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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潇走到纪萝身边,把她怀里的小婴儿抱起来,还给了旁边表情很迷茫的妇人。

那妇人接过婴儿的时候下意识道了声谢,眸光扫到沈潇眼角犹如彼岸花绽开的暗红色伤痕,声音却戛然而止,双手不禁一抖,险些把襁褓都给掉了。

她闭上眼睛,嘴巴不停一张一合像是在念经,不用猜也知道她定是把沈潇当成了来自地狱的害人恶鬼,这会儿就在不停祷告,祈求上苍尽快收拾了这恶鬼,莫要再让他继续祸害人世。

沈潇早已习惯了别人这般不把他当正常人看待的态度,但他却从未讳饰过自己的外貌,若会因为介意他人目光而遮遮掩掩,行事躲闪畏缩,那便不符合他的性子了。

诸如应太子那般明明心中芥蒂,还要因为有求于他而强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反倒令他觉得造作虚伪,看着碍眼。

他转回身来,看向比预想中更乖怂的小主公,重新弯下腰慢慢逼近了她,那张原本清丽雪白却刻意用描妆描出几分英气的脸蛋在他瞳中逐渐放大,直至他能在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走吧。”沈潇盯着她,“这里的事,自有别人负责。”

纪萝眨了眨眼,慢慢伸出小爪子。

沈潇低眸握住纪萝比棉花更柔软的手,轻轻把她从墙角拉了起来,见她衣摆衣襟都乱七八糟的,就顺便拢着她的小身板,给她整理了一下仪表,免得暴露出女儿身。

以他的情报网,辛国君主本应是非常骄纵暴躁的脾气,和此时眼前委屈巴巴的小姑娘俨然是两个极端,除了唯一的相同点——蠢笨。

听闻她在离宫途中不小心被马踹了一脚,或许是那时候伤了脑子,才会陡然性情大变,否则就凭她这小动物一般的行为作态,沈潇很难想象她的前十几年是如何在宫廷里隐瞒住身份的。

虽说,无论是怎样的性格,最终也难以逃过沦为他掌中傀儡的命运。

沈潇牵着纪萝离开这座宫殿,边走在两侧花团锦簇的长廊中,边对她不急不缓说道:“君上如今要做的有三大事,一祭鬼神,二收兵马,三囤粮草。”

“祭鬼神是为了造势,百姓愚昧无知,只要造出有利于辛国的时势,就能收拢天下民心。”

“蛇,龙,鸟,你喜欢哪个?”沈潇低头看着纪萝问道。

纪萝愣了愣,摇头:“我都不喜欢,我喜欢兔子。”

沈潇默默想了想。

辛王梦中挥剑斩妖兔。

被捉到菜市场的兔子突然开口大喊:“辛国起,应吴亡。”

……好像听起来都差了那么点意思。

沈潇:“兔子不行。”

纪萝如遭雷劈。

她连忙追问:“你讨厌兔子吗?你觉得兔子哪里不好?”

“太软弱,无法营造出气势,煽动不了民心。”天下第一的名士对兔兔如此点评道。

纪萝一下就蔫了下来,落寞的身影如同在寒风中飘零,无依无靠,太阳一晒就要在伤心中融化。

她一直知道人类眼里的宠物永远只有猫和狗,兔兔只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替代品,高兴的时候养起来偶尔摸摸,不高兴的时候就做成水煮嫩兔,可她没有想到原来他们心里还会这么想,根本就是充满了嫌弃。

沈潇看见小君主这么失落的模样,略一思索,便说道:“非要加个兔子也不是不行,过些时候我在宫中营造出异象,再将仙女抱兔下凡与你行了一场欢事的流言传扬出去,让民众相信你有仙缘。”

这一类香香的异闻在民间也很有市场,说不定会传播得比梦中斩蛇之类的更快。

纪萝仍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你觉得好就好叭。”

“等传言四起,你便要开始进行祭天仪式,稳住百姓心中对你天命所归的印象。”

沈潇见纪萝听得走神,就停下脚步,问道:“你可知两国交战,最重要的是什么?”

