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曲瑶已经注意到他，男人用力拍着车窗。
此刻深夜十点，路边仍有行人，男人不敢太过放肆，只敢拍打车窗。
曲瑶心惊肉跳过后，没再犹豫，迅速拨打110。
她怀疑车胎也是这个人扎破，否则不会那么凑巧。
没过多久，电话接通。
曲瑶条理清晰道：“你好，我要报案。”
三分钟后，曲瑶挂了电话，那男人站在保时捷车身前，身影瘦小，车前照灯将他的轮廓照得分外刺眼，曲瑶看不见他的脸，却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隔着挡风玻璃，曲瑶和他对峙。
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简直阴魂不散。
半晌，左侧玻璃窗震响。
曲瑶心惊，偏头去看，竟然是曾老师，居然又遇到他了。
曾宏远穿着西装，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他经常走路上下班，显然家和公司就在附近。
开了窗缝，深秋的凉意丝丝渗透进来。
“你居然真的在车上。”曾宏远微微诧异。
站直身看一眼车前的跟踪狂，曾宏远蹙眉：“这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曲瑶说。
“怎么一天天跟着你？”
曲瑶无奈：“我也不知道。”
“我帮你赶走他吧。”
曾宏远刚要走过去，曲瑶伸手拉住他：“别，留他在这里。”
曾宏远神色疑惑，曲瑶拿手机给他看报警记录，曾宏远愣了一下，当下了然。
曲瑶已经报警，这男人最好留在这里，不然会让民警扑空。
“我在这里陪你吧，免得出什么意外。”曾宏远关切道。
曲瑶点头，没说什么。
说实话，她每次和曾宏远待在一起都有些尴尬，毕竟他是她曾经的老师，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跳脱这一层身份，和他平等的以朋友的身份和他相处。
曲瑶的车窗只开拳头宽的缝隙，曾宏远站在车子旁边守着，曲瑶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主动开口：“老师，你在这附近上班吗？”
曾宏远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伸进窗的缝隙。
“对，就在这附近，这是我的名片。”
曲瑶接过，仔细看了一下。
曾宏远——
旋风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
“这几年网络自媒体发展迅猛，我恰巧赶上这一波浪潮，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公司，旗下网红博主有十几个。”曾宏远亲和笑道。
曲瑶收起名片，同样回以一个微笑：“老师算是事业有成了吧？”
“目前是有一点小成绩，但还不能懈怠。”
车子前方十米，跟踪男站在树下看着曲瑶和曾宏远，目光痴痴的。
可惜光线昏暗，曲瑶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刚才还明目张胆站在曲瑶车子前，见曾宏远迟迟没有离开，他便躲远了一些。
曲瑶和曾宏远聊了一会儿，想着总是让他站在外面不礼貌，便询问他要不要上车。
曾宏远迟疑两秒，随后绕过车头，坐上副坐。
先是观察一下车子内饰，曾宏远由衷感叹：“这车不错。”
曲瑶但笑不语，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不说。
“民警说什么时候到？”
“说要等十几分钟。”
“好吧。”
曲瑶车内有丝丝缕缕的香气，是曲瑶之前买的斩男款香水，曾宏远闻了一会儿，忍不住轻扯领结。
“曲瑶，你外貌条件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做短视频自媒体行业？”
曲瑶看过来，一双清水眼润泽清透。
车内灯光暗黄，将曲瑶脸蛋的轮廓衬得愈加清丽脱俗。
曾宏远看痴了两秒，解释道：“我的公司你刚才也看到了，你可以来我这里，我捧红你。”
曲瑶定睛沉思，没有回答。
如今就是一个流量的时代，曲瑶不用怀疑流量能给人带来多大的益处，单看周也齐让童梁小明星来她店里拍照吃甜品，使甜品店单日营业额呈十几倍增长这件事，就可以窥见一二。
“你无论身材还是长相都十分优越，做这一行会比大多数人轻松，而且我也会带着你，背后还有团队扶持你。”
曾宏远看着曲瑶，继续加码：“最近那种网络短剧不是很火吗？情节紧凑，戏剧冲突大，很多网友喜欢追这样的短剧，为此我们专门做了调研，发现这领域很有市场，我这边正考虑要不要做这一块儿，你如果肯过来，我会把所有好的资源都给你。”
曲瑶一时有些茫然。
以前生活处处碰壁，现在无数机会摆在她的面前，人生际遇真是难以预料。
“你想想吧，不用着急回答，有结果了再给我打电话，名片上有我的联系方式。”曾宏远给曲瑶一个善意的笑。
曲瑶沉寂片刻，点头。
“谢谢，我会认真考虑。”
半晌，警车靠近。
曲瑶一开始没发现，直到手机振铃响起。
民警在电话里询问曲瑶具体方位，曲瑶简单描述，目光再次锁定跟踪男的方向。
可能警车一路太招摇，打草惊蛇，跟踪男居然跑了。
曲瑶赶忙下车，冲对面马路的民警招手，指着跟踪男逃跑的方向喊道：“他跑了！在那边！”
两个民警没听清，又靠近几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随后拿起警棍围追上去。
这条路四通八方，店铺很多，人流量不少，跟踪男像脚底抹油般一下子蹿得没影，两个民警只能气喘吁吁走回来。
人没抓到，曲瑶暗自失望。
尽管如此，她仍然配合民警的询问。
“你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在几天前凌晨一点多，他站在我的店门口......”
