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珂看到乐天辰这个态度,心里就更加烦闷了,她不是银子不求每个人都喜欢她,可是这一上来就是敌意的,真的……
她有点低血糖,一个下午没?进食,现在正浑身难受,对吴骢道,“我先走了,你到东瑜霖巷,沿着巷子,一直往里走,到尽头就是了。”
也不管其他人甚么表情,直接走人,刚才马车里坐好,却被人从外面掀起帘子扔进一把桃花扇子,乐天悠扬着笑?脸,“说送你的,怎能不收呢!改日我下帖子请你过来一聚,希望你不要拒绝了。”
“对了,我叫乐天悠,刚才那个眼睛放天上的是我大?哥。”
说完就走,留下一脸郁闷的陈玉珂,这都是甚么人呐!不过倒是因乐天悠最后?一句话,对她没?有反感。
张妮娘见马车里的气氛不大?好,给陈玉珂递了一匣子甜食,“娘子,你看这扇子上的络子打得?真好,我听刘妈说过,这应该就是当下最时?兴的样式了吧!这线配得?也好……”
陈玉珂吃了两块点心一颗甜梅子,终于觉得?舒服了些,接过来看了下,笑?道,“的确不错,我还没?见过,这种打法,要不,你试试?多打几?条,往后?换着戴。”
张妮娘端详了好一会,道,“倒是不难,只是这线很不一般,家里的估计不够了。”
“这有甚么难的?”陈玉珂拍了拍车门,“云忠,去趟绣楼。”
“喏!”前面驾车的马车夫应道,同时?朝空中耍了两鞭子,转头朝绣楼去。
去到绣楼,一提,马上有绣娘捧着盘子上来,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丝线,有粗有细,一束束排着,看得?不擅长针线活的陈玉珂都觉得?满心欢喜。她花了十年时?间,这活儿还是没?法喜欢上。
看着张妮娘欢快地挑选着各色绣线,陈玉珂试探问道,“可有坠子?”
“当然有了,你去将二楼靠右侧那的匣子拿下来。”绣娘满脸笑?容地吩咐旁边的一个丫头,又恭维道,“娘子可真的是行家,我们这除了各种绣线绣品,还有很多佩玉。如果?搭配上亲手?打的络子,那肯定?更好看了。”
倒是个会做买卖的,陈玉珂看到绸面上满当当的佩玉,有佩有坠,翠玉、猫眼、水晶皆有,还有几?块昆仑软玉。想着到时?候姑姑也进京,就多挑了两块,到时?候让妮娘配上络子。
“你们大?穆不是讲究媳妇进门见礼要给家中长辈递上鞋袜吗?”
“我又不会这些,总不好不入乡随俗吧?”
陈玉珂抬头,看到一个头上串满银珠子的异族女?子,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男童跟着身边的男子走哪了,她好奇地盯着绣楼里的一切,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她了,看到陈玉珂看着她,还咧嘴笑?了笑?。
这应该是南越那边的,陈玉珂笑?了笑?继续低头看玉佩。
“丑媳妇终究要见婆母的,不是说好了一切有我吗?到时?候如果?我阿娘真的为难你了,你就当没?听懂。”
“嗯,为了避免麻烦,你要不最开始就当听不懂大?穆语好了,反正我和你说话也可以说南越的语言。”
“是不是?昭哥……”男子将女?子手?里的孩子抱了过来,举得?高高的,那男童顿时?高兴地哇哇大?叫起来。
陈玉珂诧异地看着这一对,居然还有这样的男子?现在大?穆的好多男人都讲究抱孙不抱子,以孝为天,哪有抱着孩子教?妻子和婆母相处之道的?
“哼,桂青彰,如果?你阿爹阿娘真的容不下我,我就带着找昭哥回南越去,我阿爸阿妈可舍不得?我。”
“真的容不下你,我跟着你走,行了吧?”
“那就说好了,当我们南越的驸马多自由自在呐!”苗青儿高兴地打圈儿,“老板,给我拿十双绣鞋,不,还是二十双吧!你们家人多。”
桂青彰只要媳妇高兴就行了,随便她怎么折腾都行。
他跟着曾原离开平江府已经?不止十年,南越土著民风彪悍,多次久攻不下,他们在南越打了大?大?小小的仗不下百场。
曾原虽然手?下不多却是能搅动整个南越,操纵战争风云。看得?桂青彰热血沸腾,从不后?悔跟着他离开平江府,尽管大?大?小小的伤痕早就布满全身。
后?来他因机缘巧遇娶了其中一个族的族长之女?,借助妻子族里的力量,他们将南越给打散了又整合。
最后?岳父成了南越之王,妻子成了公主,这次进京正是为了接受大?穆皇帝轩辕烈焱的宣封。
原以为桂家还住在平江府的柳巷,桂青彰就没?有跟曾原一同进京,而是绕路回了平江府。却被留守的仆人告知,桂府一行早就在今年初进京了,只好又带着妻儿往皇城一路走来,因为有孩子在,走得?倒是慢了些。
来的途中,从驿站接到曾原的来信,陛下透露他的赏赐将等阿爷回京后?一起赏下来。
桂青彰当年离开平江府,跟着曾原出生?入死?,除了实在是不想读那些子曰老子曰之外,为的不就是能一展所能吗?现在即将要功名成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他觉得?倒是不枉费他穿了这趟。
看到苗青儿在那里念念叨叨的样子,越发地觉得?妻子的可爱,如果?她真的不能适应京城的生?活,回去未尝不可。他来大?穆十四年,只在大?穆待了四年,谈不上多深厚的感情……
陈玉珂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桂青彰,这个居然就是桂伯舟提起的远走他乡的二堂哥,满脸的胡子,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倒是浑身的气势,就算是已经?收敛了,站在他旁边还是觉得?逼人。
桂青彰何其敏锐?陈玉珂的一眼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扫了一眼确定?不认识,“你认识我。”
陈玉珂摇了摇头,老实道,“不认识,听过。桂十三郎……”
哦?十三弟的小红颜吗?
