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收效甚微

“……谁他妈想娶你!”

“我对你一点,一丁点,一咪咪兴趣都没有!”

“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我告诉你沈柏!”

“老子这辈子只喜欢女的!”

“长腿细腰大屁股的那种女的!”

“对你这种——雄性小豆丁一点兴趣都没有!!”

……

沈柏跟岑月两个人合力,好不容易把暴跳如雷张牙舞爪的崔昱给扔出门外。

“妈妈送一下他。”岑月说完,反手拉上了门。

门被“砰”地一声合上。

房子里仿佛还回荡着崔昱的怒吼声。

沈柏松了口气,去厨房喝了半杯水,慢吞吞地爬楼梯,走回房间,坐下。

然后面对着杂乱无章的房间,他的嘴角和肩膀一点一点地垮了下来。

刚才的消息来得都太过于突然,沈柏根本没有时间消化,只是被迫接受。

现在静下来了。

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脑子发懵。

平心而论,沈柏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过去这十七年他过得没什么压力,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阻碍的话,那大概是他天生脑子有点笨。

可现在突然告诉他,没有,不是,那不是老天爷偏心或者手抖。

而是一个不知道怎么发生的意外。

他倒霉透顶,迎面撞上。

人生就此改变。

虽然说目前看来对他的生活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不就是五岁以前发生的事,忘记了也就忘记了,反正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么久远的事情也大概率会逐渐忘却。

可沈柏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好像是有个什么东西是原本一直放在那儿的,被一个厚厚的磨砂玻璃罩给盖住了,他并不是很在意。

可现在他发现了,想撬开,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然而脑海里却一直都有一个声音,从刚才起,就在一遍一遍地、反反复复地提醒着他。

——你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里。

——打开盖子,你就可以看到了。

这让沈柏焦躁不安。

他对着窗户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拿起了手机。

打开微信,找到崔昱。

木白:在吗朋友

cy:你滚蛋!

cy:谁跟你是朋友!

木白:好的,这位男士

cy:……

cy:干什么!

木白: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cy:?

木白:你刚才说你喜欢腰细腿长屁股大的

cy:?

木白:但其实

木白:这些男的也有吧

cy:……

cy:你滚蛋!!!!!!!

##

气完崔昱,沈柏放下手机,感觉心情恢复了个七八成。

但当晚他睡得并不是很好。

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却一点儿不记得了。

接下来的一周里,岑月外出,沈臣明一如既往地忙得不着家,沈柏就成天成天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打打游戏,画会儿画。

有时候打得不错或者画得满意了,他就拍张照截个图,发给商陆。

但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中间虞桥来过一次,沈柏还是对他没有什么保留,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虞桥听完之后,难得没有怼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拿拳头撞了沈柏肩膀一下,一小下下。

“我还以为多大事呢。”虞桥面色轻松,“根本看不出来。”

“你也别自卑,好吧?主要是你旁边有个我,天之骄子天纵英才,所以就被显得非常笨了。”

“但其实你也就是普通笨的水平吧。”

“没什么的。”

沈柏想了想。

反手把虞桥按在地上给揍了一顿。

##

这几天崔昱也偶尔会给沈柏发一两天消息,内容不外乎都是一些养生公众号上发来的老年人养生讯息。

甚至有一条告诉沈柏,只要每天拜佛8小时,他就能原地复活。

沈柏一个都不想看,并警告崔昱再把自己当爹供他就不客气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沈柏果然都没有收到崔昱的孝心。

再过了一天他才发现。

崔昱把他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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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像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插曲。

稍微影响了一下沈柏的生活。

然后一切又照常了起来。

可沈柏在脑子空闲的时候总会想起来他那个模糊的印象。

在生成这个记忆节点的时候他的心情好像很着急。

必须要告诉一个人,一件什么事情。

可是他除了这个心情外。

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尝试了很多方法,去找了以前的照片,试着跟从前认识的人联系。

但都收效甚微。

毕竟在十来年前网络还不那么发达的时候,一些琐碎的小事根本没办法保留下来。

人的记忆力好像就是这么脆弱。

沈柏看着手机里那个黑色的头像。

——那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也一样脆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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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沈柏又在翻着商陆给他的那本《千亿个太阳》,房门突然被敲响。

在他说出“进来”后,岑月推门而入。

“宝贝。”岑月对着他笑了笑,“跟妈妈聊一聊,好吗?”

