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润又?不是慈善家,自?然绝不会真想扶出一个中兴之君。
六皇子实在是个老实人,他不该觉得贵族就一定?要脸,而且会言而有信。
六皇子还想着娶小芳,然而此刻卢家却变了脸,放出风声,有意将女儿许给安阳王的长子萧重。
卢芳与萧玉锦是当世?两大美人儿,那么对于卢家而言,卢芳就是十分重要的战略资源。
这?么重要的资源,又?岂能?浪费在六皇子这?样子的废物?身上。
更何况之前之议,也不过是私底下说说。
现在六皇子弑父夺位,其?位不正,此刻还说卢家欲许女儿给自?己,别人会觉得他脑子不好。
别人听来?,也觉得六皇子可能?真的疯了。
当然这?事儿放在小芳身上,小芳也不是很愉快。
之前安雪采对她加以染指,坏她名声,还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然而这?一次,卢芳则完全被充作棋子,用?以引诱六皇子上钩。
卢家的美人儿为之气结。
作为卢氏最尊贵的女儿,卢芳内心想嫁的当然是王润。也许她对王润了解不深,可王润的光环与地位就在那儿,似乎也是自?己可以得到?最好的东西。
然而此刻卢芳却是失望了。王润尚未成婚,已有了一位情人,且对卢芳并不热络。这?些也还罢了,关键是王润还将她充作棋子,用?以诱六皇子入彀。
镜中的美人儿眼眶发红,脸颊上泪水未干。
“姑娘不必担心六皇子,无论如何,家主也不会将你?配给此人,更不会容他伤你?分毫。若论风评,安阳王府的萧公子却是要好多了。据说他样貌英武,为人敦厚,行事也很踏实。只怕,只怕比王公子还强些。”
侍女小心翼翼说道。
卢芳不觉咬住了唇瓣,心尖儿也流淌了几分酸意。
“萧公子行事检点,不好风月。可是王公子身边,却养了个商云裳,常年相伴,宛如夫妻一般。王公子心思难测,只怕是,会冷落了他的夫人。”
当然王润看着对卢芳也没有什么情意。
卢芳当然知晓自?己贴身侍婢说的是实在话,可侍婢却不明白她的心。
她只是觉得委屈,委屈中还有一些害怕。
因为王润寻父亲商议,父亲也并没有反对,甚至还顺从?了王润的计划。她虽是世?家女儿,却好像一件货品一样,用?以待价而沽,又?或者收回再卖。
自?己并不喜欢六皇子,就算对王润生出了一丝绮丽心思,也只是认为王润是最好。对于一个骄傲的姑娘来?说,卢芳当然会想要一些最好的东西。
那些心思凝结在卢芳心头,使得卢芳更加难受。
萧重也许不错,可如果安阳王府发生什么变故,这?桩婚事也不会作数。
因为卢家最美丽的明珠,总要落在一个配得上她的地方?。
王润不是辜负了她的情意,而是伤害了她的自?尊。
不过这?些话,卢芳也没说出口。有些话若是说出来?,无非是损及一些感情,并不会让卢芳日?子更好过。
在这?一刻,她忽而有些羡慕萧玉锦。安阳王府或许也有一些套路,可终究给了萧玉锦选择权力。
可在卢家,父母虽然最看重她,却不见得能?有这?样的情意。
当然卢芳跟萧重定?亲之事,可就没有遮遮掩掩了。
这?看重不看重的,态度上还是可以看出来?。
之前卢氏打着为你?好名义,私底下跟六皇子唠嗑,其?实并没多少真心。
可不似现在,卢氏居然这?样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
这?给予六皇子狠狠一记锤击。
安阳王给自?己儿子定?了这?门亲后,就开?始为国尽忠了。
也许安阳王内心之中终究是涌过一丝欢喜的,因为老皇帝非正常死亡,就好像砸开?了套在安阳王身上枷锁,使得他可以放飞起来?。
安阳王也是施展拉人围殴的老技能?了。
这?大胤皇族困于禹都,六皇子杀父杀弟,可却逃出了一个锦安公主啊。
这?锦安公主是纪皇后之女,平素又?得老皇帝喜欢,原本也是尊贵无比。
传闻锦安公主逃出皇宫时,身怀血书一封,内容不知。当然这?血书内容本也不重要,有这?个玩意儿就够了。只要有这?个东西,那就方?便看讲故事。
那么安阳王便师出有名了。
老皇帝临死之前咬破手?指写在内衣之上,嘱托女儿,请安阳王入京救驾,斩杀恶逆。
那安阳王敢不奉诏?
