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第19章

“少他妈自作多情!”周吝拧着眉,“短剑在哪?”

“这里还真是好地方,这才来几天,连脏话都会说了。”周启夸张地挑了挑眉,“不过……什么短剑?”

他浑身脏兮兮的,一身黑色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还沾了不少的泥污,怎么看都像一个乞丐。说话时却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云淡风轻——就像是周澈平时的样子。

周吝的怒火被成功点燃了。

“再装傻掀了你龟壳,”他化出指爪抵在周启脖子上,一字一句地说,“我的短剑,你拿走那把。”

周吝的指爪和他的表情一样冰冷而锋利,哪怕周启只是稍微晃晃脑袋,都会血溅当场。

“谁说我拿了你的短剑,棠梨?”他眨了眨眼,“这种事只听一面之词不太合适吧,不如叫他出来对质?”

周吝懒得跟他废话,向下压了压手腕,细微的血丝立刻渗了出来。

“嘶,还真下手!”周启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短剑是我拿的,好歹亲兄弟,为了一把剑伤和气多不划算。”

“我跟你没有和气,”周吝收回指爪,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短剑还我,你可以立刻滚蛋。”

周启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又把沾了血迹的指尖随便在衣服上蹭了蹭:“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拿你短剑?”

“不想。”周吝捏了捏指尖。

“棠梨是不是和你说,我要拿你的短剑换钱?”周启叹了口气,“其实,我确实是这么打算过,但后来我想你那么喜欢那把剑,要真被我卖了……当然,也是现在年代不一样了,那玩意儿有点不好卖。”

周吝指了指他:“龟壳不想要的话,可以继续废话。”

“一个破龟壳,你要是想要就拿去,你我兄弟不用见外。”周启大方地说,“你都找来了,我也想把东西还你,但这不是没带在身上嘛。”

周吝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想打爆周启脑壳的冲动,强压着怒火问:“在哪儿?我跟你去取。”

“……你想去也行,”周启指了指之前棠梨站过的地方,“我养这儿的那么大一棵棠梨,得先还我吧?”

周吝死死地盯着他,周启也不怕,一脸坦然地与他对视。

许久之后,周吝开口:“棠梨不是我带走的……但我差不多知道他在哪。”

——

暮色西垂,消无声息地又一天。

魏乐乐关了电脑,探头看见步衡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才周一就加班?”

“这就走了。”步衡存了图,简单收拾好桌面,起身时顺手捧起桌上的盆栽。

魏乐乐看了一眼:“这盆栽不是早上才带来,怎么又拿走?”

“上班路上买的,拿回家摆着。”步衡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嫩绿的叶片,看见整棵枝杈都跟着颤了颤,轻轻勾唇。

魏乐乐也收拾好东西跟步衡一起向外走,有些好奇地往他手里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树,看起来有点小,能结果吗?”

“棠梨。”步衡笑着说,“等结果了分你们吃。”

他按了电梯,等魏乐乐进去后,才抱着盆栽也跟了进去。

魏乐乐看着他动作小心的样子:“早知道我也养棵植物就好了,浇点水,注意一下光照,将来还有果子吃,哪像我家里那个小祖宗,能吃能闹,没事还‘越狱’,一点都不省心。”

魏乐乐家里养了只仓鼠,前几天趁着笼子门没关严,偷偷跑了出去,已经连续找了几天。

“还没找到吗?”步衡问道。

“忘和你们说了,”魏乐乐忙说,“昨晚临睡的时候,隔壁合租的女生起床上厕所,突然尖叫说有老鼠,我开门出去就看见那小家伙跑了过去……”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捂脸,“我把它抓回来之后,跟隔壁道了半天歉。”

虽然语气里有抱怨,但能听得出来,魏乐乐的心情很好,步衡也跟着笑了起来:“找到就好。”

“可不是,”电梯门打开,魏乐乐挥了挥手,“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步衡出了写字楼门,绕到了很少有人的后巷,把手里的盆栽放到当初遇见夔牛的那个墙角。

微风吹来,花盆里的棠梨抖了抖枝叶,化回人形。

“辛苦了,”步衡说,“突然带人去公司不太方便,只能用这种办法。”

“我喜欢在土里,不辛苦。”棠梨晃了晃脑袋,又扯了扯身上那件从步衡衣柜里选的嫩绿色T恤,仍然觉得十分喜欢,“刚才那女孩也是妖怪?”