纪萝瞳孔微微扩大。

被沈潇这么一提问,她的表情已经不仅仅是走神了,可以说比旁边落在枝头上歪着脑袋的肥啾还要呆滞。

沈潇轻叹,忍不住抬起手,在纪萝的眉心轻轻点了一下。

突然,从园子里绕出来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影:

“两国交战,最重要的自然是粮草,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再精锐的士卒若是没有粮仓后勤支援,也打不了胜仗。”

此人手摇羽扇,俊美的脸庞上带着点病容,像是很高傲的模样,见了纪萝也不行礼,还用一种清冷不屑的目光淡淡扫视她和沈潇。

系统提醒纪萝:“这个是安和公子,辛国第一美男,也就是女主的白月光。你在女主还没有势力的时候拆散了他们两个,以后他还会病死在你宫里,导致女主对你恨之入骨,把你弄死了还要鞭尸。”

纪萝哆哆嗦嗦:“我不是,我没有。”

原主做的事与我兔兔有何关系。

“哼。”安和公子每回见到辛王都是这副铁骨铮铮宁死不屈的表情,不过今天他看向纪萝和沈潇的眼神里,似乎又多了一点古怪的神色。

他听那些宫人说了,君上这段时间离宫是为了出去招揽贤才,邀请被誉为举世无双的隐士出山襄助——总算不用再天天面对那个阴不阴阳不阳的少年君主,安和公子心里自然是很舒服的,他享受着难得的清宁,心里暗暗嘲讽辛王的不自量力。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辛王居然真的把那名隐士给请了过来。

而且,回来以后破天荒的没有立刻过去见他,晚上也不指名要他过去伴眠了。

这岂不是剥夺了安和公子向天下人展现自己高洁不屈品格的机会吗?

尽管辛王给了他在宫中自由行走的权利,他却从未离开自己的小宫殿,直到今天他才怀着微妙的心情出来闲逛,未曾想还真的偶遇上辛王和那位“新宠”了。

安和公子打量着沈潇,嗤笑道:“我还以为苍海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原来不过尔尔,既无选择明主的眼光,说出来的见解也没多么特别。”

沈潇不答,只问纪萝:“这是你的男宠么。”

纪萝点头,“好像是。”

“以后再往后宫收人,需经过我的把关,以防诸国对你使美人计。”

“我不需要美人了,很麻烦。”

纪萝本来就是在后宫出生长大的,见过很多次妃嫔纷争闹到狗皇帝面前,搞得狗皇帝头疼烦躁,连歇息都不得安宁。

夏娘娘曾经对她说,有些人以为自己争赢了,其实输得一塌糊涂。

皇帝心情好,或许还会把看妃嫔争风吃醋当成一种乐子,若心情不好,或是朝堂事务繁重,这时候还把后宫那些鸡毛蒜皮的争斗摆到他面前,除了令他厌烦,并不能得到多少好处。

纪萝现在自己坐在这个位子上,好像多少有点明白狗皇帝的心情了,比如她见到安和公子,听系统说起他以后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就只想让他有多远走多远,即使那个时期来了也一点都不会想宠幸他。

沈潇微微倾首,神色淡漠得似是完全失去了常人应有的温度,凉凉说道:“既然君上已经无心风月,那便做好其他事。”

纪萝连忙保证:“我一定会做得很好。”她要以身作则,再也不能让人类看不起兔子了。

被沈潇随口称为“男宠”的安和公子却是心里产生郁结,咬牙冷笑道:“君上初初将我强掳来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对我百依百顺?苍海先生名为谋士,实则地位与我这男宠并无区别,论及智谋,未必胜于我,论及相貌,却实实在在远不如我。”

纪萝诧异的看向安和公子。

这个白月光怎么突然变得一点都不清冷了。

还开始逼逼叨叨和沈潇抬杠。

沈潇总算跟着正眼看向安和公子。跟恼火,或是轻蔑相比起来,此刻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更让安和公子感到憋屈,仿佛言语中的每一刀每一针都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潭水里,连个响都听不到。

上午阳光正好,树影随风倾斜,角度恰好遮住了他脸上的烧伤痕迹,余下的半张脸庞一瞬间惊为天人,如同玉雕一般冰冰冷冷却又找不出半点瑕疵。

这一瞬却没有持续很久,沈潇只看了几眼便转过身去,淡淡道:“论脸皮厚度,我确实比不上你。”

“你!”

