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

那片手掌温润如羊脂软语,按摩力道也恰到好处,令安雪采甚是舒坦。

他自然知晓兰月娥工于心计,一举一动,无不?是极尽心思。兰月娥武技也不?错,虽算不?得一流高手,却?善于各种暗算诡谲之技,令人防不?胜防。

一个习武女子的手掌,本?不?该如此的柔软。是兰月娥用?药水洗去手上茧子,以柔媚姿势取悦男人。

很?少有人像兰月娥这?般会下功夫。

更不?必提兰月娥善于谋略,一番分析下来,也不?无道理。

这?世间几?位武尊,纵然有盖世武力值,却?处于微妙平衡状态,各自有所顾忌。

一旦有人打破这?个平衡,那么这?个叛逆之徒,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越红鱼纵然剑术盖世,一把剑能护住念善会千千万万人?

这?样想着,自己之前在河州城外匆匆而?逃,竟有几?分狼狈。

虽然如此,想到越红鱼那冰雪般的眸子,安雪采也不?觉心生寒意。

服侍完安雪采之后,兰月娥柔顺退下。

这?一次安雪采去了河州,携了两个女人过来。那春娘、蕊儿,都是柔情绵绵的女子。兰月娥也没怎么吃醋,反倒叮嘱二人好生侍候安雪采。

至始至终,兰月娥也没有讨要一个名分,更没提及叶凝霜三个字。

安雪采虽忌惮兰月娥的心机,却?也不?得不?佩服兰月娥的温柔体贴。

离开了小院,兰月娥却?一扫之前柔顺,一双眸子闪闪发光。

她身子如游鱼,一路溜去了郊外。

宅子里扣着二十多位女孩儿,是兰月娥孝敬宫里头的最后一批货。

那女拐子名唤穗娘,其实是兰月娥养的手下。这?穗娘不?慎被安郎的人抓住后,兰月娥就筹谋了一番说辞,借力打力。

她下属兰安凑过来,低低禀告:“回密首,方?才传来消息,穗娘已经自缢身亡。”

兰月娥提醒:“如今越剑仙已入津州,我瞧大家还是小心一些。”

说到了这?儿,兰月娥还轻轻的叹了口?气:“穗娘为人忠心,办事又这?么利落,可惜这?快便死了,我心里也疼。”

她眼眶还红了红,掏出了帕子擦擦眼角。

当然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虚情假意的屁话。

其实若津州没一下子失踪那么多女孩儿,也不?会惹来别?人注意。就算念善会注意到,也没那么快查到兰月娥身上。可兰月娥偏偏要这?么做,她知晓安雪采早不?满念善会,她也知晓念善会在津州名声甚好。故而?兰月娥也需要给安雪采创造一个机会,将一盆污水泼在念善会身上。

当然她这?些心思,自然也绝不?可能和?下属明说。

兰月娥是个很?奇妙的人,她明明满手鲜血,可手下的人却?觉得她温和?可亲。平日里兰月娥吩咐什么,也总是细声细气,极少呵斥训斥。

正在这?时,院子里也传来一阵子喧闹。

那后院关了二十多个女孩子,其中有一个胆子特别?大。小丫头心眼儿活泛,竟磨破手腕上绳索,挣扎跑出来。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能跑得远。

兰月娥也只?轻轻吹去飘在茶盏上的几?片茶叶,轻轻饮了一口?茶水。

也不?多时,那女孩儿已是被抓了回来。那是个瘦弱小女孩儿,看着年?纪也不?大,还是个孩子。此刻她摔得鼻青脸肿,双眼却?有几?分惶恐。兰安只?觉得在兰月娥这?上司跟前落了面子,一时也恼羞成怒。他摘了鞭子,沾了盐水,便朝着那小丫头劈头盖脸的抽过去了。

那小孩儿性子倔,也咬住唇瓣没说话。

兰安一边抽,一边骂:“呸,你?这?个下贱货,你?还跑?别?人都没跑,你?跑什么?你?原是爹妈卖给咱们的,又不?是拐来的。你?这?个贱胚子,倒是比别?人会跑。”

