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镇是个真古镇,虽不比乌镇周庄建得精巧,却也称得上是古色古香,颇具韵味。只是最近并非什么旅游旺季,因而整个古镇看?起来都不免显得有些冷清。
三人到此的?时候天还没黑,守在门口牌坊下的?导游一看?有客到,赶快忙不迭地凑上前来,殷勤道:“三位来玩儿啊?雇个导游吧,这里是文化古镇,只看风景的话没啥逛头的。”
“小姐姐是本地人?”江藐笑眯眯地问,“我们主要是来看唐家祖宅的?,你了不了解呀?”
“当然了解啦!”带惯了夕阳红万岁团的小导游难得见到颜值这么高的?帅哥儿,还一来就是仨,急于表现地快声道,“我就是土生?土长的隋镇人呀!不瞒你们说,我家祖辈就在唐家做过长工,这里没人比我更了解那里啦!”
江藐偏头看了栖迟一眼,而后对小导游笑着说:“是嘛,那就拜托小姐姐跟我们好好地讲解一下啦。”
“没问题!”
“具体是怎么收费的??”
小导游信誓旦旦道:“我先给你们讲吧,觉得好了再付钱都行。”
江藐一寻思,他身边儿这位花哥也不是缺钱的主儿,当即点了点头说:“妥了。”
……
夕阳照在宁静的?古镇中,将抽了条的柳树影拉得很长。红彤彤的视线里,白发苍苍的?老人卸下竹篓,搬把藤椅坐着,而后抓了把小米撒在青石板路上。路过的?鸟儿经过此处时便落了下来,相互争抢啄食着那些米粒,发出阵阵喳闹声。
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唐家曾经是我们这里的?名门望族,靠做中药材生?意发家。最鼎盛时期,家主名叫唐德庸。”小导游边走边讲解着。
“唐老爷这辈子一共娶过四房太太,据说还有许多是未过门的。可愣是没有一个生出孩子来。有人说,唐老爷早些年曾经因为得罪过一个军阀,被下了大狱,在狱中他遇到了一只路过的?黄大仙。唐老爷乞求黄大仙救自己,大仙答应了他的?请求,但同?时也告诉他,因为唐老爷私改命数,唐家基业将会从他这一代起开始走下坡路。”
“然后呢?”江藐问。
“唐老爷心想再在这狱里待着,指不定命都要没了,还何谈家业?于是答应黄大仙,愿以此为条件换取现在的求生?机会。果然,唐老爷出狱后生意做得是越发风生水起,可子嗣上却迟迟未见有起色。据说原配夫人曾经也怀上过一个孩子,但就在快要临盆的?时候,唐家突然来了条黄鼠狼,围着夫人的?房间转了一圈,第二天她肚子里的?孩子便莫名其妙地突然没了!听清楚哦,是没了,不是掉了。”
小导游停下了脚步,回头对三人道:“我们到啦,这儿就是唐家老宅。”
随着她的话,最先映入江藐三人眼帘的?是大宅外?搭的一座戏台。戏台上还立着几个浓墨重彩到有些过头的蜡像。它们的扮相猛一看?挺像京戏,但仔细看?又似乎有些差别。
“这叫浊箓戏,是我们这儿的小戏种。过去谁家里要是有个红白喜事或是到了特定日子要祭神除灾的,都会搭戏台唱浊箓戏。”小导游道,“不过现在基本已经没人会唱了,以前门道多,可讲究了。在唱戏的时候,角儿但凡一开腔就绝对不能停,必须没日没夜的?唱上个三天三夜才行?,不然就会被视为对鬼神不敬。”
小导游说完将手一指,转头问江藐:“你看?那些蜡像穿的衣服像不像皮影人?”
听到“皮影”二?字,游季瞬间敏感了起来。
小导游:“据说浊箓戏就是从皮影戏里衍生?出来的,所以角儿们的?扮相包括台上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也都会模仿着皮影的?动作来。”
“原来如此。”江藐点头,伸出了大拇指,“你真专业。”
小导游脸红了下,吐吐舌头道:“天不早了,咱们快进去吧。”
这一路上,游季先是听了小导游讲什么黄大仙,又是看到了戏台上站着的?蜡人儿,现在咬死了这唐家祖宅绝对有问题。待小导游转身后,他便立刻沉着脸快步跟了上去。
江藐和?栖迟走在后面,低声交流着。
“小花哥,你现在有没有感受到阿皎的气息?”
栖迟摇摇头:“暂时没有,我猜他可能是被什么法器封印了。”
“该死的?,肯定是不周山道人干的?这缺德事儿。”江藐骂了句后又道,“我看?这地方目前除了门口的那几个蜡像看着有点讨厌外?,其他都还挺干净的?。”
“越干净的?地方越不对劲。”栖迟皱了皱眉,低声说,“潭深难见鱼,万事当心。”
几人通过一条蜿蜒的?长廊终于来到了唐家大宅的?中堂。堂外?种着两株春海棠,正散发着甜甜的?清香。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借着最后残存的?一点儿天光,几人隔着海棠花看向了中堂当间挂着的?一副美人图。
“那是《洛神图》,算是这间宅子中最值得观赏的东西了。可惜今天时间晚了,咱们进?不到里面细细观赏。”小导游有些遗憾道,“不过隔着这海棠花看,倒别有一番风韵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雾里看?花,花胜花。水中望月,月更明。”
江藐看?着画,用胳膊肘捅了捅栖迟:“花哥,你看?这画儿跟你家挂得那幅还挺像啊。”说着,他又凑到了对方耳边压低声音道,“就是你照着给阿皎画皮的那幅。”
栖迟点点头:“我家那幅也是《洛神图》,只是绘图的人不一样。”
江藐意外地挑了下眉:“真巧,你跟唐家想到一块儿去了。”
“凑巧罢了。”栖迟皱眉解释道,“当日我问阿皎想要张怎样的皮,他告诉我说他原是个美人,自是想要张最美的皮。论起美人,三界绝色莫过洛神,我便照着她的样子给阿皎画了。”
“你别偷偷换词儿哈。”江藐闻言乐了下,痞笑道,“明明是三界绝色,莫过泽芝。”
栖迟微眯了下眼,压低嗓音道:“在这时候调戏我,你难道就不怕么?”
