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恒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
他瞪着眼睛仰面倒地,后脑勺在水泥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但这会儿,他再也不用担心会不会产生脑震荡。
盘在房梁上的黑色蟒蛇“飞”回地面,张嘴吐出一团火焰——贺恒的右手被烧成了一撮灰烬。
“小黑。”
苏酥还被捆绑在手术台上,此刻正在轻轻地呼唤着它。
黑蛇立马回头,爬上手术台。
“嘶!!!”
明明该为这场默契的配合、来之不易的胜利感到高兴,可黑蛇的表现却全然不是这样。
它冲着雌性龇牙咧嘴,一双墨绿色的竖瞳内满是气愤。
苏酥合理怀疑——它在冲自己骂骂咧咧。
“小黑,先放开我好不好?”
雌性柔软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黑蛇的愤怒。
它在手术台上游走好几圈,就是不肯吐出火焰烧断捆绑在雌性四肢的束缚带。
苏酥只能更加放软语气:“小黑……”
黑蛇的脑袋已经探到她的颈边,猩红的蛇信精准地舔向右脸颊——那是被贺恒抚摸过的位置。
此刻,又被冰凉的蛇信反复碾磨。
那丝陌生的、令蛇厌恶的气息终于被掩盖。
苏酥只当它在生气,无奈道:“小黑,我之前跟你商量了那么久,你明明已经答应我要好好配合、不会生气的。”
那叫商量吗?!
黑蛇愤怒地抬起头。
那明明是软磨硬泡的胁迫!
自从那群人类想出声东击西的计划后,苏酥就搂着它开始不断地哄诱。
什么抱着睡觉什么早安吻午安吻晚安吻什么亲自帮它洗澡……一边哄它坠落温柔乡,一边反复跟他讲大道理。
——“小黑,你只需要配合我演一出苦肉计就行。到时候我就假装要把你交给贺恒,你就演一出跟我翻脸的戏码。如果他算计我,或者把我关起来,你到时候就偷偷地躲到角落里。”
——“不管他做什么,在我没有控制他之前,你不会轻举妄动。否则他肯定会掏出炸弹遥控器来威胁我们,那我们前面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一定要记住哦!不管发生什么,在我喊你之前,都不许出来!”
黑蛇一点儿也不愿意配合。
但雌性就会收走所有的温柔,晚上睡觉都不允许它的蛇尾搭在她的月要间。
它不得不妥协!
顺利地“闹矛盾”之后,它就缩成巴掌长短再次溜回地下室,一直盘在房梁上,盯着下面发生的情景。
贺恒摸上雌性脸颊时,黑蛇的竖瞳就差点瞪成了赤红色。
更别提后面发生的一切!
房梁都被紧绷的蛇身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恶臭的气息还遗留在雌性的身上。
黑蛇往下方游,脑袋伸到她的月复间,也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小簇的蓝焰精准地烧穿了巴掌大小的布料。
那里曾经放置过贺恒的手掌。
热意一闪即过,苏酥艰难地仰头,看见自己的冲锋衣外套被烧出一个大洞!
这是在干什么?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小黑继续往下方滑……脑袋逐渐伸到某个贺恒曾经想要划开的位置……
“小黑!你在干什么?”
又惊又怒的声音并没有喝止黑蛇。
它的蛇信还是伸了出来,隔着布料舔舐了几下,像是要将沾染的气息全部覆盖一遍。
但这个举动还是太超过苏酥的接受范围了!
哪怕是隔着布料,哪怕是……不!她不能理解!
“小黑!”苏酥深吸口气,“让开!快放我起来!”
黑蛇不听。
它还在闷头占据地盘,如同操之过急的野狗。
霸道的占有欲越来越旺盛,它几乎是遏制了所有的嗜血欲,才忍下了看中的雌性被其他人类雄性接触……愤怒,烦躁,压抑,蠢蠢欲动……这些负面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它甚至想在这里,彻底……彻底什么?
黑蛇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暗芒。
粗壮的蛇尾层层蠕动,那股从雪灾结束之后的燥郁感如影随形。
蛇信的动作不受控制地变得粗鲁。
苏酥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想起贺恒临死前说的那些话:
——“我还没见过冷血动物这么缠人,它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母蛇。”
——“你跟它交配过吗?”