兰安还委屈上了。

本?来大家做的无本?买卖,靠倒卖这?崽子发家致富。不?过最近风声紧,查得严。为了应付上面的差使,兰姑娘心疼大家,掏腰包让大家花银子去买。

因为遵纪守法,兰安心态上还委屈上了。凭什么花了钱买的货,反倒念着跑,这?都不?讲道理了。

兰月娥本?来只?在一边慢悠悠的喝茶,看到下属打人,也并不?如何的生气。

可听到这?孩子是被卖时候,兰月娥也禁不?住轻轻一挑眉头,眼中掠过了一抹清光。

“快别?打了,好好一个孩子,都被你?打坏了。”

兰月娥喝止住自己下属,将这?小孩儿拉起来,掏出手帕替她将脸擦干净。

这?姑娘名叫小雀,虽饿得瘦了些,却?依稀可辨清秀的五官。

兰月娥这?般温柔待她,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兰月娥温言细语:“小时候啊,我也是被家里的人买了。说起来是惨,可哪有什么法子。小时候家贫,家里缺吃食,总不?能大家一起死。我在家里也吃不?饱,把我卖到窑子里,倒也有吃有喝。”

她轻轻的拉着小雀,让小雀坐下来。说起被父母卖了的惨事,兰月娥眉宇间一派温风细雨,并没有半点怨意。

她就像是壁上的观音,眉宇间只?有如水慈悲。

和?一旁凶神恶煞的兰安比起来,兰月娥就像菩萨一般慈悲,惹得小雀微微恍惚。

“我家里穷,生的孩子又多,我又是个姑娘,家里自然不?能照顾得过来。小时候啊,我总是饿肚子,整日想吃桂花糕。可那时候饭都吃不?饱,哪里有桂花糕可以吃?有一天,娘却?破天荒给我卖了桂花糕,只?给我一个人吃。然后她就牵着我的手,将我交给妈妈,也算给我谋了个好前程。”

“孩子,你?被父母所弃,本?是你?的命,倒也不?必怨天尤人。你?放顺心思,指不?定也有跟我一样前程。你?瞧我现在,过得也不?错,还挑到一个合心意的郎君。你?现在可怜,以后也是个有福气的人。”

说到了这?里,兰月娥取了一旁那碟桂花糕,喂了小雀一块。

小雀饿了发昏,将糕点几?口?吞下。

“别?急,别?急,慢慢吃。”

兰月娥温柔说着,将那叠糕点送来,一块块的喂小雀。

送走了小雀,兰月娥容色还是那般温柔,她却?禁不?住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这?些小孩儿也是可怜。若真卖去窑子里,指不?定还好些。可惜这?些娃儿是宫里郑贵妃要的,要拿去给张道爷炼丹。在我看来,只?怕是活不?成了!这?么折腾这?些娃儿,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可这?些事情,咱们不?干,贵妃娘娘为了固宠,还会派别?的人干,你?说是不?是?”

兰安:“是,是,这?些脏事原也不?是咱们要干的,咱们只?是听命行事。这?因果报应,本?不?在咱们上头。”

兰月娥柔柔说道:“贵妃娘娘是为了固宠,讨咱们万岁爷的欢心。若陛下不?吃这?一套,贵妃也无谓如此。说到底,也是陛下好这?个,下面自然有人奉承。没有郑贵妃,难道就没有李贵妃,王贵妃?所以这?事儿也怪不?得贵妃娘娘。可陛下乃是天子,想要延命多活几?岁,也是为了这?天底下老百姓。那么这?几?个孩子,用?来孝敬陛下,也是她们福气,也算是光宗耀祖。”

兰安大声吹捧:“密首将这?世间的事都看得透透的!”

兰月娥瞧着糕点碟:“小雀这?丫头这?么有能耐,就不?必送入宫去。”

兰安心神领会:“这?丫头机灵,首领喜欢她,也是她的福气。将她留下来,好好教导一番,以后定会帮衬得上。”

兰月娥又叹了口?气:“如今越剑仙入了津州,风声紧了。兰安,你?知晓我是个谨慎的人。若不?是贵妃娘娘催得紧,我宁愿暂时将这?批货处理了。可留着这?些孩子,她们总应该安分一些。把小雀当着她们面打杀了,也把规矩立起来,也别?这?么闹,简直不?成样子。”

