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天光照映,秋日的阳光带着微微的暖意,一阵凉风吹来,湖水浸泡过的衣裳开始发冷。唐枣不由自主的环抱起双臂,拢着自己的身躯。
湖水本就寒凉,浸泡在水中,身体的温度降低。清风吹过,衣裳上的水珠随清风逝去,唐枣惨白着小脸,牙齿开始打颤。
情绪发泄过后,寒冷来得更加猛烈,整个人像是刚从冰天雪地里捞出来,乌青发紫的嘴巴,濡湿的黑发粘在脸颊上,身体一颤一颤。
江子安拧着眉,双臂搂紧,手臂刚贴着柔软腰肢却又松开,脸上写满了挣扎。
唐枣牙齿打颤,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声冷,扭动着往江子安怀里钻去。
江子安急急的挪动臀部,向后退,原本挺直的腰背向后倾倒,脸上羞红一片。
唐枣还在他怀里,哪里挪得开,他这一动倒是让唐枣有了可乘之机。
江子安想把唐枣推开,手都伸出去了却有又缩回来,实在是舍不得,只好红着脸弓着腰背,让自己和唐枣的距离稍微远一点。
转过身去的李治国摸了摸鼻子,抬头看着湛蓝的天,又瞟了瞟身旁碧绿的树,开口道:
\"咳咳,我去捡背篓。\"
说完李志国就跑开了,只留下手足无措的江子安,羞红了脸颊,看着在自己怀里哼哼唧唧的唐枣无可奈何。
江子安伸出手,放在着唐枣的肩膀上,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抽身,扶着唐枣站了起来。
情绪的大起大伏,短暂的缺氧让唐枣脑袋里面像一片浆糊,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看什么都像隔着一层薄雾。
秋天的衣裳算不上厚,经水一泡贴在身上,怪是狼狈。
江子安扶着唐枣,轻轻捏着她的手腕,引导着她穿上大褂,而不只是披在身上。唐枣身量娇小,穿上江子安的麻布褂子,跟穿了个裙子似的,整个人又可怜又可爱,像一只被水打湿了毛的小猫咪。
江子安抬头看了看太阳,时间已经不早了。
江子安伸手,捏了捏唐枣脸颊边的软肉。
“醒醒,小枣儿。”
唐枣大哭一场,累得很,现在眼睛都睁不开,听到江子安的话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可是好累。”话语里带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依赖。
心化成一滩水,江子安揉了揉额角,声音都放柔了,哄道。
“回去再睡好不好,嗯~”
唐枣歪着脑袋,靠在江子安的肩上点了点头。
江子安伸出手揉了揉唐枣被沾湿的发,眼尾下垂,唇边勾起一抹笑。
\"小枣儿,真乖。\"
唐朝哼哼唧唧,心里嘀咕:她才不要乖。可是嗓子疼不想说话,只好磨了磨牙,咬住了江子安的肩膀。
江子安被咬住了肩膀也不生气,反而整个身体僵硬起来,耳垂都红透了。
唐枣松开牙口,真硬,咬的牙齿都发酸,这样想着唐枣脸颊在江子安的肩膀上蹭了蹭。
江子安整个人跟被煮熟了的青皮大龙虾一样,粉红色从脖子蔓延到了头顶。嗓子发紧,江子安转了转僵硬得眼珠,喉结动了动。
李志国在树下等着,将地上的菌子随手扔在背篓里,嘴里一边数着,眼睛却看着天,百无聊赖。
“走了。”
背后传来江子安的声音,李志国连忙扭过头去,只看见江子安抱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的脸还埋在江子安得怀里。
李志国瞄着,还没瞧出来江子安抱着的女孩子是谁,江子安侧着身子避开李志国的视线,将唐枣的身形挡的严严实实,露出来的那截白生生的脚腕都给遮住。
江子安转身就走,李志国将地上的菌子往怀里扒拉,装在背篓里,急急慌慌的赶上去。
“江子安等等我。”
等到李志国气喘吁吁的赶上江子安,他偷瞄了一眼江子安宝贝的不行的怀里人,捏了捏肩上背篓的绳子,问:
“江子安,这是谁啊?”