他忠心如斯,立马施展召唤大法,号令各地军阀举兵擒贼。
安阳王就有抢占先机之心,先占尽扯旗领导的名分再说。
他心知肚明,六皇子不过是个疯狂的皇子,这?皇子并没有太大本事。胤帝算计折磨着自?己子嗣,碰上六皇子这?种?心理素质不行的,使得六皇子崩溃发疯。
只需数千兵士进城,就能?平息此乱。
甚至无需他们这?些地方?军阀起兵,只要大胤皇族能?推出一人,收拢京畿之地可控之力,就能?将这?个荒唐的六皇子推下去。
现在安阳王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分明是杀鸡用?牛刀。
他当然要拿起石头砸苍蝇,因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自?己会后悔。
野心催生出火焰在安阳王眼中闪闪发光。
他本是个极擅长忍耐的人,就好像南安王造反时,安阳王非但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还意思意思谴责两句。
安阳王就像一只善于忍耐的老狼,总是匿于暗处,窥测可循机会。
王润:我不信你?忍得住。
故而安阳王一系列动作传到?王家时,王润也不觉微微一笑。
这?位被赐姓的新贵固然谨慎老辣,可终究是有弱点的。
安阳王到?底没有绷住。
所?谓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安阳王终究是淡定?无能?。这?也跟大家人生目标不一样,因为王润不想当皇帝,可是安阳王想。
沸水入壶,激出缕缕茶香,充盈于斗室之中。
王润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内心的算计就像铜炉上的沸水,咕咕冒个不停。
他虽不想当皇帝,可也不愿意安阳王太过于称心如意。
安阳王颇有雄心,上位了定?想唱遏制世?家,巩固皇权之类老调子。
王润托着脑袋,内心啧啧,这?些都老套得腻味了。
说实在的,安阳王并不是最好的人选。王润其?实是想搞他,之后再换个识大体懂大局的人当皇帝。
当然王润也做两手?准备,万一搞不掉呢?
这?万一搞不掉,也最好令安阳王损失惨重。再来?,这?卢家女儿不是许给了萧重?这?颗卢家的明珠,就会成为世?家渗透新朝廷的契机。卢家也知晓这?一点,故而默许了
那些念头在王润脑海里翻腾,使得王润双眼透出深邃的异色。
他也迷恋这?种?感觉,因为整个世?界变化都存在于王润的脑海之中。
这?种?感觉令王润更自?负,更得意,
一双素手?奉上了茶水,犹散缕缕茶香。
不过王润却没有立刻去饮。
这?热茶新泡的滋味最好,可王润却并没有去饮。他这?个人矫情,不爱喝热茶,总是放凉了在吃。他本来?还爱以冰水浸茶,慢慢的浸出了茶味。只是王润近些年身体并不怎么好,方?才不再用?冰水浸茶。
他瞧着眼前的商云裳,眼底也不觉透出了一缕光辉。
这?段日?子商云裳态度很平静,王润都不知晓她是怎么想的。
这?一波大胤皇族内撕,怎么说也是有些损耗。
商云裳虽已背离家族,抛却姓氏,难道就当真一点儿都不介意。
毕竟王润曾答应她善待大胤皇族,搞事情时却兴奋得忽略了这?一点。
不过在王润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胤根基已腐,却总归有个名头。若不将这?道光环打破,这?些地方?豪强总是会束手?束脚的。
商云裳温婉如昔,瞧着好似跟平时一样,并没有责备王润一句半句。
王润淡淡一笑,眼底却透出了几分探寻。
他并不觉得自?己洗脑得那么彻底,商云裳当真一心一意的跟随他?
