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的这么些年,傅清唯吃的一直都是米饭还有蔬菜,偶尔有一只不长眼的兔子、野猪(现在不能吃野生的)冲进了寺庙。
他还记得有一次寺庙的墙围破了个洞,第二天他一早醒来,就看到了寺庙里有一只小野猪,棕黑色的毛,把寺庙的地拱得不成样子。老和尚当时就喊着要把野猪赶走。傅清唯一时心软,而且当时十岁的他觉得小野猪真的太可爱了,非要养了起来。结果他养了好几天,以为和小野猪熟悉了,当他拿着食物逗弄小野猪的时候,却被小野猪记恨上了,一直横冲直撞地撵着傅清唯,嘴里不停地发出猪叫,要把傅清唯给撞倒才罢休。傅清唯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在寺庙里到处瞎跑,就是为了避开这头小野猪,后来是老和尚回寺庙收拾了小野猪,放回了山林这才罢休。
好吧,自己之所以想这么多就是有点想……老和尚了。
傅清唯这是第一次吃手擀面,面条柔软又有劲道,傅清唯想,老和尚肯定喜欢会喜欢吃这面的,等他回去了做给他吃!
几分钟之后,傅清唯吃了个干干净净,付钱的时候,才知道这面两块五毛钱一碗。
他带着该隐准备去给糖包买点糖包子吃,糖包喜欢吃甜的。
该隐锲而不舍地问道:“刚才我的建议,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傅清唯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该隐提的建议,他看了一眼该隐:“走开!”
这餐食都是在一条街上,所以傅清唯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了一家包子铺。此时刚过午饭时间,接近下午一点钟,买包子的人不多。
傅清唯问老板:“这儿有糖包子吗?”
老板是个有些微胖的中年女人,她先是看了一眼站在傅清唯,这小伙子好清秀可爱,视线接着扫到了旁边漫不经心的该隐,心想,乖乖,她们这个小地方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神仙人物哟,这人简直比她家孩儿追的那个什么明星好看多了!
傅清唯又喊了一句,老板这才收回了视线,带着笑意回答:“当然有啦!我这里有白砂糖馅的,还有豆沙馅儿的,都是糖的,你看要吃哪种?不过这豆沙的,要不白砂糖的贵个五毛钱!”
白砂糖馅儿的包子一个两角钱,豆沙的一个七角钱。
糖包嗜甜,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只喜欢吃白砂糖啊!
此时此刻,它在傅清唯的怀里乱动,小爪子东抓抓西挠挠的,吱吱吱,豆沙豆沙!
傅清唯伸出手安抚了它,随后微笑着对老板说道:“老板给我来两个……”
话还没说完,该隐就接了上了:“两个白砂糖的。”
“不是……”傅清唯看了一眼该隐,想说两个豆沙馅儿的,就听见该隐陈述道:“它喜欢吃白砂糖的。”
傅清唯不信:“你怎么知道?”
该隐一脸无奈:“不信你问它?”
听了这话,傅清唯就用食指隔着衣服摸了摸糖包的小爪子,示意它回答。
被该隐恐吓了小糖包哭了:“吱!”
听到了糖包的回答,该隐挑了挑眉:“看,它说喜欢白砂糖的。”接着他语气一转,似乎很伤心地说道,“再怎么说,它也喊了我一声‘爸爸’,也算是我儿子,了解儿子的喜好,是我应该做的。”
傅清唯看着该隐的神情,他似乎很脆弱的样子,虽然是假的,可是耐不住心里浮现的一股歉意。
被真真正正伤害了的糖包:QWQ!
它用寄几的小爪子抹“眼泪”,还“抽泣”了起来。它好想吃豆沙馅儿的,可是它、它不敢说啊!
刚才大魔王传话威胁它。
该隐是这样说的:“我都没吃到清唯买的东西,小家伙,你怎么能先吃到呢?上一个这么做的,嗯,连坟头都没有。”
无论哪方面的,只要是关于傅清唯的,他都要是第一,第一个,第一位!
糖包边哭边想,它一定要赚钱,自己买好多好吃的!哼!
一旁听完两人对话的卖包子的女人,脸上有些“疼惜”地看向了该隐,接着对傅清唯努了努嘴:“你让他有些伤心了啊!”
傅清唯看了看一脸伤心的该隐,叹了一口气,说道:“麻烦给我两个白砂糖的包子。”
中年女人给他拿了个一次性的塑料袋,包住自己的手,然后打开蒸笼拿了两个包子,塑料袋一翻过来就刚好装住了包子,她将包子递给了傅清唯。
傅清唯伸出手接过了包子,偷偷看了眼该隐,心想,该隐在墓里面住了这么长时间,一出来就和自己一起,虽然刚刚认识,自己也对他抱有戒心,但是最起码两人也算是朋友了。刚才误会他的好意,明明他告诉自己糖包的喜好,可是自己还不相信他,确实会让他感到难过。
傅清唯伸出手,扯了扯该隐的袖子,袖子上的花纹搁在他的手心,他说道:“走吧。”
该隐往旁边一挪,袖子就从傅清唯的手心滑走了。
傅清唯想,看来是真生气了。
两人朝着前面走了十几分钟,傅清唯都没有同该隐说过话。站在傅清唯身旁的该隐看了一眼傅清唯,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心里有些后悔,装过头了。
该隐清了清声音,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见到一旁低着头的傅清唯突然间抬起头,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东西掉在了刚才卖包子的地方。”
说罢,不待该隐的反应,就急忙转身离开了。
该隐看着傅清唯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莫名。
是因为生气了,所以想要丢掉他吗?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他的眼中瞬间布满了阴郁的色彩。
为什么总要离开自己一个人上路呢?上一次也是,这一次还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这四百年的沉睡还有那莫须有的条约代表着什么呢?
