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伯舟一头黑线,“三姐莫要胡说,吓唬人家小娘子,小心家里人找上门。也?幸亏你是个女的,否则这事估计难了。”
桂心琴鄙夷地瞪了一眼?桂伯舟道,“别以为人家小娘子跟你一样?肤浅。如果不是看你皮囊不错,又没乱来……”
说到这,桂心琴眼?睛往下?瞄了一眼?,桂伯舟强忍住双腿,低吼道,“三姐……”
“好啦,好啦!你去忙你的吧!我先走了……”桂心琴觉得十三比阿爹还要像阿爷,溜得比兔子还快。
屋子内的曾原对?桂石坚道,“你又何必呢?如果你想让青城的人插手皇城之事,倒不如一开?始就放手,至少也?是一枝难道不是?都这把岁数了还有甚么放不开?的?”
桂石坚一听到青城,就头上青筋都要崩起来,咳出一口黄痰,哼了一声。
曾原却?是知道他听了进去,“彰哥儿估计过个三五年还得回越国去,两国虽然已交好,可是总得有个陛下?能信任的人在那边驻着。”
“那要鸿胪寺的那帮人作甚么?直接从?鸿胪寺调人就是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走乐武道的孙子,桂石坚哪有像在桂伯舟两人面前表现得那样?不在乎。
……
轩辕荣楼可以说是整个大穆朝生意最好的书楼了,已经是午后了,外面的大地都快要被烧焦了,可里面却?依然有不少人。
桂心琴将?上次的书还了回去,问掌柜道,“上回我过来,有个小娘子将?这书让给?了我,你最近可有看到她过来?”
“来过几回,回回都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到的。待的时间也?不长,多是买些话本子就走了。喏,你过来的前一刻钟才离开?。”掌柜居然还真?的记得陈玉珂,本来像她那样?黑却?五官好看,人又讲礼仪的小娘子就不多,偏偏还是个结巴。
现在桂心琴一问,他就想起来。也?是看桂心琴的打扮知道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才如实回答,只是不知为何没婚嫁。
桂心琴懊悔自己?干嘛非得和十三扯了几句,要不就能遇到那个美艳的小娘子了,“果儿,你将?那个匣子给?掌柜。”
“掌柜,如果你下?次看到那个小娘子,就帮我把这个给?她。她打开?看了自然就知道我找她有何事了。”
掌柜活了四十余年,在这轩辕荣楼干了近二十年,甚么事没见过?倒也?是顺手之劳罢了,接过小匣子,笑道,“小娘子倒是放心,不怕我吞了?”
桂心琴挑眉,“就冲你是这轩辕荣楼的掌柜,我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忽而觉得身后有点太安静,转身,便见到白先生正?在身后站着,在她转身的那瞬间,眉眼?都全部笑了开?来。
“先生甚么时候回京的?”桂心琴看到白重昆的那一瞬间,两眼?怔怔,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气,周围好像开?满了隐形的粉色紫薇花,声音忍不住高了许多,“还以为今日气运不佳,没想到会遇到先生。”
白重昆现在已年过三十,正?是一个人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他柔和的微笑牵动着桂心琴的每一丝心神。
尽管白重昆几年前已经进入官场,从?一个小小的县丞做起,可是桂心琴见到他依然叫一声先生,当?年在平江府女院读书时,白先生曾经给?她们教过一段时间的琴课。
其实白重昆已经不记得桂心琴了,他刚才之所以笑开?不过是因?为看到好友对?一个小娘子如此耐心,觉得奇怪罢了。想到这个小娘子叫他一声先生,而不是大人,他也?想到自己?在平江府曾经当?过一群小娘子的先生。
“家中有些事,需要回来一趟。不知小娘子是?”
没被人记住,桂心琴也?不恼,白面瞬时胀得通红,笑着向白重昆行礼道,“我姓桂,排行行三,原住平江府柳巷怀化郎将?府。前些日子才随家人回京。”
“原来是大将?军家的三娘子,倒是白某失礼了。”
白重昆躬腰回礼,笑得眉眼?弯弯,两嗓音仍还醇柔和悦。听得桂心琴觉得自个儿的心跳得越发的不正?常,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虽然不舍,但是也?不知不能再?待下?去了,连忙向两人辞别,“先生,我先告辞了,麻烦掌柜了。”
看两人的神情似是相?识的,桂心琴连忙告退,脚步有点慌乱,走到门槛的时候,还听见那个掌柜有点不正?经对?着白先生笑道,“你都快满头白发了,也?该娶亲了,刚才那个小娘子不错呐!朝里现在热劲最大的桂大将?军,和白府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羞得桂心琴差点儿踩在门槛上,连忙稳住身形,几乎是小步跑了出去,等出来后又有点懊悔刚才走得太快,没听见白先生说了甚么。不过白先生居然未婚,这倒是令桂心琴又好奇又忍不住暗喜。
“三娘,我们现在去哪里?”果儿捧着木箱子跟在桂心琴后转了两圈,看到她一时脸上开?花一时懊恼,哪里能不知道主?子心里想的是甚么,只是不大看好罢了,连忙提醒她还转圈下?去,都要天黑了。
桂心琴醒过神来,朝周围看了看,“刚才我倒是忘记了要买些毛边纸了,这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其它书店。”
“那要不要回去书楼?”
