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铁算走远后,许春山才低声道,“大姨,你这两个铜板的打赏还不如?不打,留给小娘子买糖。”
“怎么?难道是不用打赏的吗?”陈黄氏惊讶地问,以前?她在张家?干事的时?候,干得?好了也?会被打赏几个铜板。在她差点成了姨娘那段日子,可是金手镯都摸过的。
许春山咧嘴笑了笑,干脆不解释了,倒是陈玉珂回味过后,脸红了,也?当作?不知道好了。
……
三人沿着小巷子弯弯曲曲地走了好一会,才到一个小门跟前?,许春山正想敲响门,却见小门从里面打开,小舅子提着裤腰带,一脸餍足地朝里面笑着,“要不,你就在这里住下算了。我一个月只能休息两天,白日都得?上工,夜里你过来?也?不大方便。”
“我家?中?又不是没人,家?里还有阿翁和?小儿,哪能天天离家??郎君还是莫要多说?了……”
只见一个长相甜美,面略带愁苦的妇人手里挽着竹篮子,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看到陈黄氏三人,好奇地对陈崇之道,“郎君,他们可是找你的?”
陈黄氏在张家?受了丘氏的气,这时?看到不争气的儿子,又恼又气又恨,上前?甩手就给了陈崇之一巴掌,张嘴就骂道,“好呀你,陈老四,你有种?,将婆娘娃扔给在村里给爹娘养着,自己倒是在外面风流快活,养的贱货,勾着魂儿,白日就乱滚,还不如?收拾被铺给我滚回家?种?地去。”
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外甥,陈黄氏劈手又是一巴掌,打得?陈崇之精神?萎靡思维迟滞,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甩开,吼道,“你发甚么疯啊?”
“陈老四!”陈黄氏叫儿子一把甩趴在旁边的大门上,咬牙切齿道,“你脑子被狐狸胚子糊住,眼睛难道也?是瞎的吗?你居然敢对你娘动手?明知你老娘最恨这些莺啊燕的,却跟你二哥学,甚么好的臭的都往屋子里拉。”
陈玉珂看到四叔那个相好的已经?捂脸走人了,连忙上前?扶住阿奶。
陈崇之脑子转醒才知道自己干了甚么,连忙上前?作?揖,“阿娘,我这不是没看清是你吗?你怎么过来?了?好端端的还打儿子,打在我身上,难道不是痛在你心里吗?”
陈黄氏气得?啐了一口喷了陈崇之满脸,指着他骂道,“你干的还是人事吗?我恨不得?将你塞进前?面的松花湖。”
“阿娘,儿子是男人,这男人总会有……妮子又不在身边,我这不就……”
平日里陈黄氏忽略得?最多的是老二陈重之,看重的是老大陈敬之,疼的是老三陈兰英,宠的却是老四,听了陈崇之的狡辩,还是当着外甥的面,气得?她差点儿就闭气了。
许春山冷笑一声,上前?一脚蹬了一腿陈崇之的肚子,提拳就逼到了他额头上。
吓得?陈崇之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时?才知道大舅子居然也?在跟前?,可是已经?来?不及躲开了,只能转身用后背接了一拳,顿时?大喷一口鲜血,疼得?连忙躲避到陈黄氏身后,一边惊恐地大声叫道,“表哥,我错了,你消消气,你打死了我,妮子就真的做寡妇了。”
许春山虎眼直瞪,他十几岁就走村串乡做货郎,后来?服兵役从虽是灶房兵,可也?是士兵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而陈崇之不过是个有点力气的庄稼汉罢了。
“哼,真真做了寡妇才好,我再给她挑个好的。”许春山侧上前?一步挥臂,一拳揍中?许春山的胳膊,绞腿又是一脚,怒气如?雨点般暴砸而下。
疼得?陈崇之连连躲闪最后抱着陈黄氏呼娘喊爹,气得?陈黄氏捂住心窝,看得?陈玉柯心里大叫过瘾呐,两眼发光地盯着许春山,打得?好!
陈崇之又不是愿意?光扛拳头的人,听了大舅子宁愿打死他让妮子当寡妇的话,气得?回身一拳就往大舅子脸上凑。
许春山见此,更加来?气了,扭身让陈崇之的拳头落空,随即也?一拳回过来?,冷拳打到陈崇之身上闷噗噗的响个不停。
“山哥儿,你是真的想当着大姨的面将这个混账给打死了吗?”陈黄氏急得?团团转,想要上前?劝架,却无从下手,终是说?出恳求,“看在你大姨的份上,先进屋子再说?。莫要在这涂添话语了,若是十三郎知道了,对你俩都不好。”
一想到东家?,许春山才收住了拳脚,陈崇之早就衣衫零碎,面目红肿,披头散发,疼得?嗤牙咧嘴地将众人迎进小院子,许春山却是一步都不愿意?再挪进屋子,无论陈黄氏如?何说?情。
陈黄氏叹了口气,颤声道,“山哥儿,大姨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许春山双眼中?满是怒火,抄起小院子角落的花锄,往陈崇之胸膛一抵,就想一锄头送他上西天算了。恨自己当初愚蠢居然给他在平江府介绍活,还引见了十三郎,现?在想来?当初说?被人偷了的五十两分家?银,估计也?是拿去睡不知道甚么不三不四的女人了,恨声道,“这是大姨的儿子,难道还能让外甥打杀了不成。”
“若你真想打杀了,就打杀吧!若是不能,何不静下心来?,谈谈如?何解决。”陈黄氏理智回来?,看到窝在心窝眼子里养大的儿子被打成这样,哪有不心疼的?
