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与执笑了,“我以为你一直都不会问出来呢,是我做的。”
“为了唐家吗?”他的笑看起来居然有点释然的意味。
他抬眸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为了娶你。我承认,我确实有一部分原因为了唐家,但是我想娶你是真的,喜欢你是真的,可是你明明不讨厌我,却总是会突然的,莫名其妙地排斥我,害怕我。你藏了太多的事情,我看不透你。”
“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向他完全坦白吗?
“你看,你其实一直就怀疑这件事情是我做的,甚至是认定是我做的,可是你连问我都不愿意问。我说我在等着你问你信吗?你宁愿委屈自己答应这场订婚也不愿意来问我,你在害怕什么?到底害怕什么?”
“我……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害怕你才答应订婚的……”里面也有林美娥的那番话的原因,而且不得不承认她心底其实没有委屈。她不懂她对沈与执到底是什么情感。
他落寞地扯了扯嘴角,“你到底是害怕的……”他夹了一个虾滑放进她的碗里,“熟了,吃吧。”
“沈与执……”这个男人她招架不住了。
“我不动唐家,你别怕我行吗?”他早在确定他对唐微的心意之后就没打算动唐家了,只是仇他得报。
她放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气,“沈与执,你认真听我说,我以下的话都是百分之百真诚的。唐家我不会拱手让给任何人,哪怕我现在的能力撑不起它。你要面对的是白中贺,是白家,凭你自己我相信你完全可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所以你想报仇,想把白中贺拉下来,唐家完全愿意全力支持你。毕竟白中贺想吞唐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也需要帮我护住唐家。”
“唐微,我不是在和你说交易。”
“我知道,但是这确实是对我们双方都好的事情。我们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
“我觉得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很贪婪,我想要更多。”
她刚想开口就被他阻止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要拒绝,没关系,我会追你。我这辈子最擅长的事情大慨就是追你唐微了吧。”从假的追到真的。
“这辈子追不到也追啊?”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可以活跃玩笑一点,让他不至于太尴尬。
“对啊,追不到也追。反正婚订了,你怎么都得是我的人。”他开始耍起了无赖。
她发现了,他们两个人无论聊到多尴尬的境地都能聊回愉悦的氛围。如果不是因为最近突然出现了她意想不到的情况,她真的想过向他坦白所有事情,但是她现在需要一点时间去验证,那是不是真的。
沈与执不知道做了什么,白安蕊的新闻一直压不下来,而且翻出了更多白安蕊与慕白密切交往的信息,甚至税务部门居然开始查白家的企业。白中贺不得不为了转移媒体和公众的视线,宣布了白安蕊与慕白订婚的消息,订婚典礼的日期定在了年后的三月份。
白安蕊与慕白的事件与唐微和沈与执的事件,从发生到结果,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加上唐微和沈与执订婚后一直没有传出结婚的消息,社交平台也没有互动,媒体开始大肆质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权宜之计你妹啊!”唐微看到这些评论直接想摔手机。结什么婚啊?沈与执和唐微同年,今年21,违法!
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是林美娥女士又是另外一个想法了。她开始一天三顿电话地催她出去和沈与执约会,出去还得拍照打卡,放上网。她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一样听令,沈与执倒是乐在其中。
不得不承认,涨起来的体重告诉她,沈与执把她照顾得非常好。
对他的心动有吗?她好像对他不止心动一回了。
可是她最近经常会梦到现实的时间,不是梦到她经历过的现实世界,而是在她穿书后仍在不断前进的世界。她怀疑她会在某一天可以穿回现实世界。所以她不能把心给沈与执,他是书中的人物,他们没有结局。既然已经知道没有结局,不如不要开始。
唐家的年夜饭像极了公司的年会,人多,场面话多。唐微给祖辈们敬过酒,吃过了饭就自己跑出来溜达了。
昨晚下过了大雪,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雪积起来足有三十厘米高。
她昨晚也做梦了,梦到她面试失败,约着宋宝喝了一地的啤酒瓶,她还和宋宝说她遇上了小说里那么帅那么强大的男人,那个男人喜欢她喜欢得要死,对她好得要死,可是她死活不答应。宋宝不相信,被她的话乐得不行,但是还是问她不答应的理由是什么。她说他们俩没有未来。
宋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说,“唐微你给我装,真在现实里遇上这种男人,你早把人家生扑了。那男人是唐僧,你一人就是那盘丝洞的七只蜘蛛精!”
