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林仙儿诉求

白重昆脸生得俊朗,又是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扫过的时候,那眸子里一贯的忧郁与深情叫陈玉珂心头微微一颤,连忙伸手捂住心窝,“不要……”

太让人心动了……

白重昆发出一阵沙绵的笑声,与陈敬之的疏朗不一样,他的声音会在人的心窝上?挠痒痒,“拿着吧!何必口是心非,他日若有?事可以直接上?县衙找本官。当?然本官也不一定会在那个小县衙久待,只要你拿玉佩上?门,就算去了皇城,白家人也会待你如?上?宾。”

说完,白重昆直接将玉佩塞进陈玉珂手里,也不久留,挥手让小吏牵马过来,很快就在两人跟前消失了。

妮娘小娘子一脸羡慕地盯着陈玉珂手中的玉佩,“这?可真好看,我阿爹说大?户人家的小郎君小娘子都会佩戴玉佩。珂娘你现在也有?玉佩了,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了吗?”

陈玉珂嘴角抽了抽,“如?果哪天我阿爹当?官了,我就成了小户人家的小娘子,大?户还不知道得多少年。”

“那个官老爷为甚么要送你玉佩呢?难道这?就是定情礼物,他想娶你做妇子,然后让你给她生娃娃吗?”妮娘歪着小脑袋好奇地问,“我阿姐说如?果一个男子送给小娘子礼物,那就是想和他睡觉生娃娃。”

“小屁孩子,你懂什么?那是个官老爷,老得能当?我阿爹了。再说了,像他那样老的人,说不定家里婆娘娃娃一大?堆了。你可千万别把我收了玉佩的事说出去,被人知道了,还以为官老爷想把我纳回去当?十八房小妾呢!”

陈玉珂瞥了一眼张妮娘,郑重地叮嘱,这?个小娘子好萌呐!也不知道张家是怎么教出来的,她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小娘子毛糙糙的乱发,又添了一句,“也许是,他家的玉佩,太多了。”

妮娘顿时瞠目结舌,“大?户人家就是有?钱,就是毛病多,”

……

远处一个小吏递给旁边的白县丞一只水囊,“三郎,你的玉佩又送出去了?家里现在只有?五枚了,要不要让长风再去金盈楼订一批?”

白重昆灌了两口水,满额头的汗珠子往下滚着,一脸的懊悔,“怎么那么快就没了?等这?个月的饷银发下来,再去订一批。”

当?初出来说不用家里的钱银和人脉,结果现在混成这?个样,看来是偶尔服服软也不是难事……

小吏喘着粗气,埋怨道,“如?果不是你总是莫名其妙地将玉佩送人,会白花这?些银子吗?还非得要好材质的。”

“哼,不用好材质能体现你家三郎的身?份吗?我自有?我的考量,莫要多说……”

所以果真如?陈玉珂所说的,真的是家里的玉佩太多了吗?

接下来几天,鳌村里的壮丁能干的妇人,基本都聚集在仙人湖和猪龙河一带,跟着白县丞派来的工书和小吏忙得热火朝天。

就连平日里不爱出门的陈黄氏也摇着扇子,拉着陈玉珂坐到仙人湖跟前的土地神庙前的石凳上?和旁人说着闲话,听?着别人的吹捧。

“婶子,等大?哥回来,就是官老爷了吧?”林仙儿嗑着瓜子儿,看到陈玉珂塞了一把给她,“不是甚么好东西,婶子自己炒的,你嗑着玩。”

陈玉珂挺喜欢林仙儿的,她的人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总带着一股仙气,“谢谢!”

就是跟了个油嘴滑舌的闲汉,还有?个三天不上?房揭瓦心里不舒服的婆婆,可惜了……

因为林仙儿是从窑子里出来的,还瘸了一条腿,总是被管荷花各种脏话轮流洗刷。还活得好好的,没有?一头撞进猪龙河,陈玉珂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这?笑容,看这?滋润的脸色,在鳌村也算得上?一号了,能人呐!

陈黄氏拍了一巴掌陈玉珂的手背,将她手心的瓜子儿都拍落在地上?,“作?死?了,你见?过好东西不成?家里的甚么桃花糕、炸果儿一大?堆放到发霉也不见?你吃,甚么人给你东西都敢拿……”

陈玉珂的手背顿时红了一大?片,疼得眼泪就要下了,心里一阵难堪,倒也不生陈黄氏的闷气,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真的要跟她生气,非得把自己气死?了不可。

瞥了一眼陈黄氏,陈玉珂努着嘴巴道,“阿奶,何必借我,作?伐。你和二?奶奶,生闷气,关婶子甚么事?白糟蹋,东西……”

陈黄氏哼了一声,脸上?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甚么。

陈玉珂对林仙儿解释道,“婶子,莫怪!只是二?奶奶,又来我家,借东西没还……”

看到林仙儿的脸色更难看了,陈玉珂连忙住嘴,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真的是越说越乱了。

“需要你小丫头片子的做好人?”

