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地荒桥开启的日子。
燕妙妙醒来时,已是天光,温敛方才做完早课。
她起了身,随手扯了一件袍子披上,趿拉着鞋伸着懒腰走出外间。
温敛此时正盘坐在罗汉床上,一转头便见到她。
燕妙妙将披散的长发拢到了一边,微眯着眼抻着腰,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袍子松垮地敞开,露出一大片肌肤,白得晃眼。
他立即转过眼去。
“怎么了?”燕妙妙还没清醒,沉沉地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见到温敛明显的动作没反应过来。
“你……”他压了压下巴,轻咳一声,“……你穿好衣服。”
她愣了愣。
接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分明还穿着亵衣,就是领子略低了一点,露出了锁骨。
……倒是挺白的。
燕妙妙淡定地继续喝茶。
“你是害羞了吗?”
“……没有。”
温敛镇定地转过身,看向燕妙妙——
——然后又迅速地偏过了头。
“……怎么还没穿好?”
耳尖红了。
燕妙妙狡黠地一笑。
“真君,你害羞的时候耳朵会红,你自己知道吗?”
温敛: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温敛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在燕妙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将燕妙妙拉了起来,目不斜视地迅速将她的衣衫拉直扯好,用外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动作利落却十分注意,完全没有碰到她。
“穿好衣服……会着凉。”
他看向她,目光澄澈。
若不是耳尖仍红着,燕妙妙都感觉方才的害羞是她的错觉。
*
午时一到,地荒桥起。
燕妙妙同温敛站在白石驿门口,身前身后挤着无数妖族,等待着地荒桥的出现。
“妖界奇诡,等会地荒桥起了之后,你牵着我,不要走丢了。”温敛细细嘱咐。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燕妙妙瞧他,“我难不成还能走丢了?”
“是,”温敛伸出手来抓住她的,“我就是怕你走丢了。”
“地荒桥上,走错一步便有可能迷失方向,得小心。”
“你放心,”燕妙妙随口答道,“我方向感奇强无比,这辈子就没走丢过。”
——方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这辈子第一回走丢的燕妙妙站在一片广袤的丛林边缘,愁秃了头。
*
地荒桥刚出现时,两人本来还牵得挺紧的。
可随着涌上来的妖族越来越多,而地荒桥却越来越窄,说不清什么时候,两人的手就不知不觉地被人撞开了来。
接着,她就出现在此处。
常听人说妖界瑰丽玄妙难以形容,如今才算是是真见到了。
草木葳蕤盛大,泉溪浓香如酒;高山环在头顶,骏马疾飞半空。
重力在此处失去了作用。她站在地上,一抬头便能望见一道浮在空中的溪流,自东向西、自下而上朝着顶上飞去,溪流清澈,酒香扑鼻。
而分明应当是天空的头顶,却有一座环形的青山如洞窟般将此处空间围住。
半空之中、青山之下,有成群结队的骏马巨鹿、飞禽走兽正在疾奔。
万里不足步,轻举凌太虚。飞腾逾景云,高风吹我躯。
草木也异常繁盛。
手边随便的一株杂草便有两人多高,高大的乔木更是直插进了头顶的环形山壁,探到了虚空之外。身侧的艳红花朵盛放,花盘巨大能容三人平躺,馥郁盈面,举目皆是嫣红。
燕妙妙被眼前景象迷花了眼。
在妖界的这一处地界,人族的体型着实太过渺小。所有的生物相比人界,都大上了好几倍。
自然在此处占据了绝对统治。所有的生物都肆意生长,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燕妙妙站在丛林边缘,能听见风行虎啸、骏马嘶鸣、燕语莺啼……甚至能听见身侧乔木缓缓抽条的窸窣和头顶上的泉溪潺潺。
感官被放到了最大,耳鼻眼口全被自然占据,全副身心沉浸在这原始而纯粹的气息之中。
她没想过西方传说中容纳一切美好的伊甸园是什么模样,但是倘若真有这样的地方……
她想,此处便是了。
她站在丛林边缘,视线被草木遮掩,只能抬头见到上空一角,实在难以辨别方向。
苦恼之后,燕妙妙伸手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艘青色小舟来。这小舟细长,舟身两头尖锐,形态流畅如竹叶。
——巽乙飞舟。
能无风程万里、一纵上九霄的巽乙飞舟。
这飞舟一脱手,当时便迎风见长,瞬间成了能容两人大小的模样。燕妙妙乘上飞舟,纵跃至空中。
从上边看,这其中的景象更叫人难以置信。
她从前只听说过妖界地界广袤,胜过人界千万,却不曾想这随便遇见的丛林,都绵延广阔、寻不到边际。
头顶上的环形青山亦是宽广,石壁如日头一般散出浅浅金光,而石缝之外露出的虚空,却是黑暗一片。
其中景象美不胜收,言语难以形容。
燕妙妙没被这眼前盛景冲昏了头,还想着自己得去寻温敛。她操纵着飞舟,朝着不远处的马群飞去,想找个妖族问路。
“这位道友你好,”燕妙妙靠近一匹高大的枣红骏马,“请问这是何处?”