桂青彰忍不住又扫了一眼陈玉珂,书上倒是说了他有个妻子,只是记载不多,也不记得?叫甚么名字了。
“彰哥,认识的?”苗青儿一脸好奇加警惕地盯着陈玉珂看,这个小娘子长得?真好看。
桂青彰摇了摇头,“你可选好了?选好的话,我们直接回去,门外阿欢他们估计等着急了。”
这次回来并不是仅仅只有他们两人,还有桂青彰和苗青儿的一些随从,此刻正站在外面东张西望的,就差造成交通堵塞了。
苗青儿闷了片刻,摇头,“我也搞不懂这些,反正买了,不喜欢就算了。”
“你可是南越的小公主,谁敢不喜欢?就算不喜欢又怎样,他们只是我的亲人,跟你又没?多大?关系,咱们好好儿过日子就是了。”桂青彰将儿子放到肩膀上,拉着苗青儿就朝外走出去,走了几?步就哎哟地叫了起来,原来儿子着他的头发正往外扯。
“臭小子,敢扯你老豆?”
陈玉珂连忙低头,生?怕桂青彰看到她脸上的震惊。她来这十四年,从来没?有听人叫过自家阿爹老豆的。只有在那个时?代的广东、港、澳一代有这个叫法,难道现在的南越也是这样叫?
可是桂青彰身上的气息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陈玉珂咬了咬唇,终是没?有上前。
上前又能怎样?难道老乡见面泪汪汪吗?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根本不想让别人知道呢?一不对劲可能就将她抹脖子了都有可能。
陈玉珂缩了缩脖子,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外门的夕阳射进来的光打在陈玉珂的侧脸上,一脸的晦涩。
第二天,陈敬之上朝去了,陈玉珂正懒洋洋地裹在被窝里,张妮娘就跑了进来,“娘子,吴举人上门了,夫人让你过去。”
陈玉珂哀嚎了一声,她只想睡懒觉,但是还是马上起来洗漱换上见客的衣裳。多年未见小正太,她还是蛮想念的。
“所以,你们是打算如果?考中了,能授官在京就留在京城了?”陈玉珂还没?到门口就听见自家阿奶高兴的声音。
吴骢谦虚地道,“如果?有机会外放,为百姓多做些事?,也是佳事?。只是阿奶毕竟年龄大?了,跟着我奔波劳累的,该是孙儿的不孝了。”
“如果?你给阿奶生?几?个大?胖孙子,阿奶就算是骨头埋进黄土了都要跟着你走。”余大?丫笑?道,“到时?候我就学你秋香阿奶一样,阿敬去哪,就跟到哪。”
陈玉珂一想到吴骢的脚下跟着一副行走的骨头,就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余阿奶你打的比喻有点吓人呐!
抬眼望过去只见老太太虽然眼瘸深重,满头华发,可是却红光满面,看来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见过余阿奶!”
“哟哟哟!咱们珂娘子长得?可真出息了……”余大?丫一把拉过陈玉珂的手?,左摸摸右瞧瞧,满意地对陈黄氏道,“我说,你这个老货长得?也不怎样啊,怎么生?的阿敬就是一副好相貌,现在的孙女?更加的,啧啧……”
说着就从手?上褪下一只镂金的镯子往陈玉珂手?上套。
陈玉珂连忙推辞。
“你就收下吧!”
陈玉珂抬头看到吴骢眸子微泛着桃花,紧盯着她,一脸的笑?意,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屋子里有点闷热,连忙扭头看阿娘。
见到吴氏点点头,陈玉珂才放弃挣扎,任由余大?丫把镯子套到她手?臂上,居然不大?不小,正正好。
余大?丫眸子一睨自家孙子,其实这个金镯子是他昨日带回来的,“你们年轻人出去,留我跟你们阿爷阿娘还有阿娘说说话,反正我们说的你们也不爱听,还是不要兀在这根儿了。”
陈黄氏眼珠子在两个年轻人身上转了一圈,“珂丫头,带骢哥儿去看看咱家池子里养的那些鱼。骢哥儿,那可是西域来的好东西,都说西域缺水,怎么鱼还能活呢!真是奇怪了……”
看到自家阿娘点头,陈玉珂无奈地朝吴骢一笑?,只好当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