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重重,宫墙高耸,吴静香跟着老太监一路绕弯,从太学出门,一路畅行无阻,也要两刻钟的时辰。
此时暮色苍茫,御书房前,蹲着一排排的小太监,似乎挑捡着什么,嘴巴一动一动。吴静香到了前方才看清了,他们是在数米粒儿,不仅暗叹,果真是一入宫门深是海,这些小太监不知犯了何错,居然被惩罚数米粒。
方才她分明看见了有几个小太监,分明蹲腿软了,依旧咬着牙坚持,不敢乱伸腿歇息,只敢轻轻地扭动脖子。
难不成皇宫的规矩,连煮顿饭都要严格要求米粒颗数,多一颗都不行?如此想着,吴静香身子微凉,等下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
“吴姑娘,陛下有请。”尖锐高昂的嗓音响起,一位老内侍迈着妖娆的小碎步从御书房出来,“吴姑娘,随老奴来。”
进了大殿,还没来得及瞄几眼御书房的豪华配置,吴静香又被地上的一排排蹲在地上数米的太监给吸引了,他们周边还站着他人,似乎在指挥着。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数字。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难不成这位齐爷也有别数米的爱好不成?若她等下答得不好。她等下也要蹲在数米粒不成?这样也好,总比动不动就砍人脑袋的暴君要好。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行礼!”尖锐高亢的嗓音再次响起。
吴静香终止了自己的思绪,跪下行礼,“民女吴静香,拜见陛下!”
“起来吧。”
听见陛下的嗓音平和轻松,没有想像中的暴怒,吴静香起身,微微抬头,仰望着台阶之上的齐皇。
齐皇面容英朗,一双眼睛十分犀利,剑眉一挑,不怒自威,一身明黄的龙袍,坐在案桌上十分的耀眼。只是他见到自己后神态由平静转为惊讶。
他朝着自己走来,步步威逼。
“抬起头来!”
“像!实在太像了!”
齐皇看着吴静香喃喃自语。
吴静香的手心掐出冷汗,这中年美大叔,盯着她的脸不放,莫不是被她的美色所吸引。这位爷姿色不错,全力滔天,可她没有与人共用一根黄瓜的习惯。
难不曾宫斗才是她的主场地?
元宵:宿主不要脸,齐皇看着你,分明透过你,看着另一人,你最多也是一个替身而已。
“你家住何方?”
“民女桂南祁县人士。”吴静香如实回答。
没踏入宫门之时,估计他们早已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抛干净,她用不着撒谎,这是要纳自己进宫的节奏?
“桂南——桂南——如此之远。”齐皇嘴巴不停地念叨着,“家中父母可还健在?”
“都挺好的。”吴静香再答,难不曾这是美人娘亲留下的情债。
“那挺好的。”齐皇的眼睛停留在吴静香的脖颈处,白皙的天鹅颈上,挂着一福纸,衣服遮盖,却也漏出一角。
不知为何,齐皇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瞬间柔和,带点慈爱。莫不曾真是美人娘亲留下的情债。穿越真香定律,穿越者身份扑所迷离,最后不出意外都是大有来头,难不成自己是这位爷风流下的产物。
只是自己和爹爹至少五分相像,没有血缘关系说不过去。
“院长棋盘的题目是你出的?”
“回禀陛下,确实是民女所出。”吴静香恍然大悟,太监所作有了解释,这齐皇这是要数出答案?
“整个大齐的粮仓也装不满你家院长的棋盘,这话也是你说的。”
“这话也确实出自民女之口。”
“你可知欺君之罪!”齐皇突然怒目而斥,目光威逼,如刀剑般插人腹中,十分狠戾。刚才的慈眉善目,恍如隔世,似乎并不存在。
“民女未曾欺君。这棋盘所需米粒之术,我大齐装不满,齐五国之力尚要五百年,才可集齐。”吴静香目光温和,语气平坦地说道,“陛下若不信,我可以当场算给陛下。”
“笔墨伺候。”齐皇下令。
边上立即搬来一张桌子,还有纸张毛笔。只见吴静香写着,一些他们看不懂的字体。
“1+2+4+8+16+32+64+128+256+512+1024+……+2的63次方=18446744073709551615”
算完之后的吴静香说道,“棋盘所需米粒大约需要一千八百四十四亿亿粒。若大米5000粒一斤,则需要三千六百八十八万亿斤。”
“这些奇怪的符号?”
“这是民女所创的大齐数字,方便日常的算学之用。”吴静香答曰。
“陛下,老臣今早呈交的启蒙读物一书中,也曾提到这大齐数字,确实方便计算。”院长易钟书刚刚从数米之中解脱而出,立即感叹道,“若我们能将此符号推广,大齐的算学之道,将远远超越其他诸国。”
“素闻陈南稻米一年三季,粮产丰富,已经满仓。丞相,朕今日给你此棋盘,像陈南借一棋盘之米。”齐皇姬寒广将地上的棋盘捡起,掸去它上边多余的灰尘,放在相爷的怀中,“借米之事,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臣领命!”丞相双手托举着棋盘高声道。
“吴静香开创大齐数字,推算出新的运法,倒也当得起太学第一女先生之名——”齐皇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人打断。
“陛下,臣不服。这些新的符号,微臣看着极为怪异。也不见得有多好用。”礼部尚书文其说道,“女先生先河不可乱开。”
“不如,让这位吴姑娘与我们户部的其他人员筹算人员比试,一起统算今年的户部的账册,若这位姑娘胜了,臣等无话可说。”户部尚书范文程帮腔道。
当个先生而已,朝中的两位尚书,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鬼王殿下到!”