安和公子气得手背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他这么陌上人如玉的一个翩翩佳公子,几时受过这等嘲讽。

纪萝及时抓住机会,对安和公子说道:“你走吧,我不把你关在王宫了,你现在可以回家。”

只要他不病死在她身边,就能避开女主最大的仇恨值,安安心心进行反派改造任务。

安和公子怔忡片刻,反应过来后怒道:“我岂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贱.东西!”

言毕,便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开。

沈潇微微拧起眉心,“看来他似乎说的没错。”

“叽?”

“你之前的确对他太百依百顺,才会使得区区一宠妾恃宠而骄,目无君王。”

他看着纪萝迷茫的脸庞,趁四下无人,抬手托住她营养丰富的小肉脸,低声道:“以后你能言听计从的唯有沈潇一人,不可再给予旁人盛宠。”

纪萝怔怔凝望他,不自主点头。

……

数日后,辛国上下都开始按照沈潇制定的策略有条不紊进行大动作。

其余六国忙着争夺霸权,即使听到关于辛国这边的情报也完全没往心里去。按照原文设定,前期诸国就像眼瞎了一样无视辛王,后面才会有恶毒女配成为一大霸主后的各种作妖。

议事大殿里。

老宰相躬身道:“君上,应国那边由于储君久久未归,已经开始派出兵马寻找了,老臣怕他们很快会查到沈先生头上,乃至于查到辛国……”

纪萝坐在龙椅上,两只jio晃晃荡荡的够不着地,后面还安排了一个侍从在捏肩。

十足的傀儡昏君派头。

但纪萝做昏君做得还挺快乐的。

遇事不决,问沈潇。

于是她转过头,视线落到屈膝静静盘坐于一侧的沈潇身上,“那我们要怎么办?”

男人敛眸,“应国实力虽强,朝堂却并非铁板一块,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每个皇子背后都有不同的派系。”

“而今要做的不过是分化他们,喜好舞乐的便赠送他们歌姬,使其耽溺,做派奢侈的赠送巧匠,使其大兴土木。不需要很长时间,他们内部就会越发混乱,民怨亦会四起。”

群臣恍然大悟,老宰相忙不迭带头开吹:“先生此计甚妙,妙啊!”

“我辛国一统天下有望矣!”众人纷纷附和。

纪萝虽然没听懂,但也要随大流跟着点头:“喵啊,喵啊。”

其后,沈潇又慢声给他们制定详细的方案,让他们去执行。

“君上,你随我来。”等议事结束后,沈潇就不让纪萝溜回花园里偷吃小花花,把她带出了城。

二人来到演兵场。

“参见君上。”

排得不怎么整齐的队列稀稀落落向纪萝行礼。

沈潇指着他们,“你觉得这些人如何?”

纪萝犹豫半晌,答道:“他们很威风。”

“……”

沈潇默默扫视一眼这些胖瘦不齐,松松垮垮,有的还跛脚秃头的士卒。

看来他和君上对“威风”的定义很不一样。

“辛国地小人少,没经历过什么战役,自然会士气低下,素质不一。”沈潇看着纪萝,低声道,“若想在最短时日内将他们训练成精兵,首先需要你这个君王来激励士气。”

纪萝很为难,“我不会。”

“很简单,这些人求取的东西无非是钱财和功名,照着我的话去说就行。”

沈潇给纪萝手里递了一把宝剑。

纪萝颤巍巍举起剑。

被这么多人目不转睛盯着,兔子觉得脚都变得软绵绵的,好像随时都可能从台上栽倒下去。

沈潇在她身后低语指导,让她一句句跟着念,可她的视线却胡乱飘到不远处的大树底下,心里急切想要尽快躲到阴暗的地方,用尾巴对着别人。

系统检测到兔子的心理开始陷入不健康状态,赶紧也给她说话打气。

兔子这种动物天性敏感胆小,让她做个普通小姑娘还没有多大问题,但要让她坐在帝王的位子上,时刻应付各种大场面,必然会让她产生极度不安全的感觉。

终于,下面的人逐渐被调动起了情绪,跟着纪萝一起高喊起来。

“打赢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很多萝卜。”纪萝小手颤抖,脑袋渐趋混乱。

“很多很多萝卜!”众人吼叫。

沈潇:?