能进入妖界的,皆是开了灵智的族类。
果然,这骏马听见声响,当即扫了一眼眼前的小小道修,淡淡开口说了人话。
“此处是妖界东南,更仆山。”
更仆山?燕妙妙回忆片刻,意识到此处距离妖族中心位置的洗灵泉仍有十万八千里之远。
“还想问下,我是在地荒桥上走错了路,这才到了此处,”燕妙妙又问,“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回到地荒桥上去?”
“地荒桥有前无后、有来无往,错上了桥便不能回返,须得等到七日之后地荒桥再次开启才能回到白石驿去。”骏马解释之间,又生出了几许疑惑。
“你说你是从地荒桥上直接到了此处吗?”
燕妙妙点了点头。
“我在地荒桥上被人挤了,与一道前来的仙君失散,突然便身处此地了。”
骏马两眼之间一蹙,语气不耐起来:“若是不肯说便罢了,怎么还说谎骗人?”说着这就要走。
“哎哎哎,”燕妙妙赶忙追上他,又堵在他前面,“道友,我没说谎啊。”
却见骏马冷哼一声:“更仆山乃是妖界秘境,断不会与地荒桥相接——你这谎言却是太过拙劣。”
他瞥了一眼燕妙妙:“怪不得横玉大人说外界生灵不可信任托付,便是人界的小小一个道修,竟也如此狡诈。”说完这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跟着族群离去,显然是不愿再搭理燕妙妙了。
只留下她在原地一头雾水。
不过从这骏马的话中,燕妙妙却是意识到一个更大的问题。
她从地荒桥直接传送到更仆山……说不准不是意外。
她突然想起昨夜在大堂中听到的那一声若有似无的法咒来。
——可是就凭她一个毫无灵力的小小道修……又如何能值得被人算计?
*
思索之后也得不出头绪,燕妙妙索性便将这事抛到了脑后,纵着飞舟朝前方行去,打算再找一个和善些的妖族询问。
这刚越过凌空的泉溪,她便发现了丛林边上一处河滩。
确切地说,是发现了河滩边缘丛林之中的玄龟一族。
见到玄龟,她颇为亲近。
她这法诀附身操纵的法子,正是从玄龟一族的修炼之中得到的灵感。
她缓缓降了飞舟,落到丛林边上,朝着不远处的一头玄龟走去。
便见这头玄龟周身漆黑,龟壳光洁莹亮;四只爪子紧紧盘在地上、健壮有力,模样虽长得同人界寻常龟类相似,但是眼皮之上生了一对小角,一睁眼,那对小角便骤然立起,十分精神。
光那龟脑袋,就足有一个西瓜大小。
“道友你好,”燕妙妙率先打了招呼,“我是昆仑山来此的道修,想问下从此处到洗灵泉,应当怎么走?”
如今她和温敛失散,在妖界之中互相难以寻觅踪迹,若是没有目的的四处乱窜寻找温敛反而不易相遇,倒不如直接去洗灵泉处相会来得可行。
眼前的玄龟缓缓睁眼,缓缓开口,缓缓发声。
“朝……西……走。”
燕妙妙顿了顿。
她当然知道要朝西走,可是在这更仆山中,无重力无方向,连日头都没有……教她如何能辨别方向?
“那……哪边是西?”
玄龟缓缓抬起眼皮看向她。动作虽然缓慢,却仍能让她从那双金黄的圆眼中瞧出几分嘲笑。
“背着……醴泉方向……走……便是……西边。”
燕妙妙瞧了瞧边上的泉溪,酒香四溢——应当便是这玄龟所说的醴泉了。
正想同这玄龟道谢离去时,燕妙妙却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这玄龟龟壳之上……怎的如此光滑?
再朝前一看,又见到前方近百玄龟龟壳之上,都干净得很。
——不过仔细一看,能见到其中几头年岁较大的玄龟,背上还留有些许不明显的痕迹……似乎是后来生生磨掉了其上的咒文。
“玄龟道友,”她疑惑道,“不是听说玄龟族类修炼之时,会将法咒雕琢于龟壳之上、随时取用吗?怎么我瞧你们的龟壳之上毫无痕迹?”
玄龟道:“以前……还用……如今……不需要了。”
“为什么呢?”燕妙妙疑惑,“是这个法子有什么隐患之处吗?”她仿了这法子的几十年来,自来都将身上法阵当成保命的底线,也从未出过差错,自然对这个修炼方法十分认同。
“无意……成仙……修炼……何用。”
燕妙妙惊讶:“可既已开了灵智,为何会无意修仙呢?”