江子安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将整个脑袋都埋在自己胸口的唐枣,笑了,对着李志国舒展开整个眉眼,轻声说:“我的宝贝。”
怀里的唐枣耳尖抖了抖,红着脸将自己埋得更深。
江子安轻笑一声,整个胸腔震颤,迈开步子又大步地向前走。
李志国没有听清,站在原地皱着眉。
“江子安,你的啥呀,我没听清,你在说一遍呗。”李志国咋咋哇哇的跟在江子安背后追着讨问。
江子安没有停下脚步,脸上满是戏谑地笑意,弯着眉眼。
“唔,这么想知道吗?”
李志国疯狂点头,唐枣在江子安怀里疯狂摇头,摇头之间好像蹭到什么,唐枣没有去深究,耳根子红的通透。
江子安走着的步伐却是停滞了一瞬间,尾椎骨窜上一阵电流,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李志国看着江子安停了下来,脚步也跟着停下,没着想江子安却是立马动起来,走的比方才快了一倍,李志国愣了一下,立马赶上去,在他后面追着赶,说:
“江子安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跑什么跑。”
直到到了坳口的那条小路上,江子安才把唐枣放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说:
“被人瞧见了不好,你先回去”
唐枣扯了扯身上的衣衫看着他。
江子安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说:
“没事,不用管我,还有一件白背心,小枣儿你先走。”
说着江子安转身,拦住了要过来的李志国,掰着李志国的肩膀,拉着他向林子深处走去。
树影深深,唐枣看着被江子安牵制住的李志国,不知怎么心里头就生出一股暖意驱散了身躯的寒冷,伸手扯身上穿着的衣裳,看了眼灿烂的天光,抬脚向外走去。
李志国被江子安拉着有点懵,他到现在连那姑娘的脸都没看见。
“干嘛呀?江子安不回去吗?”
江子安笑了,灿烂无比,看着李志国说,“采菌子!”
李志国没反应过来,被江子安拉着往前走。这江子安笑的跟发/春似的,李志国摸了摸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虎躯一抖。
外面是一片开阔的竹林,唐枣捏了捏身上的衣裳,上面的水已经蒸发的差不多了,半干不干的衣服不再紧贴在身上。
唐枣将头发散开,披在肩上,头发被头绳扎着不好干,发尾还滴着水。
唐枣伸手抓住头发,拧了拧,水滴顺着发梢流了下来。
老唐家离这里不远,穿过一片田地就可以看见,唐枣打算先在太阳底下把衣裳晒干再回去。
柔和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躺着将身上穿着的褂子脱下来,拿在,展开,隔远看了一眼好大,自己穿上跟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
唐枣四下望了望,左右无人,只有风吹过,竹叶飘落下来,她仔细的将衣服叠好捧在手上,脸轻轻的贴了上去蹭了蹭,抬起头来,脸颊红了一片,眼睛里藏着星光。
心里像被什么填满了似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总是想笑,脚尖踮起,一手抱着衣裳,一手扶着竹竿,围着翠绿的竹子转了个圈。
“簌簌”翠绿的竹叶落下,落在唐枣的衣服上头上,随着她的旋转,纷飞。
张红英看着眼前的翠绿竹林,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张红英伸直了腿,踢了踢,将手放在腿上,一边捶一边揉着。
眼前的竹林很漂亮,翠绿翠绿的竹子,直直的冲向蓝天,沙沙的清风吹过,簌簌的竹叶发出声响。
张红英嘟着嘴,皱着眉。
张慧芬实在是讨厌,在自己耳边嘟嘟囔囔吵个不停,她都说了,除了江子安她谁也看不上。可一提起江子安,张慧芬就只摆手,摇头。
一张饭桌上吃饭,张惠芬只给他儿子夹菜夹肉,她姨夫李忠保只会冷着一张脸看着她。
张红英在家里也是被宝贝着,一顿饭吃的气闷,丢了筷子走着跑着就来了这。
竹林是静悄悄的,随风传来的有一阵清香,还带着女孩子的娇笑声。声音的主人应该很是欢快,隔了这么远,张红英听在耳朵里也像是被浸了蜜似的。
素来和女孩子不对盘的张红英听了不禁也弯了眉眼,心里的郁气一下子就散了开来,张红英猫着腰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微烫的阳光蒸发衣衫上的水汽。
李小桃叉着腰,看着自家晾衣裳的竹竿,眉毛竖起。
“哪个杀千刀的竟然还偷衣裳!”
