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往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能打的人。
他随意瘫在篮球场上,浑身发软,拍了拍旁边的万方:“你还好吗?”
万方这会儿也才刚回神,“啊……我……还活着。”他确实活着,就是刚才那场打架将他的体力都掏空了。
随后又想起什么似得,慌张站起身:“那群人接下来要是一直找茬怎么办?”跟这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这次幸好是在校外,没引起什么大骚动,不然打架斗殴这种事情被逮到轻则记过,重则留校查看甚至直接毙掉学位证。
万方大一来的时候就把那本厚厚的《校规校纪》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季慵摆手:“来找茬的时候再说吧!他们虽然喜欢挑事儿,但不能背地里阴人。大不了到时候选个地方,定个日子好好切磋一下。”
林平之差点从台阶上跌下来——这描述起来不像是约架,而是拜把子。
太阳完全下山了,路灯拉长了几人的影子,歪歪斜斜地映在台阶上。
“喂!你们!休息好了没?”季慵俯身捡篮球,这哥俩都休息半小时了,还没缓过来。
林平之一副受惊的模样:“我倒是没出多少力……可手脚它有自己的想法,它不愿意起来。”随后又问:“季哥你还好吗?周……周哥呢?”
别说叫他周哥,他现在甚至想膜拜称他为周浩南。
“周浩南”正坐在台阶的最下面,黑色的发丝凌乱随意,大片肌肤从宽松的T恤领口中露出来,对支往摆了摆手:“没事。”
林平之当然知道他没事,有事的是对方,就冲刚刚周自横挥出去的拳头,那帮人养伤也得养不少时间。
万方舒口气:“季哥,你这太有先见之明了。这幸亏是校外没人看见,不然我们都要受处分。”
季慵颠着篮球往周自横那边走:“这帮人估计会消停一阵子。”他又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周自横的场景。如今,对方早就不再是那个弱小纤细任人欺负的小孩儿了,他长大了,棱角分明,也不会再有人误会他是女孩子了。
季慵脸上是不易察觉的温柔:“累不累?”
周自横摇头。
季慵往台阶上跨了两三步,“不累的话给你们表演个花式篮球,瓶子,支往,万方,都往这边看!”
三人:“……”
所以又要开始了吗?
季慵一脸认真指着几人:“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光是背影往那一站都是全国少女的梦好吗?”
“……”
刚打完架,“全国少女的梦”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非要给几人表演唱跳篮球,还要特高调的站在台阶上,让众人仰视着他。
十分钟后。
三人:“……”
林平之:“季哥……你还没好吗?我好饿啊!”
火锅他已经不奢求了,只想去个食堂填饱肚子以求生存。
正在兴头的季慵怎么可能同意几人走。今天这场篮球又没打成,还不能让他在自己室友面前炫个技?
周自横对着越来越骚的季慵:“……”简直没眼看。
他要回去了,今天一天过得真他妈迷。
“老周,别走啊!我还没——”季慵见周自横起身要走,立马扔了篮球准备跳下台阶拦住他,哪知道这一脚下去,正好踩在刚刚掉落下来的篮球上。
一直给他季哥捧场的三人:“……”
周自横听见背后“咚”一声,回头一看:“……”
完了,这回真被自己骚断腿了。
晚上九点,校医务室。
校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着黑框眼镜,身材微微发福。他站起身,冲面前的一群半大小伙子说:“好了,这几天不要碰水,晚上睡觉的时候放个枕头在下面,过一个星期再来检查。”
林平之看着季慵右脚踝上打得厚厚的一层石膏,紧张兮兮道:“医生,这……严重吗?”
校医见得病多了去了,眼看到下班的点,脱了白大褂,眼皮都没抬:“问题不大,你们小年轻好得快。”
季慵第一次打石膏,朝那一层厚厚的白色硬块望去,总觉得跟电视上见得不太一样,他这个……好像没那么夸张,小声说着:“我这个是不是缺点儿什么?”
周自横看了他一眼:“缺心眼吧。”
季慵:“……”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直接季慵的脚直接落在队伍最后面。季慵整个人都快黏在周自横身上,他快一米九的个头,时间久了周自横被压得肩膀疼,恨不得直接推开他。
“你别都赖在我身上。”
“那我趴你身上。”季慵说完就收回胳膊,直接将下巴压在对方肩膀上。
“滚。”
“腿断了,滚不动。”
“……”
第二天,周三上午有两节课。
周自横冲洗手间的方向喊:“好了没?”他没多少耐心,但说话语气明显比之前温和不少,也没有催促的意思。
里面传来冲水的声音,季慵打开门,一蹦一跳到洗手台边,“好了,走吧。”他眼尖的看到对方手上拎着东西。
“那是什么?不会是给我的吧。”
周自横顺着他的目光,顺势将手上的咖啡递给他:“快过期了,别浪费。”
季慵有些愣,他就随便一问,居然真的是给自己的。接过来一闻,还是热的,挺香。他朝周自横看去,对方正收拾书包,侧脸看上去柔和温顺。
周自横手脚麻利,看对方还在发愣,提醒他:“还走不走?”
