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楚月柠松开吸管, 改为拿着奶茶杯,好心问了一声。
“真的要揭开?我觉得你最好把警棍的电先通上。”
李慧雯已经见识过定身符的厉害,连连点头:“是啊, 阿sir最好还是先将警棍通电。”
杜妙裹着毛巾的身子瑟缩一下,神情也明显由迷茫转变成害怕。
见她们如此紧张,阿sir反而不明所以。
“通电?为什么?一张普通的装饰品, 难道还会咬人?”
旁边的madam自然不舍得让女孩受委屈,拍拍蹲下的阿sir肩膀, 贴心夸赞,“真是想得周到,你一定担心抓捕犯人的过程, 犯人苏醒。”
说着, madam将腰间别着的警棍拿下,将开关按钮推上去。
“放心,有我们这些警察在就没意外。”
李慧雯见警棍已经通上电, 浅松一口气。
阿sir觉得三个女孩简直就是古怪,摇摇头, 手一伸就将黄符撕了下来。
杜绍仁僵硬的眼珠转了转,符撕下的瞬间,他愤怒叫了一声, 水果刀举起就往阿sir颈部血管对准。
事情发生太快。
madam反应不够,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明明已经昏迷的犯人为何还会突然苏醒攻击人。
李慧雯手疾眼快抢过警棍,一棒打在杜绍仁头上。高度电下去,水果、刀跌在地上, 杜绍仁彻底晕了过去。
李慧雯将通电按钮关上,警棍转了个圈递还给madm, “还好,没出事。”
如果不是她离的近,刚刚情况最起码要死一个警察。
在场的警察都傻了。
他们刚刚看到了什么。
黄色符纸撕下来以后,晕倒的犯人竟然醒了过来,还差点杀了他们一个伙计?
尤其差点死了的阿sir,看着撕下来的黄符感受到了极强的震撼,不,是惊吓。
他语气颤抖:“不是说……只是装饰品?”
楚月柠将奶茶杯放桌上,弯腰将符纸拿走,笑了一下:“讲的没错,它的确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装饰品。”
“所以,不是定身符?”阿sir懵逼。
“讲笑话吗?”楚月柠微笑,“阿sir这种情况,你可能要先去精神科先鉴定一下喔。”
三个警察押着犯人恍恍惚惚地走了。
李慧雯安慰起杜妙,楚月柠伸手,白净纤长的两指并拢抵在杜妙的额上,缓缓画了一道符。
“是什么东西?”李慧雯好奇。
“收惊符。”楚月柠画完,又端起奶茶吸了两口,“适用于受了惊吓的人。”
杜妙面相上早亡的命运已改。
楚月柠见她陷的深,想了想还是决定劝劝。毕竟,改变命运也并非很容易的事。
“在原本的命运里,发生了这件事后,你接受不了事实选择了自杀。你有限的生命会终止在今晚凌晨。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着眼未来,不要执迷于过去。”
杜妙渐渐回过神来,反应已经发生的一切,脸上挂满泪痕,“楚大师,非常多谢你。不然,我的未来已经没救。”
事情一旦真发生,杜妙会毫不犹豫选择了结生命。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
“楚大师说的没错,我要坚强起来,好在我已经十八岁,不再需要监护人。”
“以后打算怎么办?”楚月柠问。
“应该会去国外继续学习艺术。”杜妙擦干眼泪,一心只想远离这个令她作呕的地方。
就在决定坐下的那刻,杜妙面相再度发生变化。
她以后会在艺术界有非常高的造诣。
楚月柠微一笑:“先祝你前途无限。”
“看我。”李慧雯牛仔衣右手臂的位置被割破,垂下一大块牛仔面料,因为搏斗,头发也已经乱如鸡窝,她毫不在意,扬了扬相机。
“可不可以给你们拍张照片?”
两人看向镜头,楚月柠弯腰揽着杜妙搭着毛巾的肩膀,举了举奶茶杯,含水的荔枝眼笑意满满。
“好哇!”