兰安会错了上司意思,一时也尴尬起来,赶紧应了声是。自己也是瞎猜,一个乡下丑丫头,密首哪里看得上?他还在这?儿抖机灵,幸喜兰月娥待下宽厚,没有责备自己意思。

这?么说着时候,兰月娥手指捡起剩下的最后一块桂花糕,轻轻放入唇中。

熟悉的味道充斥了兰月娥的口?腔,当年?家里人卖她时,就难得对她好些,还给她买了这?样儿的糕。就像,她刚刚喂雀儿一样。

甜腻的杀意就如此充斥了兰月娥的口?腔,她慢慢将这?块糕吃尽。兰月娥心里还感?慨,毕竟小时候苦过,吃东西舍不?得浪费。吃剩了这?么一块,兰月娥也舍不?得丢。

她慢有条理吃完了这?块糕,兰安也安安分分站在一边,看着可谓是安安静静,十分本?分的样子。

“你?是个聪明能干的人,也不?需要我怎样提点了。这?些孩子怎样管束,你?心里也有数。吓吓她们后,你?得说几?句软话,恩威并施。在这?之后,你?跟她们说,一人出错,全部连坐。可要是谁主?动告发,那便会有奖励。你?行事得有些手段,别?舞着鞭子抽人。这?里出了事儿,咱们谁也逃不?了,讨不?到什么好处。”

说到了这?儿,兰月娥也不?觉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揉自己的眉心。

她说话总是用?咱们二字,听多了,自然会觉得大家都是自己人,是荣辱与共的。

兰月娥平日总是这?么说,总让下属跟自己一条心。

她舌尖的那点儿甜味犹自未散,那还真有几?分小时候的味道。

时值傍晚,夕阳西下,照得河水泛起了浅浅绯红之色,使得屋下冰晶柱子闪闪发光。

越红鱼看到几?个孩子在堆雪玩耍,堆出了一个雪人儿。不?过因为近日里津州老出事故,故而?大人们也不?敢让孩子继续玩儿下去。这?几?个孩子也不?得不?舍了游戏,恋恋不?舍的离去。

看着他们遗憾的样子,越红鱼也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她也想起了自己童年?,那时候和?善堂一堆孩子玩儿。每天有人教导他们读书、习字、学武,那时候越红鱼学武天分就展露出来,自己扛着木剑,带着善堂里的小孩子瞎胡闹。

不?过越红鱼只?稍作停留,便去寻了念善会在津州的主?事杨鸽。

杨鸽听闻越红鱼前来,她赶紧来拜见了这?位师叔。

杨鸽身着素衣,中上之姿,看着温和?精干。

越红鱼知晓安雪采对女人的一种神奇影响力,顺道看了一下杨鸽好感?度。

杨鸽对男主?好感?度只?有3%,在掉负的边缘岌岌可危。

这?主?要因为安雪采那些风流勾当瞒不?过这?位分会会主?,自然天然生出一些恶感?来。

这?些日子,津州时有女童走失,杨鸽也是闹得焦头烂额,并未查出什么端倪。

那拐子拐人,一般也不?拘男女,可津州却?是走失的女童比较多。

杨鸽派人去暗娼、妓寨查访,也没查出什么线索。甚至莲花教中探子一番探寻,也没查出什么端倪。

越红鱼这?次来,就是来剧透的。她让杨鸽查查兰月娥,看看安雪采这?个外宅是否能查出什么端倪来。

毕竟原著只?是多年?后一提,兰月娥究竟是怎么运营的,越红鱼也不?得而?知。

更何况这?件事情越红鱼也只?是从萧玉锦的故事线解锁一些剧情,并未窥到全貌。

不?过杨鸽却?微微一怔,旋即思维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她忽而?发现,自己居然没往安雪采身上查。

兰月娥的身份,杨鸽这?两日是听了一些从河州传来消息。不?过兰月娥抛却?荣华,一副为了安雪采洗手做羹汤的样子,搞得杨鸽以为兰月娥一心向着安雪采,至少不?会做坑安雪采的事。

那杨鸽一时也没想到这?里去。

此刻被越红鱼这?么一提醒,杨鸽顿时打了个激灵。

从前杨鸽是真没怀疑到安雪采的身上。

安公子有意养望,显然有心经营名声,自然不?会把区区蝇头小利看在眼里。这?位安公子又会造香皂,又会制玻璃,当真善于经营,也不?是个缺钱的主?。从前在杨鸽看来,安雪采哪儿看得上贩卖人口?那点儿散碎银子。

再者这?位安公子皮囊俊美,女人缘一向不?错,就算好色,也不?至于搜罗一些姿色寻常的贫家女儿。

世间诸事,无非为一个利字。

杨鸽自然觉得,安雪采在这?桩事情上无利可可图。

可现在杨鸽脑中灵光一闪,似抓住了什么。

如果安雪采看不?惯念善会,想找个由头打压津州的念善会呢?