沈柏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好。”

##

两个人坐在玻璃房,头顶就是深蓝色的天空。

晴朗的夏夜总会让人有抬头的欲望,可遗憾的是随着北城空气质量急剧下降,即使是在城郊也很难看见什么了。

深沉的夜幕中只有一轮模糊的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半空。

很圆很满,却也挺孤单的。

“小时候我总会爬屋顶,就是你外婆的那栋老房子。”过了好一会儿,岑月才开口,“爬一次被你外婆打一次,因为她觉得这样一点儿不像个女孩子。”

“你外婆逼着我像个女孩子,逼我练琴,想要我也像她那样,名字被写进教科书。”

“她给我安排了很多课程,但从来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喜不喜欢。”岑月大概是苦笑了一下,“我只能日复一日地练琴,日复一日地被打。”

“所以对我来说我小时候的记忆一点儿也不美好,我甚至讨厌那栋老房子,对我来说就像是监狱。”

“但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也是在那儿产生的。”

“我还记得那天我在练德彪西的曲子,你外婆不满意,说我没有感情。天地良心,我那时候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把钢琴砸了,还感情?”

“就在我弹完不知道多少遍后,我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鼓掌。”

“我转过头。”

“就看见了你爸爸。”

“他站在阳光里,穿着白色衬衫,仿佛在发光,帅得不得了。”

岑月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一下。

沈柏抬眼看过去。

“所以小柏,妈妈这几天想过了,是我的错,我之前不应该替你做决定。”岑月的眼睛笑得很亮,像是盈了一汪眼泪。

“你也会有你跟珍贵的记忆,虽然那时候你还小,但选择权毕竟在你。”

“现在你还想找回来的话,妈妈陪你一起,好吗?”

##

据岑月所说沈柏是五岁那年出的车祸。

当时的监控并不如现在完备,再加上又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所以没能及时追查到肇事车辆。

后来沈柏情况危急,事情又多又杂,沈臣明和岑月应接不暇,岑月现在也不太记得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了。

想来想去,沈柏和岑月一致认定还是回城西一趟,可能会有点儿帮助。

第二天岑月就带着沈柏回了城西的老房子。

北城大,从城东到城西开个车两个小时起步,沈柏在车上困得昏天暗地,终于在中午前到了。

一路上岑月都在念念叨叨地跟沈柏说以前的事。

但她那时候忙着飞去世界各地参展或者闭关画画,其实跟沈柏的生活交集并不算多。

“但我这几天去咨询了好几个医生,他们给的答复都说你是有可能恢复的,虽然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但是咱们想到什么都试一试,好吗?”

在岑月充满希冀的眼神中,沈柏也点了点头,“好。”

##

城西这一片是个镇,环境好,但常住居民少,前两年被打造成了个世外桃源打卡地点,人又多又杂。

岑月带沈柏在附近逛了一圈,凭着印象找了几家邻居,但不是已经搬家,就是只剩下了老人家。

“还是进房子看看吧。”岑月提议。

沈柏点头同意。

早在沈柏小学还没毕业,岑月女士那位名声远扬的妈,宫苓女士就搬去了南方。

起因很简单。

岑月不让沈柏继续跟着她学钢琴。

而沈柏不继续学钢琴的原因也很简单,沈臣明和岑月一致认为沈柏在音乐上一点儿天分都没有,只会单纯地制造噪音。

但天地良心,在这两位天赋型选手面前,沈柏只不过是发挥了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水平。

不过好在沈柏自己对钢琴也没什么感觉,他更喜欢画画,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学下去了。

但这一切在宫苓眼中就变了味道,她认为这都是岑月妖言惑柏,于是一气之下就离市出走了。

院子门被锁住,沈柏正准备翻墙进去,但被岑月拉住。

她在门锁上摸了摸,然后后退两步,一脚踹开了那扇看起来还挺能唬人的铁门。

岑月优雅地拍了拍裙边,然后摇曳生姿地走了进去。

沈柏在后头看了门一眼,又看了岑月那双十厘米细高跟一眼。

吞了口口水,赶紧跟上前去。

##

宫苓在去南方之前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住在这边了,这房子空了大概十年,里头灰尘的密度似乎比别处都要大些。

屋子里基本没什么东西了,尤其是一楼走廊尽头的那间琴房,原本的一架三角钢琴和两台练习琴都被搬走,显得格外空旷。

岑月看了一圈,最后咬咬牙,决定给那位扬言要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的宫苓女士打个电话。

电话拨过去,拨号音响起,三秒后被挂断。

岑月纳闷,又打了一遍,这回秒挂。

再打,再挂。

还打,还挂。

……

最后在岑月狂暴的边缘,宫苓终于接了电话。

岑月立马尖叫了起来。

“宫老师!你知不知道挂了我七个电话!”

“我老公都没挂过我电话你一口气就挂了七个!七个!!”

“……是,你是我妈,我是你女儿,但是女儿不是用来挂电话的吧!!”

岑月一边吊着嗓子一边朝屋外走去。

她声音渐远。

沈柏偏头揉了揉耳朵。

这时,门框上的一片痕迹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了过去。

半蹲了下来。

只见木头门框上刻着一个图案,年代有些久远了,颜色逐渐融合,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但沈柏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一颗柏树。

他从小画到大的简笔画。

而下头则是几个字母。

沈柏费力地辨认了一下。

s

h

a

n

g

l

u

——“shang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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