咔擦一声。
画面被定格。
白色的丰田卡罗拉停着车,为了保证空气流通,车窗全部打开。别墅门口蚊子多,司机打了一只又一只,见警察带走了犯人要等的人却还没出来,不禁催促。
“明哥,糖水摊老板怎么还没出来?”
钟国明横打了石膏的腿放在地垫上,整个人弯曲的像条虫躺在后座。
他闷出了汗,手臂挥赶进来想要趁机吸血的蚊子,腰椎难受的像断掉,条件艰难依旧克服着,“什么糖水摊老板?叫楚大师,你帮我开车也有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被说天真的四十岁司机难得沉默。
“早和你说过了,我的命如今只有楚大师能救,不就等了几个小时,楚大师就算要我再等两天,我也等的起。”
司机叹气:“明哥,你以前只相信科学和物理的喔。”
“是啊。”钟国明语气淡淡,“下场不就如今这样,你也有眼看,要不要一起躺医院啊?”
司机:……
“砰。”
副驾驶门被打开,楚月柠上了车。
钟国明客气询问:“大师忙完了吗?”
“忙完了。”楚月柠接了钟国明的委托后,要陪他先去工地看看情况,结果半路时,她的第六感突然变得不好,掐指算到杜妙有危险,就顺路停了下来。
她看着后座身体弯曲成虫的钟国明,感到抱歉,“久等了。”
“没事。”钟国明擦点汗水,故作轻松,“唔耽误大师的事情就好,空间有点挤迫没什么。”
车子缓缓开动往西贡的方向驶去。
越往西贡开,景色就越荒凉,山渐渐多了起来。
终于,车子又驶入一段繁华的路段,一栋很高大的商厦林立公路旁,对街就是一大片正在建设的工地,占地空间足足有十几万平方米。
机器轰隆声震天,上千名工人挤在里面作业。
楚月柠下车,看到工地上空漫天的黑气,问:“准备建设什么?”
“商厦。”钟国明在司机还有两名工人的帮助下,重新半坐在担架上,“老板想要打造西贡最大商厦,我带你进工地看看。”
楚月柠跟在后边,刚踏入水泥楼里,她就感觉到不舒服,肩上似乎压下一副很重的担子,再往里走才发现,工地上方的黑气不是说哪一层楼的问题,似乎是拔地而起直通苍穹。
“这个位置准备怎么用?”
“停车场,这里还比较中心,可以再往里面看看。”钟国明回复。
“不用了。”楚月柠脚步停了下来,目光往前看去。
停车场黑气更为严重。
一道道噪杂的无人听见的□□,夹杂着铁索声响彻工地。
十多具魂体被铁索拴着困在水泥地上,有两具没了头颅,有两具没了手脚。其中一具,见有人过来,它缓缓扭过头,被融化的血肉挂在脸上,惨白的眼珠子被血管连接挂在眼眶外。
它喘着粗气,想过来,刚抬手又被粗大的铁链猛得拽回去,痛苦的嚎叫。
空气中弥漫着如海鲜腐烂的腥臭气味。
钟国明捏住鼻子,“自从挖出带血泥土后,停车场的地方就一直是这股腥臭味。”
“那是因为底下埋了东西。”楚月柠收回目光,又看打量起停车场顶部的构造。被囚禁的魂体身上飘荡出来的鬼气都往上方去。
观察了一会儿,才问。
“之前说已经死了多少人?”
“十三个。”钟国明回忆起死去的工友,心情并不好,“各种意外,有被水泥机搅碎的,有断手断交,还有断头的。”
楚月柠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全在这里。”
钟国明后背寒毛直立,“楚大师,你是说他们的鬼魂都在?”
被囚禁的魂魄停止了嚎叫,像是蜜蜂被花蜜吸引了般,它们瞬间转过僵硬的头颅,渗人的目光齐齐盯着钟国明,沙哑的暗语带着回响,一遍遍重复。
“是不是能看到?”
