嗲、筒子骨、椰奶的香味,味道很不错。再点个三宝拼盘,牛百叶打边炉脆爽可口味道简直一绝。”
光是听了都饿的程度。
楚月柠大感兴趣,频频点头满是期待,“可以试试。”
“羊肉牛肉都可以吧?”
施博仁又去看肉菜。
两个人在这边聊着菜品,那边的人就已经聊起了案情。
D组最近专心在破三十年前的女童惨死案,线索又少又难找,随着时间推移很多物证都已经损毁。
干脆就将已经进行一半的进度推翻。
重新从0开始搜集线索侦破。
这个节骨眼上又新加入穆兴旺的案件难免增加了些压力。
不过D组没人抱怨,在他们看来,做一单cass是做两单也是做。何况这件案还和楚月柠有关。
楚月柠画的符救了沙展一命。
大家出生入死,有难一起扛,自然都将恩情放在了心上。
周风旭将甘一祖随身带的地图展开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红色的马克笔拔开,在发现穆兴旺死亡地点画了个红圈,又在穆家的方向画了个圈,红色的线条再将两个方向连接起来。
甘一祖也捧着菊花茶喝,“穆兴旺从警署出来后想回穆家?”
“看情况应该是。”罗七忠说:“经过目击者口供,穆兴旺当日下午在花园小区算完命后,他就被当年故意陷害致残疾的尹小姐送致警署。”
尹瑶报警后,警方会例行查询问话。
“因证据不足,穆兴旺于当日晚八点就出了警署,他经过亜皆老街往东方向行走,一个钟以后被发现死在世運公园。”
“有疑点。”施博仁举手插话,“穆家在旺角喔,他怎么往反方向去?再者,大少爷喔,平日就听过穆兴旺不少嚣张史,他会用脚行路?司机将车停在眼前,他都还要保镖专门开个车门的喔。”
“大概……可能,是因为穆宽发现了他不是亲生儿子的事情?”楚月柠捧着菊花茶的杯歪头,见几个人呆住,她眨了眨眼睛,“刚算完命,穆宽就找来了……”
“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
“难怪乎啦。”施博仁合上惊讶的嘴,“穆兴旺一直引以为傲的家世陡然消失,穆宽不是亲生父亲,为虎作伥的虎皮都没了,肯定心情是比较慌乱。”
“即是说,穆兴旺也有可能想要散心去世運公园。”甘一祖放下茶杯,分析出对方的心理,“在散心过程中,被凶手找到机会杀死。”
罗七忠想起现场照片都打颤,拍了拍左手臂,“四肢还有小哆哆都被砍,目的性明确,毒辣的下手方式不用多查都是仇杀。”
“讲起仇杀,尹小姐作案动机也很大。”施博仁点完菜,将菜单压在臂下继续分析,“本来有美好的前程,却被恶棍害成残废。”
“有道理。”罗七忠认可,但又犯难,“尹瑶双腿残废,穆兴旺虽然瘦弱但也是个男人,她如何才能杀死穆兴旺?除非有帮手。”
周风旭一直没说话,等大家都说完。
他才掀眸:“穆兴旺未曾落过单吧?”
楚月柠看向周风旭。
他坐在最外边,宽阔健硕的身材将薄薄的风衣撑的有型,拿着的马克笔旋转在桌面点了点。
“刚好落单就被杀?”
一语惊醒梦中人。
穆兴旺也清楚得罪了不少人物,出门都带着保镖生怕落单。恰好算完命后,穆宽发现了他非亲生子的事实,保镖也跟着撤走。
算命的时候,摊子还有不少人,就算进了警署也全程有警察陪同。
就独独晚上落了单,就被杀了?
晚不杀,早不杀,就在刚好落单的晚上?
“所以……”甘一祖难以置信,“凶手是早有预谋,且盯了穆兴旺不止一日?”
日复一日的盯梢,只为了杀死对方。
这是多大的仇怨?
甘一祖毕业还未多久,生活较为单纯。进了重案组,大多数凶手杀人也都是一时冲动,很少碰到这种有长久预谋的凶手。
罗七忠沉思了会儿,才说:“这让我想起当年的一宗灭口惨案。凶手也是盯梢了有几年时间,先斩杀妇女幼童再摸到死者家庭杀了剩下的男丁。”
讲完。
罗七忠似乎意识到什么,去看施博仁,担忧,“阿仁,你没事吧?”
“事?”施博仁发笑痛饮菊花茶,饮完放下茶杯,“我能有咩事啊?”