这句话他可没说。

他刚皱起眉头,演兵场的入口就传出一阵杂乱声响。

侍从急匆匆跑过来通报:“是个副尉,因喝酒误了时间,现在才到。”

纪萝松了口气,想着既然有人打岔,这个让她难堪害怕的场景应该可以结束了,刚想开口,身旁的男人已冷声道:“押上来。”

那喝酒误事的副尉随即就被押了过来,跪在纪萝和沈潇面前。

“君上,小人,小人实在不知您今天要来,求求您开恩饶了小人这一回吧,以后小人再也不敢白天喝酒了。”

他吓得完全清醒了,对着纪萝连连磕头求饶。

纪萝捏着小手指头,瘪嘴道:“经常喝酒是不好的行为,那我就……就罚你三天不能吃大白菜好了。”

“有违营规者,不可容赦。”沈潇的嗓音低沉若醇酒,隐隐泛着杀机,“如今正是你立威的时刻,去将他的首级斩下来。”

纪萝一听,反派竟然是要兔兔去砍别人的头。

这怎么行。

虽然她是一只兔子精,有时候生气了很凶,可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去吧。”沈潇凉薄的眸光落到纪萝泛起苍白的小脸上,催促她。

纪萝感觉到了反派身上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压力,带着不容置喙的凶狠,仿佛一旦忤逆他,便会得到比变成水煮嫩兔更为惨烈的下场。

原文里,辛王本来就是反派的牵线木偶,毫无自己的立场和选择,和反派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时时刻刻都要承受这般令人心惊胆战的威胁。

纪萝现在才体会到反派的这一面,已经算晚了。

“兔子,没办法躲不过了。”系统紧急指挥,“你就闭着眼睛这么一划,那剑很锋利的,保证你什么感觉也没有。”

纪萝嘤嘤嘤:说的好像是要让她用这把宝剑自鲨一样。

沈潇没有再开口说话,纪萝却越来越从他身上感受到冰冷的气息,犹如一条冷血毒蛇缠绕在自己脖子上,倘若不按照他的心意去做,蛇牙就会逐渐刺入她的骨髓。

可纪萝还是做不到。

她小手小脚哆哆嗦嗦,紧抿着唇,泪花不停在眼眶里盈盈打转,随时要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那副尉见纪萝似是不忍心动手,连忙更加用力的向她磕头,把脑门都磕出血块来:“求君上开恩!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话未说完,只听得“唰”一声,空中寒光闪过,鲜血飞溅!

是沈潇夺了纪萝手中宝剑,毫不犹豫动手了。

纪萝被血溅了一脸,然后就看到那副尉的首级飞滚过来,带着死不瞑目的惊惧表情,正好停在她脚边。

纪萝瞳孔猛地一缩,大脑刹那空白。

沈潇提剑入鞘,俯视下方噤若寒蝉的众士卒:“以后再有怠慢的人,便是如此下场。”

众人皆知他虽无官职,表面上只是一介谋士,实则已等同于辛国唯一的大军师,朝野上下都得听从他的指挥,唯有高声应和。

忽地,沈潇发现身后小东西的气息似乎变得紊乱起来,不禁皱起剑眉——

为王者不拘小节,最忌心软,优柔寡断。

不过是一个理应被处死的人,竟也能让她陷入如此混乱。

虽说是小姑娘,到底生在君王家,何况从小被立为储君,当作男子一般教养长大,流血断头之事,早该见惯了才对。

沈潇用绢帕擦拭手背鲜血,回过身来,脸上却是难得的闪过一丝讶然。

只见纪萝眼圈通红,小拳头紧握着,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眸底还含着气性,抬着眼皮瞪他,显然一时半会儿是哄不好了。

她冲到沈潇面前,用脚踩了两下他的脚背,然后转身就跑。

“君上……”

纪萝跑下台的时候脚一滑,不小心顺着台阶咕噜噜滚到泥土地上。

但她很快又跳起来,头也不回的跑了。

侍从愣愣望着君上背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跑得还挺快。”

一眨眼就跑跑跳跳的不见人影了。

让他们想追都来不及。

哎,可是君上和沈先生闹翻了,这要如何是好。

他又开始发愁。

沈潇亦是怔愣了片刻,随后恢复平静神色,下令让他们继续练兵,这便离开了。

底下的人却窃窃私语起来,“都说咱们的君上是暴君,动不动抢美人,建宫殿,可看刚才的模样,却完全不是那样的人。”