“救命。”
“不想被困在这里。”
凄怨的声音越来越多。
楚月柠阻止钟国明再说下去,“他们怨气很深。”
鬼魂也分等级,低阶鬼魂根本没有实力凝聚,但怨气重的却可以。
这些全部都是。
它们被困在这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可。
一个鬼魂即将冲破禁锢,大地突然震动,一条猩红带着粘液的长舌从黑暗的天花顶迅速伸出,猩红的舌头裹住鬼魂一卷,迅速消失。
半晌。
漫天黑气中飘出两缕金色的气体慢慢钻出黑气圈。
楚月柠收回目光,神情并不是很好。
“事情很麻烦。”
她指了指停车场的水泥顶部,又指了指下边的水泥地。
“这里有两个阵,一个困住鬼魂,另一个吞噬人命。”
钟国明面色顿时惨白,以为小命不保惨笑:“楚大师,不论如何,求你一定要救我。”
楚月柠摇头:“现在不止你,阵没吞够人数不会关闭。”
两个阵法都比较大,一个用于囚一个用于吞噬,不找出设阵人,徒手破阵很困难。
“工地还会死人,必须要停工。”楚月柠看着劳作的上千名工人,非常担忧。
钟国明见情况如此危机,急忙说:“我等会就去联系老板,申请停工。”
话音刚落。
楼上水泥地就传来一大串急促的脚步声。
没多会,就下来一趟工人,中间簇拥着一位蓝眼睛卷头发的五十岁白人男子。
“停工?”西洋老板听到停工两个字,用蹩脚的港话发火:“工地损失是不是你一个人背?”
“地已经买左,银行流水一笔笔出去,工人不开工,你要我咩时候才能赚番?”
钟国明连忙把工地两个催人命的阵法讲清楚。
期间又是英文又是粤语。
楚月柠就站一边。
西洋老板明显已经被气坏,冲钟国明吼:“我不管什么阵不阵,鬼不鬼。迷信是你们中国人的传统,我不信这些。”
“明天,我会请专业的建筑设计师来查看结构。工绝不可能停,至于你,不想做,随时可以提出辞职!这里不是离了一个负责人就转不动!”
钟国明非常尴尬,想到人命关天还是想要说服老板。
西洋老板根本不理会,并且当场打电话让亲弟弟过来监工。
楚月柠说:“如果执意开工,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不可以后悔。”
这个阵法本就是在私人地皮上设下,对拥有者影响最大。
“后悔?”西洋老板冷冷嘲笑:“开工赚钱怎么可能后悔?我只会做梦都带笑。”
“希望如此。”楚月柠淡一笑,侧开让人过去。
钟国明看着离开的西洋老板,挫败感让他无力,可想起还在劳作的工人,要看着鲜活的人命一条条消失,他不忍心,于是让人抬着担架,一个个去劝工人离开。
工人却个个都不肯走,纷纷诉苦。
“明哥,我们很多都没身份证,在香江也只能靠这份工活下去。”
“是啊,大陆还有老婆和仔等钱用,穷到都快活不下去,要命有咩鬼用。”
“明哥放心。如果真的出事,我们绝不怪你。”
“你就让我们做下去吧。”
钟国明见都劝不走,渐渐感到绝望,最后将希望寄托给楚月柠。
“这里很多工人都是内陆过来的黑工。香江工价比内陆高出几倍,他们过来也只是想要多赚点钱,黑工没有身份证,最近风声又紧,他们全都躲在停车场。睡觉上班全都在一个地方。出了事,他们就是第一批送死的人。”
“楚大师,拜托你一定要救救他们。”
楚月柠看着金黄色的气体飘向了对街高耸入云的商厦,若有所思,回眸:“放心,我会尽力。”
铜锣湾。
工业学院永祥街一处大排档外。
乔星靠在一电话厅外边,跟着来的同学则蹲在路边。
单才俊拿着写着地址的纸条,比对路牌一直确认位置,终于回头。
“应该就是这家大排档。”
两男同学接话。
“你女友是做大排档嘅?”
