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玥和姜妈妈坐在汽车后座,姜妈妈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问她在国外的事情,后来似乎是察觉了什么,非常善解人意的停下来,开始拿姜成益开涮。
“哎呦你是不知道,小姜简直要把我给气死,我之前给他介绍相亲,他总是把人家气走,害得我还要跟人家赔礼道歉。”
说着,姜妈妈狠狠瞪了一眼姜成益。
胡玥回想起飞机上姜成益不留一点面子的毒舌,忍笑安慰道:“姜阿姨,不着急的,姜先生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将来肯定能找到喜欢的女孩子的。”
前座无声的投过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胡玥没注意到,但姜妈妈却看到了。
她猛地停住嘴,悄悄笑了一下,立刻转换话题,不再提儿子的黑历史,而是拉着胡玥说这些年A市的变化。
到别墅区的时候,胡玥先下车,告别之后拎着行李箱一个人往西边走。
姜妈妈皱着眉头,还不等她开口,姜成益突然长腿长脚走了过去,没几步就追上了,从胡玥手中接过行李箱:“你们家好多年都没人住了,我先送你过去吧。”
小系统学会了阴阳怪气:“哼,他还以为你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老天啊,如果他能和它一起经历胡玥的两次反杀,说不定会吓得屁滚尿流扭头就走。
胡玥厚着脸皮接受了系统的嘲讽,然后轻轻拽了拽前面姜成益的衣角:“姜先生,慢一点可以吗?我跟不上。”
姜成益猛地扭头。
胡玥及时刹车,即便如此,两个人的距离也变得太近了.
不是赛车俱乐部里那些意味不明的接近,或者是轻佻的勾引,而是一种很陌生的微妙气氛。
胡玥下意识后退几步站稳:“对不起,姜先生。”
姜成益脸色不太好看,有点不耐烦的问:“你是忘了我叫什么名字了吗?需要我给你自我介绍吗?”
一副拽了吧唧的样子。
胡玥却从这副口吻中听出了几分熟稔,她弯了弯眼睛,双眸像两弯月牙儿,是很明亮的笑眼。
“怎么可能忘记呢。姜成益——谢谢你。”
姜成益飞快的扭过头,带着一点嫌弃道:“好好说话。”
不要那样。
不要拖着一点点弱弱的尾音,气声里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
跟以前好像是一样的,又好像是哪里不同了。
胡家的大门,多年来没有人维修保养,已经有点生锈,废了好大劲儿才打开,姜成益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胡玥以为他不耐烦,就要接过行李让他先走,可是他又不肯。
开门之后,望着满院子疯长的野草,个头比人都要高,胡玥在里面走着都费劲。
姜成益拽住她:“这怎么住人?先找人打理一下吧”
胡玥摇头:“没事的,我想自己来。”
她一个人背着他站在满院子的荒草里面,看不清她的脸,但声音坚定。
姜成益不再劝说,点了点头,扭头就走。
傍晚的时候,姜夫人带着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崭新的被褥和生活用品:“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啊,远亲不如近邻,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要不是成益提起来,我都想不到给你带点东西过来。”
姜成益是怎么说的?
胡玥突然有点好奇,他是不是板着一张脸,像一个大家长一样指挥着家里的保姆帮忙收拾东西送过来。
就像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也是要强行做领头兵,带着他们小区的孩子一起上学。
送走了热情的姜夫人,胡玥一个人站在客厅,脑海中才开始浮现从前的一点回忆。
小时候,别墅周围种的都是粉红色的玫瑰,茶花和矮雪轮,层层叠叠一片粉色花海,她的房间窗帘是粉色的,床、衣柜和壁纸是淡粉的,梳妆台前面有一整盒粉色的形态各异的蝴蝶结。
她保持这样狂热的爱好许多年,直到小学的时候,一个男同桌吐槽她:“你简直像一只粉红色的蚂蚱。”
胡玥嚎啕大哭,跑回家扔掉了自己的四十个粉色发夹,把粉色的小裙子也收了起来。
胡玥的妈妈张女士非常高兴,她早就对女儿过度土气的审美头疼不已,她甚至都不敢直视女儿,生怕被无穷无尽的粉色给闪瞎了。
第二天,她立刻选了一条海军蓝的小裙子给她,还在辫子上绑了两条深蓝的丝带。
上学的路上,好几个遇到的人都夸她:“玥玥今天很漂亮。”
胡玥一点也不开心,她越发难过起来。
直到进了校门,姜成益作为值日生正在门口检查红领巾,他一眼看到胡玥,脱口而出:“你今天怎么没穿粉色的裙子?”
胡玥难堪极了:“他们都说……我以前穿的粉色很丑。”
姜成益不可思议的反问:“谁说的?他长眼睛了吗?”
这么说妈妈和其他阿姨好像不太好,可是胡玥真的有点高兴。
她吸了一下鼻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揪着书包带子,略带一点雀跃的回答:“我同桌说的,还有我妈妈,还有秦阿姨,宋阿姨……”
她在门口停留太久了,有点挡到过路的人,可是姜成益还是听她说完了。
他一挥手:“你别听她们的,她们一点审美都没有,我说好看就是好看的。”
胡玥快乐的迈着小脚丫朝学校外面跑了出去。
姜成益大喊:“你干什么?怎么不进学校?”
胡玥的辫子一甩一甩的,在人群中一下子就不见了。
她回家换衣服了。
还从垃圾桶里抢救回了自己最喜欢的四十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发夹。
那天晚上,她就在自己粉色的香香的日记本上写道:
姜成益真是世界上最有眼光的男孩子。
我喜欢他。
二十六岁的胡玥望着日记本,麻木了很久的情绪就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她有点绝望的想,为什么从前的胡玥可以那么容易快乐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向前,好像只有她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