李小桃嘟嘟嚷嚷,心里烦躁无比,她就那么一件的确良的衣裳,还是求着她妈买的,可整整念叨了三个月才把这件衣裳念叨回来,她可喜欢这件衣裳了,平时都舍不得穿。
李小桃看着光秃秃的晾衣杆,火冒三丈,皱着眉,跺了跺脚,将手上拿着的脏抹布给一下子丢了出去,抹布挂在晾衣杆上荡来荡去。
四下无人,李小桃连火都不知道该冲谁发。只能烦恼的抓抓辫子,跺着脚走到院子里去,只留下泥地上一个浅浅的坑和扬起来一阵黄色的飞灰。
唐枣收拾好自己,扯了扯衣裳,用手将头发扎了起来,哼着歌,弯着眉眼,一边跑一边跳,走出了竹林。
一阵是风是雾,是刚浸满了蜜的玫瑰香散开来,随着唐枣的走动,风飘的更远了。
老唐家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去后院搬柴火的唐爸爸也已经拍了拍衣裳上沾着的木屑,洗了手坐在了饭桌前,一家人围坐着,却还缺了一个人,是唐枣。
唐爷爷和唐奶奶没有端起碗筷,唐奶奶皱着眉,问道:“你们谁瞧见枣儿了?一眨眼的功夫没见着,她就不见了人影。”
唐爷爷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开口道:
“村书记家的丫头,李曼丽上午来找枣儿,我看见枣儿出了院子,难不成去村书记家?”
唐奶奶皱了皱眉,看着唐爷爷:
“枣儿不是和李小桃玩的好吗?什么时候和村书记家的曼丽丫头玩到一起去了?唐兵,你去村书记家看看,枣儿到现在还不回来,我心里慌的很”
唐爸爸点头站起身来,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唐枣一脸笑意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爸,你站这干嘛?还不吃饭。”
唐爸爸见唐枣笑得开心,心里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指了指堂屋,堂屋里三庭会审等着她哩。
唐枣的笑凝固在脸上,低着脑袋跟在唐爸爸后面走进了堂屋,像只打蔫的小猫咪。
唐奶奶坐在桌前,心里叹了口气,看着蔫哒哒的唐枣,伸手指了指长凳,“坐下吧,先吃饭。”
唐枣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唐奶奶,坐在了唐奶奶的右手边。
桌上摆放地菜肴十分丰盛,早上分得地牛肉片成薄片,加上切碎地红辣椒,炒上一大碗,光闻起来就让人口齿生津。刚宰杀地小母鸡切成块就着秋土豆烧了一碗,加上一点青葱,在大汤碗里堆得冒尖,鸡块吃起来嫩滑可口,秋土豆咬在嘴里麻痹了舌尖。
唐爷爷端起桌上的黑陶酒碗,碗里斟满了新酿的米酒,看着桌子上的一圈人,招呼道:“吃酒!”
唐奶奶也端起酒碗举在桌子的上空,笑道:“吃酒。”
一家人喝了清甜凌爽的米酒,纷纷拿起了筷子。
这边喝入喉清甜的米酒那边却是喝火辣辣的白酒。
江子安抿了一口粗瓷碗里的白酒,夹了一筷子已经‘咕噜咕噜’炖了一上午的牛肉,肉质很老,索性味道放的够重时间炖的够久,能入口。
一边坐着的李志国却是吃的欢腾,他那里有江子安的舌头叼,吃上肉就很快乐。
李志国拿着勺子将锅里煮着的牛头脆骨翻上来,江子安今天那一锤子敲得就是这块骨头。
牛脆骨被翻上来,李志国验查一遍,砸的很正,力道用的合适,这个程度,李志国只在三年前的那老师傅砸牛脆骨的时候见到过,江子安这砸的比那老师傅砸的还要狠,还要准。
李志国楞了一下,看着面无表情吃着菌子的江子安,他比自己还小上两三岁,勺子上的牛脆骨不注意滑落在锅里溅起一阵热汤。
李志国的手背被烫了一下,荒乱的甩掉手里捏着的汤勺,汤勺‘咚’的一下掉进锅里,江子安移开身子避开了溅起来的热汤。
另端着碗吃烦的两人没有这样机敏的反应,被翻滚的热汤烫了,见李志国如此动作大,端着碗,嚷嚷道:“干嘛呢?李志国。”
李志国讪笑,赔礼道歉,这一打岔倒是让他从那种惶恐中走了出来。
江子安夹了一块牛肉,咀嚼吞咽,神色平静,放下碗筷,迈着步子朝坳里走去,他得去湖那里看一看。
李志国看着张子安的背影,江子安上衣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背部肌肉线条流畅,隐隐勾勒出强健的腰肢。
李志国端着碗筷站起身来问:
“江子安你去哪儿?”