“一定要确定才行哦。”
“没错。”单才俊收起纸条,想到马上要见面的女友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之前在马来西亚打电话时,都听的出她那边背景音很吵,也问过她,确实是做餐饮行业。”
单才俊又忧烦起来。
地点是找到了。
但是怎么确定是哪一个人?
要知道单才俊一次都没见过真人。
乔星四周看了看,敲了敲电话亭的透明塑料罩,“有电话不如试一下?”
单才俊就觉得有道理,从钱包拿出一元。
忽然。
一声钟响,原本在砖上啄食的鸽子群被吓飞,一群黑色衣裙的修女排队出来。
几人目光看了过去。
阿奉觉得奇怪:“铜锣湾怎么这么多修女?”
“勒边不就有个天主教堂?”另一同学阿兴接话。
乔星记性一向好,看到某张面孔后,快速拍了拍单才俊肩膀,“你看看,那个是不是你照片上的女友?”
单才俊连忙拿出大头贴比对,半晌才确认:“就是她,咦,你比我还清楚她长相喔。”
“记性好,没其他意思。”乔星未免造成其他误会,连忙解释。
“不用紧张。”单才俊不在意,“反正都是被人骗,同我毛关系。”
说完,单才俊就去电话亭打电话。
阿奉和阿兴则偷偷聊天。
“还真看到人了喔。”
“难道说,真在这个地方?”
“真是这样,糖水摊女神岂不是真会算命?”
“不会吧,真有这么准?”
“星哥。”阿奉问,“女神如果真会算命,你打算怎么办?”
乔星想着家里大哥的病情,他一直觉得大哥病的很稀奇,如果楚姐姐真的会算命看相,是不是应该也让她去看看?
思绪被打断,他抬起了头。
“我再讲一次,楚姐姐不是你们讨论的谈资,不要将人一次一次拉出来。”
“哦。”阿奉闭嘴。
也是这时,座机电话终于被接通。
三人亲眼看见,大排档里一个满脸络腮胡、个子高大威猛的男人接了电话。
单才俊看到接电话的人,擦了擦额上的汗,“你好,我找如意。”
“等等,我喊她出来。”男人说完,单才俊不知不觉松了一大口器。
只见男人放下电话往里面跑了两步喊了一声,“如意接电话!”
单才俊想到女友,期待的心再度提起,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盯着大排档。
终于。
男人转身回来,还足足绕着跑了两圈,最后回到座机旁再度接起电话。
这一次,男人却捏起了嗓子,脸上挤满笑容。
“阿俊是不是?我是如意。”
单才俊听到那一声甜美可爱,曾被他无数夜里幻想的声音,整个人如被雷劈在原地。
如意……
那个男的是如意?
这还没完。
修女进入大排档,看见男人在接电话喊了一声:“阿爸。”
单才俊石化,神情渐渐迷茫。
他想过被人骗,却从来没想过会被一对父女骗。
“哈哈哈,如意!我看是如花还差不多!”
阿奉捧腹大笑,又说出一句风凉话,“俊哥,还是你命好。上阵父女兵,两个都为你服务,真是享受到!”
单才俊哑口无言,无数日夜思念女友,期盼与女友亲亲的少男心彻底死了。转而化为被欺骗的愤怒。
单才俊越想越忍不了,将电话一砸就往大排档冲。
乔星震惊之余,急忙冲上前抱住单才俊,见阿奉还没动踢了一脚,“还不来帮忙!”
三人齐齐按住单才俊。
巨大的吵闹声吸引了大排档里的父女,修女吓到更是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架念阿门。
单才俊愤怒的满脸通红,不断将锁住的三双手往下按,指着络腮胡男子大骂。
“仆你街啊!”
“今天就算是耶稣都打救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