最好法子就是打压念善会名声,将一盆盆的污水泼在念善会身上,坏了念善会的名声。

越红鱼不?提,杨鸽不?会这?么想。可是现在越红鱼一提,杨鸽顿时和?兰月娥心意相通了。

杨鸽反应和?之前河州俞清源一样,也立马浑身僵硬,入坠冰窖,冷汗津津。

师侄们都是善于脑补的,杨鸽也是一样。

她立刻联想到平素越师叔超然物外,不?理世事,这?一次却?沾染红尘。

杨鸽大声:“师叔一片苦心,我心中明白,是我思绪不?周,竟未想到此处。此事涉及念善会生死存亡,也让师叔沾染红尘,是我等行事疏忽。”

越红鱼:啊这?——

越剑仙当然觉得自己是个挺不?错的人,不?过师侄们总在自己不?错的基础上,脑补了太多别?的。

至于越红鱼从哪里知晓这?些的,杨鸽并没有问,因为谁也不?会置疑越红鱼。

越红鱼一言一行,在念善会有无上权威。

渣系统内心小摊手:这?大概就是请越红鱼当宿主?的最大优势吧。

旁人得了剧透,用?处大约也有限。不?过越红鱼就不?同了,她有很?多能干的师侄,因为她一句话,把原著剧透线索挖了个底朝天。

师侄们问都不?会多问一句,就撸起袖子干起来。

有了新的侦擦方?向,杨鸽眼里也流淌一抹怒火,感?觉又添了几?分干劲儿。

她心里是信了,对越红鱼没有丝毫置疑,

本?来岌岌可危好感?度顿时飞快往下掉,叮咚一下,杨鸽对安雪采的好感?度由红转蓝。

之前越红鱼用?血点兑换了安雪采的作弊证据,想想自己拿了也没什么用?,便准备拿给杨鸽。

念善会正在和?安雪采掐,越红鱼也给己方?添把柴火。

这?种系统打赏的道具,拿在现实世界是有些尴尬,包括越红鱼从渣系统那里拿到的剧透。

可这?些放在越红鱼身上完全不?是问题。

她不?必以托梦之说解释,甚至不?必解释来龙去脉。

越红鱼一向也是有话直说:“安雪采以才华出众闻名于世,不?过他的诗情才气,并不?是真的。他写的那些诗,并非自己手笔。这?本?书册,有安雪采写过的诗词,也有他剽窃别?人的未发表作品。”

越红鱼把书册拿出来,具体怎么搞,就靠杨鸽自己运营。

杨鸽也听说过安雪采的才名,这?让安雪采在文士圈颇有名声。杨鸽虽厌他风流,却?不?得不?承认安雪采才华横溢。如今师叔竟说他那才气居然是剽窃的?

师叔说的,自然不?会有假。

杨鸽心中巨震,恭恭敬敬将这?份书册接过。

她略翻了翻,翻到那些安雪采还未发表部分,内心翻腾了惊涛骇浪。

杨鸽最后一缕疑虑也消失无踪。

如此才气,不?可能有人为了陷害安雪采而?杜撰。

可是,可是如此文豪,为何竟默默无名,从未听闻?

杨鸽对安雪采的好感?度已经转蓝向负了,可还是没能遏制下掉之势,还在继续掉。

她忍不?住咬牙:“安雪采当真是欺世盗名之徒,敢问师叔,不?知他剽窃是哪一位大家之作?”

一想到原本?该属于原作者的荣耀都被安雪采占尽,杨鸽都禁不?住升起了义愤之心。

渣系统知道越红鱼情商不?行,杨鸽这?么多问一句,系统也操心想着为越红鱼想解释。

可越红鱼就直说了:“应该有许多位,只?是他们都不?在我们这?个世界上。”

杨鸽怒道:“安贼怎敢!竟窃人作品,又杀人灭口?!此等畜生,就是千刀万剐,也是不?够!”

渣系统:这?特么神解释!

