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整整一个星期了……”宋遇绝望地贴在门上,手里还端着个铁盘子，上面是他买来的各式各样的外卖，“老大，你好歹吃点东西吧？”
“哎……”火苗小幅度地摇摇头,语气尽显无奈,“七哥从出道还没受过这种打击吧？毕竟上次随便发发成绩都那么好。”
“操！”炮桩难掩心中的怒火,转身狠狠踹了一下墙壁,“你们说那些观众是不是耳朵有毛病？这张专辑可谓是最正统的hiphop了吧？都没跟R&B的曲风相结合,歌词立意正能量的都能上春晚,结果到头来名次这么差劲！”
“在国内名次很靠前。”奶瓶也跟着他们杵在门口。
“那是因为这边的榜单能靠粉丝刷上去。”Kiki叹口气,因为不想给程喻年心里添堵，甚至咬了咬牙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看上去终于没有那么杀马特了。
“要我说啊，还是宣传不到位，你们忘了上次给七哥宣传的人是谁了吗？刘妍,刘妍诶！”
“黄橙看准这个红利后，肯定不允许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杨俨也蹙着眉头,“刘老师的YouTube账号，以后应该会成为黄橙的宣传手段之一。”
“阿西八！”炮桩又怒不可遏地捶了一下墙,“这个公司真恶心！！”
“老大……”
打电话的时候宋遇就听出了程喻年语气的不对劲,所以谈完合作后就忙赶了回来，衣角还堆叠着匆忙的褶皱。
“爆火这种事情，本身就比较玄学,加上我们这次宣传没有做到位，我联系了个特别靠谱的宣发团队，后面再出专辑肯定不会重蹈今天的覆辙。”
“他闷了这么长时间做出来的专辑，心里肯定有落差。”杨俨扫了眼众人的脸,最终视线定格在宋遇手中的铁盘上，“给我吧，你们先去休息。”
“不行！”炮桩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早年间的hiphop讲究的是什么？homie！我的铁铁现在连饭都不想吃，我怎么可能放任他饿死在这里！！”
杨俨鄙夷地看着他，“你就站在这里的话，即便程喻年真的饿死了，那你也不过是比其他人早点知道消息而已。”
炮桩正欲反驳，但又找不到该从何说起，你你你了半天，最终还是作罢，在旁边呼哧哧地喘粗气，没有开口。
“那就交给你了。”宋遇无奈地把托盘递给他，继而扭头看向剩下的人，提高嗓门，“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出道，赶紧散开，去去去，写专辑去！”
“哎——！”
“我不走！”
“哪个重要啊？！”
“别推我。”
四个人被宋遇不由分说地拽走了。
杨俨平静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接着敲敲门，“程喻年，你开门让我进去。”
意料之内，没有回音。
“不开的话，我现在打电话让贺凉过来。”
两秒钟后，伴随着“咔哒”的一声脆响，那扇禁闭了整整一周的门，终于打开了。
“至于吗。”杨俨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年纪轻轻这点挫折都受不了。”
“瞧你这话说的。”程喻年平躺在床上，语调慵懒，“小朋友，我玩hiphop的年数，可比你想象的还要长得多。”
他本身就是个知难而退的人，上进心什么的更是扯淡，纯粹是因为喜欢hiphop才进入了这个圈子，开始试着成为一名rapper。
后来能靠写歌赚钱了，也完全没有要把嘻哈发扬光大的念头，依旧闷头做自己喜欢的音乐，毅然决然地在小众精品风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结果以程喻年的身份重生后，在舞台上看着下面的粉丝赤诚热切的目光，知道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他才踏入了这个圈子……
程喻年这才开始审读自己那荒唐的过去，决心要努力写歌，不再把音乐当做发泄的工具，也慢慢产生了要成为粉丝底气的想法。
结果到头来……
“那你还这么输不起？”杨俨嗤笑出声。
“喂，你要是专程进来气我那就没必要了。”程喻年坐直身子。
“上次的先行曲大爆，就说明你有能拿冠军的能力。”杨俨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祁伯阳你总该听说吧？”
程喻年轻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那么厉害，很多爱豆的成名曲都是由他一手包揽制作。”杨俨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他自己出歌，还不是没有激起大水花来？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宣传不到位。”
“但谁敢说那些专辑质量不好？很多rapper决定踏入hiphop这个圈子，都是因为想跟他一样写出这样的歌。”