五分钟后，曲瑶：“警察叔叔，我能立案吗？”
警察顶着一张黝黑的刚正不阿的脸，中气十足道：“你目前描述的情况符合立案的条件，我们还要做初步调查，如果确定立案，我们会叫你去派出所做笔录。”
“你们怎么调查？”
“回去看监控，他是不是真的跟踪狂只要看看监控就知道了。”
目送民警离开，曲瑶走回车子旁，旁边的曾宏远用眼神示意曲瑶有电话。
曲瑶看一眼手机，是周也齐的来电。
她刚要接电话，一辆清障车开过来，司机探出脑袋：“你好！请问是你要拖车吗！车牌号是****。”
“对。”曲瑶指了指自己车：“在这里。”
城市道路不方便停车，清障车占了机动车道，影响了沿道的交通，身后两辆私家车十分没素质地狂打喇叭。
想了想，曲瑶挂断周也齐的电话，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过会儿再给他打回去。
曲瑶的车子爆胎严重，车身向一边倾斜，车子的避震和传动系统受到极大的影响，司机指示曲瑶把车子开上清障车，曲瑶一时有些畏难。
曲瑶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准备踩油门开上清障车后面的斜板，曾宏远走过来关切道：“你下来吧，我帮你把车开上去。”
“不用。”曲瑶摇头，坚定道：“我自己能行。”
车子慢慢上坡，一切顺利，曲瑶连人带车都上了清障车。
清障车司机夸曲瑶车技好，随后坐上车头，启动车子准备吭哧吭哧把曲瑶和保时捷拖到4S店去。
曲瑶拉下车窗和曾宏远简单道别，随后被清障车带离，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
当晚，曲瑶回到公寓已经是零点时分。
她脱掉鞋子，走进大厅，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
之前一直跟周也齐微信交流，现在终于有一个完整的时间和他打电话。
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或许情人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曲瑶还没拨号，他那边就打来了电话。
周也齐：“事情解决完了？”
曲瑶：“嗯，4S店那边维修员说车胎不能用了，要换一个，很贵。”
“人没事就好，钱不是事。”
“嗯。”曲瑶站起身，缓缓挪步到酒柜前：“少爷，我能喝你的酒吗？”
她突然很想喝酒，想学他用舌头压着酒水细细享受那微醺的滋味。
“喝啊，从上往下数左边第五格还是第六个格是罗曼尼康帝，你可以开来喝。”
“谢谢。”
听出曲瑶语气中的疲惫，他声音温柔：“累了？”
“嗯。”
“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我已经找人盯着了。”
“好。”
“一个人会害怕吗？”
曲瑶笑：“回到我们的家我就什么都不怕。”
曲瑶在倒酒，他那边安静听着。
喝了小半杯，曲瑶半靠酒柜，声音温软：“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曲瑶不是黏人的女生，她不会轻易说一些情情爱爱的话，现在她说想他，是那份思念已经溢出来了，她已经没办法压抑自己。
“我好想你，周也齐。”
就算喝最贵的酒，曲瑶心里还是空唠唠的，需要那个坏坏的男生回到她身边将那份空虚填满。
他轻笑了一声，懒洋洋道：“那怎么办？”
“不知道。”曲瑶趿着拖鞋坐回沙发上：“那个跟踪狂拍我车窗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周少爷在就好，那样我就无所畏惧了。”
“哦？我又不是奥特曼。”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曲瑶难得对他说情话，见他是这个反应，她有些尴尬。
果然她不适合说肉麻话，他可能也不习惯。
“你不睡吗？这么晚了。”曲瑶转移话题。
“嗯，准备睡了。”
“节目组那边工作压力大吗？”
“大。”
“那你早点睡，养足精神明天才有饱满的状态应对工作。”
他那边没应，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先去洗澡，明天再聊。”
“嗯，再见。”
今天他不死缠烂打，态度这么干脆，曲瑶有些意外。
她刚想回一句再见，他那边就挂了电话。
曲瑶：“......”
虽然失望，曲瑶没让自己多想。
洗了澡，她回到阁楼，躺床上后困意上涌，没过多久她陷入梦境。
梦境零零碎碎，没有一个完整的故事链，曲瑶先梦到少女时期孤立无援的自己，那时候妈妈刚过世，她惶惶不安，迷茫无措，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
随即梦境一转，她梦到甜品店那条长满香樟树的街，梦到了跟踪男的脸，他一步步向她逼近，青面獠牙，诡谲可怕。
曲瑶在梦里挣扎，等那人扑上来，梦境又换了另一幅场景。
她躺在床上，一个炽热的躯体挨着她，她感觉到那人在抚摸自己，呼吸很重，粘稠暧昧，回荡在耳畔。
这个梦一切都很美好，她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他在她身上沉沦，他很快乐，曲瑶喜欢他快活，喜欢他疯野般地征服她，他像一只兽才好，那让会让她以为他离不开她，他的情与爱全被她掌控。
感觉到身体的异样，曲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夜色里那烧灼一般的触碰让她心悸。
曲瑶惊吓不到一秒，心绪迅速被狂喜充盈。
在她身上埋头苦干的人是谁呢？
她感受到他了，那是她的心上人。
原来这一切不是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