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高筠得了多少趣儿,贵妃楚念薇就有多难熬。
她心中郁结,变不再像往日一样维持温柔可心的面孔,摔杯子花瓶已经是常事,前两天,还从她宫里偷偷拖出去两个宫女。
已经没气了。
身怀龙子的贵妃一时手重打死两个下人,自然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儿追究。
高筠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拿着册子要给贵妃继续拨人手。
恰巧被皇帝看见,他张嘴就要问。
高筠不咸不淡道:“陛下既然来了,不如陛下亲自给贵妃宫里拨两个宫女。”
闻缙已经知道贵妃宫里的事情,他并不在乎两个宫女的死活,却觉得楚念薇这般模样实在陌生,并不如她平时温婉娇弱,再加上之前楚念薇闹腾,他心中已经对她有了许多不满。
只是楚念薇的父亲是他手下还算得用的人,要让他衷心,便不能亏待了他女儿。
闻缙对贵妃的情谊又少了许多,他当然不会答应下来,他这个时候正对高筠喜欢得紧,何况高筠之前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楚念薇不管做了什么,她都从不会为难。
闻缙道:“阿筠,朕对你很是放心。”
高筠给他露了个笑脸,她平时便温柔恭顺,只是最近或许心情不好,总是不肯对着他笑。
这乍一笑,令闻缙有些惊艳,
闻缙心里一高兴,就叫太监拿酒来,和她一起痛饮了几杯。
天色已晚,闻缙顺理成章的留在了坤宁宫。
喝醉了,他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满足的搂着高筠睡到塌上,即使什么都没做,他却感到了满足,沉沉睡去。
等到他呼吸平稳,高筠却睁开眼,把他推到了一边。
她表情很是冷淡,眼里像是带着前年的冰霜。
小系统有些被吓到:“宿主,你喝醉了吗?”
高筠半点醉意没有,嘴角扯出了一个冷笑:“我只是发现,还是忍不下去。”
她本以为自己还能装出一副温柔模样,和闻缙虚以为蛇,前些天她是得了些趣儿,觉得看着闻缙被她装出来的这副模样骗的团团转有几分意思。
可是边疆风深夜寒,每当想起这个,她愈发难以入眠。
闻缙、楚念薇、还有前朝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高筠不想再等了。
第二天晚上,闻缙去了别的妃子宫中,高筠叫来了影卫,又从地道中出宫。
这一次,她要见的人却并不是她的心腹,而是被她命人从床上绑过来的。
上一届的榜眼宿慎。
宿慎出身贫寒,天赋点都加在了读书上面,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又难得的勤奋。
只是他的身体虽病弱,骨头却硬邦邦的。
他出身并非世家,也无任何背景,哪怕当了个榜眼,也不过是被皇帝随手扔去做了个小小的谏官。
可是宿慎却并不这么想,他不肯踏入朝堂中的任何一派,当真认认真真的上谏。
结果也可想而知,前些日子他上折子揭露丞相楚仁贪污受贿,折子被皇帝留下,宿慎还没等到结果,就被罢免了官职,关进了大牢。
也就是前些日子,他才刚被捞出来。
宿慎一开始以为是楚丞相派人杀他,他早就报了必死之心,并无半点退意。
只是没想到,黑衣人不过蒙了他的眼睛,把他带到了一个屋子。
他朦朦胧胧的看到面前有盏烛台点亮了光,前面坐了一个人。
那人开口,他才发现,竟然是个女子。
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却像一声惊雷,重重的敲在他的耳畔。
“楚丞相受贿却毫发无伤,你反而入狱,你可曾后悔?”
宿慎看不清眼前的人,却拱了拱手:“不知,不惧,不悔。”
高筠轻笑了一声:“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如今我告诉你也无妨,楚仁是圣上的宠臣,圣上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罚他。而你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小官,楚仁自然要找你算账。”
宿慎却带着怒气道:“什么叫这点小事?楚丞相不仅纵容手下卖官,甚至还想插手军饷,将士在外本就艰辛,怎能让这等蛀虫所害!”
他说出这样的话,高筠不意外,心中欣慰了许多。
然而宿慎却没有停下来,继续道:“我听闻楚贵妃很是受宠,可是皇帝宠爱她就罢了,却怎么能把前朝后宫混为一体,让楚家如此猖狂。”
高筠赞同道:“你说的不错,男人就是麻烦。”
宿慎却沉默了,方才怒气上头,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他往常并不是这样冲动鲁莽的人,只不过他预感到,面前的人并非他所厌恶的那一派。
下一秒,他眼睛上蒙上的粗布被掀开,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正坐在他面前,恍若神女,令人生不起冒犯的心思。
宿慎呼吸一滞。
高筠道:“我知道你有才华,但更欣赏你得骨气,不妨认识一下,我是高家二小姐,高筠。”
宿慎脑子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道:“皇后娘娘?”
高筠制止他:“不,很快就不是了。”
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野心明明白白的写在她的脸上,令人生畏。
宿慎也被镇住了。
但是片刻之后,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地头道:“皇……高小姐为何要来见草民。”
他已经被罢官,便不再称自己为臣,只自称为草民。
“你很好。”高筠却坦诚的称赞他,“正如你所知的,皇帝并不制止私吞军饷,甚至放任糊涂蛋去军营掌权。我兄长曾带着辽义军出生入死,我继承他的遗志,绝不会放任这种事情继续下去。”
宿慎打了个激灵,心中却油然升起了敬佩。
他不是笨人,自然能看清楚,这位高家二小姐到底是不是在唬人。
不是,她说的是真的。
可是宿慎却还是犹豫,若是从前,他必然一腔热血,可是现在……
高筠也不急:“你刚从牢里出来,不知你一家老小可还好?”
宿慎猛地抬头:“是您救我一家?”
高筠但笑不语。
宿慎跪下庄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单凭主公吩咐,宿慎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