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疑惑了下,随即恍然,错身让他朝后看,另一张病床上躺着叶谨淮。
言默顺着输液管看下去,叶谨淮脸色已经趋于正常,嘴唇上也有了血色,只是眉毛那紧紧皱着,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言默又往下看,白色的薄被子下可以看到身体的轮廓,叶谨淮的两条腿都在。
言默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拼进全力的拉扯还是有点用的,护士给言默量了下体温,还是微微有点偏低,帮他压了压被角,问道:“小宝贝,饿了吗?要不要...”
言默见叶谨淮手指动了动。连忙晃着小手小声拒绝:“不要,我想再睡会。”
护士看了眼叶谨淮,顿时明白了小言默的意思,俏皮的眨了下右眼,跟着放轻了声音:好的,等哥哥醒了一起吃!”
言默再醒来的时候,叶谨淮正握着他输液的手在他床边坐着,安外公和夏特助在一边跟他小声的说话,言默刚眨眨眼,叶谨淮就像有感似的回过头来看他。
叶谨淮刚才还冷硬暴戾的表情立刻柔软了下来,跟他额头相抵试了下温度,松了口气:“可醒了,也不烧了,来,言言,先喝点水。”
言默喉咙干渴,浑身还有些发僵,他动了动被叶谨淮扶着半靠在床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然后看他,叶谨淮知道他担心自己,连忙安小言默的心:“哥哥没事,言言呢?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安外公也凑过来摸小孩的脸,紧张的问他哪里难受,对于这个三番两次救了小外孙的孩子,老外公褪去了最后一丝怀疑,只剩下满怀的心疼和愧疚。
小言默歪头感觉了下,觉得此刻是最佳的拉拢人心博上位的时机,小孩抬抬脚露出他包的跟小猪蹄一样的小脚,噘噘小嘴软软的、委屈的说:“jiojio疼...”
叶谨淮马上红了眼眶,连安外公都动容了,这只五岁的小崽儿,闷不吭声的跑了几十里地,就为了确定一下叶谨淮是否安好,脚底板都磨掉一层,鲜血淋漓,蓉城郊外的小路上沾满了他的血,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忍受的了的疼痛,他愣是没叫一声。
叶谨淮在白纱布上轻轻的亲了一下,抬头的时候顺势擦掉眼角的泪,努力的用正常的声音问:“哥哥亲亲,有没有好一点?”
言默又抬抬那只小猪蹄撒娇:“这只也亲亲。”
叶谨淮红着眼睛在那只上面也亲了一下,小言默笑眯了眼睛,尖尖的小虎牙都露出来了:“好啦!”
叶谨淮当小孩是在安慰他,肉都磨没了一层怎么是亲一下就能不疼的呢,他不知道言默是真的高兴,高兴叶谨淮还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
安外公过来,很郑重的跟他道谢:“言言,谢谢你救了谨淮哥哥,也救了外公。”
被人这么郑重的道谢,小言默有点害羞,耳朵尖红红的:“不..不客气哒,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呀!”
安外公愣了下,随即笑开,点头:“是啊,是一家人。”
安外公又叫了医生给两孩子做了全面检查,确定只是皮肉冻伤,没有别的问题,住了一晚上就带着俩孩子回了家,看见俩孩子的惨样,沈姨心疼的哭了好几次,咒骂着绑他们的没人性,这么点的孩子也下的去手。
老外公雷厉风行,给有关部门施压,当天晚上那个脖子上有红斑的男人就被找到了。
叶文山一家三口正吃饭,听叶文山说小舅舅被抓了,叶安笤拿汤碗的手一抖,没能端住碗“咣啷”一声掉在桌子上,碗碎了里面的汤汁撒了一桌子。
高芯兰连忙去看他的手,紧张的问:“安笤,没事吧?有没有烫到?你要吃什么?妈妈给你盛?”
至于他弟弟被抓的事情,她压根没放在心上,他弟弟被她爸妈给宠坏了,大祸不惹,小祸不断,交点钱就能出来。
叶文山这段时间本来就烦躁,他还没哄回来叶谨淮,小舅子又惹事。
他现在还不知道小舅子为啥被抓。
叶文山最近对高芯兰很是不满,这个女人平时伺候他还可以,怎么一遇到事儿了,就完全不行了呢,不能帮他解决事情不说,家里还跟着添乱。
他这个小舅子平时狐朋狗友一大堆,岁数不小了,一点正事没有,只知道喝酒、打架、玩女人,派出所几进几出都是他给捞出来的。
叶文山两口子都没当回事,唯有叶安笤心头发颤,他平衡了下,藏起发抖的手,佯装平静的问叶文山:“小舅舅又惹什么祸了?”
