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化学老师有事情，又跟别的老师调不开课，早早吩咐课代表分发了试卷，早上第三节的化学课就变成了自习课。
闵越百无聊赖地打了第一百零八个哈欠，同桌仍旧在拿着一张卷子做个没完。
他瞅了瞅自己的身旁的那写了半截的试卷，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自己就是那西天取经师徒旅游团里需要喊“大师兄，大师兄，师父和二师兄都被妖怪抓走了”了的沙和尚，急需抱紧孙悟空的金大腿。
他回头瞧了瞧陆淞，发现陆淞居然一反往常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闵越心下好奇，想陆淞虽然也不是什么勤奋的乖宝宝，但也从来不在课堂上睡觉，今天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他立马低头给陆淞发了一条消息，陆淞的手机整天塞在课桌里，睡觉又浅，稍微一动肯定能醒过来。
铃声突兀地在班级里响起来的时候大家都是懵逼的，一班级的同学全都躁动起来，迷茫地寻找声音的出处。
陆淞仍旧无知无觉地睡在课桌上，几本厚实的书垫在胳膊下面，隐约能看见皱起来的折痕。
陆淞的同桌听到铃声的时候简直要吓尿了，他们班级虽然没有隔壁班控手机控的那么严重，但是大家都在私底下进行，今天要不是化学老师有事，陆淞铁定完蛋，“我艹。”
“陆淞，起来，你手机响了。”同桌碰了一下陆淞的胳膊，“快点。”
幸亏铃声就响了一下，然后就寂静无声，同学们寻着铃声的来源看了一下，随后便心照不宣的低下了头，只有陆淞旁边的几个同学距离声源比较近，很快就猜了出来。
“我艹，谁啊，我怎么听着像从陆淞那传过来的。”
“陆淞的吧，他拿手机。”
“他今天怎么这么能睡，下课睡，上课还睡。”
“不知道，哈哈哈，可能是熬夜了吧，他打游戏nb的，我都想让他带我。”
陆淞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觉得半边手臂都麻了，酸痛的感觉在神经里乱窜。
同桌紧张兮兮地提醒他，“手机，手机响了，把声音关掉。”
陆淞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把手机从桌洞里拿出来，上面明晃晃地挂着一条闵越的信息。
“陆淞，卷子写完了借我抄一抄。”
陆淞抬眼看他，闵越正一脸生无可恋地摆了一张苦瓜脸，明显是没想到陆淞没有关掉声音。
陆淞向上滑动了一下屏幕，顺便看了看自己旁边那张化学试卷，直接回了一句，“我没写。”
“你今天怎么了，睡的这么沉？感觉你现在就是那住在破庙里的书生，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闵越在那边低着头问。
陆淞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教室前面挂着的钟表。
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
陆淞：“昨天晚上失眠没睡着。”
闵越奇道，“又怎么的？你那房间密不透风的，我估计一点声音都穿不进去，你怎么又失眠了。”
陆淞睡眠浅是个挺长久的毛病了。
以前他住在父母家的时候，隔壁跟抽风一样隔三差五的装修，叮叮当当地像是敲锣打鼓一样，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办噪音大会，吵得上下几层的人天天投诉他们。
陆淞睡眠浅的毛病就是那个时候得的。
不过陆淞爷爷奶奶家的隔音挺好，房间里也听不到什么响动，倒是很少见到陆淞失眠了。
陆淞把这话又重复了一遍，“就失眠，失眠还有什么为什么吗？”
这话显然有点不好听，闵越接着问他：“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有点火气？谁惹你了？”
“没事”，陆淞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眼底有青黑的痕迹，他脑子很疼，觉得浑身都发烫，“没什么事儿。”
说这话的时候时间还剩十八分钟，陆淞看了眼钟表，有把空白的试卷扫了一遍。
常规试卷，选择题不难。
填空题也简单。
陆淞把试卷又翻过一面。
后面的题也都差不多类型，陆淞找了几个比较绕的题做了出来，便放下了试卷，又趴在了桌子上。
头疼。
季宸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大半，老师还在黑板上唾沫横飞，粉笔灰刷刷刷地掉，就忽然看见隔壁班的闵越在他们班级门口露出一个头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闵越看样子就是有事情，前排的同学提醒了一下前面指点江山的老师，示意老师往门口看。
这边几个班的老师大多都是通用的，一个老师带几个班，正巧这个老师只带他们班和隔壁班，老师眉头一横，“闵越？你不好好上课，来这里干什么？”
“老师”，闵越怂怂的，像是在路边卖火柴的灰姑娘，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下显得有些拘束，“我能从你们班借个人吗？”