杨鸽不?但神解释,脑内还把逻辑给圆了。

安雪采为博世俗虚名,故而?掳劫囚禁多位有才学的才子,夺走作品之后,再杀人灭口?。如此狠辣小人,难怪竟和?拐孩子的女贼混迹一处,当真污秽不?堪。

越红鱼想到系统最近分配的任务,想起就做一做:“听闻安阳王府的明玉公主?十分仰慕安雪采的才气,可这?份才气并不?是真的。”

杨鸽一脸愤愤不?平,眼珠子却?是亮起来。

安阳王萧玉手握重兵,从前奉朝廷之命,南征北战,攒了许多军功。不?过这?些年?来,萧玉却?是安顿下来,再难有征令从京中传来。

别?人都说,是因为萧玉声望日隆,这?个赐姓的王爷惹来宫中之人忌惮了。

这?些年?时局不?稳,倒是安阳王萧玉稳如泰山,镇压一方?,谁也不?敢得罪。

安雪采也有意与之交好,与明玉公主?萧玉锦有些私交。

杨鸽与萧玉锦同样有些私交,觉得不?能让萧玉锦为之受欺。再者安雪采欺世盗名之事,总是要被揭发出来,才能还世间一个公道。不?过如今,念善会正在和?安雪采掐,那再搞这?件事情就显得有立场。那么撕起来时候,别?人都会拿念善会的立场说事,把事情重点给混淆了。

萧玉锦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是个高贵清白的人。因她美貌聪慧,世间倾慕这?位明玉公主?的人也是极多。

比来比去,再没有比萧玉锦更适合揭发安雪采了。

一旦心里想通透,杨鸽也没犹豫,顿时干活儿起来了。

到了津州的萧玉锦歇息一晚,次日便去探望慕从云。慕从云话仍不?多,只?是看萧玉锦的眼神有些奇怪。

之前慕从云没有细想,可仔细想来,萧玉锦确实太过于关心安雪采了。

从前他那么疏忽,是因为实在没将安雪采放在心上。安雪采如今虽有些基业,可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底蕴不?深,不?够靠一些取巧之道发家,从前更不?过是个赘婿。这?种泥巴一样的人物,小公主?怎么瞧得上他?

故而?在这?之前,慕从云也没有深思。

可现在仔细想想,若公主?当真待安雪采寻常,也不?会使自己去护住安雪采。就算萧玉锦担心,派个寻常高手就可以了,何必出动自己这?位当世武尊?

这?么郑重其事,只?能说明安雪采乃是萧玉锦放在心尖尖儿上的那个人。

这?么一想,慕从云内心顿时升起了强烈的嫉意,本?来苍白脸颊也是泛起一抹红潮,却?也是一闪即没。

他身份尊贵超然,是当世武道宗师,傲比王侯。而?且慕从云也是极讲究的人,衣衫打扮皆是一丝不?苟,发结高冠,宽袖流云。简而?言之,慕从云是个个人包袱极重的人。相比较而?言,同为武尊的越红鱼就随便许多,总是一身简洁粗衣,斜别?青剑。

就像现在,慕从云被越红鱼打得内伤严重,穿戴仍如平时般一丝不?苟,连头发丝都梳理得整整齐齐。

像慕从云这?样子的人,就算心有醋意,也不?会将话儿给说出来。

面对萧玉锦鲜花般的容颜,慕从云更没办法言语。

当然比之平时,慕从云面色也添了几?分古怪。

萧玉锦本?是个玲珑心肝的人,若放在往常,她必定能察觉到慕从云的古怪。不?过如今萧玉锦心烦意乱,故而?竟未曾察觉到这?份异样。

她得知慕从云已无大碍之后,也不?觉轻轻松了一口?气。慕从云是受自己所托,前去保护安雪采。若慕从云有事,萧玉锦内心也是难安。

慕从云瞧了瞧萧玉锦:“待我身子好些,再教公主?击剑之技,公主?天分极好,好好学剑必有所成。便跟,以前一样。”

萧玉锦微微一笑?:“慕城主?太客气了,这?番称赞,我受之有愧。”

慕从云也瞧出她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心里去,只?不?过跟自己客套罢了。

他心忖:公主?气息微乱,心神不?宁,是因为要见安雪采吗?

慕从云淡淡说道:“安公子并没有保护自己能力,不?过有公主?关心,他大约也不?会有事,也算是他幸事。”

这?话当然也有些阴阳怪气。不?过慕从云说话一向都是这?种淡淡的嘲讽腔,倒也不?显得突兀。

萧玉锦随便听听,也没听出来。

离开之后,萧玉锦却?禁不?住心潮起伏,生出一些忐忑。

她确实跟慕从云瞧出那样心神不?宁,却?并不?是因为少女春思,而?反复消化母亲给自己说的那番话。

安雪采的才情是假的!