“哇哦。”程喻年嘴角挂着微妙的笑容，“想不到他在你们心中的地位这么不可撼动啊。”
“别打岔行不行？”杨俨习惯性地皱眉。
“其实我这两天也不全在丧气。”程喻年起身来到桌前，旋即从一沓文件中抽出张A4纸，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后，递给杨俨。
“成团的好处就是可以集合所有成员的优点，取长补短，像我就是唱歌不行，副歌部分就是我迈不过去的坎，只能四处找合适的歌手参加feat才能弥补。”
杨俨漫不经心地听着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接着随口问道：“那你怎么解决的吃饭问题？”
“哦，我一写歌就喜欢昼夜颠倒。”程喻年单手插.进发丝揉了揉，“所以基本上都在凌晨进餐，怕吵醒你们，我就在窗户口放了个篮子，让外卖小哥把外卖放里面，我直接拽上来。”
杨俨越听越控制不住怒气，捏着五线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你下次闭关之前，能不能先吱一声？”
“灵感来得突然。”程喻年笑笑。
“今天晚上有颁奖典礼。”杨俨强忍着骂人的冲动，“主办方已经派人联系过了，我们公司所有成员全部受邀出席。”
“啊？”程喻年抬头看他，“我不去了吧。”
“为什么？”杨俨皱眉。
“我看微博上很多粉丝都在熬夜投票，好像就是为了我能拿冠军。”程喻年解释说，“不太想让她们看我手捧奖杯的模样。”
杨俨：？
你真是有够奇怪。
“其实获奖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程喻年继续说道，“冠军也好、第一也罢，这都是我能自己去争取的东西，至于那些需要熬夜投票才能获得的奖项……”
“不想让粉丝太辛苦，所以不准备出席，这样她们以后也就不用再投了。”
杨俨讶然，“竟然是这个原因？”
程喻年点头，“对啊，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走红地毯。”
“每一座奖杯，都是粉丝拼命给你准备的礼物，你要是拒绝，那她们这么多天的努力就白费了。”杨俨鲜少地劝说道。
“况且今晚的颁奖典礼，跟投票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是评审团根据市场份额、数据影响力、商业价值等做出的综合评定。”
“大半个娱乐圈几乎都会出席，你确定不去？
程喻年倒吸一口凉气，“其实……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保姆车是六人座，加上宋遇这个司机，刚好能塞下整个公司的人。
一路上吵吵闹闹，尤其是4R那三名话痨，叽叽喳喳的指责着程喻年闭关整周这件事，没过几秒，又针对程喻年给他们写的那首新歌展开了剧烈的探讨。
车厢就没安静下来过。
这次的奖项分为三个大部分：流行音乐部门、专业部门、亚洲音乐部门，共设置有48个奖项，由专门的评审团进行排名。
几个人很快就抵达了现场。
观众还没入席，所以场馆显得有些空荡，以舞台为中心，至少十米的距离都是铺着绸面红毯的桌子，上面摆放着花篮果盘。
最外圈还有层安保人员，紧接着就到了观众席，整整三层，活像个大剧院。
“你们刚刚有没有看见那个舞台？”火苗端了整路的架子，在踏进休息室的门后一消而散，“好大哇！！！”
“这可是个能容纳一万两千名观众的大场合。”炮桩鄙夷地瞪他一眼，“待会入座的时候你可千万别露怯，要是被摄像头捕捉到，不比春晚时抠脚被拍到丢人。”
程喻年：“……”
你就不能换个比喻方式。
“你是不是紧张？”杨俨侧头看他。
“还好吧。”程喻年用拇指肚摩挲着衣袖间的褶皱，表情带着点不可揣度的镇定，“不过都已经受邀出席了，获奖的可能性应该不小。”
“老大，你可能不太清楚。”宋遇整理了下桌子上的杂物，“受邀嘉宾少说上百名，但拢共只有48座奖杯，也就是说，至少有一半的人空手而归。”
“那邀请过来干什么？”程喻年顺从地抬起头，好让化妆师的刷子在脸上游走的更加服帖，“给竞争对手鼓掌吗？”
“这种专业性的颁奖典礼，是全球直播的，具备一定的国际影响力，而且含金量很重，能被受邀出席，对嘉宾来说也算一种荣誉。”宋遇继续说道，“很多不出名的小咖，还得花重金才能来到这里。”
“没错。”杨俨跟着点点头，“况且嘉宾席还有不少商圈的资本人士出席，作为市场的猎头，他们有着异于常人的嗅觉，出席这种场合就是为了挖掘有商业价值的艺人。”
“那就更不需要紧张了，反正有一多半的人都是空手而归。”程喻年笑笑，“一根筷子怕丢人，一把筷子就不丢人了。”
杨俨：“……”
我记得这个俗语不是这样用的。
很快，工作人员就在喇叭里通知各嘉宾入场了。
几人来到嘉宾席入座，本身还有说有笑气氛轻松，结果在看清邻桌的来宾后，纷纷陷入沉默，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了心情。
主办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邻桌就是黄橙。