叶文山喝了口鸽子汤,不在乎的道:“还能惹什么事,打架抢女人呗。”
“你有空也说说他,老大不小了,总的有点正事,前年闹着要开公司当老板,结果了没半年公司就黄了,去年要搞投资,几百万打了水漂,连个响都没听见,眼高手低...”
高芯兰不愿意听了:“小鹏还小,性子不定,再说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几个不爱玩的,等岁数大一点性子稳当了,自然就成熟了。”
叶文山气的汤都喝不下去了,指着她骂道:“你就护着吧,你以为这是爱他吗?你这是在害他,年纪小就敢打折人家腿,年纪大点还不敢杀人啊...”
叶安笤抖了下。
勺子和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咔”的一声。
叶文山以为他这话刺着了叶安笤,想起他和叶谨淮,叹口气,摸摸他的头顶,帮他稳住发抖的手,对于这个孩子,他还是喜欢心疼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喜欢了那么多年,就算是做了错事,可如今也得到惩罚了。
叶文山放缓了语气:“安笤,以前的事不要再想了,以后好好的就行了,美国那边来电话了,下个星期让你妈妈陪你去美国准备第三次手术,慢慢练你就会好起来。跟以前一样。”
叶文山饭也吃不下了,推开椅子。
高芯兰追出去,以为他又去讨好叶谨淮,尖叫:“你去哪?叶文山,你还知不知道是谁还得安笤这样...”
最近几个月,叶文山一直生活在这样吵闹的坏境中,他有些怀疑以前那个温柔小意体贴懂事的高芯兰去哪了,高芯兰不依不饶的拉扯他。
其实不怪高芯兰改变,她只是害怕了,叶安笤出事后,叶文山对叶谨淮亲了很多,频频的示好,给钱给物,连那个叶谨淮身边的小跟班都花大价钱讨好,对她和叶安笤却吝啬的很。
她提了好几次给安笤买学区房的事都被叶文山轻描淡写的挡了过去,她给安笤治伤,前前后后花了不少,手里钱紧,叶文山却不肯拿钱,只让她先花。
这样的态度让高芯兰不安,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叶文山态度的改变,他是要放弃他们母子,高芯兰十几年前从安柠的手里抢过叶文山,胜利的果实还没品尝够,怎么可能让叶文山抛下她们,再说了现在叶文山是他们唯一的靠山,如果叶文山不管他们了...
高芯兰想想后背都隐隐的出了一层冷汗,所以她对叶文山频频的示好叶谨淮格外的敏感介意。
叶文山受够了高芯兰,不耐烦的一甩手:“我能干什么去?捞你那个好弟弟去。”
高芯兰将信将疑,她怕这是叶文山的借口,更不敢示弱,她生怕自己弱下去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叶文山,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让那个贱种进我家门...”
叶文山头疼的揉揉额角,安抚这个陪了自己十几年的女人:“好好好,我不带他回来总行了吧?”
她气呼呼回来的时候,叶安笤呆坐在椅子上,浑身微微颤抖,高芯兰心疼坏了,叶安笤就是她的命啊,她上前搂着叶安笤:“安笤,你别怕,你爸爸不敢不管我们的。”
叶安笤眼神空洞惊惧,嘴唇颤抖,张张嘴想跟高芯兰说什么,还是没敢。
那个发誓不会把叶谨淮带回家的男人,转过头就“啪啪”打脸了。
正给叶安笤按摩手指的高芯兰看见叶文山回来,随口问道:“小鹏出来了吗?这次他又是为什么啊?”
叶文山一脸铁青,眼睛里酝酿这风暴。
他是真的没想到高芯兰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她居然敢让高鹏去绑架言默引叶谨淮去冰库,试图冻死他。
最可气的是,高鹏失败了还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他去找了相熟的人想要走个关系,那个平日里跟他拍肩搭背兄弟相称的人居然翻脸不认人,打着哈哈推拒了了他的求助。
他正安抚着哭得一脸鼻涕声声喊着姐夫救我的小舅子,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好好好,我救你,我救你...”
后面安外公带着叶谨淮就进来了,叶谨淮的声音沉静带着让人心惊的紧迫:“爸爸,你真的能救他吗?”
