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安雪采发觉念善会有些坑,业务能力也很强。
他没想到念善会不但说动了叶凝霜那个妇人,连眼前明玉公主也被撬动。
安雪采嘴唇微动,似要?说些什么。
可萧玉锦已经厉声:“你令我失望至极!”
“安公子,或许你并没有杀人灭口?,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只是这些诗作,并非你所作!”
“事已至此,你何坦诚此事,这些诗作究竟从何而来。也许如此,可以挽回你之前所作所为。”
萧玉锦对?安雪采只余失望,可仍盼望安雪采能弥补一二。
好歹粉过一场,她只盼望眼前男子仍有一缕良知。
不过人与人的悲喜不能互通,慕从云冷冰冰脸颊也透出几分喜色,笑容煞是温暖。
慕从云已经回过神来。
啊,原来如此,竟是这么一回事。
萧玉锦:“也许安公子机缘巧合,得?此佳作——”
安雪采冷怒之余,也品出一缕诚意,心中不觉掠起了一抹苦笑。
玉锦,你也太天真了。
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都是骗小孩子的。
如果有一个人亲自承认了一个错处,那便?是示弱,有一千个一万个错扣在你身上。
他甚至觉得?萧玉锦对?自己粉得?不够真心。
要?是萧玉锦彻底站在自己这一边,就会站在他的立场考虑,错也替他掩饰,替他辩白。
他闭上眼,轻轻叹了一口?气,显得?极悲。
“便?是公主也信这些教?唆之词,不肯信我?这些是我曾写佳作,只是不愿意展露人前,不过是想要?自娱自乐而已。以此扬名,我也不屑!”
说到了这儿,安雪采似是无奈笑笑。
他蓦然睁开了双眼,眼中寒光闪烁:“这首将?进酒自然并非今日新作,可也不是念善会窃我诗作,伪造构陷的理?由!”
若萧玉锦心机再深一些,没有拿出这本剧情书,诱他承认是即兴之作,可能他还当真输了!
萧玉锦还是太过于?意气用?事,没能沉住气。毕竟是个公主,养尊处优,所以行事不够谨慎。
他这么说,令萧玉锦心凉。
她是想过这个可能,可那时候安雪采神色已经说明一切。安雪采在她心里是有罪的,可安雪采竟然不认。
就连杨鸽都禁不住感慨,公主还是冲动了一些。
越红鱼:公主智商还比阿鸽你高个两千点。
安雪采沉声:“这世?间何来李太白,又哪有什么青莲居士。诸位可曾听闻?”
众人自然从未听闻,竟未曾听过这样子的一个名字。
安雪采嗓音越厉:“这世?间未有之人,未有之作,谈何抄袭!公主,还盼你不要?受人教?唆。”
他嗓音竟温柔起来:“你年纪还小,不必掺和这些事——”
然后眼前的萧玉锦已经伸出手,俏生生的手指轻轻将?书册合上。
萧玉锦手指按在了书皮之上:“那就请安公子赋诗一首,来一首新作,可好?”
