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瑭怀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到练习室,回去的途中她没有再遇到舒颜,也不知道是没遇上还是对方已经离开。
她没遇到舒颜,却遇到了二号冤家纪缨同志,当时她正准备去洗手间补个妆,不想推开门却看到纪缨正在洗手池前捣弄着什么,她这一推门对方立即遮遮掩掩起来,一看就大有问题。
舒瑭眯了眯眼,什么都还没说,纪缨急急忙忙就要离开,路过舒瑭身旁时,舒瑭模糊闻到一股奇怪的腥气味,她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却自发地动作起来,一把抓住了急着逃离的人的手腕。
她用的力气并不大,可纪缨却明显吃痛,“嘶”了一声。
舒瑭觉察到不对,低头一看,看到自己握着的地方渗出了血丝。
她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的弟子,这血自然不是拜她所赐,它明显是……
舒瑭犹疑地着看看纪缨苍白的脸,又低头看看对方渗血的手腕,想了想,探出手——
“别。”
纪缨弱弱地瑟缩了一下,想要抽回手拒绝舒瑭的探看,可舒瑭不容她拒绝,慢慢将她的袖子往上拉,露出其皓白的手腕,以及……手腕上松松垮垮的包扎用纱布,再以及那药用纱布上渗出来的斑斑血迹。
舒瑭心头一颤,想起了先前在鲜花店里看到过的纪缨手上的旧伤。
纪缨她……
“你这是怎么回事?”舒瑭本不想管,可纪缨毕竟和她相识一场,见到这样的事,很难做不到完全无视,她皱紧了眉头,“你看过医生?”
纪缨抽回自己的手,胡乱地包扎着伤口,脸上的慌乱还没完全退下去,她道:“这伤口不深,所以不需要看医……”
舒瑭打断她,有些生气:“我是说心理医生。”
不止一次割腕,这心理问题大了去了,怎么能放任不管!
纪缨见她生气,缩了缩脖子,有些气弱地说:“没、没有,我没有病。”
舒瑭一见她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一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心理病人,她又强行忍下了,只拿幽深的目光盯了对方许久。
沉默很久后,舒瑭沉沉地问:“是因为舒颜?”
在她的印象中,纪缨虽然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乖宝宝,但也阳光开朗,不会干这种拿自己的手腕试刀子的蠢事儿,唯一可能导致她变了的原因就是舒颜了。
纪缨说过她喜欢舒颜,可两年过去了,她们并没有在一起,可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犯了情伤这才干起了傻事儿。
舒瑭“啧”了一声,有些不耐:“她不喜欢你,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啊,干什么折腾自己?”
纪缨呆呆地看着舒瑭,看着看着眼中蓄起了泪意:“舒瑭,你是……在关心我吗?”
舒瑭:“……”
她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没有。”她只是偶尔爱心泛滥罢了。
想到这,她心情有些烦躁,看了纪缨一眼,丢下冷硬的一句:“找个时间去约个心理医生,别有病憋着。”
说完就走了,连补妆的事都忘记了。
在她身后,纪缨捂着自己的手腕笑得有些幸福,喃喃:“傻瓜,我喜欢你呀……”
所幸舒瑭并没有听到她这句话,不然就该毛骨悚然了。
舒瑭接连遇到舒颜、纪缨,每个都不省心,搞得本就心情晦暗的她心情越发不妙,她在练习室度过了下午的练习,再也等不及,逃离了明光爱乐厅后就将车开往了盛乐家,却不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很“荣幸”地赶上了拥堵高峰期。
她的车被堵在了市中心,进退不得,她不得不借以四处打量来消磨枯燥的时间,结果还真给她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她在街边的一家咖啡厅中看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眼熟得很,是她那位有往后妈发展的母亲大人,另一位则是个人模狗样的年轻男子,两个人正享受着悠闲美好的下午茶,似乎十分惬意。
舒瑭正想着这年轻人是谁,可下一刻她就看到那年轻人站了起来,俯身朝她的母亲舒家的夫人贴耳说了什么,姿态之亲昵,吓得舒瑭差点错手摁响了车喇叭。
她表情怪异,这时后面的喇叭响了,提醒她该走了。
她微微一顿,将车启动。
舒瑭离开拥堵路段后将车停靠在路边,拿出手机犹豫着发出一条信息,给自己的母亲:【你在哪儿?】
回信来得很晚,说:【在家呢,怎么了?】
舒瑭:“……”
她没有再回信,发动车继续往盛家去,途中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但没接通,任由铃声停了又响,最后回了句系统自带的忙碌中的短信。
她抵达盛家的时候在盛家的地下车库停留了许久,久到盛乐闻讯前来敲响了她的车窗。
她开了车窗,扣住正对着车窗挤眉弄眼的盛乐的脑袋,就着这个姿势与盛乐来了个亲吻补习。
盛小乐不愧是天才级别的人物,学得极好,很快就掌握主权反客为主。
不知多久过去,两人分开,皆气喘吁吁。
盛乐趴在车窗上,朝车里问道:“怎么不上去?”