如果要追溯程喻年和黄橙的恩怨，那就得从半年前开始说起，甚至于之前程喻年成立公司，都会被默认成是想和黄橙作对。
更别说挖走杨俨这件事了。
杨俨浑身不自在，恨不能坐到观众席去。
程喻年轻轻拔掉香槟的木塞，接着勾过桌上的高脚杯，顺着杯壁不紧不慢地倒入，最终在一桌人的注视下，转过身后优雅地勾上李青的肩膀，“好久不见。”
众人：“……”
老板在线挑衅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李青显然也没想到这戏剧性的一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当着这么多嘉宾的面倒也没丢了气度，他笑笑，“是啊，想不到你现在自立门户，杨俨我认识，剩下的面孔都很生分，有没有兴趣介绍一下？”
作为被一路璀璨着成长起来的人，宋遇对他有着兔子见到狼的本能恐惧感，低头缩着肩膀，恨不能钻到桌子下面。
“不用浪费时间了，你很快就会认识他们。”程喻年朝他示意了下杯中的香槟酒，嘴角挂着微笑，“上次送你的歌曲，还喜欢吗？”
宋遇默默倒吸凉气。
很多粉丝对程喻年的评价都是性格佛系，不喜欢与人争执，担心他会因此吃亏。
但实际上，他的性格比谁都要强硬，典型的白切黑，程喻年确实是不喜欢争执，可却总能一脸平静的把对方气个半死。
李青就是这个“对方”。
当时从程喻年手中买走那首歌后，因为有关人员的疏漏，让黄橙原本力捧的新团，成功与“诅咒自家公司倒闭”这个词条绑在了一起。
要不是公关做的及时，恐怕现在已经成了众人嘲的对象。
“挺好的。”李青几乎是从后槽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期待以后的合作。”程喻年抿了口酒，将高脚杯轻轻放回桌子上，“最近股市低迷，也不知道贵公司的股价有没有受到影响。”
宋遇吞口唾沫。
是个狼人。
谁都知道黄橙血条最厚的杨俨被撬走后，黄橙除了几名资历比较深的大前辈四处跑巡演活动外，就只剩下ban这个至今没被捧红的男团了。
所以黄橙现在股价下跌已是常事。
前段时间甚至还传出公司融资出现问题、各大股东准备抛售股票捐款跑路的小道消息。
“挺、好、的。”李青一字一顿地说道，已然失去跟他聊天的欲望。
程喻年轻轻晃了晃指间的杯脚，“那就好。”
伴随着一阵高跟鞋踩在舞台上的清脆声响，颁奖典礼开幕了。
主持人一男一女，熟练地介绍着各位来宾，镜头跟着扫过每个人的脸，大荧幕也紧跟着切换场景，每停顿一处，台下都会爆发出浪潮般的掌声。
简单地介绍过后，大荧幕便跳转到一行金黄色的字：最受欢迎歌手奖。
与之相伴的，是女主持婉转动听的声音，“该奖项的入围歌手有——”
全场人的精神顿时集中，视线聚焦在舞台中央，但没有一个人肯把内心的焦灼难耐呈现在脸上，所有人都端着架子，仿佛对冠军会花落谁家这件事并不在乎。
“杨俨、李承宇、蒋西格、方从希、边缘……”主持人的声音回响在舞台上方。
“不可能啊。”宋遇蹙起眉头，“老大，你总不能连个提名都没有吧？”
“江沅、程喻年……”
“七哥你快听！”炮桩瞪圆眼睛。
各界主持人的通病就是，在宣布最终获奖人员前都会停留上那么几秒钟，仿佛他们的就业考试比的就是谁停顿的时间长一样。
大荧幕随机播放的人名和MV在不断闪烁，最终猛然停留在了杨俨的名字上面。
宋遇连忙把自己差点“哇”出来的那一声咽回去。
气氛突然很尴尬，一桌人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恭喜。
“愣着干什么？”程喻年看他们，率先带头鼓起掌来，“今天掌心拍不红的人请吃饭。”
众人顿时放下心里的负担，欢呼的欢呼，起身拥抱的起身拥抱，就差蹦跶到台上去了。
那副欢呼雀跃的模样，让本就酸成柠檬的其他嘉宾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但又没法争辩些什么，只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凭借单张专辑50W的销量，打破了低迷的唱片市场。”主持人笑着恭喜道，“下面有请杨俨上台。”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
杨俨欠身接过奖杯，待到场馆重归宁静后，才收紧手上的力气，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走到立麦前，“其实在今天，我想感谢一个人。”
“喂喂喂火苗，人家当众表白了嘿。”炮桩贱兮兮地笑道，“以后可千万别惦记着贺凉了，小心哪天杨俨生气起来揍你一顿！”
“谁惦记了！”火苗的脸登时变得通红，直接把盛着沙拉的碟子推过去，“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是是是我们惦记我们惦记。”Kiki笑得不怀好意，“没准感谢的还是七哥，毕竟当时他谈恋爱，在黄橙那边跟颗废弃的棋子差不多。”
“那多不好意思。”程喻年口是心非地说道。
“这个人就是——李青。”
程喻年微笑着折断手里的叉子。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