安雪采蓦然一怔,剩下的话好似掐在喉中,再也说不出来。
他蓦然发现自己坠入某个局中,难以脱身。
萧玉锦年纪不大,却是个极狡黠的人。一个人智商上本有天赋,加上安阳王妃这么些年的教?导,使得?萧玉锦懂许多事情。
一开始,萧玉锦刻意将?这本书册摆在自己面前,就是一个计策。
这并非因为萧玉锦年少气盛,沉不住气。
小丑竟是他自己,萧玉锦的发作,可谓是环环相扣。
看着眼前如花朵一般面颊,安雪采竟有些痛楚,他不知晓萧玉锦竟如此绝情。
这些事情,萧玉锦本可以私底下跟他商议的。
然后安雪采一语不发,缓缓起身、离席,看着要?走人。
周围之人眼光令安雪采十分难受,令他经历前所未有的羞辱。
萧玉锦清清脆脆说道:“因为你不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你怕自己现在新写一首诗,是写在里面的。”
渣系统:放心吧,男主也有男主的局限性,他不能背作者没让写的诗。
男主敢背,里面敢有。这就是穿书的规则,男主有男主金手指,也有无法摆脱的束缚。
萧玉锦虽不知道这一点,却已经将?安雪采吃透。
“因为安公子没这份才气,你靠自己,也写不出差强人意的新作。”
萧玉锦继续刀安雪采,刀刀致命。
她无疑将?安雪采的心思都说透了。
她的每一句,都说到了安雪采心坎上。安雪采不能赌,也写不出。
术业有专攻,他原不能将?太多的心思放在诗上头。
他一步步离开,沉默寡言,仿佛不屑辩驳。当然此情此景,安雪采除了离开,也没什么办法。
以安雪采在津州权势,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萧玉锦,其?余之人也皆是敢怒不敢言。
何园园主何棋也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心忖安公子在诗才上名声也算完了。这一时半会儿,和安雪采结交的文?豪大家也只怕也要?对?他避一避了,暂且与他划清界限,免得?沾染一身腥。
虽然男人立足根基不在这上头,却也仍然狠狠扯了安雪采一块肉。
越红鱼离开何园时,已经察觉安雪采没走。
安雪采不但没走,还主动寻上了越红鱼。他双眼喷火,显然已经猜测出什么。
先是叶凝霜,再来是萧玉锦,安雪采若察觉不出什么倒是怪了。
他显然已是怒极,所以才不要?命向越红鱼眼前凑。
他忍不住厉声:“是你吧!”
这个世?界本没有人知道李太白,定是有一异术,使得?自己处处被掣肘,竟无还手之力。
越红鱼这个人素来不说假话,爽快说道:“安公子,半月之前,我定不会相信世?上竟有系统这种生物,更不知道什么穿越,什么金手指。”
这些事情对?她而言,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那系统就有点儿不是滋味,感觉失了敌明我暗的优势。
渣系统:嘤嘤,宿主也别认得?这么快呀!
越红鱼:怕什么?你跟了我还怕被人为难?
也不看看是谁罩你的。
安雪采本来出语试探,可听到越红鱼爽快承认那一刻,他面颊肌肉也禁不住轻轻一颤。
他仿佛又被人打?了很多巴掌,退后一步,竟显得?极为狼狈,一双眸子更是闪闪发光。
越红鱼一双冰雪似的眸子落在了他身上,眼神之中流淌浅浅鄙夷,他都猜得?到越红鱼是怎样想的。
这双冰雪似的眸子里鄙夷之意,令安雪采如鲠在喉。
一个穿越者最?想要?抹杀的,便?是一位知情者。因为这个人知晓他所有卑劣,知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偏偏眼前的越红鱼,是他得?罪不起的一个人。
越红鱼是在挑衅,她虽没有杀自己之意,却根本不怕开罪安雪采。
她是在提醒安雪采,要?守这个世?界规矩,别用?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来愚弄世?人。
直到越红鱼扬长?而去?,安雪采仍然是呆立原地,内心震撼久久难以平复。
他蓦然狠狠握紧了手掌,低哑嘶吼:“我有什么错?”
装什么清高?换做任何人,到了这个异世?,知晓抄几句古人诗词能使自己身价倍增,谁会忍得?住?
他出身寒微,能使得?立足之物,能用?则用?。
只不过老天跟自己开了个玩笑,忽而令自己画皮被揭破,使得?他莫名被人所狙。
这么想着时,安雪采眼里也浮起了几许阴冷之色。
越红鱼之前要?杀他,现在不杀,必有原因。
当初自己穿到一穷秀才身上,好不容易有如今光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将?自己之物拱手让人。
这权柄风光,如花美眷,哪一样都不能让出。
一直一来,安雪采都是顺风顺水,仿佛有大运势傍身。他发觉自己人生虽会有一些挫折,却被一只手推动向前,每次稍稍退后一步,便?会前进得?更高。
当然这一次,安雪采也盼望如此。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运势似乎也到了尽头。
何园宴会散开之后,这桩消息就像长?了了翅膀一样,飞得?到处都是。
津州街头巷尾,大家都面带神秘古怪的神气,悄悄议论这档子事。
萧玉锦手撕安雪采之事,被人绘声绘色描述出来,好似亲眼瞧间一般。
快得?好似有人在背后当推手,狠狠一把?推去?,推得?满世?界都知晓。
当然这背后推手,也是呼之欲出,杨鸽也不算无辜中枪。
杨鸽:我就搞他怎么了?