江子安没有回头,仍然迈着步子向前走着,一句话也没回答,是朝后摆了摆手。
湖水还是那样清澈,时不时水鸟掠过水面,留下一阵细小的水波。
江子安扒开野草,低下头四处寻找,直到看见那块格子手帕,整个人的面色才低沉了下来,脸阴的可以滴出水来。
他看见过这块手帕,这是知青点江明辉的手帕,不过他也看见村支书家李曼丽用过。
江子安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手上的格子手帕,心中已经有了断决,他眨了眨眼,望着碧波泛滥的湖水。
一阵清风吹来,缠绕着江子安足尖,江子安避开清风的缠绕,朝着山林外走去。
陆陆续续有人端着自家汤碗到仓库前的那口大锅前装牛杂,江子安端着小马扎坐在一旁,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李志国晃了晃手里的拿着汤勺,江子安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笑意盈盈的女声轻轻柔柔的钻进李志国的耳朵,李志国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绑着同色发带的姑娘眼角眉梢含着笑意站在自己面前。
李志国微微一愣,脸上立刻码出来一个爽朗的笑,捏了捏手里的勺子。
李曼丽看着冲着自己傻笑的李志国本就愉悦的心情更加晴朗,捂着嘴巴轻笑一声。
“三斤牛杂,谢谢。”
“好嘞。”
李志国刚回答完,手里的勺子却被江子安夺过去,江子安捏着汤勺,锐利的目光刺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曼丽。
李曼丽毫不畏惧,挑衅的朝着江子安勾出一抹艳丽的笑容,像是挥舞着剧毒尾勾的蝎子,轻启红唇。
“三斤牛杂,江子安。”
*
吃饭已经进入了尾声,唐妈妈先一步放下筷子,用胳膊肘捅了捅还在吃饭的唐爸爸,拧着眉眼神示意唐爸爸。
唐爸爸接受到唐妈妈的示意,心脏一沉,放下手里捏着的筷子,看着唐枣,嘴唇蠕动,眼神闪烁。
“小枣,爸爸有事和你说。”
唐枣抬起头放下筷子,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等待着唐爸爸说话。饭桌上的唐爷爷和唐奶奶同样也放下筷子目光柔和的看着唐枣。
唐爸爸看着目光纯澈的唐枣,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去。
唐妈妈拧了一下唐爸爸的手背,唐爸爸一激灵,挺直了腰背。
“小枣,你要有弟弟了。”
说完全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唐枣的脸上。
唐枣听到这个消息一愣,瞳孔放大,老唐家的小辈只有唐枣一个,唐爷爷和唐奶奶虽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但是看见那些有小孙孙的老爷爷老太太还是不免艳羡。
唐枣一回神看见一家人都盯着自己知道是怕自己难受,唐枣朝着唐爸爸露出一个笑,“真的吗?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唐爸爸点头,看着唐枣面露欣喜,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爸,妈妈都怀宝宝了可不能和酒。”
唐奶奶听到唐枣担心的话语,更是开心,眼角的皱纹展开。
“你娘喝的可不是米酒就是白水。”
唐枣听了点点头,笑眯眯的拿起碗筷,扒了一口米饭,带着温热酱香的米粒划入喉咙阻挡了唐枣心头泛起的微微酸意。
唐枣低下头,捏着筷子,突然有点想江子安了。
*
是夜,月上梢头。
李曼丽哼着歌,左手提着一袋子书本,右手拿着铁皮的手电筒,时不时牵着裙角开心的转个圈。
点点猩红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一闪一闪,李曼丽停下脚步纠着眉,将手电的灯光打在那猩红的火光之处。
江子安弯折大长腿背靠着根茎虬扎得大柳树,纤长白皙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燃起的香烟,眉眼低垂,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
江子安看着自己等待的人来了,指甲掐灭了猩红的光,转过身去。
惨白的灯光打在江子安的脸上,江子安挑眉,魔魅的炫目的神采与夜色融为一体。
李曼丽捏紧了手里的电灯,咬着下唇看着站在眼前的江子安,眼神警惕。
夜色沉寂,只余有几盏微弱的灯火摇曳。
江子安伸手,捏着一张格子手帕在李曼丽面前晃了晃,狭长的眼眸闪动着危险的光芒,薄唇轻启:
“这是你的吧?”