叶文山回头看见安老头和叶谨淮,眼皮一跳....
一个“能”字让叶文山更慌了,他一把甩开高鹏,两步迈过去去扶安外公。
平时安老头都会给他几分面子,就算是不喜欢他也会看在小外孙的面子上装出关系尚好的样子来,可今天安外公直接挥开了他的手,眼珠沉沉的看着他。
叶文山下意识的去看叶谨淮,叶谨淮丝毫没给叶文山面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道:“爸爸,你真的能救得了这个触犯国法、杀人未遂的小舅子吗?”
叶文山脑子“嗡嗡”直响,顿觉天旋地转,他下意识的去想粉饰太平:“淮淮,是不是误会了,你舅舅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听安外公声音发冷:“我只有安柠一个女儿,这舅舅一称又是从何而来?”
叶谨淮哽咽又愤怒的开口:“爸爸,我妈妈走了,你另娶他人无可厚非,可你现再妻子的小舅子试图谋杀你前妻留下的孩子,你却口口声声的说要救他..”
叶谨淮眼眶通红,似乎是说不下去了,缓了一缓才说道:“爸爸,你真的不怕夜半时候妈妈来找你吗?”
叶文山浑身一震...
顶他又惊又怕顶着满屋子人各色各样的眼光,他脸皮紫想要辩解又无从解释。
叶谨淮走了程序,刚出门口就看见一直等在门口的叶文山,安外公理都没理他,径直回车里。
叶文山瞧着站在一边的叶谨淮,咽了口口水,干巴巴的道:“淮淮,这...”
叶谨淮跟着跟着上车,直奔叶家而去。
叶文山慌的不行,他赶紧上车跟着安外公,眼瞅着叶谨淮下了车,夏特助跟在后边,他连车都没停稳就跳了下去,但他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叶谨淮进屋越过他,直奔叶安笤,在高芯兰的惊叫声中叶谨淮卡着叶安笤的脖子将人从沙发上拖下来。
十七岁的少年已接近成年人的力气了。他不费力的将人拖到了鱼缸前。
叶安笤此刻行动不便,僵直的手指拼命地掰着叶谨淮的手,嘶哑的喉咙中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惊吓、窒息瞳孔都微微发散。双脚在地面上踢踏。
高芯兰愣过一瞬,扑过去要救儿子,疯狂的喊:“叶谨淮,你要干什么?大白天的,你还要杀人不成,你放开安笤..”
叶谨淮手劲儿未松,一脚准确的踹在了高芯兰的肚子上,将人踹出去足足有两米远。
高芯兰眼睛一翻,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到底是跟自己过了这么多年,叶文山抬脚就听夏特助不急不缓的说道:“叶总,关于高芯兰女士和叶安笤先生谋杀我家少爷这事您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叶文山的脚一顿。
叶谨淮看着叶安笤口水流了一身,气息微弱,挣扎的幅度都小了,猛地一甩手,叶安笤摔在沙发上,停顿片刻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叶谨淮一松手,叶文山也跟着松了口气,他试图救他心爱的儿子:“淮淮,要害你的人是高鹏,安笤..安笤他肯定比是不知道的是吧?”
叶安笤猛点头,当初死也要拖着叶谨淮一起的壮心早就没有了,死亡的恐惧真实的落到了自己的头顶是会让有些人无比懦弱胆小,放弃一切只为活着。
叶谨淮讽刺的看着叶安笤,一步步的逼近,叶安笤一步步的退后,惊恐的尖叫:“别..别过来!”
叶谨淮单手提起叶安笤,微笑,笑容却没达到眼底,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将他脑袋一把压进鱼缸里,在叶安笤气息用尽之前将人提起来,反复几次之后叶安笤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叶谨淮拽着他的头发一头撞在玻璃鱼缸上,几下之后,玻璃鱼缸炸裂,碎玻璃和水、鱼一谷脑的涌出来,叶安笤的脸是被玻璃划破,本就坑坑洼洼的脸更显恐怖..
叶安笤动都不敢动,看着叶谨淮的眼神都带着瑟缩,朝叶文山伸手:“爸爸...”
叶文山不忍的别过眼,他在心里想着如果真的是安笤让他舅舅去害叶谨淮,如今让他出出气也算正常,叶谨淮出了气,总会..顾念一点亲情吧?
叶安笤怂了,叶谨淮还不放过他,将他提起来,牙齿咬得“咯噔咯噔”作响。
叶谨淮眼睛赤红,喘息又沉又重,手肘卡在叶安笤的前胸,心里像是有火在烧,烧的他喉咙干涩疼痛:“叶安笤,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去伤害言言?”
