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街这边, 楚记糖水很快就卖完。
“糖水已经卖完了哦,如果还想要买欢迎明天再来。”
楚月柠盖上了冰棍箱,对没买到的客人深感歉意。等客人离开, 她才拿着抹布将玻璃柜台上的糖水痕迹擦干净。
这是打包过程中,铁勺装着糖水时漏出来的。
干净后。
她又到张记茶餐厅洗干净抹布拧干,推开门出来就看到卫砚临荡着宽松的道袍踩着人字拖, 他拎着一堆稻草人笑呵呵。
“幸不辱命,扎完十个稻草人就赶快过来。没有耽误你做事吧?”
一段时间没见, 卫砚临原本剃掉捐给老婆婆的头发长了出来,他没有再染色用发蜡往后梳了个背头。
楚月柠走过去,看着简陋的稻草人眨了眨眼, “还挺可爱的。”
原以为卫砚临只会应付一下。
没想到扎的也还算可以。
“是吧?”卫砚临得意的拎起来, 稻草人的头发被全部抓起,除了中间一团稻草头部就是个圆坨坨的稻草球。
四肢用的都是木棍。
风一吹,稻草人就左右晃荡。
卫砚临油光泛亮的背头跟着晃了一下, “是挺可爱,刚还有个小朋友问我要。担心影响小朋友身体, 没给她。”
事实上,他不仅没给,还害怕小朋友不懂事在外看到稻草人会留起来。
卫砚临还故意拿着稻草人吓唬小朋友。
结果被对方妈妈拿着扫帚从通菜街头追到结尾。
现在屁股上还残留着痛感。
“咳咳, 柠柠啊。”卫砚临下意识揉了揉屁股,笑呵呵问, “究竟是什么事情要准备十个稻草人?”
楚月柠接过稻草人,摸了摸圆滚滚的稻草脑袋,“去了你就知道。”
说着。
她取下玻璃柜外的桃木剑, 将稻草人挂了上去。
桃木剑使用过一次后,与她福灵心至。刚握上去, 就能感受到桃木里透出的温润感。
万物有灵。
桃木剑在向她示好,它很喜欢这个主人。
花园小区离庙街不远。
卫砚临一路上都被好奇心折磨的抓心挠肺,不停问:“是不是有人做坏事,你想用稻草人整蛊对方?”
“亦或者,是否有人讲你坏话,你用稻草人诅咒他烂屁眼?”
卫砚临自顾聪明想了不少。
直到,他的人字拖踏上了花园小区前的地砖。
刚下过雨,地面还非常湿掺和着冷风吹过,却不及卫砚临的周身寒意刺骨。
他闭了嘴,吊儿郎当的神情也改为冷肃。
煞气,全是煞气。
他刚站在门口就被蓬勃的煞气侵蚀入体。
“恶毒!太恶毒了!”卫砚临怒气满满,“什么破阵法竟然还想将人关在里面活生生耗死!八卦位的生门全部被堵,这不是叫人想进去救人都没方法么!”
楚月柠盯着生气的卫砚临,眨了眨眼,“看出来了?”