“我!”
“你明白我对你的?意思。”
“……”江藐欲要反驳,但话在喉头绕了一圈还是被他给生?生?咽了回去。末了,他悻悻地抱拳冲栖迟作了个揖,“得,你霸道总裁演得像,你牛逼。”
江藐说完,一回头就看?到了还在怔怔望着美人图的游季。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游sir,你我都是锦鲤体质,指定能找到阿皎的。”
“你跟我来一下。”游季看?了眼旁边拿手机正发微信的?小导游,揽着江藐走到了一旁的?角落,悄声说,“咱得想办法把这导游先打发走了,而后再进?来一趟。”
江藐:“你有发现?”
“不是发现。”游季顿了下,“是直觉,我觉得阿皎就被关在那幅洛神画里。”
看?着江藐一脸不解,游季又近一步说道:“之前在鬼市,阿皎非要拉着我玩儿什么逗逗飞。就是我们俩都闭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要是能对在一起的话,那顿饭就能免单。”
“所以?”
“我们做到了。”游季沉声说,“所以我也相信这次的直觉,我听到阿皎在喊我。”
“他说的不是没可能。”身后传来了栖迟低沉的?嗓音,“从我们进来时,我和?江藐就注意到这里未免干净的?有些太过分了。这种干净是不允许任何阴灵阴客停留,甚至连借路都不行?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本身也带有着一定的?侵略性。”
话及此处,栖迟深沉的?目光透过海棠花再次看向了挂在墙上的?画,淡淡道:“而这净中之净的?,便是这幅美人图。”
“明白了。”
江藐垂眼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已换上了热络的?笑意。他朝小导游招招手道:“我们参观好了,天儿也不早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好呀好呀!”小导游早就待不住了,闻言赶忙连连的?点头问,“你们晚上找好住处了么?要不要我给你们推荐一家?”
“不用麻烦,镇子我们也逛得差不多了,没准儿今天就连夜走,谢谢你啊。”江藐说。
小导游的?脸上露出了片刻的失望之色,但很快就又再次挂起了笑意道:“那好,咱们留个微信吧。以后要是有朋友来了,也可以来找我哦!”
“没问题。”江藐拿出手机,跟小导游互加了个微信。小导游在又给他们推荐了些当地的特色后,便走进?了一条巷道,回家去了。
看?着小导游走远后,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而后统一地转身、回头、迈腿、跳——
转眼就站在了中堂那张《洛神图》的?下方。
江藐皱眉打量着画上的?洛神,半天愣是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来。
“江藐,游sir,你们先试着把附近的?阴客召集到这里看?看?。”栖迟轻声道,“这画干净的?有攻击性,需得用阴气相逼,方才会出现端倪。”
“知道了。”江藐点点头,看?向游季,“你调还是我调?”
“一起。”游季没耐性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点燃,随着青烟钻入地下,唐家祖宅里瞬时便挂起了一阵阴风。
“行?吧。”江藐应了句,随后将手一伸,一枚小纸人便从他的?袖子里钻出,站在了他的?手心上。
“去,把附近没事儿干的?孤魂野鬼都给我叫过来。”江藐道。
小纸人敬了个礼,身子一轻就飞了出去。
不出片刻,只见唐家祖宅内便依稀涌入了许多灰色半透明的影子,站在庭院中,乌泱泱的?一片。
而此时挂在中堂上的?那幅美人画却突然释放出了一层白色的光圈。随着光圈一点点地扩散开来,那些被江藐和?游季召唤而来的阴客脸上皆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阿sir!大爷!我、我突然想起我三舅姥姥才刚死没多久,我得去看看?她!再、再见——!”
“哎哟喂,我的?纸钱忘了收!两位阿sir,对不住了!”
“我、我老婆生?孩子!我得给她拖个梦去!”
“我肚子疼!哎哟哟哟——!”
转眼间,满堂阴客是跑的?跑、逃的?逃,转眼就又都消失不见了。
“一帮不中用的东西。”游季恨骂了句,“往常见了我都没这么害怕的?!”
栖迟沉沉地盯着美人图道:“那东西的力量太强,看?来寻常的阴物也不能干扰到它。除非……”
“除非什么?”江藐问。
栖迟看?着江藐低声说:“催使至阴之煞之物与其相抗。”
江藐神色一恍:“噬魂莲。”
“别他妈墨迹了!”游季一听有法子,连忙催促道,“倒是快放出来啊!”
栖迟不动,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江藐,似是在等他的?话。
片刻之后,江藐终是闭上眼轻叹口气,而后背过身去,将手伸进口袋里握紧了一颗胥离香丸。
“药我带了,到时候喂你。”江藐回头冲栖迟扬扬下巴,“快弄吧。”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有说过~“三界绝色,莫过泽芝”里的“泽芝”就是莲花的别称~
花花:“吃药药owo”
藐藐:“不吃药药==”
花花:“吃药药owo”
藐藐:“不吃药药==”
花花:“吃药药owo”
藐藐:“吃吃吃!吃死你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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