那些话有些道理,可消化起来却?有些令萧玉锦难受。

她想起当初安雪采当初初露锋芒,佳作频出,首首出圈。那时候的安雪采,也已经以风格多变而?闻名。

萧玉锦读过安雪采的诗,她也有一定品鉴能力,那时候也生出一缕疑窦。

就像安阳王妃说的那般,如此多变风格,当真出自于安雪采之手?

母亲话语之所以令萧玉锦介意,乃是因为萧玉锦内心之中也曾生出一缕疑虑。

可世间若有此大能,岂能甘愿埋没,任由别?人扬名?

世人虽重家世,可一个人若是有才,便是出身寒微,也受人敬重。当初安雪采也是如此!他那时候还是叶家赘婿,难免使人议论。

可当他才情展露于世人跟前,不?免令世人对他另眼相看。

那时候安雪采底子薄,又与叶家心不?齐,他岂有能力夺人好诗?换做哪家豪门公子,只?怕还有这?个可能。

等到后来,萧玉锦与安雪采结识,听他谈吐不?俗,曾经那些疑虑也顿时荡然无存。

现在萧玉锦之所以这?般纠结,并非母亲说得没道理,反倒是她隐隐觉得有些道理。那些埋藏在萧玉锦内心的疑虑,就像是池塘底部泥水,被人搅浑之后又翻腾起来。

来到了津州以后,她并没有立刻去见安雪采,反倒有意避之。自己印像中那道光风霁月的身影,此刻也似乎蒙上了一层灰尘,再不?复曾经明媚。

她脑子一阵子发热发疼,仿佛有一股子力量遏制自己继续想下去。

萧玉锦贝齿紧紧的咬住了唇瓣,那份痛楚似给她脑海里添了一缕清明。她手帕轻轻擦过唇瓣时,帕上沾染了几?点血污。

上午时分,街上了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更有人上前,跟萧玉锦搞推销。

“这?位善人,我儿早亡,留下一本?诗册,不?知可否施舍几?钱银子,买了这?册书?”

萧玉锦见售书妇人年?过半百,虽衣衫寒酸,却?是言辞文雅,更似有些羞意,仿佛有些难以启齿。对方?手掌不?算粗糙,手指常握笔处有茧,确实像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妇人。她便命人取了银子,购了书册。

萧玉锦是爱才之人,便翻开这?册书,内容看着就有那么些眼熟。

一时间萧玉锦也有些无语。

这?行骗也不?必将安公子的诗词抄在上边。她再瞧时,那老妇早跑个没影儿。

只?不?过这?本?书书页发黄,也有些念头,使得萧玉锦微微一动。

安公子的诗——

萧玉锦被搅得心绪纷乱。

她随手翻了几?页,脸色却?渐渐变了。

旋即萧玉锦将书合上,从头翻起。她越翻,脸色就越难看,手掌也是微微发抖。因萧玉锦手掌发抖,连带书页也轻轻发颤。

这?上面佳作,有些是安雪采发表过的,有些却?是没有。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每个作品都标注了作者名号。那些名号,是萧玉锦听都没有听过的。

当然没一个是安雪采。

两刻钟后,萧玉锦马车已到了安阳王府在河州置办的别?院,她已经将一本?书翻到底。

萧玉锦手掌按住这?本?册子,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她之前以为自己上当受骗,可现在却?明白那妇人绝不?仅仅是一个骗子。是谁,究竟是谁?

萧玉锦舌尖泛起了一抹苦味。

那些自己从来没听过的名字,以及这?册子上的出彩佳作,这?一切一切,都是令人困惑不?解!

这?件事情处处透出了诡异,已经超越了萧玉锦可理解的范围。

她不?能再坚持安雪采一定清白,可若这?些作品是抄的,仍有许多疑点令萧玉锦不?能解释。

马车里没声音,外面人唤了两次,萧玉锦方?才回过神来。

她轻巧将这?册子藏好,心中已经生出无限疑窦。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萧玉锦也决意查个明白。她也相信此事必有幕后推手,定会有下一步行动。

那头越红鱼耳边也叮叮咚咚传来了一连串系统音。

“叮,恭喜宿主?,任务对象萧玉锦好感?度低于90%。”

“叮,任务速度喜人,请宿主?再接再厉。”

“叮,任务对象步入解除男主?好感?度金手指适用?范围,是否解除男主?男主?好感?度金手指?”