“方副尉求饶的时候,君上明显不愿意动手,还哭了,这般的仁慈心肠,真是始料未及。”

“为了区区一个副尉,君上竟不惜和沈先生翻脸……听说那可是他在雪地里站了三天三夜才请来的高人啊。”

“虽然我并不希望和诸国开战,可万一他们打过来了,这样温柔的君上落入他们手中遭受折磨,想想都让我心里觉得难受。”

他们心里都默认,辛国以后就是被其他霸主吞并的命运,至于王宫里那些贵族将来落入敌手的命运,他们也很清楚,但没几个人真正去在乎。

直到刚才看见纪萝落泪的一刻,他们心里才仿佛有某种斗志被点燃了。

近侍目送着沈潇策马离开演兵场,去追不知所踪的纪萝。等他回来以后就纳闷的发现——这些家伙好像士气变得莫名高涨起来,连跛脚的都突然恢复正常了?

*

纪萝跑进演兵场后面的山里。

她钻进一个小洞,抱着膝盖,把自己和石壁贴得严严实实,开始自闭。

“我不想做这些任务了。”纪萝闷声说,“你把我送回去吧,我不要再看到那个反派。”

系统苦口婆心:“这些只是小小的挫折,以前你面对更危险的情况都应付过来了,现在怎么能因为心情不好就放弃呢。”

纪萝垂眸,“你说这是我第三次做任务,可前两次的事情我都不记得。”

系统:“兔子的记忆力是这样的了……比较短暂,我不怪你。”

它也觉得这次有点棘手。

以前的兔子偶尔害怕,偶尔犯蠢,任务过程中磕磕碰碰,算不上进行得很顺利,可她从没有对反派产生过这么大的抵触心理。

感情一旦出现隔阂,就很难再去修复裂痕。

“他总是逼我去做不喜欢的事。”纪萝对着石头嘟囔,“我一点都不喜欢那样的人类。”

系统劝道:“不这样怎么叫作反派呢?就是因为他有时候比较坏,所以才需要你去改造他,把他导回正途。”

纪萝不吭声了。

她越想越委屈,红彤彤的眼圈里泪珠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

蓦地,她听到附近传来马蹄声。

系统:“反派过来找你啦,你就原谅他,跟他和好吧。”

纪萝轻哼。

她听马蹄声来得很快,现在跑出去也没时间再找个地方躲起来了,索性把干草什么的堆在洞口,背对着外面,只留下一小截衣摆在洞外。

沈潇自是一眼就看到那截沾了泥的衣衫。

他低叹,翻身下马,走向那个小洞。

掀开枯草堆,就看到像熊猫一样缩成球的背影。

“出来吧。”他沉声道,“这种地方待久了会生病。”

纪萝撅着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沈潇半蹲着,伸手去碰她,一下就被她打了回来。

他只好改而盘腿坐下,盯着这个圆滚滚的东西,眼眸深处总算不再是一片凝结的冰河,泛起了清浅涟漪。

方才纪萝含着泪瞪他的画面,不知为何,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手里惨死过不少人,也见过不少颇具冲击性的含恨表情,却没有哪一个能给他带来这样的感觉。

像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让最不该受到委屈的人伤心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原来也能产生歉疚这一类的感情。

这么多年来,他已然快要觉得自己的确像那些乡亲说的一样,是个没有人性的魔童托世。

过得许久。

沈潇总算低低开口:“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逼迫你。”

纪萝的耳朵动了动,但还是很傲娇的背对着男人,鼻尖贴在石头上,一句话也不说。

“我本想让你成为能服人的君王,以后对你也更有利些。”

纵然是运筹帷幄用兵如神的天才,也料不到自己出山以后除了辅佐君王,还要负起哄她开心的责任。

他轻轻拿掉粘在纪萝背上的泥草,“你若是不想,不做便是了。”

纪萝闻言,这才勉强一寸一寸挪动,慢吞吞把脸转回来。

沈潇凝视那张混着泥和血迹,还被划出几条小细痕的秀丽脸蛋,不禁微微一怔。

继歉疚后,他又是第一次感到了后悔。

纪萝看这个反派道歉还算有诚意,闷闷道:“你知道错就好。”

她正想滚出来,肩膀却忽然被按住。

沈潇看向斜上方的树枝,压着声音道:“别动。”

纪萝小肩膀抖了抖。

她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