“诶,让让!”方哥戴手套端着热气腾腾的汤锅过来,甘一祖和罗七忠往座位挤了挤让出道。
“阿sir们在探讨案情?”方哥满面笑容将锅底的酒精点燃火,“忠叔讲的灭门惨案,二十年前,我还小的时候也在沙田见过一单,老板和老板娘做肠粉很出名的啊,唉,被凶手砍死只剩下两个可怜的小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凶手都还没被抓捕归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抓到人。”
甘一祖听见凶手还没被抓捕归案,感到惊讶,“二十年都还没抓到人?凶手作案手法是不是很高明?”
“这就不清楚了。”方哥唏嘘,“两个小男孩一夜之间失去父母,也不知如何咯。”
“还能怎样,如果没有亲属在世就只能送去福利院。在福利院的孩子都生活的很惨。”甘一祖讲着讲着,方嫂已经端了冰激凌过来。
周风旭离得近,帮忙接了雪白的盅碗递了进去。
雪白的双皮奶上摆了个淡黄色冰淇淋雪球,边上插了个小小的银羹。
楚月柠弯着眼接过,“多谢。”
“喜欢的话,不用替我省钱。”周风旭见女孩眸底都盛着开心的笑意,也不由勾笑喊方哥多上些肥牛肥羊卷。
施博仁见面前多了不少荤菜,拿起筷子打趣:“旭哥不如将肥牛肥羊换成欢唱吧的K歌卷?还是钟意K歌多点。”
原以为周风旭会拒绝。
毕竟,他实在不喜欢太嘈杂的环境。
却听他说。
“等忙完穆兴旺的case,没问题。”
施博仁打了个响指,“Nace!”
楚月柠默默吃冰激凌,敏感的觉察出气氛怪异,见施博仁后来仿佛兴致缺缺般不再说话。
她微叹气。
所以。
失去父母后,从小与弟弟相依为命是真的很艰辛吧?
下课钟声刚响起。
楚怡就和玩的好的同学出了教室,两个人找了花坛边坐下。
陈米欣锤了锤酸痛的手臂,侧眼去看旁边人。
女孩穿着水手校服,秀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辫小脸蛋上带着粉嫩的健康红晕,青春又活泼。完全看不出半分因劳累困倦的模样。
“阿怡,昨晚搬矿泉水真的手臂很酸痛。你痛吗?”
楚怡转动手臂,马尾辫随着摇头的弧度晃荡,“不痛。”
见好友不时捶着手臂,她又安慰,“可能是我已经习惯了吧?搬多几次你也不会痛啦。”
“真嘅?”陈米欣看到希望又燃起了斗志,“那我们今晚又分工合作吧。”
“好。”楚怡从口袋里拿出一百五十块钱,“这是昨晚你的分成。”
陈米欣见到钱的一刻,什么痛不痛瞬间抛弃脑后,接过钱狠狠亲了一口,“还是阿怡有经济头脑,不然谁知道还能再室内运动场卖矿泉水啊。”
见好友开心,楚怡也跟着开心,“好,就让我们将商业版图再扩大。做大做强!”
“做大做强?”一声讽刺传来。
为首的女孩染着酒红色秀发,校服衬衫的领口也没好好系敞开露出锁骨,蝴蝶结松松垮垮挂着。
她嚼着香口胶,见楚怡拿在手里的一沓寒酸散票,讥讽:“数学课代表想着靠卖矿泉水做大做强?真是笑死人。”
“大家说,是不是?”
后边的女孩们个个都穿着名牌鞋子,擦美甲戴耳环。
大姐大发话。
她们自然跟着奚落。
“不就是,原来数学课代表努力读书,都只是为了卖矿泉水啊?”
“早讲嘛,我阿爸就是做矿泉水的喔,要不要便宜点进给你?”
“真是衰气,进了这所学校还要和这些北妹一起读书。”
楚怡懒得理她们,准备起身进教室,倒是陈米欣沉不住气质问为首的女孩。
“叶初雪不用这么过分吧?阿怡根本就没得罪过你们,三天两头都为难人。”
陈米欣说完,团体小姐妹就传来起起落落的嬉笑声。
“为难她?”叶初雪嚼着香口胶不屑,“她什么等次,我什么等次。假心假意搞学习,让老师天天只知道点我们名字批评?只为卖矿泉水?”
“不过,也难怪一门心思投机取巧,有个庙街摆摊搞算命的家姐嘛。难怪……”
叶初雪盯着楚怡的眼睛,勾起恶劣的笑,“难怪摆不上台面。”
讲到最后,叶初雪故作叹气,“大陆来的新移民就是这样的了,没素质没涵养。”
楚怡将散钞重重放回青色的校服口袋,“讲我就讲我,不要带上我家姐!”
