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只听阿皎轻声说:“虽然我和他本就?是一个人,但毕竟现在的他也有着自己的意识。我不能擅自替他做抉择。”
江藐揉了揉眉心,他明白这道选择题的确很要命。若不尽快在A、B间找到第三种方?法?,那么无论最终偏向于哪边,对于另一边而言就?都?是致命的。
“江sir。”阿皎低唤了句,含笑叹道,“烦请你替我转告下游sir,那天他问我的事……答案是‘有’。”
“你留着自己跟他说吧。”江藐强震精神,“不聊了,我们再尽快想想法?子。”
此时,一只手突然拍了下江藐的后背,他猛然睁开眼,就?见到游季正一脸迫切地看着自己,低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江藐喉头动了下,并没?回答,继而将目光调向了一旁的小皎。
“他在干什?么?”
随着江藐的话?,只见小皎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蛹”上缠绕着的那些微微跳动着的透明丝线,手上来回地跟着凭空比划。
栖迟作了个手势,示意江藐噤声。江藐会意,默默观察着小皎手上的动作。突然就?发现,小皎的动作居然跟“蛹”上丝线缠绕的方?式相互吻合。
小皎的手蓦地一停,眼眸缓缓睁开,其中带着几?分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上面丝线的花样,有些像小时候我娘教我玩儿的翻花绳。”小皎对江藐三人道,“虽然娘的样子我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她翻绳的花式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这我是记得的。”
江藐心下当即一喜,连忙看向一旁的栖迟。栖迟点了下头,随后抬手迅速画了一道符咒。符咒透过镂空的海棠花附着在了蛹上,顷刻间便胧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光。
“按照你的记忆,试着翻翻看那些丝线吧。”栖迟沉声对小皎说。
小皎有些迟疑:“可……万一我的记忆有误……”
“都?已经这样了。”江藐笑了下,放缓了语气道,“试试再说。”
小皎又转头看向游季,游季皱了下眉,而后走?到了小皎的身边,用?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怕。”游季道。
小皎深吸了口气,眼神像是受到了鼓励般地变得有了底气。他缓缓伸出手,用?修长白皙的指尖触碰到了那被?栖迟做了保护术法?的连接线,而后轻轻挑起一根,盘在了另外两?条的上面,打了个结……
一切都?跟着小皎的动作变得安静,若不是间或有钟乳石上的水滴落下发出声微弱的响动,还以为画卷中的世界都?已经变得静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小皎的额头上逐渐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原本冷白色的皮肤上也微微泛起了一层红晕。他抿紧嘴唇,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缜密小心。
游季本想要帮他擦把汗,可刚抬起手就?又担心会影响到对方?。悬着的一只手握了握,还是缓缓地放下。
“最后一下了。”小皎低吟了句,随后将两?只手一起插|进?了丝线中,将其从中做了交叉,向外一翻。
只听“噌——”地一声,蛹上盘错的所?有丝线都?开始一齐震动起来,发出阵阵嗡鸣。好似突然被?胡乱拨响的古琴声,在石窟中久久回荡着,惊起了伏在洛神像与?钟乳石间的冥蝶……
下一秒,洛神像原本微笑着的嘴居然缓缓张开了。
江藐将眼一眯,低叹道:“是入口。”
就?在几?人抬脚刚要往里迈时,冥蝶却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般地聚在了一起,挡住了去路。
随着夺目的光一明一灭,蝶群逐渐化成了一个人形。
她长发如瀑,额间绽放着一朵海棠,鸦青色的长裙由上至下一点点变得透明,看起来像是不允亵渎的神,却又比神多出了几?分鬼魅。
在她的面前还摆放着一只纺车,那些盘绕在蛹上的丝线便是连接在这纺车上的。
此时,纺车的纺轮还在不停转动,新的丝线便由此产生,一圈圈加固着内室中的‘蛹’。
女人纺线的动作停下了,继而睁开了那双淡灰色的眸子,看向小皎启唇轻声道:“你是洛伊族人?”
小皎微微一怔,有些胆怯地点了下头,小声说:“我娘是。”
“你娘?”女人的声音很空灵,每说一句话?便会在这石窟里传来回音。
“她叫卢珊。”小皎道。
“卢珊……”女人颦起蛾眉,极力思?索,“只有被?指定的传人才会通晓洛伊绣术,你娘她人现在在哪里?”
“他们说她病了。”提及卢珊,小皎的眼底再次流露出了落寞。他凝视着女人的眼眸问,“你呢?也是洛伊族人么?”
女人淡淡勾起唇角,眼神变得悠远,像是穿越了时空,又回到很久以前。
“我叫阿钰。”她摇着纺车缓声道,“不过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人叫了。现在,他们都?叫我俾梭女。”
“阿钰……”江藐兀自呢喃着,总觉得这名字他先前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继而目光一聚,凛声道,“你是浊箓戏的开创者?,阿钰?”
阿钰的指尖抚在丝线上,再次一停,“你认得我?”
“自是认得。”栖迟眸色暗沉,“那第一盏人皮灯笼也是你做的。”
阿钰闻言,脸上出现了几?分自嘲。
“俾梭女……”江藐皱眉说,“所?以你现在是修罗体?”
“不错。”阿钰说,“我将人皮灯笼熄灭交由传人后,灵魂便沉入洛川底寻找我们的神明。没?想到被?他找到,让我成了现在的样子。”
“不周山道人?”栖迟低沉道,“是他让你制造出这个结界,并守在这里的?”
阿钰不言,低头继续纺着手上的丝线。
江藐看着再次被?丝线缠绕着的蛹,只觉得一阵气恼,忍不住上前厉声质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帮谁?唐德庸不光害你族人,还试图用?亲骨肉重制人皮灯笼……”
他挥手一指小皎,咬牙说:“你不是说那灯笼罪孽太深么?不是还告诉历代传人只有将此灯熄灭才能去往你们的神明身边么?而今你居然连同凶手一起残害族人,大姐你有没?有搞错?!”
“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神……”阿钰有些癫狂道,“而身为洛伊族人,他们也理应为神明献身。”
“我靠,你他妈是邪|教吧!”沉默了好半晌的游季此刻实在是受不了了,上前破口大骂道,“死了不先去下头跟阎王爷报道,跑去什?么洛川,也太不把地府当回事儿了!”
“如今我已入修罗道,本就?再不归你们地府管。”阿钰垂下的眼眸中流过一丝狠绝,“况且我的不得已,你们又怎会知道?”
她突然抬起了头,握纺车的手猛地一紧:“为了保护我们的神,哪怕背弃一切,都?在所?不惜!”
阿钰话?音刚落,无数丝线便陡然从纺车上飞出,直逼向对面四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