“拜托。”卫砚临见竟然被质疑基本功,委屈巴拉,“我是菜鸡又不是眼盲,天赋虽然差点,师傅的工具书还是背了不少。”
他没有天眼,但玄学人士对煞气有天然的感知。
“不过,不止生门。”
楚月柠看着花园小区的天空,说:“是八个门全被堵完了。”
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一卦一门,阵列八门。各守八方,全部封上人死魂灭。
就好像瓮中抓鳖。
里面的人就像被关在房间里,最后会被活活折腾死,这还不够,八门全堵魂魄被困在原地最后也会被压力捏散。
“王八蛋!让我找出来是谁布置的,就拿这些稻草娃娃用针插死他!”卫砚临捏起稻草娃娃咬牙切齿,没忍住磨了磨。
冷,太冷了。
他紧咬着牙关。
忽然手臂被套进来一个东西。
黄色的符穿了条红绳在半空晃荡。
卫砚临怔了怔,抬首就看到女孩微一笑的唇角。
“别逞强,戴好。”
卫砚临顿时心底暖洋洋的,“马上马上。”
手忙脚乱将红绳套进脖子,很快,那股煞气入体寒意刺骨的感觉被清扫的荡然无存。
戴好后,卫砚临又去看小区。
阵法威慑力极其强。
卫砚临上次看到如此强的阵法时,还是在师傅身上。师傅是香江排名顶尖的玄学师,他能够感觉到小区里的设置阵法的人实力绝对与师傅持平,或者还在之上。
他之前认为楚月柠强,但肯定还不及师傅。
如今。
他捏了捏胸前的黄符。
一道黄符就足以周全。
相差无几的年龄却要靠同行庇护。
卫砚临莫名苦涩。
师傅,落下太多了啊。
他还能追赶上吗?
小区顶鹤已成形,黑色的煞气不断盘旋在顶部。
楚月柠收回目光,将摊车停好。
卫砚临问:“柠柠,现在就要进去吗?”
“再等等,先不要打草惊蛇。那边的人十有八九是冲着房子来的,不解决好还要闹腾。”楚月柠摇了摇头。
她反复分析了康南希的一番话,终于觉察出布置风声鹤唳人的目的。
卫砚临听过大致事情经过后,更是愤气填膺。
“肯定是这样!花园小区的人不肯搬,资本家又想重建赚大钱不就想着肮脏的方法赶人!”
卫砚临声音过于大,吸引一位女士看了两眼。
然后。
对方看见了纸板上写着的字,停下脚步,带着陪同的人走过来询问。
“老板,这里可以算命?”
女士虽然上了点年纪,保养却极好风韵犹存。直到楚月柠回复可以,卫砚临才快速从摊车抽出小木桌,又迅速摆上小椅子。
然后,他看了看旁边双十年华的男孩和女孩也顺势递了一把。
男孩接过笑着说:“谢谢。”
“不客气。”卫砚临摆了摆手,又去打量坐到桌前去的女士,说,“你们母亲算命要不少时间。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先去外面转转。”
话音刚出。
场面就即刻冷了下来。
男孩赶快坐到女士身旁,回首尴尬冲卫砚临道,“你误会了,她不是我妈,是我honey。”
说着,男孩又赶紧拦住女士哄,“honey别生气。”
卫砚临哪里碰到过这么抓马的场面,连连嘶了好几声,他功力不够深算命都是靠八字,还没达到楚月柠能相面就准到离谱的地步。
生怕跑生意,急忙道歉。
“sorry、sorry。”
女士倒是非常看的开,“没关系,年龄差摆着会造成误会很正常。”
卫砚临尴尬到满面通红。
年轻的女孩将椅子递还给卫砚临,“我在这里等着他们就好。”
如此奇怪的组合,自然吸引了不少人过来看算命。
毕竟。
不止卫砚临,刚刚他们也以为男孩和女士是母子,两个年轻人是她的孩子。
哪里想到还能是情侣关系?