这些议论之声,只怕很快会走出津州,向四?周扩散,向京城飞去?。过上几天,只怕安雪采在河州的前妻也可欣赏一把?。
谁让安雪采还是个极有名的人。
他出身寒微,却有一首绝妙的诗才,本来是许多寒门学子榜样。
书生当如是,既有绝妙诗才,又可挥剑领兵,可为将?为相。
安雪采本来人设极好,如今毁起来则更要?命。
更何况这其?中曾经仰慕安雪采的萧玉锦也加了把?火。
这位明玉公主本来对?安雪采才情极为欣赏,却在何园出面将?安雪采指证。
可以说若指证不是萧玉锦,这件事情闹不到这么大。
萧玉锦没有立马走,她居然还留在了津州别院之中。不过有慕从云加以护卫,大约安雪采也不能将?她如何。
这位小公主做事也绝,她把?那卷诗册广为刊印,又以极低廉的价格贩出。
她连夜印的几百册,第二天都卖得?干干净净。
大众的好奇心是可怕的。
吴鸽为了念善会收益,也顿时跟了一波风。几个书局老板虽不敢明着跟安雪采过去?,却也是私底下开黑印刷,游动贩售,趁机分杯汤喝。
若光听故事,大众可能还不能理?解萧玉锦的失望。可当他们阅过这本诗集之后,心里也生出震撼。
安雪采的辩白好生无力,这其?中许多佳品若真是这几年间完成,怎么世?人竟然未曾听闻半点风声。
安雪采府中竟未曾传来半点讯息,也无相交好友欣赏,他就藏得?那么好?
更何况之前在何园之中,安雪采也未有新作。
早年安雪采文?风多变,任何风格都信手拈来,皆是极妙佳作。
当然置疑的人也不是没有,就如安阳王妃,也是从中窥见了几分端倪。
只不过那时在安雪采盛名之前,谁也不好空口?置疑。无凭无据,质疑者担上一个嫉贤妒能的名声。
那么现在,一旦有人开口?置疑,就形成了无人可阻的滔滔洪流!
就像之前何园主人估计那样,安雪采的名声算是毁了。甚至这个阵仗,比何园主人想的还要?大。
一时之间,安雪采的名声顿时从云端坠下。
从前世?人将?他捧得?有多高,如今就踩得?有多狠。
他的诗才之前令人多惊讶,现在就就令人多失望,多激愤。
当然也有少数人仍然相信安雪采,可在铺天盖地的讨伐声中,他们为了自保也沉默下来,不好多言。
这样子的声势,甚至连安雪采都没有想到。
这毕竟是古代?,安雪采虽然知晓名声好处,可是未曾想到居然发酵成现在这个样子。
兰月娥在一旁提点:“是公子待他们太好了!这些年,你在津州广设学府,又发展书局,甚至还设计了报纸。这些都使得?津州百姓不知分寸。他们总爱议论朝政,指指点点,不知晓自己骨头几斤几两重。”
说到了这儿,兰月娥轻轻叹了口?气:“为何陛下自诩天子,因为民愚可用?,更好驾驭。公子为人宽厚,使得?他们失了敬畏,更失了分寸!”
说来说去?,都是安雪采给的自由过了火。
安雪采目光涟涟,他做这一切,是为了造反。所以他制造舆论,改变下属思想,想要?破除他们对?天子的崇拜。安雪采也是相信,这一切他未来可大用?。
可现在这把?利刃没斩在狗皇帝身上,反倒用?在了安雪采身上。
人有时候就这么奇怪,安雪采对?着狗皇帝内心嘶吼着人人平等,可却希望普通百姓对?他顶礼膜拜毫不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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