渣系统也不?觉无语哽咽,这?是我带过最具欧气的的宿主?。

越红鱼却?也并怎么激动,这?很?正常!她随手点击解除男主?光环好感?度金手指,看到萧玉锦对男主?好感?度又跳了跳,降到了70%。

降得没有叶凝霜快,但这?势头也算喜人。

更重要的是,这?次越红鱼还没有新用?户首单福利。

几?乎同时,一股奇异的清凉之意涌上了萧玉锦的脑海,使得萧玉锦脑子里的烦热、痛楚,一瞬间都消失无踪。

她好像吃了一口?凉水,忽而?整个人变得舒坦起来,令她自己也微微惊讶。

那种滋味,萧玉锦说不?上是为什么,却?觉得自己为之愉快。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安雪采,无论这?本?书册是真是假,也许有些事情,自己也应当弄个明白。

往常自己也曾想过这?个疑点,可不?知怎的,萧玉锦每次都没有认真深入的细想。她仿佛下意识的回避一般,每次都含糊过去,并没有细细深思。

这?么想着,萧玉锦内心忽而?升起一抹古怪。

自己是个喜爱追根究底的人,为何每次想到这?件事情,就不?愿意细思,是因为太过于崇拜安公子了吗?

可正因为她那么看重安雪采,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不?是?

她忽而?觉得自己之前的逃避,有些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另外一件事情又飞快涌上了萧玉锦的心头。

安雪采曾在她面前抱怨过,说自己树大招风,站在高处,不?免受人诋毁。那时候安雪采无奈笑?笑?,说自己出身寒微,难免让人有偏见,总是让人贬低诋毁。

“罢了,虽然三人成虎,可我问心无愧,只?要几?个知己相信,别?人诋毁又何妨?”

那时安雪采那般真诚看着自己,眼里充满了期待。

她自然是相信安公子的!

那些念头飞快的涌过了萧玉锦脑海。

所以后来自己听闻安雪采不?修私德,于女色一道很?不?讲究。男人纳妾没有什么,可是安雪采却?跟女匪勾。那时候萧玉锦就不?相信这?些话,觉得这?些人为了毁了安雪采,便无所不?用?其极。安雪采爱情令人感?动,这?些人就诋毁安雪采对叶凝霜的感?情。

这?么想着,萧玉锦脑子里突然掠过了一个念头。安雪采是否故意现在自己面前提及这?些,之后别?人再说什么,她已经是对安雪采深信不?疑了?

这?自然是十分粗浅的攻心手段,安阳王妃也曾教导这?个女儿。

可是在这?之前,自己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自己这?是怎么了?

萧玉锦忽而?有一种极为渴切的期待,她要知道真相,知道安雪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安雪采对叶凝霜是不?是真的是神仙爱情,还是只?是引诱自己的手段?

这?么想着,萧玉锦又吓了一跳。她已经暗暗觉得,安雪采是在引诱自己了吗?

就像之前安阳王妃说的那样,自己人生缺乏明媚的爱情,而?这?种渴望被一个男人察觉,所以故意如此描绘?倘若当真是神仙般的爱情,为什么叶凝霜和?安雪采决裂?

萧玉锦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巧的下了马车。

“公主?,何园园主?有请,送了拜帖,还请了许多别?的人。”

怀恩在马车外候着,轻轻扶着萧玉锦下来,将帖子送上来。

萧玉锦心中也是微微一动。自己前脚去看慕从云,回来途中被人塞了那本?书册,自己一下马车就能拿到这?张拜帖。

这?个计划,竟然也是环环相扣,当真滴水不?漏。

她微微沉吟,怀恩眼里却?添了几?分惊讶。

在怀恩瞧来,自家公主?眼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萧玉锦是聪慧的,可她提起安雪采时候,眼里却?添了一层混沌的雾气。可是现在,这?双眼又清润如许,变得明亮起来。

她接过这?个帖子,微微沉吟。

怀恩替她分析:“何园园主?何棋是本?地巨富,交友广阔,待人和?善。我瞧如今,他是有意说和?,既请了安公子,又请了念善会,还邀了许多本?地名流。却?不?知道他请公主?,是什么用?意。”

萧玉锦转瞬间已经下定了决心,决意一去。

“怀恩,我去去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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