女士显然不是第一次算命,开口就给了生辰八字,“我叫曾欣秀,大师喊我秀姐就可以。”
“好,秀姐。那我们开始算命吧。”
楚月柠先从家庭算起:“你原本出生在一个穷苦家庭,16岁时去到广州打工结识了一位香江商人,随后他向你求爱,你也答应了。两人组建家庭,你也跟着他一起来到香江生活。”
“你与你先生是一见钟情的命定姻缘。”
曾欣秀显然被震惊住,“大师,我已经算过不下十回命,你明明不认识我却是算的最准的。”
简直分毫未差。
“好多人都说我是贪图丈夫的钱,其实我是真心爱他。但讲出来也没有人信。”
唯一说相信的竟然还是算命大师。
楚月柠接着说:“你命主中有丑、未、未、酉地支出现,又辰戌相冲、寅巳相刑,都是早年丧夫的八字。所以,你如今是孤身一人。”
“又算对了。”曾欣秀的面色充满了苦意,“原以为能和他过一辈子,谁能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丈夫死亡后,赔偿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还有财产也留给了我。”
曾欣秀出生在穷苦的家庭,最穷的时候,一家人一天都只能喝一顿稀米粥。
她曾经发誓一定要变得有钱。
没想到有钱的那天,代价却是失去丈夫的性命。
“你八字上显示是非常重感情的人,丈夫去世后,一定难过了很久吧?”楚月柠看着曾欣秀的八字,也唏嘘感慨。
其实算起来,曾欣秀和丈夫一共才八年的婚姻。大多数人,八年相处的丈夫去世,因着没有更长年份的感情基础,也能够很快走出来。
但恰恰曾欣秀是十分重感情的人。
果然。
楚月柠说完,曾欣秀也浅浅叹气:“你说的没错,虽然我们婚姻维持只有八年的时间,但丈夫曾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他因为意外去世后。我整整三十年没有再找,直至三十年后遇见阿远。”
阿远就是那个年轻的男孩子。
人群里有不少家庭主妇,有的甚至抱着孩子都在现场听算命。当得知曾欣秀单身了三十年,纷纷感慨。
“结婚八年,单身就三十年?这种情况只有女人能够坚持。”
“对呀,换做臭男人死老婆,能做到一个星期后再娶。”
“都听过啦,升官发财娶老婆。”
“我邻居啊,妻子刚下葬三天他就带着其他女人住了进去。”
“这种情况,任何一个男人坚持三十年单身都不可能吧?”
“秀姐啊,你还是要看开点,不要思想固执了。”
曾欣秀听到有人安慰她,也是暖心一笑:“我懂,好在,现在我也遇到了对的人,虽然我们有年龄差,但是阿远是真心爱我。”
“阿远是吗?”曾欣秀去看男孩。
“那当然。你是我永远的宝贝嘛!”男孩赶紧笑眯眯搂着她,然后锤了锤腰,“算命还要多久啊?腰都坐痛了。”
“还有啊,你出国半个月都没见过面。我想死你了,等会带我和妹妹去逛商场shopping?妹妹看中了一个LV的包包,我看中了一块手表。”
楚月柠面无表情。
一旁的卫砚临忍不住打了个抖,默默去看跟着开口的年轻女孩。
“对呀,嫂子我真的看中了那个包很久,还有啊别墅里的被子都看腻了,也一起重新给我买吧。”年轻女孩蹲下也去摇曾欣秀的手臂。
“好好好,马上去。”曾欣秀笑着答应,准备起身结束算命。
在她看来。
她的幸福已经找到,还有用不完的财产。未来的事情知道与不知道,都已经不再重要。
围观的男性更是表示羡慕不已。
“又LV又名牌表,超级富婆来的喔。”
“还用说?你看她穿的衣服全部都是定制货,就知道身家不简单啦。”
“本来觉得两人年龄差这么大,不适合做情侣。”
“都20世纪啦,做人不要太古板。女大三抱金砖。”
“哇,人足足大了有二三十岁吧?”
“那就抱金屋咯。”
“有一讲一,人有钱,对男朋友和男朋友的妹妹都好。足足可以少奋斗几十年,换我,我都行啊。”
“姐姐,考不考虑我啊?”
有个年轻男子在人群中开玩笑。
曾欣秀拒绝笑道:“不用了,我和阿远已经考虑定下来。”
说着,她拿出两百块放在桌上。
“大师,结账。”
楚月柠没有收,她扫了一眼阿远和所谓的妹妹面相。
淡声说。
“定下来?”
“可是,他和那个女孩才是情侣,和你又怎么能定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