诋毁她。
楚怡可以忍受。
但,绝对不能带上她家姐。
原本想当叶初雪是个屁就放了,哪里想到她非要找麻烦。
“讲的不对?”叶初雪故作惊讶,“哦,你家姐也不算单纯算命,她还卖糖水嘛!没错啊,都是卖水。你们难怪乎是两姐妹。”
“对,我家姐就是在算命。她很多顾客都是香江的豪门贵族,你们叶家想找家姐都还未知够不够格。我不会和你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斗嘴。”楚怡口齿伶俐,一句接一句。
“嫉妒是吗?我就是能够做到卖矿泉水功课还能拿全A。你数学都没及格,从小在香江长大英文都只是刚好。嫉妒没有用,有本事就在功课上超过我。不要玩这种肮脏的上不了台面的垃圾手段。”
叶初雪被气的尖叫。
恰巧班主任抱着书准备进教室。
楚怡当机立断举手,毫不犹豫选择告状:“老师!叶初雪没有好好穿校服!”
“叶初雪!”班主任怒斥,“赶紧给我进来!”
楚怡抖了抖鼻子做了个鬼脸,拉着陈米欣头也不回进了班级。
想和她斗。
她在大陆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上能爬树偷蛋,下能游水摸鱼。从小到大不知道挨过多少同村人的骂。
叶初雪段位太低。
楚月柠买了菜回到公寓时,天色已经隐隐黑了下来。恰好看到道路尽头有道身影似乎很眼熟,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像是一颗刚发射的炮弹就冲了过来。
然后急急刹车。
“家姐!”楚怡兴冲冲接菜,一把甩到肩后,“我帮你扛上去!”
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
楚月柠被惊讶道:“你不是刚卖完矿泉水吧?先歇歇。”
“不用。”楚怡推开伸过来要帮忙的手,抖了都肩膀将袋子往里面靠了靠,“家姐对我实在太不了解啦,这点分量没放眼里。”
“哇,真不清楚你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
两姐妹往公寓上走去。
进了公寓,楚月柠第一件事就是洗菜做饭。楚怡也在旁边打下手。两人聊着聊着。
楚怡忽然啊呀一声,放下洗菜的手扭头,“家姐,之前不是说要去郊游吗?我想带张平安符。”
说着,楚怡撒娇的将头往楚月柠肩膀蹭了蹭。
“可不可以为我画一张?”
“当然可以啦。”楚月柠微笑应承,“吃完饭马上画。”
“也!家姐对我真好!”楚怡拍掌。
晚饭过后。
楚怡负责洗碗收拾,楚月柠就回了房间,不一会儿就拿着平安符亲手戴在楚怡脖子上,叮嘱。
“记住啊,不能够沾水。”
见楚怡乐呵呵回了房间,楚月柠伸了个懒腰见光亮整洁的厨房,又拿出糖水材料打开高压锅。
嗯!
准备糖水!
翌日。
天刚刚亮堂,楚月柠就出街摆摊,本来的奶挞摊又来了位新摊主笑着打了个招呼。
她刚将摊车停稳摆出糖水,摊主就送了两个柚子过来。
眨了眨眼,她接了过来又去看摊主的位置。
原来是卖小饰品的。
“多谢。”
新摊主是位上了年龄的伯伯,他摸了摸雪白的头发笑眯眯问:“楚大师是吧?我早就听过您的大名。”
“阿伯认识我?”楚月柠奇怪,又努力回忆了下,发现对阿伯真是没有什么印象。
“认识。”伯伯笑着说,“钟义春还记得吗?开养殖场卖烧鹅的那位,你自从帮他解决祖坟的问题后,就在我们那一带出了名啦。”
“哦。”楚月柠记起来了。
钟义春还曾经送了一大蛇皮袋的红薯。
“他还好吗?”
“好!好的不得了。”伯伯说,“还是多亏你啊,祖坟问题解决后,他不仅又重新开始办养殖场,一双儿女也是健健康康。”
“我也是租下摊档后发现是和你做领档,回去讲,钟义春怕不是得多羡慕。”
伯伯又讲了一会儿,见日头高挂才说:“行,我先回摊档。”
客源渐渐多了起来。
邓丽巧带着一帮姊妹过来,笑着问:“老板,上次卖我的清神糖水还有吗?”
楚月柠想起她是上次的女司机,看了她带着来的朋友,惊讶:“都要吗?”
“都要,老板的提神糖水的效果是真好。”邓丽巧想起因为糖水才有精神将货送到,就心生感激,回来后她就向平时一起玩的朋友宣传。
姊妹们也好奇,就说着一起来买杯试试。
就是价钱有点贵。
楚月柠将两杯都拿了出来,“我一天只有两杯呢,多了没有。”
“两杯啊……”邓丽巧犯了难,“可以分着喝吗?”