人族修仙与妖族类似。
人界之中,或有得了机缘被仙君收回山中的、或有一夕之间顿悟而主动拜入仙门的……皆可称之为入道。
入道之后,便是修炼,以期有日能够飞升。
而这妖族,除了本已成妖的妖族后裔之外,亦会吸纳人界通了灵智的生灵入内。
这妖族中人灵智一开,便也等同于入道。
以前燕妙妙不是没见过修道修了一半回返人界的仙门弟子,可曾见识过乘风御宇、逍遥自在的仙家生活,想要回归平凡又谈何容易?
——大多数半途而废的仙门弟子在下山之后,不出一年,便都忍受不了平庸碌碌的凡间生活,便会回山继续修炼、以期飞升。
在燕妙妙看来,个别妖族通灵智后不愿修炼成仙还能理解,可像是玄龟这样,一整个族群上百族人不愿修炼的,还真是头一遭。
“你看……这更仆山……难道……不比仙界……要好……得多?”玄龟十分耐心,细细解释。
“顺应天道……日出作……日落息……在山中……生活……不好吗?”
燕妙妙沉吟:“我瞧更仆山的确可说是人间仙境、极乐之地……可这与修仙也毫不冲突,修仙也可以日出作、日落息啊。”
“如今魔界蠢蠢欲动,已同人仙两界互成掎角之势,且波及到了妖界边缘。倘若每个妖族都不修炼、不飞升,那日后魔界进犯,该当如何?”
如今世间的形势,早就同以前不同。
数百年前,修仙一途还是为了问鼎大道、求取道心;而如今在魔界扩张的重压之下,却是更多了几分危机感——倘若不努力修炼,不仅是仙门处境堪忧,人仙两界更是时刻在威胁之下。
“修仙……是强求……是欲念……而有欲念……不可。”
“魔界进犯……亦是天道难违。”
这也太消极了吧。
身为道修、过往八十年尽皆付与修炼的她,是着实不能理解玄龟一族过于咸鱼的想法——尤其是在魔界重压的背景之下。
“修仙一途,求得是大道、顺的是天理,如何可说是欲念?”燕妙妙道,“不可否认世间浑浊——欲念丛生是真,不公不道亦是真,而我们修仙,不就是为了除尽世间的大恶,求取六界安宁?”
她又琢磨了片刻:“不过你说这是强求,倒也没错。”
“可若不求,这世上便什么都不能改变,就拿当下来说——难道任由魔界将六界吞并吗?”
她修仙的本心,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问鼎大道,可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整个昆仑仙门。
魔界重压之下,仙魔两界迟早会开战。覆巢之下无完卵,只有在仙魔大战来袭之前领着昆仑门人尽早飞升,才能有机会更好地保住仙门。
“有何……不可?”玄龟反问,“天道如此……何来对错?”
燕妙妙皱了皱眉:“当然不可。”
“但是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
“我听闻如今的妖界力求循天道而为,无尊卑高低、无黑白善恶,拒绝开蒙、只想安于一隅,是不是如此?”
玄龟缓缓点头。
“上苍……既孕育……万物……自有……天道安排……求取大道……是试图……与上苍……违抗。”
“万物生长……是天道……得开灵智……是天道……魔界进犯……亦是天道。”
“你说……不许……魔界吞并……六界……是将其……视为大恶……可若是……没有大恶……又如何……显出善?”
“仙魔……本应平等……何来……高下之分。”
“不,是你想岔了,”燕妙妙严肃道,“善恶相对——的确是没有恶便没有善。”
“——可魔界行止已成了大恶。”
“如今魔族不安,时时都能听闻魔族在人界残杀无辜之人的消息……这样的族类统治六界——才真的没有善恶了。”
“若是‘恶’成为了常态,那么这不是天道。”
“你所说的天道,‘不分善恶、不分高下’的出发点在于众生平等、道法自然——这是理想化的世界,亦是我们修道之人力图创造的世界。”
“可若是任由魔族统治六界,世间除了‘恶’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这是极权,是一家之言荼毒于世,是烧尽千山百花尽毁——是天道泯灭。”
玄龟闻言,却是迷惑了一阵。
“可是……横玉大人……不是这么说的……”
燕妙妙蹙了蹙眉,正想问问这妖界之主横玉到底在妖界传播了什么样的思想时,异变突生。
只听“嘭”地一阵巨响,从这醴泉之中,忽然冲出了一条鼍龙,直至朝着玄龟一族袭来!
情势突发,燕妙妙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眼睁睁见到自己面前忽然出现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便是其中随意一颗尖牙,都有她的手臂长短!