舒瑭懒洋洋地趴在方向盘上,说:“车库够暗,适合干坏事。”说完,又掀起眼皮睨着车外的人,说,“就等你来狼狈为奸了。”
盛乐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点飘,脸色有点红,表情格外正直:“X主席告诉我们,生产力必须要在生产车间产生!”
舒瑭噗嗤笑出声:“不懂。”
盛乐脸红红,以商量的口吻说:“用床不好吗?”
舒瑭失笑,凑过去,拍拍盛小乐的脸,问她:“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盛乐道:“《量子场论》和《非线性光学》。”
舒瑭笑说:“再加一本《金刚经》吧。”
盛乐:“……”
她醒悟过来舒瑭没有找她酿酿酱酱的意思,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道:“那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舒瑭说:“思索人生。”
“咦?”
舒瑭感慨:“在想一份感情的保质期到底有多长。”
盛乐是个数据党,所以并不能给舒瑭正在思考的问题给出多少建议,只干巴巴地憋出了句:“真哲学啊。”
“噗。”
“别笑我!”
“嗯。”
“……”
盛乐被噎了噎,有些悻悻地问:“你想这个做什么?”她其实更想掐着舒瑭的脖子咆哮,“你托马都在想些什么垃圾废料啊”,但她只是想想,直觉这样不利于恋人间的感情培养。
她的直觉拯救了她,要她这么干了,等待她的将是逐渐远离的车屁股。
舒瑭现在正需要感性的时候,更希望身边的人陪她一起感性感性。
她仰躺在座椅上,呼一口气,很有颓废艺术家的范儿,感性得一比。
然后,她说:“我发现我妈疑似出轨了。”
“……啊?”盛乐震惊地瞪大眼,“出轨!”
“嗯。”
舒瑭的父母是自由恋爱,结婚以来恩爱得不行,上流社会中貌合神离的夫妻多的是,可舒瑭的父母是特例,他们恩爱了二十年,是上流社会中的模范夫妻,可是现在……她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舒瑭迷茫了。
盛乐的人生经历十分简单,显然没有处理眼前状况的经验,因此看着这样的舒瑭有些手足无措,她想出声安慰,但嘴笨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犹豫了好一阵,她才将舒瑭揽进怀里,像安抚小狗似的拍拍背:“那个啊,人生无常,别放在心上,俗话说……”
她正在自己有限的词汇库中检索合适的用词,但一搜索竟发现只有某某物理学家的某某明言,顿时语噎。
舒瑭好气又好笑,正要刺盛乐两句,突然听到盛乐语气认真道:“舒瑭,我不知道感情的保质期到底有多长,我只知道,在我还爱你的期间我将唯一爱你,如果哪天我不爱你了,或是你不爱我了,我们坦诚说出来,那或许是缘分走到了尽头,虽然可惜,但每一份爱都是珍贵的,我们不要背着对方搞什么小动作,那会玷污那份爱。”
爱情的保质期到底有多长呢?
谁也不知道。
但在保质期内,她想拥有最高质量的爱。
这是盛乐的爱情观。
舒瑭胸腔震颤。她万万没想到,盛乐竟然如此成熟,在感情一道,她比她成熟。
她依偎在对方还稍显稚嫩的怀里,却觉得万分安全。一股热流从心底油然而生,她抬起手勾住身边人的脖颈,笑:“盛乐,吻我。”
……
舒瑭终究从暗黑的车库中走了出去,一出去却发现天边生霞,绚丽多彩。
也许,明日将有个好日子。
就在舒瑭心情得到舒缓的同一时间,远在城市另一端的舒家别墅迎来了一位“客人”,那位年轻的“客人”正在等待别墅的女主人,她已经等了很久了,等天边慢慢被晚霞占据,她终于等到了人。
她迎上对方的第一秒,开口便道:“舒阿姨,对于当年那件事,我提出过报警,是你说舒家正处于多事之秋,报警势必会影响到舒家形象,以至于被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利用,攻击舒家,请求我不要报警。你说你已经劝服舒瑭原谅了我,我信了你,可舒瑭悄悄走了,一走就是两年,回来后对我的态度也很奇怪,看起来并没有原谅我啊。”
“舒阿姨,我想知道,当年,舒瑭到底是怎么说的?”年轻的女子笑得有些薄凉,“还是你骗了我,她其实并没有原谅我?”
“舒阿姨,你不觉得这样对我有点不公平?”她咬着牙笑,一字一顿地问,“您真的解释向她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