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叔现在正蹲在牢里?,如果不是你阿爷靠着你阿爹的名头,现在估计知?县大人早就判了下来了……”吴氏瞥了一眼小娘子,“有时候看男人得带心,光有眼睛还不行。”
陈玉珂囧囧地笑?了笑?,阿娘你这意有所指的话,我还小,听不懂。
第二天一直到?离开平江府,陈玉珂都没见到?桂伯舟,听许春山言,他已经将?消息递给管爷了,至于为?何?没见桂十三郎过?来,却不是他能打听到?的事了。
在路上陈玉珂根据大姐说的信息,拼凑出二叔杀人的狗血过?程,情杀仇杀一起来,真的够晦气的了。
那天,叶重之刚刚从布肆出来,看到?对?面大街有个卖鸡公仔哨子的,想着小儿也许喜欢,就掏钱正要买下,却被匆忙赶来一脸慌张的张志成给拉到?一个巷子的角落,“阿重,你怎么还在这?大事不好了,刚才我碰见一个有点交情的衙役,说是捕头正准备带人过?来捉你。”
叶重之被他吓了一跳,他好好地开店,又不是开吃食的,吃死人了,衙役捉他干嘛?“志成兄莫不是说笑?了?”
张志成急得豆大的汗粒从额头上下来,“你之前不是在傅家?坊这养了个小星吗?就是那个小星去举报你,说她原是林口村人,却因你贪图她的美色,将?她喝醉酒的汉子林束推进?了谭家?湾。她开始不知?道,为?了谋生,只能委身于你,可是现在却要为?夫报仇,揭发你谋害亲夫。”
叶重之早上还窝在叶娘的床上说着森哥儿读书的事,这一日的功夫叶娘就要告他杀人谋色?如此诡诈的事儿,叶重之真的被吓得有点措手不及了,可是叶娘原先的汉子林束真的不是他杀的呀……
“志成哥,可知?衙役现在在哪?我自去交涉一番。”叶重之不是没有见识的村民,他能在常熟县混到?现在这个程度,就算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却也不信叶娘真的会报官说他杀人。就算最初他带有强硬的意思在里?面,一张床上睡了几年的女人,再冷硬的心也该焐热了,况且他们之间还有个森哥儿。
张志成气得捶了叶重之的肩膀一拳,“阿重,不是哥不提醒你,你想想,你上有老下有小的,如果真的因为?一个娘们进?了牢子,你不顾及其他人,也得顾下成哥儿吧?他已经是童生,如果有个杀人的阿爹,他这辈子就完了。”
陈重之思滤了片刻,深呼一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衙役已经要上门?了,我总得说清楚的。我并没有杀人,叶娘如果真的因此报官,我也想查个清楚。我是清白的,想必成哥儿也会谅解我这个做阿爹的。”
“只是此事未免家?人担心,还劳烦成兄告知?家?里?,重之改日定然重谢。”
张志成眼帘微垂,盯着地上的某一处,嘴角弯下去,叹了一声,“我亲自跑一趟吧!其实阿重你又何?必呢?还不如直接走人,就说是进?货去了,真的进?了牢子,就算是清白的,不脱几层皮,动动身骨是出不来的了。”
刚回?到?布肆门?口,陈重之就看见果真自家?的店铺门?口叫衙役围了个满满当当的,小伙计在鞠躬赔笑?,看到?掌柜过?来,连忙着急地上前,“掌柜,这衙役说……”
陈重之挥了挥手阻止小伙计在大街上将?事情说出来,笑?着对?领头的衙役作揖道,“劳烦林捕头了,不如进?去喝杯茶?我大哥前段时间中举的时候,白县丞送了一罐松山魁,我试了下味道不错……”
幸亏现在天黑得早,傅家?坊这一带的店肆基本都关门?了。
林捕头拍了拍手中的佩刀,凝审视地打量了一眼陈重之,这也是个人物?呐,如果人真的是他杀的,还能如此淡定,也够狠的了。如果不是他杀的,又认识白县丞,“喝茶暂时就不必了,某也只是奉命办事,不如陈掌柜先随某回?去一趟。若是无事……明日中午咱们再一起喝也不迟。”
陈重之高高吊起的心终于落了一半,既然这捕头没有强来,那说明事情还不是很?糟糕,或者是白县丞和大哥的名头起作用了,“那就劳烦林捕头了……”
大堂上,县令将?叶娘递上来的状词扔给陈重之。
叶娘本身不识字,也不知?道她请了谁写的状词,条理清晰,大概意思是将?他是如何?引.诱她,如何?趁着酒意上头强占了她的身子,又是如何?地哄骗她,最后为?了与她双宿双飞,居然趁林束醉酒经过?猪龙河的时候,将?他推进?河里?,杀夫夺妻。她满怀愧疚委身于杀夫之贼两三年,近日却时常梦见亡夫,碍于心中的苦楚,只能报官以报夫仇。
陈重之匆匆扫了一眼,又羞又躁又怒,恍如着了当头一闷棒,恨不得将?她当场剥.皮,看看那皮下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怒得猩红的双眼差点吐血,“大人,叶氏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陈重之将?自己和叶娘是如何?结识之事与县令阐述一番,道,“大人,小人与她前头的汉子那林束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旅舍中,看到?他正在暴打叶氏。第二次却是在林口村借宿时,他提出典妾。当时并不是只有小人一个人在现场,这点我同?村的张志成亦可以作证。”
“小人不过?是看不过?眼,才想着出些钱银将?叶氏带出狼窝,后来阴差阳错出了些事,才收入房中。”
“小人根本不可能杀死林束,如果不是今日被大人唤来,我连那个男人叫甚么名字都不记得了。”
常熟县县小人少,平日里?不过?是谁家?的鸡丢了,坊市上谁又在哄抬价格了这些鸡毛蒜皮之事,老县令在这个位置上都坐了十来年了,都没发生过?甚么大事,听得胡子一抖一抖的,他摸着花白的胡子道,“出了甚么阴差阳错之事呢?”