陈黄氏冷哼一声,对林仙儿道,“你有?甚么事就直接说吧!我家老大?当?不当?官,也不是你该惦记的事,回去让你那个婆母不要整日惦记着别人家的东西,还能多活几年。”

陈黄氏倒不是真的气林仙儿,平日里只因管荷花的为人,不大?爱搭理二?房的任何一个人。她自认是做丫头出身?的,也没有?瞧不上?林仙儿这?个窑子里出来的,当?然也没有?深交之意。

陈黄氏和管荷花斗智斗勇三十余年,别说管荷花放个屁她就知道她昨晚吃的是啥,只要她一个眼神,陈黄氏就能撸到底儿,既然这?个林仙儿能在管荷花的手里活得好好的,哪是甚么简单的人……

哼,这?些小手段她在张家难道见?得还少吗?只要不妨碍到她,随便你怎么折腾都行?……

陈玉珂都替她难堪了,林仙儿倒不是真的脸皮厚到能当?铁板用,她明显是有?事要求陈黄氏,悻悻地笑了笑,很快调整了脸色。瞥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看过来,才低声说,“婶儿,我并无恶意。”

“我的来历,想必婶儿也清楚,村里的人当?面说的不少,背地里说的更多,不过是个窑子花楼里出来的烂.货……”林仙儿顿了顿,摸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其实我何尝不是好人家的闺女。”

“虽然记忆不大?深刻了,却知道这?条腿是被花楼里给打折的……”

陈玉珂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惊得嘴巴微张,一对比,觉得自己就是活在蜜罐里,虽然有?点小结巴,可是王老疾医也说了等她大?了,也许还可以二?次手术,到时候就可以流利地说话了。

她控制不住低头看了一下林仙儿的右腿,也不知道她的这?种还有?没有?救。

林仙儿耸肩站着,瞥了一眼陈玉珂,讥讽地一笑,“我就没有?珂娘那么好运了,我其实也找过王老疾医,不过人家说年龄太大?了,如?果想要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如?果能扛得住痛,敲断再重新接上?,以后走路慢点,倒是看不出来。”

“你们肯定奇怪我那样的场子都过来了,怎么就不敢敲断再接上?是不是?”林仙儿阴笑一声,伸开手掌晃了一下指尖,“我如?果整日还在这?村子里当?个村妇,我又何必好起?来?”

陈黄氏皱紧眉头,“既然如?何,你找我何事?”

林仙儿一脸肃穆地道,“我约是五岁左右被人拐到花楼的,虽然对五岁前的记忆没多少了,但是我知道家里原来是做官的,别人都叫我阿爹大?人,家里有?成群的仆人,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屋子一大?片,有?垂花门,有?假山……”

说到这?,林仙儿顿了顿,眼里含泪,“我自己原本就是姓林,家里人都唤我珍儿,哪里是甚么俗气到底的仙儿……”

还能记得那么多?不会是臆想的吧……陈玉珂试着回想下自己五岁前的事,完全想不起?来了,除了那个爱扰人清梦的邻家少年。

“不敢祈求婶子太多,只希望如?果有?朝一日大?哥真的当?官了,能否帮忙留意一下姓林的官员中,是否有?被拐的女娃。此生虽然不敢与爹娘相认,却想知道自己的根到底在哪……”

陈黄氏舒了一口气,缓缓道,“除此之外,你可有?其它?凭证?这?无疑是大?海捞针。”

林仙儿惨笑一声,“都过去二?十余年了,就算有?甚么物件儿也早就被那些人贩子和花楼里的老鸨拿走了,除了我这?个姓和这?个人,哪里还有?甚么凭证?就算真的找到爹娘,就我现在的处境,也是无颜相认的,况且他们也不一定想要认回我。”

实在是太惨了,如?果换作?她一穿过来就是被人打断腿扔在花楼里,她估计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陈玉珂更加觉得林仙儿是个能人了。

陈黄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婶子记下了,你也别说晦气的话,说不定你阿爹阿娘正等着你回家呢!”

她也是做阿娘的,她的小娘子兰英之前在朱家日子过得不好,她都可以直接打上?门将人带回家来,何况是丢失的闺女。可是大?户人家就怕声誉的问题,说不定宁愿闺女死?在外面了,这?点陈黄氏虽然知道,却不愿提醒,人活着总得有?个念头。

……

“奶!”陈玉珂摇了摇陈黄氏的手臂,提醒她往前面看。

只见?前面来了辆两匹健马拉着的漂亮马车,车厢顶上?围了一圈靛蓝色的绸布,前面的门框是黑面儿,两侧居然涂满了红漆,上?面还烫着黯蓝色的芙蓉花,中间围着一个大?大?的烫金字——张。

真真比灵惠寺迎菩萨的那一顶大?轿子还要漂亮。

陈黄氏唰地站了起?来,又一墩儿坐了下去,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紧紧地拽着陈玉珂的手才勉强坐稳。

陈玉珂狐疑地看了一眼陈黄氏,难道阿奶认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