那些东西,都像是个笑话,嘲笑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这些狡诈的人类,他还是太天真了些……
该隐站在原地,身躯有些僵硬。他一直看着傅清唯离去的方向,直到那人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失声,伸出手捂住了双眼,低声笑了起来。
*
傅清唯赶到了刚才卖包子的地方,卖包子的女人见到他去而复返,疑惑道:“小兄弟,你掉了什么东西在这里吗?”
傅清唯摇了摇头,说道:“我想买一个豆沙包,可以吗?”
装在傅清唯怀里的糖包,听到了傅清唯的话,心里激动,难道爸爸、爸爸知道了大魔王对自己的威胁,知道了自己爱吃豆沙包,所以特意来买给自己吃的!
吱吱!他太爱爸爸爸爸啦!
他以后赚了钱,也要给爸爸爸爸买好多好吃的,不给大魔王买!
卖包子的女人给傅清唯装了一个豆沙包子,递给了他。
傅清唯道谢之后立马离开了。
再说站在原地的该隐,有热心人看到他站在这里足足有十几分钟了,凑了过来问道:“小伙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去医院呐?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一阵声音:“滚。”
热心人顿时觉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立马打算开口指责这年轻人:“嘿,我说你——”
该隐看了他一眼,一双眼睛露出了红色的瞳孔,立马露出的杀气让这热心人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嘴里还在叽里咕噜的念叨着什么,左右不过是说什么“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还有什么“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学小女生化妆”之类的话。
该隐看着那个站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的人,手指渐渐的弯曲了起来,他的嘴角突然间露出了一股笑意,眼睛四周蔓延出来的灰黑要将那红色瞳孔覆盖住……
话多又聒噪的人类,就该去死!
“该隐!”傅清唯远远地看到了该隐的手指,又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心下一急,开口喊道。
该隐听见了这声音,眼中的灰黑渐渐褪去,一脸淡漠地看向了前来的傅清唯。
傅清唯看到了他红色的瞳孔,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心里传来了一阵绵密的疼痛,扎得他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那所谓的热心人一见到傅清唯来了,打定是认识的,立马扯住傅清唯道:“你这朋友是不是犯病了,站在街上我好心帮帮他,他反而让我滚,你说有道理没有?”
傅清唯没管这个自顾自说话的热心人,一只手牵住了该隐的手,他的手冷冰冰的。
那热心人看到傅清唯不理会自己,立马来劲了,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我说呢,两个人都这么没礼貌,以后死在路上都不会有人管你们!”
傅清唯强压着心里的怒气,看向那人,说道:“你帮我哥,本意是好的,我应该感谢你。但是你持着你那所谓的善意随后进行的辱骂与指责简直是玷污了你的善意。我们或许活得不长,但是绝对不会死在路上。当然,也不会死在你前面。”
热心人士一听到傅清唯后面的话,嘴里再也吐不出来个什么东西,这人不就是在指责自己早死吗?
可是他完全没想起来,如果他不咒傅清唯他们,傅清唯的话又怎么能连带上他呢?而他,从头到尾都忘记了的是,他只是询问了一句,准不准备帮助还得另说,而打着善意进行帮助,不管被给予人到底是否需要,从而进行指责的人,真是所谓的一厢情愿。
傅清唯不再去管那人,他摸了摸该隐的手,说道:“怎么这么冷?”话音刚落,两只手抓住了该隐的手进行摩擦,想给他传递热量。
“你——回来了。”该隐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傅清唯却听到了里头传来的不安全感。
他放下了该隐的手,伸出一只手,摸上了该隐的脸,然后是他的眼睛,他轻声道:“刚离开一会儿,眼睛怎么就变红了?是不是晒太阳晒的,痛不痛?”
该隐看着傅清唯,一下子就把他抱进了怀里。他将头埋在了傅清唯的脖颈处,眼睛微微睁开,看向了傅清唯的脖颈处。
白嫩、光滑,好像是一块玉。
透过外层的皮肤,他似乎能够看到里头流动的血液,那血液滚烫,一咬破就喷薄而出,只要一咬破这个地方,这个人就会完全地臣服于他,该隐想。
可是那有什么意思呢?
“算了。”只要你不再丢下我,只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
该隐垂下了眼帘,再睁开的时候,又恢复成了湛蓝色,像是淡蓝色的水晶,漂亮极了。
被两人挤住了的糖包:“吱!”
傅清唯这才反应过来,他轻轻地推开了该隐,拿出手里提着的包子。
糖包在一旁激动极了,摩拳擦掌,要吃要吃!
下一刻,傅清唯就拿出了包子递给了该隐:“给你!”
糖包:“吱?”不是给我的吗?
该隐抬眼看向了傅清唯,傅清唯有些别扭地说道:“说起来,我还没欢迎你来到这人世间呢。”
该隐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傅清唯,没伸出手接。
傅清唯觉得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想着你一路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可能饿了,但是我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给你买了个我喜欢的。既然你不想吃,那就……”傅清唯刚准备收回手,就见该隐接了过去。
“送给我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该隐看着这包子,内心毫无食欲,他问道,“你喜欢吃这个?”
傅清唯点头。
“那刚才为什么不买?”该隐又问。
傅清唯不好意思了:“……有点贵,咱们钱不够。”
该隐点头,然后伸出手将包子分成了两半,里面暗红色的豆沙露了出来,甜腻得很,他分了一半给傅清唯。
傅清唯开心地咬了一口,感叹道:“好甜呐!”
该隐面无表情的将半边包子也咬了一口,嘴里发苦,他看着傅清唯高兴的神情,点头:“确实。”
欠得流口水的糖包:“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