陈重之脸红了又红,最后成了紫色,转着脑子极力替自己辩解,道是醉酒了错将?叶氏当成自家?内人,最后将?假典妾变成了真典妾,“大人,小人真的不是有意的,这不,喝上头了,就……”
老县令两只有点浑浊的眼睛瞄着陈重之,将?那摸了半天花白胡子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敲,“既然如此,就让叶氏上堂和你对?正吧!”
在等候之时,陈重之又反复将?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凶手之事与老县令说了几次,正说得疲累嘴焦,却被前去召唤叶娘过?来大堂对?正的衙役的回?话给吓得魂儿都没了,痛苦地嘶嚎,“不可能!叶娘怎么可能自杀?”
这简直是荒谬,叶娘前头刚告他杀了前夫,不可能现在就自杀的,这里?面肯定会有甚么不可告人之事。
刚才对?于叶娘状告他杀夫的愤怒全部都转化为?伤心,只是陈重之想破头都想不出来里?面有甚么。他不过?是个小布肆的掌柜,而?叶娘不过?是林口村的一个村妇,平日里?只待在屋子里?教养森哥儿,除了买菜根本不出门?一步,“大人,求明察,换小人和叶娘清白……”
本来以为?是叶娘诬告的,现在陈重之却不是这样想了。
陈重之很?快被收押进?牢子,老县令让捕头带仵作前去验尸,得出叶氏的确是自杀身亡,而?且时间没超过?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叶氏在递交状词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内就死了。
叶氏周围住的人很?快被老县令传话上了大堂,却得知?陈重之与叶氏日常感情颇好,也许叶氏是真的因心中内疚所以自杀了。
在张志成陪着王禾娘上堂时,王禾娘一见到?陈重之就扑了上去,啪地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嘶嚎地放声大哭,她膀大腰圆声音也粗,那哭声震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堵住耳朵,“我说那就是狐狸坯子,下贱的东西,你非要招惹,现在都招惹到?快没命了……”
“大人呐!我家?当家?的肯定是冤枉的呀!别看他平日里?在我面前作威作风的,实际上最怕见血,怎么可能杀人呢?”
“一定是那个贱皮子不知?道勾搭了哪个香的臭的,想甩掉我家?当家?的,才污蔑他的。谁知?道是不是最后分赃不平被人杀了……”
……
老县令见过?叶氏的尸体,现在再看到?王氏哭得脸上脖子上身上一圈圈的肉像座小山似的在颤抖,突然非常理解陈重之那些阴差阳错的做法。
陈重之不知?道是不是被王禾娘抽得脸疼,跟着头都疼起来了,低声吼道,“闭嘴!”
“大人都没喊我停,你凭甚么喊我停?”王禾娘哼了一声,气喘吁吁地道,“大人,你一定要给我当家?的做主呀,他就算有这个心,都没这个胆子。”
自从儿子过?了童生试,陈重之将?叶娘金屋藏娇之后,王禾娘找不到?人来骂,就彻底放飞自我了,平日里?零嘴不离口,顿顿大肉,身子越发的庞大了,陈重之恶心得转头不再看她。
王禾娘瞥了一眼张志成,觉得自己当年肯定是眼瞎了才看中陈重之,还不如旁边这个张志成呢!
张志成被王禾娘看得浑身哆了哆,他陪着王禾娘上到?大堂时,一脸的痛苦,现在嘴角都快要抽得抖起来了,陈老二为?了前程也算是能人了。只是这个王禾娘……
之后无论?老县令怎么审,就算是下了板子,皮开肉绽,陈重之都不承认是自己杀了林束。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旦承认了,这辈子就完了,命没了不说,成哥儿的前程,大哥的前程,陈家?都会毁在他手里?。况且他真的冤呐,他根本就没有杀人,现在都是一头雾水。
因为?林束的尸体早就两年多前就被林口村的族亲找到?给埋到?祖坟里?了,就连他那个瞎子阿娘都在他死后不到?半年就去了。
案子一下子就成了悬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