“谁？”老师把粉笔扔到讲桌上，“出什么事儿了？天塌了还是地裂了？”
季宸很明显地看见闵越将目光移到自己的身上，目光像激光笔一样摁在了自己脸上，他不由自主指了一下自己，“我？”
闵越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季宸迎着一大票同学的目光站了起来，老师惊讶地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闵越过来找季宸。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你们老师叫他吗？”
可能老师对学习成绩好的学生都是特别放心的，基于对成绩和品行的信任，一般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不是”，季宸看见闵越在门口艰难地摇了摇头，“陆淞发高烧了，季宸和陆淞住在一起，我们老师想让季宸先把陆淞带回家去。”
住在一起。
在一起。
一起。
大家听到这件消息的时候一脸懵逼，居然不知道自己班的学霸居然和隔壁赫赫有名的学神居然住在一起。
“wow，陆淞居然跟季宸住一起，邻居吗？”
“邻居吧，好像听别人说过。”
这个时候穆月月这个远方亲戚就被别人选择性遗忘了。
穆月月正想说话，老师在前面一敲桌子，示意大家噤声，“安静。”
老师对于这种事情表示理解，他也不担心季宸不听半节课会怎么样，摆摆手让季宸去了，“你去吧，等下午回来借别人的笔记看一下。”
季宸回头看了看他身边的几个同学。
班长在前面对他比了个口型，“去吧。”
季宸冲老师点了点头，然后迎着闵越感激涕零的目光走出门去。
陆淞一般很少生病。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最严重的病也不过是初二的时候得过一次水痘，浑身搔痒，差点把皮都抓破了，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星期，每天都去医院挂水。
要是这次不生病，估计他都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滋味了。
他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周围一片光怪陆离，周旁的声音像蚊子在耳边飞行一样发出嗡嗡的响动，但怎么也听不清楚那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近乎昏迷地闭着眼睛，随后便又昏睡了过去。
他梦见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昨天半夜因为燥热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季宸的少许黑色的头发搭在自己的脸上。
季宸一只腿紧挨着他的大腿，胳膊横抱着自己的腰身，自己下摆的衣服都因为睡觉翻了起来，季宸一只手正巧搭在了他的皮肉上，陆淞顿时感觉整个人的血都热起来了。
他微微动了动，季宸厌烦似的缩了缩身子，甚至把腿插进了自己的两腿间，把他整个人都紧紧地箍住了。
陆淞从来没想到季宸居然睡觉如此奔放，明明前两天晚上他都是挨着床边睡的。
他又往下看了看，这才发现一床被子都在自己这边，甚至有半截垂落到了地上，季宸身上就盖着窄窄的一截，勉强遮了个身子。
好了，疑点解决了。
陆淞浑身发烫，又怕把季宸给吵醒了，目光无神往天花板上看了看，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季宸睡的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淞孤独又灿烂地僵硬在他的怀抱里，脸上清流两行。
他只觉得自己热血沸腾，脑内万马奔腾，甚至黄河水倒灌，全都灌进了自己的脑子里。
他后来干了什么来着。
对了，
他后来终于忍不住，
慢慢地，
缓慢地，
低下头来，
亲吻了一下季宸的头发。
“陆淞！”声音简直在耳边炸开，陆淞一动，觉得自己浑身都酥了。
他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季宸站在他旁边，闵越跟几个同学关切地看着他。
季宸看了看陆淞通红的脸，感觉他像是个红彤彤的大灯笼一样，用手指碰了碰他的额头，“起来我送你先去医院一趟。”
陆淞简直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闭拢了一下双腿，声音沙哑，艰难道，“我能稍微再趴一分钟吗？”
季宸不明所以，闵越让旁边的几个同学先去吃饭，大伙很快就散了出去。
季宸抬起手腕，“一分钟了，赶紧起来吧。”
季宸觉得陆淞再烧下去就烧傻了，准备拉他起来。
陆淞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又抛出来一个问题，“季宸？”
“嗯？”季宸道，“你说。”
“我要是说再歇五分钟你会不会打我？”
季宸：“......。”
季宸看着他两条腿困难地蜷在一起，整个人像怕冷的猫一样，拒绝过度纵容他，“一分钟，再一分钟。”
陆淞哑着嗓子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