李曼丽看着江子安拿出来的帕子心里松了一口气,挑着眉毛,斜睨了一眼江子安,红艳艳的唇张着,道:
“自然不是我的。”
说着李曼丽扶了扶额角,故作惊讶的看着江子安,道:
“这帕子我好像看见江知青用过,说起来你们都姓江唉,可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曼丽拿着手电往江子安面上晃了晃,挑衅的看着他。
听见李曼丽这话江子安面无波澜,冷漠的眼凝望着李曼丽,看着矫揉造作捂着唇轻笑的李曼丽,突然开口:
“唐枣被我救上来了。”
听见这话,李曼丽笑着的动作僵住了,猩红着眼,恶狠狠的回头瞪着江子安,尖锐的虎牙咬着鲜红的唇,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艳丽女鬼。
“你说什么?!”
江子安看着李曼丽这副表情一点没被吓着,倒是阴沉着眉眼,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淬了冰雪的利刃,直直的堪破李曼丽虚妄的狠厉。
李曼丽看着江子安的眼睛踉跄着后腿半步,神色间显出些许仓皇和惧怕,又是这个表情,李曼丽捂着胸口,偏头躲过江子安的视线。
前面是一口堰塘,堰塘两旁没有人家居住,只有一颗高大的柳树和一窝茂密的毛竹,这里是村里人常放牛喝水乘凉的地界。
江子安立起眉毛,俊俏的脸上满是晦暗的夜色。
李曼丽单手捂着胸口,低着头,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唐枣她得死,她必须得死!”
江子安一走进就听见李曼丽的呢喃,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脖子上青筋暴起,他向来不打女人,可李曼丽已经超出了范围!
江子安隔着衣领捏着李曼丽的后颈,拖着她往堰塘边上走去。
李曼丽挥舞着手挣扎着,咋哇乱叫,面色疯狂,“江子安你不能杀/我,你这是要蹲号子的!”
江子安停住脚步,和李曼丽的眼睛对视,幽深漆黑的眼像吞噬一切的黑洞一样。
李曼丽看着江子安得眼睛不由得瑟缩一下,想到什么却又放松下来,直勾勾得盯着江子安得眼睛,像一条摇着尾巴得响尾蛇。
“江子安你不能杀我。”
江子安听到李曼丽的话差点被气笑了,冷漠得看着得意的李曼丽,开口道:“原来你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李曼丽挑眉,鲜红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唐枣怎么能跟我比,她不过喽啰一个,贱/命一条!”
江子安听到这话猩红了眼,手上的力道加大,掐着李曼丽的后颈,一字一句的对着她说:“是你不能和她比!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拖着李曼丽就往堰塘边走,不在理会李曼丽的吱呀乱语。
堰塘里的水是青绿色的,耕牛在水边歇凉,池水还有些许浑浊,江子安压着李曼丽的头,狠狠的向下,猩红的眼里带着来自深渊的幽暗。
李曼丽的头颅被压进水里,浑浊的水体灌入口鼻,失去了氧气的肺部急速震颤,李曼丽支支吾吾拼命地挣扎着,用脖子往上顶住江子安压在后后脑勺的手。
江子安突然放手,李曼丽抬起头来呼吸了两口,迷蒙的眼睛还没看清,一双巨大有力的手再次压下。
李曼里依稀看见眼前闪过一阵白光,江子安才松开手,李曼丽宛如一个垂危的鱼,长大着嘴巴呼气。
濡湿的头发贴着脸颊,李曼丽拼命喘息,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江子安看着躺在地上的李曼丽,神色冷漠。
“别动她。”
江子安扯了扯衣角,阴鸷的看了李曼丽一眼,李曼丽像是被深渊呼啸的恶风卷挟。
江子安走了。
李曼丽躺在地上看着惨淡的黑夜,因为缺氧而惨白的脸上却勾勒出一个宛如恶鬼般的笑容,她笑出了声。
哈哈,江子安,无论几辈子你都是一个有弱点的男人。
神色疯魔,似颠似狂。
*
第二天阳光灿烂,天上井然连一朵云彩都看不见,大队长一大早就用村头的那口大喇叭开始喊话。
“各位父老乡亲,到晒谷场来集合!到晒谷场集合!”