一阵猛烈的腥风迎面而来。燕妙妙虽没了灵力,可皮肤上附着的法阵却已经自行催动。
便见到她身上银光一闪,一道巨大法阵便将她朝后一推连退丈余,与这鼍龙的口器分隔开来。
可燕妙妙有法阵护体,而玄龟却没有。
她眼睁睁地见到方才正与自己对答的那头玄龟,活活被那鼍龙口器擭于其中。层叠狰狞的巨齿一压,玄龟一族引以为傲的坚实龟壳便登时破裂。
“呲”地一声,燕妙妙被溅了满身鲜血。
她理解弱肉强食乃是自然法则。
可是却怎么也接受不了一头开了灵智的、方才正与自己说着话的玄龟瞬间丧生在面前。
那鼍龙已得了一食,却仍不满足,当下嚼碎吞下了口中的玄龟尸首,便又继续朝着玄龟族群中再次猛攻。
一时间玄龟一族间血肉横飞、惨叫不绝。
燕妙妙着实见不得这单方面的屠戮,也顾不上这是妖族内部的事务,便在虚空中一唤,召出了蜚愁。
便见这更仆山内,猛然出现一头面目凶恶的火兽神魂。
烈火熊熊,压根无须燕妙妙出手,那鼍龙瞬息之间已被生生逼退。
鼍龙虽然体型巨大、气力惊人,却也敌不过凶兽蜚愁之力。不过短暂交锋,它的身上已然被野火燎出了一道深入皮肉的伤口。
“何处来的道修!”鼍龙突然口出人言,怒喝道,“还敢管起去我妖族内部的事情来了?”
燕妙妙乘着巽乙飞舟升至半空。
“你既已开了灵智,怎么还能做出残杀同族的事情来?”
却见鼍龙冷哼一声:“鼍龙一族以玄龟果腹,难道不合理吗?”
“倒是你……小小道修却来我妖界干涉,是不是太过多管闲事了?”
燕妙妙皱眉:“若是人界未开灵智的鼍龙与龟类,我自然是管不了。可既然你们都已有了灵智,便完全可以天地灵气为食,全然不必以此残杀活吃果腹……你这样做,同无知无识、生吞同类的牲畜又有什么区别?”
鼍龙道:“鼍龙食玄龟、玄龟食虾鱼、虾鱼食水草、水草食地灵……本就是天道规律。”
又是天道。
这妖界之中流传的天道是不是有点奇怪?
“若是灵智不开,生灵循着本能而生,那你所说的的确就是遵循天道。”燕妙妙沉声道,“可既然有了灵智,便不能只遵循本能行事,茹毛饮血这样的野蛮行径是兽性、并非天道。”
“上苍让你开了灵智,不是教你如无知野兽一般嗜杀同族的。”
鼍龙讥讽地看她一眼:“兽性那是你们人族的说法,我本就是兽。”
“你说我做的不是天道,可你好好瞧瞧……这些玄龟们都将这事视作理所应当,你情我愿的事情……还容得了你来管?”
燕妙妙闻言,当即便转向了玄龟一族。
一个满身同类血肉的玄龟缓缓开口。
“鼍龙说的是,我们玄龟一族本就是鼍龙的口中餐食,天命难违、理当如此。”
这还有上赶着要被人吃掉的?
燕妙妙:这些玄龟是不是都被洗了脑?
笑话,有了智慧还让人遵循兽性……若是换成了人族,岂不是要让人类爬回树上变成猿猴?
燕妙妙狠狠跺了跺脚。
“你们甘愿被吃,我也管不了!”她当即便将蜚愁鞭一收,“好不容易开了灵智,不想着共建六界繁荣向上,光琢磨着被吃是天道……简直不可理喻!”
她操纵着巽乙飞舟,想就此一走了之。可这飞舟刚动了分毫,她却又回转过来。
“你们觉得天道如此自甘堕落,我管不了,”她蹙着眉开口,“可我实在见不得你们玄龟一族千万年传承就此断绝……”
她说着话,身上便闪下一阵灵光,一道法阵从她皮肤上剥离开来。
忍着身上法阵分离的剧烈烧灼疼痛,燕妙妙额上滴下一颗汗来。
“……我偏偏要逆了你们的天道,让这鼍龙再没办法吃了你们。”
话音刚落,那道法阵忽地迅速暴涨变大,一时间更仆山中金光四射、法阵之处璀璨耀目。
须臾之后,便见到那法阵猛地朝下一降,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玄龟一族的龟壳之上。
一阵轻烟过后,便见到地上的近百头玄龟龟背之上,雕刻着的纹路组成了一道巨型法阵——若稍有加害,这些玄龟身上的法阵便会自发组合,形成一道护罩,将整个族群护于其内。
还没等玄龟与鼍龙反应过来,那红衣的道修便坐在飞舟之上,迅速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
六千字双更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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