“最好不要,不然提神效果肯定是会打折扣的。”楚月柠细心解释,“如果想要提神效果好,就不要分开喝。当然,如果只是想简单的试试问题,那就没问题啦。”
商量过后,邓丽巧和其中一位姊妹买了两杯。
离开前。
邓丽巧微一笑,真心道谢:“老板,我真的很多谢你做了这款清神糖水。请你一定要继续做下去,它的作用真的很大。”
楚月柠愣住,她都没想到清神糖水真的市场这么好,原本想着忙起来就打算停了这个系列。
看来,还是要坚持下去呀。
她笑了笑:“好,我会的。”
送走邓丽巧,又有一辆车抵达庙街。
拐杖从车内伸出来,顾贤昌戴了顶毡帽,穿着深棕色大衣在保镖的搀扶下慢慢踱步过来。
来到糖水摊前,他露出真心的笑容:“楚大师,我总算有空再来拜访你。”
这回儿。
他掩下桀骜足足放低了姿态。
楚月柠认出顾贤昌,开了句玩笑,“这回,还要不要用一万块来买算命位置?”
顾贤昌却说:“楚大师的算命位置,纵使要我花上十万来买也心甘情愿。”
没人知道楚月柠的算命有多灵。
更没人知道他辗转半辈子找到大哥时,他有多激动。
那个瞬间,别说几万,就算要他顾贤昌全部身家,只要能找到大哥,他都可以毫不犹豫让出去。
“多亏你,我们两兄弟才能在大哥临世前团圆。”
顾贤昌找到大哥时,大哥已经躺在床上,黑心工厂没有人理会一个丧失劳动力的智力残障人士。
大哥就花白着头发,骨瘦如柴的躺在床上喘气。
顾贤昌凉薄半辈子,总算跪在床边留下悔恨的泪水,他无数次恨饥荒那个年代养出了自私的性子。如果与大哥走时的当年,他能够良善一次,大哥也不用受这么多年的折磨。
人生没有后悔药。
找到大哥后,顾贤昌就用关系将黑心工厂整垮,将里面的黑心商人送进大牢,解救了几百名被绑的工人。
这些人里,有智力残障、有身体残障,还有许许多多被诱拐来的人士。
“接回大哥后,我请了香江最好的医生也没能留住大哥的命。满打满算,大哥也只过了一个月的好日子。”顾贤昌心痛不已,“大哥死之前,仿佛回光返照般,他记起了我。”
“他记起了我!”顾贤昌含着热泪,重复了几次。
兄弟姐妹都守在床前。
没有智力的大哥忽然睁开眼,漂泊半生后重新认出了弟弟妹妹,他一直拉着顾贤昌的手不放,最后带着笑容离开。
楚月柠要了大哥的生辰八字,算完后才说:“苦尽甘来,他下辈子是享福的命。”
“那就好,那就好。”顾贤昌总算有了笑意。
保镖看了眼腕表,掩面凑过去低声说:“TVB那边还有事过去。”
顾贤昌点了点头,看向楚月柠又动作缓慢从大衣里侧拿出一沓厚厚的红包。
递了过来。
“还望楚大师一定要收下这封利是,讨个好彩头,也当是我先前无谓无知冒犯大师的歉礼。”
顾贤昌如今回想当时固执的要买位置,还质疑楚大师的算命能力时,就不由老脸通红。
简直……太无知,太无畏!
楚月柠本不想收。
见顾贤昌实在懊悔,她想了想还是收下。
见顾贤昌拄着拐杖往汽车上走,她说:“你也算做了件好事,几百个被困人因为你的缘故才被解救。积累的功德已经为大哥找到好去处。”
“该放下的事情,就放下吧。”
顾贤昌背影愣在原处。
当年缺少善心而错过解救大哥的愧疚,总算得到释放。
他拄着拐杖老泪纵横,没有回头,只低沉哑着声音说。
“多谢楚大师教导。”
老伯的脊梁依然固执倔强,却又仿佛学着服软弯了不少。
楚月柠看着汽车离开了庙街,她拿着抹布擦了擦摊车上写着一日三掛的纸板,将桃木剑挂在旁边,拍了拍。
转身看着摊前排队算命的客人。
两眼弯弯,微一笑。
“一日三卦,谁是第一位?”
“我!”
一个男子举手,五指上足足带了五个金戒指。
他梳着油光泛亮的背头,Louis Vuitton的夹克外套,百达翡丽的腕表,无一不展现着男子的暴发户气息。
围观的群众都好奇。
这么有钱的人想算什么呢?
按理来说,物质上应该什么都不缺吧?
楚月柠也好奇,泡好两杯茶请对方坐下,“你先自我介绍下吧,顺便讲讲想算哪方面。”
男子坐下,苦笑着说:“我叫狄正豪,今年40岁。”
“我……我。”
男子对于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认命坦白。
“想来算算……有什么不克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