“只因为他跟我要好,他为我说了两句公平话,你就要他死吗?”
“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冲着我来就好,你为什么要去伤害他?他那么小那么可爱,你却要他死?”想到差一点点他和言言就要冻死在哪个冷库里,叶谨淮就怕的浑身颤抖。
叶谨淮抹了一把眼泪,擦得太过用力划过眼底,留下一片红痕,脸上被冻伤的地方发青破皮抹上药水,像是画了符咒再脸上的修罗临世。
叶安笤不断地往后蹭,他如今已经疯魔了,有点分不清此刻是幻境还是真实的,只能抱着脑袋尖叫救命...
叶谨淮残忍一笑:“叶安笤,本来你我兄弟一场,我不想作孽,可惜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这下子连叶文山都站不稳了,他焦急万分唯恐叶谨淮一个失手真的弄死安笤:“淮..淮淮,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先冷静冷静,你听爸爸说...”
叶谨淮的眼风如实质一样锐利逼人,叶文山几乎招架不住这样的眼神,他喏喏的退后一步。
夏特助特别善解人意,拍拍他的肩膀,指指外面,微笑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叶总,安总也怕冤枉了叶安笤,所以贴心的替您报了警,请相信法律的公正!”
叶文山眼前一黑,也想昏过去。
来处理事情的仍然是上次的那两个小警察,面对满地狼藉,他们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面容严肃冷硬简短的说了来意后直接架起叶安笤要走。
这时候高芯兰缓缓的醒了过来,她一睁眼睛就看见儿子被带走,惊叫一声忍着疼扑过来护住叶安笤,声音尖利:“你们..你们要把我儿子带去哪里?你们有什么权利带走他?”
两个警察倒是没有像叶谨淮那样一脚踢过去,但也很不耐烦:“叶安笤先生涉及到一起谋杀案,我们这是请他回去配合调查,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走司法程序解决。”
高芯兰又惊又怕,她不敢对警察撒泼,只好扑向叶文山,手指紧紧的攥着他的领带,攥的叶文山直翻白眼,高芯兰哪里顾得上这些:“叶文山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安笤啊?”
叶谨淮恨极了叶安笤,恨不得亲手掐死他,恨不得按在水里淹死他,他再来的路上甚至想好了怎么弄死叶安笤,大不了他陪着他死,让外公和言言过安生日子。
可小孩软绵绵嫩乎乎的小身子趴在他怀里,小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叹口气,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他,叼着牛奶习惯用力吸两口,他嗓子还有点哑:“谨淮哥哥,你可真笨笨,你陪着他死干嘛?你恨他弄死他就好了,干嘛要搭上自己,他是条烂鱼。命贱不值钱,你可金贵着呢。”
小孩喝光了一瓶钙奶,晃了晃,好像没喝够,不死心的又猛吸了两口,实在吸不出东西了,往旁边一扔,磨着叶谨淮开第二瓶,他现在终于体会出穿成小孩的好处了,撒娇、耍赖、卖萌、撒泼无压力啊!
言默抬头看着叶谨淮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一个激灵,书里这个大佬最后可不是弄死人了嘛。
他连忙往回收,双手搂着叶谨淮的脖子滚进他怀里,晃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瓷器不与瓦片斗,谨淮哥哥以后要陪着言言和外公,不能陪着叶安笤这个混蛋一起死,他不配!”
“谨淮哥哥,我们以后都要好好哒!”
叶谨淮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好!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叶安笤在这个人渣就让他在监狱里过一辈子吧。
叶谨淮回家的时候,小言默正坐在沙发上晃着小胖腿抱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水果盘在吃水果,沈姨是真的偏心,水果都去皮切好了,银质的小叉子插在上面,小孩嘟着小嘴吃欢快,电视里放着经典的动画片-汤姆和杰瑞。
小孩伴着欢快的节奏笑的前仰后合,看见叶谨淮来了,招招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无花果,小胖脸上都是笑意:“甜甜哒!”
叶谨淮咬了两口,摇头:“没有言言甜!”
小言默警惕的看着他,突然扔了果盘双手一捂小胖脸,气嘟嘟的:“言言甜也不能咬!”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四幅图”小天使的营养液!
小剧场:
言胖崽儿:“你嗦..你嗦关于几十个币的粗长,你是不是吹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