“嗯?”步衡迟疑,“我没问过,她有异常?”

“身上有一股特别淡的妖气,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见步衡疑惑,棠梨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记性不太好,夔牛说,可能因为上了年纪。”

“也就夔牛好意思嘲别人,”步衡笑了一声,也不多问,“回家吧。”

天色渐暗,街边亮起路灯,放眼望去,灯火璀璨。

棠梨走在步衡身边,有些好奇地朝四周张望:“人类寿命那么短,却总能活得很精彩。怪不得这里灵气稀薄,却有那么多的妖族宁可放弃修炼也要留下。”

“可能因为大家越来越务实。”

“务实?”棠梨转头,疑惑地看着步衡。

“人类还有个说法,叫活在当下。”

步衡仰头,明明是个晴天,却没见半颗星星,月亮在天际露出一点影影绰绰的光晕,你明知它存在,却模模糊糊始终看不清楚。

“修炼就像是一条未知的路,最后会精进到什么程度,能不能真的成神成仙或者长生不死不得而知,更有可能白白耗费成百上千年的时间,一无所得。”

他收回视线,一边缓缓地向前走,一边说,“眼下的生活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在有限的生命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到临死那一刻再回头看,不觉得后悔就行了。”

棠梨活了上千年,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愣了半天才眨了眨眼:“怪不得夔牛说,你一点都不像一只幼崽。”

“我爸有时候也这么说我。”步衡笑着说,“他有时候觉得我更像他老子。”

“你爸……”棠梨想了想,他在禁地的时候听各种大妖小妖讲了许多跟人类社会有关的东西,“你带我回家是不是要经他的允许。”

“正常家庭应该这样,但我们家……属于不太正常的父子关系。”步衡说,“走吧,今天下班早,带你坐公交。”

房间里亮着灯,刚打开门,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

步衡愣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门牌号。

棠梨跟在他身后:“怎么了?”

“没事儿,”步衡将他让进门,拿了俩人的拖鞋,“就是有点意外。”

“儿子回来了?”步寒从厨房探头出来,看见了弯腰换鞋的棠梨,“同事?”

“棠梨,”步衡介绍,“这是我爸,步寒。”

棠梨有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进来坐!”步寒笑了一下,“回来的正是时候,洗洗手吃饭了。”

“好的,谢谢!”

看着步寒又回到厨房,棠梨对步衡说:“闻起来很香,你爸爸做饭是不是很好吃?”

空气里满是饭菜的香味,步衡仔细辨别后确认并没有煮方便面的味道。

“买的,”他毫不客气地揭穿,“我去看一眼,你先坐会儿。”

棠梨独自在客厅坐了一会,等步衡监督步寒热好菜出来的时候,发现他正站在窗边。

“吃饭了!”步衡喊了一声,突然回头又看了一眼,“那花……”

客厅的飘窗上放了盆一直死气沉沉的仙人球,此刻变得肉眼可见的朝气蓬勃,最顶端刺丛中央开着一朵绚烂的红花。

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那朵花正以极小的幅度对着棠梨摇曳。

棠梨摸了摸花瓣,回头冲步衡笑了笑:“你们之前浇水太多,他的根茎已经腐烂了,所以给他度了一点灵气,没想到开花了。”

千年棠梨树的一点灵气……再多一点搞不好这盆仙人球直接就开灵智成精了。

步衡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仍在摇曳的仙人球:“替他谢谢你。吃饭……”

他看了一眼棠梨还抚在花瓣上的手指,“先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