“不了!”桂心琴摇摇头,嘀咕了一句,“轩辕荣楼的书是好看,可是笔墨纸砚贵得厉害,有那个钱我还不如捐去慈幼局。”
虽然跟着十三挣了不少银子,可是也?养成了桂心琴抠门的性格,身上一切除了公中所出之外,绝对?不会多花一个铜板去买她认为不重要的东西。
“奴婢听章九说了西城那边有个书墨斋,多数是那些穷书生去的地方,倒是东西不错,三娘要不要去一趟?”其实,章九原话是十三郎认识的一个小娘子在那看了间书墨斋,做的都是中低档的买卖,不过果儿不记得是谁了。
桂心琴一听便宜,哪里不同意?当?下?点头,让果儿带路,果儿也?不认得,问了路人就朝书墨斋的方向寻去。
而此时陈玉珂恰好在书墨斋,她离开?了轩辕荣楼就想来自家的店肆看看。先是看了旁边的首饰铺子,虽然原料质材一般,可是胜在师傅手艺不错,雕琢镂空样?样?能来,回头客不少。看过首饰铺子之后,陈玉珂才来到旁边的书墨斋。
书墨斋此刻人流不多,只有两个年轻举子正?站在门口摊子上讨论宣纸,而虎子正?站在里面的柜台前敲着算盘给?一个男子结账,看到陈玉珂进来,虎子眼?里露出诧异,因?为平日里小娘子很少到前面来的。
其实陈玉珂只是顺道,懒得走到后院去了。可是这会儿却?是后悔了,因?为她已经看清在虎子前面结账的男子是谁了,居然就是她在轩辕荣楼遇到的那个男人。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书墨斋这样?的小书店出现?陈玉珂尴尬地朝他笑了笑,她现在已经知道他就是轩辕荣楼的主?人,诚亲王,大穆唯一活着的亲王,还很可能就是自家大姐的公公。
也?许是因?为她的脸色太过僵硬,倒是轩辕荣先开?口了,“这是小娘子开?的书肆?倒是个不错的地儿。”
连番偶尔本就叫陈玉珂心生警惕,现在对?方居然还直接开?口道破这书肆是她开?的,陈玉珂心里越发的狐疑了。自从?见过林太后之后,所遇到的一切都叫她疑神疑鬼。
听着诚亲王肯定的语气,陈玉珂不知道他到底想干甚么,这些上位者?的想法本来就不是她能揣测的,屈身低声向轩辕荣行礼道,“见过王爷!”
旁边的虎子和张妮娘一听小娘子开?口,吓得立刻面无人色,眼?前的男人居然是王爷,正?想下?跪,却?被轩辕荣身边的随从?阻止了,未能跪下?来。
陈玉珂挥手让两人站一边去,就算这个男人有甚么阴谋诡计,也?不必对?着她们三个小虫子来,“不知王爷,有何事?”
她真?的没有脑子和这些人斗,倒不如一开?始摊开?。
轩辕荣低笑一声,拿过柜台上的算盘,自己?扒拉了两下?,厚沉沉骨节分明的手,拨着那鼻盘却?是无比熟络,居然还是双手一起打算盘。
陈玉珂一方面诧异他的熟练程度,另一方法又吃惊如今居然有人能双手左右两侧同时打算盘。
待一样?样?算罢,轩辕荣指旁边的虎子让他将?他买的毛边纸捆扎,朝旁边的一个随从?道,“五两四钱银子,小娘子瞧瞧老夫可有算错了。”
陈玉珂哪里知道他有没有算错,她对?这些笔墨纸砚的进货价虽然知道个大概数,可是却?不能样?样?对?上号,低声道,“王爷自然不会算错。”
就算算错了,也?只能是她的错。
待随从?付过银子后,轩辕荣转到陈玉珂三步外,笑道,“这店是小娘子的,难道小娘子不打算请老夫进去喝一杯茶?以尽地主?之谊。”
“不知王爷,有何事?”陈玉珂重提刚才的话题。
此时,桂心琴正?带着张妮娘一路抱怨地走进来,“这就是你说的物美价廉的书店?倒是远得很,都快将?我的小腿给?跑断了。”
张妮娘在后头翻了一个白眼?,“娘子不是整日想着要走遍这天下?吗?就这三步路还抱怨,莫要让人笑话了。”
“咦?你不就是那轩辕荣楼的小娘子吗?”桂心琴一抬头就看到陈玉珂在柜台前站着,高兴得两眼?眯了起来,“今日看来黄历都写着宜出门了,居然会在此处与小娘子相?会,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轩辕荣朝两个小娘子看了一眼?,大笑一声,拱了拱手,就大步走了出去,路过桂心琴的时候并没有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