她搂着宋宝,灌了口酒,笑得眼睛都睁不开。宋宝说的是对的,在现实里遇上的话她一定生扑了他。
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居然有宿醉的晕眩感。最近这梦好像变得有些频繁,而且格外的真实。
她一个人走到路边,一脚踢起了脚下的雪,雪像被砸到地上的玻璃瓶一样,在她眼前碎开。前面有几个带着红色毛线帽的小鬼在堆雪人,她看着他们发了呆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沈与执打过来的,他问她在哪,她给他报了地址。
她知道,唐徊家的年夜饭,对沈与执来说是一年一回的刑罚。毕竟唐家那些旁枝个个都是妖魔鬼怪,攻击不到唐徊,自然就是找沈与执的晦气。
挂了电话,她又继续看那群小鬼堆雪人,突然脖子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她低头看,是一条围巾,红色的,暖的。
“怎么自己跑出来这么孤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寒冬的原因,沈与执绵柔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像一座浸润千年时光的古钟,咚的一声撞击上她的心瓣。
“我妈有我爸陪着也用不上我,想出来整蛊一下那些快乐的小鬼就跑出来了呗。”她盯着那群红帽小鬼,他们在争执着树枝应该插得高一点还是矮一点,“人那么小个,想要插高的话就得蹦起来,一个不小心把雪人的身体撞倒了,可不就白费功夫了,他们啊,这叫好高骛远,插低点不就好了。”
听她一副老成的口吻,他笑了,“这些话谁告诉你的?”
“我妈呗!”小时候她和那个蹦哒的小鬼一样,想把树枝插得老高,所以她妈就是这么训她的。
“是吗?”他有点不相信,“听起来不太像美娥姨的口吻。而且,就算美娥姨这么说了,你也绝对不会听的。小时候你为把树枝插得比别人都高,可是冒着摔下来的危险踩着我和徊的肩膀插上去的。如果有人对你说这番话的话,你一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小时候这么嚣张啊?”唐微和她还挺像的,她妈这么训她的时候,她可是理都没理。
他侧过脸看她,“你何止是小时候嚣张啊,你是一直都这么嚣张,你的人生准则不是一向都是绝不妥协、绝不退让、绝对第一?”
“那我活得可真自在啊……”她其实特别羡慕唐微可以活得这么肆意张扬,“但是长大可不就是一步一步学会妥协的吗?”
那群小鬼到底是把树枝往高了插。
“这两年你真的不太一样了,活得拘谨了,太不像我认识的唐微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在安慰一只失落的小狗,“但是我不在乎。”只要是你就好。
“拜托,这世界上本来就是有得必有失,我其实也没觉得活得拘谨点有什么不好。”毕竟唐微的下场不太好。
他低头咯咯地笑了起来,唐微的丧真是不会超过三分钟。
“这围巾送我的啊?”她把围巾的一脚举起来。
“不然呢?你不是说每年美娥姨都会给你织件红色的物件过年吗?”
他探问过林美娥,可是没有件事。
她低头看了看围巾的针法和平整的针脚,“这不会是你织的吧?”他什么时候还有这隐藏技能了?而且她说的不是林美娥是她妈,她妈说过年了身上要带点红来定年,那天听从林美娥女士的吩咐和他出去看电影打卡的时候,她一时兴奋就顺嘴说出来了。
他的脸上裂出了一道尴尬,说话的时候嘴巴直冒白气,像嘴里面有口锅在沸腾,“这个东西真的难织,而且那破毛线还特缠人,来不及织了。明年吧,明年我亲手织。”
想象着沈与执变成了一只猫,伸爪子去挑衅地上的毛线球,得意洋洋地毛线拆得乱七八糟的,结果却被毛线困住,气恼地在毛线里挣扎。那画面简直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没有这么较真,这围巾挺暖和的,真的。”她有点哭笑不得,这男人还挺较真。
她把手上的珊瑚绒手套摘了下来,然后拉过他的手,给他套了上去,可是他的手太大了,整个手掌的一半都裸露在外面,看起来有点滑稽。
“虽然有点小是吧……”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关系,总归是红色的,定定年。”说完她还顺手拍了拍他的掌心,然后立马把手揣进兜里。
嘶——好冷!
沈与执低头看着手上套着的红色手套,前半掌是暖的,后半掌是冷的,中间隔着一道不怎么明显的温度分界,可是他的整颗心没有分界,都是是暖的,都是她了。他咧嘴笑了起来,无奈且愉悦。
他将她拉入怀里,看着她身后漆黑一片的天空和广场大屏幕上的倒计时,他说:“唐微,我好像非你不可了。”
他的身上有雪的味道,有风的味道,有桃花的味道,有烟火的味道,有洗衣液的味道,还有她克制不住贪恋的味道,“沈与执,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怎么了?”他问。10、9、8……
“没事。”只是,如果我在我的时空遇上你的话一定会生扑了你。5、4、3……
“2、1。新年快乐,唐微。”我爱你。
“新年快乐,沈与执。”我喜欢你。
新年快乐四个字样式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将整个夜空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