——“它是怎么放进你肚子里的?”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在他吐出这些字眼时,她只当他在故意侮辱她。
可当小黑真的隔着布料……她不能理解,心底甚至产生一丝惊恐。
“小黑!!!”
苏酥的声音都带了些尖厉。
甚至还能听出发自内心的抗拒。
昏头昏脑的黑蛇顿时僵住。
它抬起脑袋,恰好与苏酥惊恐的目光对视上。
黑蛇僵了许久。
如同迎面泼来一盆凉水,身体的燥郁悄然熄灭。
随之而来的,是彻骨的凉意。
“嘶……”
蛇尾本能地蹭了蹭雌性的小褪,可它能感受到——她的身体正在紧绷,精神也在紧绷。
黑蛇生出了神智。
它知道——雌性在抗拒它超过尺度的接近。
她把它当成最亲密无间的同伴,却没有把它当成可以最深层次亲密的雄性存在。
“小黑。”
苏酥的声音很抖。
“贺恒在开玩笑,对不对?”
“他在故意激怒我,所以口不择言,你肯定也听出来了,对吗?”
黑蛇静静地望着她。
它知道她想听什么。
但它不愿意顺着她的话来掩盖。
贺恒没说错。
它就是想……被她讨好,当然,它也喜欢讨好她。
如果她喜欢,它会比那个在树林里看见的人类雄性,做得还要好。
“小黑……”
苏酥的声音中已经带上明晃晃的哀求,她很希望、很希望它能点头,跟她一样承认贺恒就是在开玩笑。
黑蛇自始至终没有点头。
它从雌性的身上滑下来,吐出蓝焰烧断了那四根束缚带。
苏酥终于重获自由。
可她的心头却压上一块沉重的势头。
为了不耽误事情,她跳下手术台,勉强露出一抹笑:“小黑,我们还有事要做,先离开这里吧。”
“嘶~”
黑蛇跟在她的后面游走。
一个没弯腰,一个也没滑到她的脚边求抱。
一人一蛇,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迈出地下室。
贺恒的别墅外。
还留有一些人看守。
他们对城主充满信心,直到看见——
最不应该出现的女人走出地下室。
她的脸颊还残留着飞溅而出的血痕,身后更是跟着一条黑鳞绿瞳的蟒蛇。
城主呢?
为什么是她出来?
所有人下意识后退几步,直至苏酥踏上最后一层台阶。
她抬眼扫过四周,十几个二三阶异能者拦在身前。
紧要关头,苏酥将一切杂乱的思绪团进大脑最角落。
刺耳的警报声仍在回荡,女人清脆悦耳的声音夹杂其中。
没有人敢忽略。
“永恒小队现在在哪?”
十几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苏酥沉下脸:“我再问一遍,永恒小队在哪?”
眼底的白光再次出现。
这群二三阶异能者,完全不是五阶异能者的对手,薄弱的精神防线几乎是瞬间被操控。
“在、在西边的别墅里。”
“带我过去。”
立马就有人走在最前面,为苏酥引路。
司哲与林薇然居住的别墅离城主家不远,疾步走个几公里就能抵达。
一路上,黑蛇都不远不近地跟在雌性的身后。
它在默默观察她。
不远离,也不靠近。
苏酥很少与小黑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她逼迫自己平静下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司哲与林薇然的别墅里。
哐当。
她驱使着带头的异能者将大门踹开。
本以为能看见永恒小队的队员,但里面——空无一人。
苏酥四下扫视了几眼。
东西都收拾得很干净,不像是临时赶去了东部狩猎区。
她抬脚迈上楼。
楼上的几个房间挨个被打开,不仅没看到司哲与林薇然,里面的行李也已经不翼而飞!
或许是听到这边的动静,隔壁别墅的窗户被打开,异能者的家属忐忑不安地望过来:“你们找谁?”
苏酥开口询问:“住在这里的人呢?”
“你是问永恒小队吗?”隔壁家属有些同情道,“他们昨天就搬走了,说是要离开南方基地,找更高阶的治愈系异能者疗伤。”
全基地都知道永恒小队的队长司哲被废了。
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
后来发生的事情,住在这附近的人也不太清楚。
他们只知道永恒小队离开了南方基地。
就在昨天。
得到这个消息,苏酥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她本来是想解决城主后,直接来解决苟延残喘的司哲与林薇然。
但他们已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