可是也?知道自家?这边站不住理,家?里的老四家?的倒是好哄,可是人家?有个有本事的不好哄的大哥和?精明的阿娘。这事没谈妥处理好的话,就不是和?离两个字能解决的事了。
虽然陈黄氏整日气头上来?了,就叫许春妮滚回许家?去,可是哪能真的永远赶回去?娶新媳不要钱吗?况且中?间还有个阳哥儿。
陈崇之鼻青眼肿唇角乌黑,窝在墙角里站着,他本是又气又恼又惊恐,往地上啐了口连红带白的唾液,冷笑一番,出声语调有些怪异,“难道表哥就没有逛过窑子,没去过花楼?”
“我不过是做了男人都做的事罢了。打了也?打了,我也?不跟你计较,毕竟我对不住春妮在先。如?果你真的要带她回去,只管带回去。谈甚么打杀?平江府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不成,还以为是在战场上吗?”
“闭嘴……”陈黄氏气得?眼眶尽裂,抖着手指着陈崇之。
陈玉珂已经?躲到一边的墙壁边上了,也?就是在这平江府,如?果是鳌村肯定是院子墙上都坐满看热闹之人了。
许春山反而冷静下来?,握紧手中?的锄头往前?就是一掘,陈玉珂吓得?闭上眼睛,只听得?哐当一声,待她睁开眼时?,还以为看到四叔当场被鲜血浸透,就要横尸当场的画面。
可是却没有,原来?许春山的锄头根本没有掘到陈崇之的身上,而是将旁边的墙壁掘掉了一块白砖。
四叔早就吓得?瘫在地上,连哼都哼不出来?,看到白砖上明显的水迹,陈玉珂嫌弃地转头,却看到阿奶嘴巴歪到一边,整个人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吓得?陈玉珂魂儿都要飞了,这明显就是中?风的迹象啊!连忙跑过去,惊慌失措地不知道自己该干甚么,只能朝许春山吼道,“叔,阿奶,救命……”
许春山凝神?一看陈黄氏的情形,脸色顿时?惨白,也?知道事情不妙了,一把扔掉锄头,抱起陈黄氏就往医馆那边跑,路过陈玉珂时?,还不忘叮嘱一句,“珂丫头,你赶紧跟上……”
陈玉珂觉得?这辈子自己都没有跑过那么快的,恨不得?阿娘给多生两条腿。而瘫坐在地上的陈崇之两人早就忘在天边了。
陈崇之回过魂来?,抖着两条发软无力的腿扶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一脸的扭曲,想到陈黄氏刚才被抱了出去,森森地打了个冷颤,这下子完了!
……
“让让,让让,这里有急病……”
此时?许春山抱着陈黄氏冲进一家?医馆,急得?满头大汗。
后头跟着追赶的陈玉珂,已经?努力地挥动小短腿,却把人给跟丢,她扶住临街一个酒楼大门的柱子喘气,累得?就差翻白眼吐白沫了。这裙子漂亮是漂亮了,就是好难迈开大步跑。也?不知阿奶现?在到没到医馆,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这位小娘子,你可是跟家?人走散了?”酒楼门口的小跑堂看见一个小娘子坐在柱子边上歇息,利眼地扫了一遍,就发现?她身上穿着的不是寻常物,怀疑是否是和?家?人走散了,这样人家?的小娘子身后不是应该至少跟着一两个丫鬟嫲嫲甚么的吗?
虽然说?松花坡里有官府关系在里面,可是也?经?不住有人浑水摸鱼,如?果真的有歹心的人出现?,或者是人贩子就麻烦了。
陈玉珂好一会才缓过气来?,也?知道自己坐在人家?的门口影响不好,脸红了红,“这位阿哥,刚才可看见一个阿叔抱着一个阿婆走过,附近可有医馆?”
小跑堂想了想,他刚刚倒是没有留意?有人抱着人走过,摇头道,“前?面路口明珠楼右边再往前?走到巷子尽头,倒是有个小医馆,还是前?几天才开业的。”
知道有,陈玉珂松了一口气,“谢过阿哥,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小跑堂看到娇娇小小的一个团子似的小娘子,倒是好心地提醒到,“要不,小娘子还是先在这等家?人寻过来??”,低声说?了三个字——人贩子。
吓得?陈玉珂毛骨悚然,她真的活得?越发没有警惕心了。就她现?在这个样子,人家?随便往腋窝一夹,再找个理由?,就能将她拐走了,想了想试探问道,“你家?的酒楼可是桂十三郎开的?”
之前?听了一耳朵说?这块地儿都是鬼大叔开发的,只是不知道里面的产业是不是都和?他有关系。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起步不一样,人生截然就不同了。
等得?到肯定的答复时?,陈玉珂不得?不感叹,这鬼大叔的人生难道是开挂的人生,自己是不是要抱紧大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