季慵“恩”了一声,趁着室友书包还没关上迅速放了瓶牛奶进去,又若无其事道:“走吧。”话刚落下又整个人架在周自横身上。
周自横虽是满脸不情愿,但还是没拒绝。
刚准备走出门,季慵又喊了一嗓子:“等会!”
周自横压着火,忍住想一巴掌抽死他的冲动:“……怎么了?”
季慵单脚蹦跶到书桌前,轻轻握住招财猫的小爪子:“早上好啊!”
周自横:“……”算了,他不想理这傻子。
两人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支往和万达,四人一起走去教学楼。课间,支往收齐了入党申请书准备送去辅导员那儿,门虚掩着,从里面能听见清晰的对话。
支往站在那儿听了一会儿,是袁杰和另一个老师的声音。
“他不能进实验室?”说话的就是上回找袁杰来要人的关教授,创新项目马上就要开始了,他见袁杰一直没回信,就直接跑办公室来问缘由。没想到对方告诉他这学生实验室安全准则考试挂了,暂时没资格进实验室,要补考过了才行。
“这种考试挂了?”关教授以为能考进国大的学生学习能力都是拔尖的,不说全国竞赛,这类小考试随便应付不在话下,但居然有人挂了……还是个曾经进过少年班的学生。
袁杰也有些尴尬,其实他怀疑周自横是为了拒绝进实验室才故意挂掉这考试的,毕竟那试卷……跟白卷差不多。
就……挂的很生硬。
“可能刚从国外回来……时差还没倒好?”
关教授一脸不可置信:“……这都开学一个多月了,时差还没倒过来?他这是流浪外星去了吗?”
袁杰:“……”
关教授看了眼表,“不说了,我马上要去上课了,过几天再找你。”说完又要走。袁杰松了口气,站起来送他。支往怕被逮个现行,赶紧敲门,语气恭敬道:“袁老师。”
“哎。”袁杰应着,这边跟教授打招呼,“关老师我就不送你了,我跟我学生聊会儿。”
教授摆摆手,表示不需要送,临走前还关上了门。
支往将手上的入党申请书放袁杰桌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了口:“老师,周自横那成绩……是真的吗?”
袁杰说起这个就头疼:“真不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一边拿起入党申请书翻着,嘱咐支往,“对了,你们三四两节没课吧。”
“恩,上午就两节课。”支往问,“有什么事吗老师?”
袁杰说:“你给周自横带个话,让他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支往点头,回教室就跟周自横说了。
季慵手上还捧着本小说,撩着眼皮,皮骨皆是松懒:“老周,恭喜你中奖了,这回没有十二点出不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糖醋排骨。”
周自横往他厚厚的石膏上瞄了一眼:“你就这么蹦到食堂三楼?”
季慵摊手:“不还有平子吗?”
突然被cue到林平之还在处理社团事务,突然打了个喷嚏。
身边社员关心道:“怎么了社长?”
林平之:“没事,可能中午要去吃个火锅发发汗。”
社员一脸复杂:他们社长好像对火锅……迷之执着。
下课,周自横收拾好书包就去了袁杰办公室,袁杰正在用胖大海泡茶,年纪轻轻的嗓子就不太好。看见周自横来了,招呼道:“来了,坐吧。”
大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袁杰从办公桌右上角垒得老高看起来像废纸的文件中抽出一沓,周自横扫了眼,是上回的考试试卷。
“我问你个问题啊……”袁杰从里面抽出一张试卷,“你是怎么做到每隔三个选择题就对一个的?”
周自横对着自己的试卷,这才发现跟白卷差不多——挂科他没经验,一看漏洞百出。
“大概是巧合。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周自横说起慌来真是没有半分羞愧之情,甚至神情比平日里更为淡漠。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一点端倪,毕竟他自己到现在还没从徐涛的事情中走出,释怀不了,更不想让别人知道。
袁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周自横今年才十八岁吧,一个零零后对着一个九零空巢老人说自己年纪大了,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袁杰喝了口热水,开始了长达两小时的心理辅导和健康教育。周自横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只觉得空气通畅,耳朵清净了不少。
不过袁杰最后那段话倒是提醒了他。
“你暂时不能进实验室的事关教授也知道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只希望下次补考你能通过吧。还有……你确定你不是故意挂的?”
周自横没说话,朝袁杰道了声再见就出门了。
他对教授没有偏见,只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他……再也不想进实验室。
这么一说,下回期中考试全给挂了吧,不然光这一门挂了也确实说不过去。
周自横刚在心里做好决定,手机就振动了好几下。
他点开微信,季慵的消息一下子映入眼前。
【老周,我好饿。】
【乖巧.jpg】
【老周,你再不回来,你的小可爱就要被饿死了……】
【老周,我只是失去了一条腿,可你将要失去的是你英俊逼人的室友啊!】
周自横:“……”
骚是真的骚,谁也比不过季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