唐枣捧着清水洗了脸,冰凉刺激的井水扑在脸上瞌睡一下就消失了。
唐奶奶端着碗站在厨屋门口,叫了一声:“枣儿吃早饭啦,这大队长一鬼早就放广播,扰人清闲。”
说着唐奶奶端着碗筷走进到院子里来,家里吃早饭不像是午饭和晚饭那样正式,胡乱烧上一碗在厨屋里扒了就要去地里干活。
唐枣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笑着回应道:“这就来。”
唐枣连着喝了几天下火的茶水,嗓子说话基本上没问题了。
早上吃的是鲜艳红辣的牛杂面。
红油附在白黄色的手擀面条上,大块大块的牛杂中混散着丝丝缕缕的牛肉丝,青翠的葱花洒在红棕色的肉块上,吃上热气腾腾的一碗牛杂面,筋道的面条在齿间舞蹈,一碗面条吃完,在喝上一口牛骨热汤,怎得一个美字!
唐爸爸吃完面条喝了一口汤,放下碗筷抹了抹额上沁出来的汗珠,长长的叹息一声,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起来。
唐妈妈睨了一眼唐爸爸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细细的嘬了一口唐奶奶专门给炖的鸡汤。
小母鸡炖出来的汤不行,唐奶奶特意拿着那剩下半只嫩鸡搭上一块巴掌大的腊肉同村里昨个宰了老母鸡的人家换的,老母鸡炖出来的汤味道醇厚,用来煮一碗清汤面,只放盐巴都鲜的让人舌头掉下来。
唐枣喝一口热汤,她还是比较喜欢吃辣口的牛杂面。
一家人将面条吃完,神清气爽的背着背篓走出院子朝着晒谷场出发。
唐枣还是背上她惯用打猪草的小背篓,这是唐爷爷空出手来按着唐枣的身量给她特地编的背篓。
唐妈妈不去参加这次采茶籽的活动,毕竟山上草多路滑,万一有个闪失后悔都来不及。唐妈妈在厨屋里洗碗,唐爸爸和唐爷爷先一步走去了,杂物间里只有唐枣和唐奶奶两个人。
唐奶奶背好背篓,手搭上唐枣的肩膀替她整理背带,柔和着眉目,看着唇红齿白低垂眼尾的唐枣,心里叹了一口气。
“等到过年再给咱们枣儿杀一只鸡做蒸鸡肉好不好?奶奶可没忘记答应过我们枣儿要做蒸菜的。”
唐枣低垂的眼一下子沁出水珠来,鼻间一红,她不想这么自私的,可是原本只属于她的她都得分出一半去,她就是委屈,等委屈好了,她也就好了。
听见唐奶奶这一番话鼻间一酸喉头一梗,眼泪就落下来了。
唐奶奶环住唐枣的肩膀,说她不疼唐枣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同样的她也是疼爱和期盼着唐妈妈肚里的那个孩子。
唐奶奶拍着唐枣的背,听着怀里的孙女哭的一抽一抽,心也软了下来。
唐妈妈洗完了碗听见杂物间里还有声响,一边擦着手,一边向杂物间走去,走进就听到唐枣哽咽的哭泣,脚步就僵住了,不自然的转过身去,低头捧着肚子。
唐枣抬起一张哭成花猫似的脸,看着唐奶奶的眼睛。
“奶奶我哭过就好了,我以后都不哭了。”
唐奶奶捧着唐枣的小脸,笑了,“咱们枣儿真棒!”
*
太阳渐渐升起来,空气里露水散去,照在人头顶上的阳光柔和的像是母亲轻抚婴儿的手。
人满为患的晒谷场上,熙熙攘攘的人三五个一堆扎在一起,大队长走上高台,清了清嗓子。
“各位,各位,今天我们红星三队就要上山采油茶籽喽,各位老把式要多多关照分配给你们带的知青娃/儿哟~”
下面爆发出一阵笑声,有不着调的小年轻已经开始跟着起哄。
“泸市来的知/青娃儿,记得跟进哥哥咯,山上的老虎吃人喽。”
新来的男女知青面皮薄的,又气又羞,红了脸,将脑袋扎衣领子里,老知青倒是还好,他们经这么多年,旁人看见也得称上一句,好把式!