御书房的门口站着一人,他身姿挺拔,如青松直立,靛青色的罗衫上印着蟒龙,张牙舞爪,獠牙面具之下的身影,愈发的凌厉,散发着寒气,让人生畏。
“已是暮时,各位大人还不回家用膳,倒在这御书房内为难一个女娃娃,真是稀奇!”姬寒寻踏入御书房中,环视一圈房内的各位大人,“皇兄,今个的御书房真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米粒,莫不是皇兄今个有雅兴煮米论朝事?”
“皇弟,不要再打趣各位大人了。爱卿家中夫人准备的窈窕羞珍,岂是皇兄的一碗干饭能比。”
论诛心能力,齐皇还是更胜一筹,他话语一出,众位大臣的身子骨,如得了麻痹症,微微颤抖。
“陛下,御赐之饭,乃人间美味,臣家中的淡饭粗茶比不得。”丞相话音刚落,其他大人立马附和,如复读机一般“丞相大人,说得极是。”
“海公公,将地上的米粒捡好,让各位大人打包回家。朕请各位大人吃饭。”
“奴才遵命。”
齐皇好实在,说请吃饭,真的就是吃饭,连饭还要带回家煮。
“咦,这不是户部的范大人,你到让本王好找,几次登门拜访,都不在户部。”鬼王突然盯着户部尚书说道,“刚才进门,本王听见你说要计算户部的账册,正好可以算算户部还拖欠本王的军饷,还有几百两万银子,正好省了本王登门索要?”
姬寒寻的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如泉水流淌,犹如琴音淼淼。在吴静香听来十分的悦耳,只不过在某些人的耳中如同厉鬼索命。
“王爷,不是臣不想给,实在是户部手里真的没有多少银子了。今年头浙东洪水,朝廷拨了两百万两银子赈灾,前几个月,西北大旱,朝廷又发了三百万两银子。重修圣祖行宫,又花了五百万两……”户部尚书只能哭穷。
“真没有银子?”鬼王再次问道
“真的没有了。”户部尚书范文程说道,“给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王爷,拖欠王爷的军饷。王爷不信,可以查看账册。”
户部的账册早在先前便被人抬了出来,此时就放置在御书房的一角里。
“你过去给本王查看一下,户部手里头还有没有银子。”鬼王大手一挥,指着吴静香道。
“王爷,使不得。这户部账册事关重大,整个被毫无干系的人瞧去。”范文程急忙说道。
“怎的,刚才分明是你自己说,要用户部的账册比试,如今反悔了不曾。”姬寒寻斥责范文程,身上的寒气散发,愈发像极了阎王爷。
“王爷息怒,臣说账册是日常开支的账册,并不事关机密文件。”范文程急忙解释,上前阻止姬寒寻。
最后吴静香替鬼王翻阅了户部上交的账册,只因鬼王的一句无赖话语,不让看,那就还钱。
御书房内,一女孩翻阅账册,众位大臣只瞧见她手指不断翻页,一刻钟便看了十本账册。
“胡闹!胡闹!”户部尚书不断的地说道,“查阅账册,岂能儿戏。”
只不过碍于鬼王的淫威,他也只是过过嘴瘾,不敢上前阻止。
“范大人,老夫忘记告诉你了。此女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易钟书此时背靠鬼王帮腔说道。
吴静香陷入沉醉的数据之中,其实她眼睛所道之处,元宵都可以帮她扫瞄,存入它的系统之内,还可以帮她运算数据。这便是在编扶贫使的福利之一。
查阅桌上的十几本厚厚的账册之后,吴静香闭上双眼休憩。
这户部尚书三番五次的找她茬,还真以为她泥捏的不成。泥人尚有三分脾气。
“回禀陛下王爷,民女查阅完毕。户部的账户之上只剩二百三十四万两白银,确实挺穷的。”吴静香说道。
”微臣就说户部没钱了,真的就没钱了。”
“只是民女还有几下几点疑问。譬如修建圣祖行宫中的五株楠木便要了一百万两银子,据民女所知,市场上的楠木根本没有这么贵的价格。一株至多也就一万两,想必范大人所用的是金丝楠木,楠木中的极品。
金丝楠木一株至多也就十万两银子,不知少了的五十万两银子去了何方?”
此时的范文程大汗淋漓,跪在地上拱着腰,面对齐皇的摄人心魄的双眼辩解道:“微臣冤枉。圣祖行宫马虎不得,普通集市上金丝楠木太差,只有云南大山深处的有那么几株,另外的五十万两便是开挖道路所用的花费。”
五十万两就为了开条路,运几株木头,吴静香感叹,皇家有钱人的奢侈生活,果真不少她一个小农女可以想象的。
“还有这浙东的震灾中所用的粮食,大米十钱一斗,民女又在几本书中曾看到,浙东赈灾之米用的是陈米,请问浙东当时用的是否是陈米。”
“这个微臣不清楚,微臣知识负责拨款。户部主事繁多,没有仔细盘问。”范文程说道,“不过这米十钱一斗,应该没有问题。微臣家中所买之米也是十钱一斗。”
“当今陛下英明神武,我大齐的粮价维持稳定。这新米确实是十钱一斗,但陈米八钱一斗,更便宜六七钱一斗便可。民女曾看浙东赈灾之事记载,灾民感恩陛下仁慈,赈灾之米中虽有米虫,亦可果腹,灾民每食粥中之虫,便感恩陛下的盛德。赈灾之米几百万斗,数目庞大,以旧换新,牟取暴利。”
“范文程,你可知罪!”齐皇一怒,冰冷的眼神看着跪在地上的范文程,如同一个将死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姬寒寻:我护妻十足,什么时候把许凌霄那个小白脸给p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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