王润虽然是自?负,可是心尖儿却生出了一缕狐疑。
他慢慢的按上了商云裳的手?,一脸真诚:“阿裳,这?禹都之事,我也没想过会是如此。”
这?话算不得真,也不算全假。
王润只是让六皇子篡位,可没让他弑父。他种?下一颗恶种?,这?颗恶种?究竟应该如何去长,王润一向便是任由其?自?由发挥。他也不是猜不到?,只是不愿意去费心。
就是这?种?冷冰冰的恶意,才使得如今禹都乱成一团,血流成河。
他不算什么好人,性子可以说是淡漠之极。
直到?此刻,王润心底方?才有一些小小的愧疚。
而这?份愧疚并不是因为王润有所?谓的良心可以刺痛,而是他多少对商云裳有些情分。
就算是这?份歉疚之意,只怕也没多重。
因为王润兴奋考虑自?己那些计划时,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所?以商云裳也并没有责怪他:“大厦将危,避无可避。所?谓禹都之乱,终究会有。只有天下太平,百姓方?才可以少吃些苦头。”
王润沉吟:“我也只愿天下一统,百姓安宁。”
这?么一吹,这?逼格也是提上来?了。
商云裳温和的瞧着他,她知晓王润也并不会真的共情上底层百姓,对他们产生可怜之情。
宅人的世?界是狭隘的,王润知晓许多事情,可都是从?情报中采集到?。隔了一层的讯息,总是冷冰冰的。不过就算王润肯出去走走,商云裳也不肯定?他能?不能?长出良心。
王润却有些迟疑。
王润自?然不缺被他带起节奏愿意跟他走的人,他本应该这?般想商云裳。
可王润是个谨慎的人,这?使得他不好意思把自?己看得那么高。
他瞧着眼前温柔的面颊,忽而眼中流淌一抹利芒,仿佛要看透商云裳的心事。
不过转瞬间,王润面色又?柔和起来?。
“对了,你?妹妹如今在王家。”
王润言语很亲切。
他口中的妹妹,自?然是逃出禹都的锦安公主。
要不怎么说安阳王编故事。他倒是想,可却并没有逮住这?位传说中的锦安公主。
王润收藏了这?位在逃公主,当然也是有些不怀好意。
禹都皇室虽然只是个空壳子,锦安公主也不过是个工具人。这?既然安阳人拿这?个工具人做筏子,这?工具人也有工具人的用?处。
这?位小公主是从?禹都逃出来?的,很受了些惊吓,到?现在都还在瑟瑟发抖。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逃出来?,其?实是有人刻意安排。
一个骄纵、无害的公主逃出来?,总是比一个有点儿能?力的皇子好些。
当然此刻王润发觉这?位锦安公主还有点儿别的妙用?。
他发现商云裳偶尔提及越红鱼时,眼睛会微微发亮。这?样的亮光,是很久没有从?自?己情人眼里出现了。
既是自?己心爱之物?,王润也不大愿意让商云裳飞走。他是个体面人,也不想玩什么小黑屋禁足之类游戏。
那么锦安公主就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细想起来?,当年就是纪皇后肚里怀了这?个,方?才令那时候温润如玉的太子发狂。一个人一颗心有了破绽,就容易被人所?趁。
对于王润而言,锦安公主是老道具了。
当年纪皇后肚皮里的那块肉已经?长大了,应该继续很有用?。
王润嗓音也很煽情:“她是个天真、单纯,又?幼稚的女孩。一个人能?够天真,只是因为命好罢了。因为她生下来?就只需受宠,无需背负什么。纪家已失锐气,纪皇后也无进取之心。陛下老了,比起那些儿子,自?然更喜欢一个简单的小女孩儿。”
王润眼里充满了怜惜。
一个人最怕就是比较。还是同样的父母,长女生来?就在不公、惶恐之中度过,可是次女生来?便受尽宠爱。在大女儿受尽人性拷问时候,这?对冷酷的父母却对小女儿展露了罕有的亲情。
最可怕的是,纪皇后和胤帝都死了。既然人都死了,便不可能?再变脸残忍的对待小女儿。那么这?个亲子关系就可以盖棺定?论,因此锦安公主确实得到?了宝贵的亲情。
商云裳将自?己放逐成为歌姬,是因为她不能?对过去之事释怀。那么王润也要再点一把火。
“不过,一个人不会永远那么幸运的。她从?前是受宠,可如今宠爱她的人都死了。一个人从?高处落下来?,这?滋味怕也不会很好受。”
王润慢慢的握紧了商云裳的手?:“这?孩子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他笑眯眯的,却是极尽残忍:“随你?把她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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