大队长没着想自己顺口一句话弄成这副样子,伸出手,压了压。
场面上嬉笑的小年轻停了下来,对于这个大队长他们还是敬重的,只是瞧不上那些一天到晚自命清高,一副不与他们这些泥腿子为伍的新来的知/青们。
混在队伍里的唐枣踮着脚四处张望,身侧的李小桃拉了拉唐枣的衣角。
“枣,清人数呢,你张望谁呢?”
唐枣摇头不肯说。
李曼丽和唐枣她们队伍隔的很远,她远远的瞧见面色红润的唐枣,捏了捏兜里装着的糖果。
各个小队的负责人点好人数,报给大队长,大队长点点头,捏了捏刚续起来的小胡子。
这次上山可得小心,队伍里十多岁的小娃娃也跟着上山采茶籽,马虎不得。
看着下面细细簌簌开始躁动的人群,大队长一挥臂膀,吼了一声;
“走喽!”
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晒谷场,人群齐刷刷的动了起来,一个个背着背篓的小孩跑了起来,队伍里的大妈大嫂子肩膀挨着肩膀,细细碎碎的讲着话,时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新来的男女知青们面色快活,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这样整齐有松散的队伍,队伍里的人神色兴奋,好像她们不是去干农活而是拖家带口集体参加一场春游。
走在队伍末尾的李曼丽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和绿色碎花的衬衫,裤子有两个大口袋,口袋里转满了新鲜好吃的糖果。
李曼丽捏着一颗糖果从口袋里拿出来,伸处手指,剥开糖衣,吃进嘴里,眯起了眼睛,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天空晴朗的反常。
队伍里的两个打闹的小孩停下互相追逐的脚步,看着李曼丽手里捏着的糖纸咽了咽口水。
小孩的母亲不好意思的冲着李曼丽笑了笑,拉着小孩的手就要教训。
李曼丽冲着小孩的母亲笑了,朝着小孩招了招手,小孩子仰起头看着自己母亲,得到母亲的颔首,小孩才欢快的跑过去。
李曼丽从兜里掏出来一颗奶糖,放在小孩的手上,小孩迫不及待的打开糖衣,急吼吼的将奶糖喂到嘴里。
李曼丽又拿出一把糖,在小孩面前晃了晃,眯着眼睛笑着,丰厚的红唇启,“想吃吗?”
小孩点头,李曼丽凑到小孩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小孩的眼睛亮了,忙不迭地点头。
李曼丽轻轻笑了,眯着眼睛看着队伍地前方。
走在队伍前面的唐枣突然打了个激灵,李小桃看着,皱着眉担心的问道:
“枣,怎么了?”
唐枣摇了摇头,拧着眉,“没事。”
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心神不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我爱你们, ̄3 ̄,
预收文:被反派捧在手心里,穿书文,球球戳专栏收藏~
预收文文案:
容兆,断腿残疾,被父母忽视,遭受保姆的欺负,在泥泞中挣扎。
鱼青,人美心善沉迷学习,18岁少女,泡在蜜罐里长大,
容兆,j公司由火热小说改编成攻略游戏中最终大反派。
鱼青在容兆手上屡屡失败,钻研原著小说,看完后泪流满面,决定给反派容兆送温暖,增加好感度。
结果。
给容兆的吃的被丢弃在门外。
给容兆的好看衣服被剪成破烂。
给容兆的钱也被丢弃。
鱼青又气又怒,猛摔手机,怒道,把自己送给他好啦,缠着他看他怎么丢。
于是。
鱼青穿书了,成了一个对容兆骗身骗心以十分惨淡的结局收场的炮灰。
鱼青:这个故事告诉我话不能乱说:)
小剧场:
容兆最近感到很烦恼,这些烦恼都源于,心口不一的小团子。
鱼青看着容兆坐在轮椅上,鱼青抱着手臂,颤抖着小指尖,色厉内荏道:我就要欺负你。
容兆皱眉,面露不悦。
后来,容兆将脑袋搁在鱼青的肩上,在她耳畔呢喃:“你倒是欺负给我看看呀”
鱼青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