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揭穿了?身份,罗切斯特这才注意到埃里克的脸,并有了?些许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儿见过。
没等他询问,埃里克便给他答疑解惑:
“罗切斯特先生,你应当不认识我,毕竟我上一次跟您见面?,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父亲送我上船,在?码头跟罗切斯特先生一家匆匆一别,也经我父亲介绍,对你们有了?些许了?解。我想?罗切斯特先生应该不是因为自己是家中次子?,而?你的父亲小气到不愿意分给你一点财产,才不惜换个身份接近我的姐姐吧?毕竟,我父亲可是要给她三?万镑的嫁妆。如果她真的嫁给你,那笔钱就?是你的了?。”
埃里克搂住苏芮的腰身,她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到忘了?反抗。
两个不期而?遇的陌生人,才刚刚走到一起?,却没有想?到这段关系背后,竟隐藏着那样不怀好意的居心。
苏芮有点不敢相信,整个人都失了?神。罗切斯特看到她的样子?,忽然觉得手脚发凉,哪怕他在?打猎时遇到一头熊,也从未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苏芮,我可以解释。”
埃里克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哈哈笑出声音,抬手抹去不存在?的眼泪,继续幸灾乐祸道:
“哦,姐姐,你看,你才刚刚骗我说你跟他结了?婚,结果你也没有告诉他,你的真实姓名叫做伯莎·梅森。两个用虚假姓名交往的人,怎么能骗过上帝结成夫妻呢?”
罗切斯特还未获得苏芮的谅解,又陷入极大的震撼之中。
他之前还为自己隐藏了?身份而?困扰自责,好几?次想?要跟苏芮说明白,没想?到对方用得也是假名。
更令人意外的是,她居然就?是他的父亲给他找的妻子?。
他的父亲只?告诉他,未来的妻子?是个美丽优雅的淑女,拥有大笔遗产,可是从来都没有说过她有病。
罗切斯特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为自己拥有那样的父亲而?感到悲哀。
他这一生都受制于他,无论是读书还是结交朋友,亦或是结婚,对方为他规范出一个框架。他感到窒息,怎么也走不出去,甚至准备认命。
那时候,他得知自己要跟一个陌生女人结婚,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念头,只?是在?心里祈祷着,也许素未谋面?的未来妻子?是个可以跟他灵魂相通的女人。
然而?,在?罗切斯特还没有跟对方见面?之前,他先遇见了?苏芮。
她的勇敢、独立、坚持和自我,深深吸引着他。她就?像是太阳,照亮了?将他这个从小生活在?复杂的家庭关系中的做什么都不能自主的阴郁之人。
他羡慕她,突然想?要放手一搏。
或许他从不自觉地跟她上船开始,就?已经爱上她了?。如今那份爱,已经不可自拔。他也好不容易才获得她的芳心,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们还曾在?房中甜蜜热吻。
现?在?她看他的眼神,陌生地让他害怕。
“苏芮……不是,伯莎,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份,我接近你也不是因为……”罗切斯特从未有一次感到自己的口?舌如此笨拙。
埃里克在?旁边冷笑,他是最敏捷的捕猎者,窥见罗切斯特的脆弱之处,便一刀狠狠扎下去,“你的解释连我都不信,更别提我姐姐。你们一家来到印度,难道不是本来就?抱着跟伯莎结婚,或者说跟那三?万镑财产结婚的目的吗?”
“我……”罗切斯特低下头,不敢再看苏芮的眼睛。
他无法?说谎。
院子?里陷入寂静,微风穿过树梢,沙沙作响,像是密集的蚕,将桑叶啃噬的残破不堪。
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所以,那又怎样呢?”
苏芮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她用力推开笑容僵在?嘴角的埃里克,揉了?揉手腕,走到罗切斯特身侧,握住他的手。
“我和爱德华的确互相隐瞒,但现?在?已经扯平了?。而?且,埃里克,你不觉得我和爱德华很有缘分吗?爸爸希望我嫁给他,而?他的父亲希望他娶我,我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至于我的财产,我是不会反对跟我丈夫共同拥有的。”
“伯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埃里克面?色发青,朝苏芮伸出一只?手,用命令的口?吻道:“伯莎,过来,到我身边来。”
苏芮摇了?摇头,“迪克,你已经长大了?,我知道我们早早的没有了?母亲,小时候一直是我照顾你,所以你对我有所依赖,才不愿意我跟别人结婚。但是我们就?算都各自成家,也还是姐弟。”
埃里克深呼吸几?次,依旧压制不了?他的怒火,苏芮和罗切斯特牵在?一起?的手是那样刺眼,他脑海中几?乎涌现?出一百种方法?,让这个男人再也不能出现?在?苏芮面?前。
“你知道我们根本不是,对吗?”埃里克咬牙一字一顿道。
“你在?说什么?”
苏芮艰难地维持微笑,她已经猜到埃里克要说什么。他那么聪明,看穿她是伊丽莎白·马奇是迟早的事情。
埃里克没有理会苏芮,转而?对一旁的罗切斯特道:“罗切斯特先生,请你绅士一点,让我们这对许久未见的姐弟能够独处片刻,聊聊家常。”
“迪克,爱德华不是别人,他是我的丈夫。”
“至少现?在?还不是!”埃里克大吼出来,双眼泛红,“伯莎,不要逼我。”
苏芮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盛怒,更加不想?跟埃里克单独相处。
尽管她知道埃里克不会伤害她,但是他的爱实在?是让她窒息,他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亦让她害怕。
她永远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跟一个随随便便就?残忍伤害别人的人在?一起?。
但是现?在?,他用罗切斯特的性命威胁她。
他知道这是她的弱点。
她放弃抵抗,“爱德华,你去找苏瑄吧,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
“不行,我要留在?这儿。”罗切斯特纹丝不动。
他感受到埃里克对他的强烈恶意,也感受到他对苏芮偏执的爱慕,那种感情已经超出了??常姐弟的范畴,极端而?畸形。
埃里克的表情告诉他,他可以为了?得到苏芮做任何事情。
罗切斯特甚至有种奇怪的预感,他觉得自己一旦离开这座院子?,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苏芮了?。
“我去厨房,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好吗?”他收拾了?碗碟,转身去了?厨房。
院子?里只?留下苏芮和埃里克,面?对面?坐在?石椅上。
苏芮给埃里克倒了?一杯茶,杯子?推过去,手再次被他握住,刚倒的茶翻到在?桌面?上,将她的衣袖打湿。
“迪克,请你不要这样。”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不要再继续伪装了?吧,伊丽莎白。”埃里克面?无表情,冰蓝色的眼眸通透到似乎一眼就?能够看透人心。
“你说什么?”苏芮的声音在?颤抖。
“伊丽莎白,不论你是什么样子?,在?我面?前你都不用伪装,也伪装不了?。”埃里克的拇指摸索着苏芮的手背,微凉的触感,好像是冷血爬行动物。
苏芮暗暗心惊,更是打定?主意要装到底。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迪克,有病的话要趁早治,我到中国?来找的这个大夫,他的医术很好,我的病就?是他……”
“伊丽莎白,我可以轻易让罗切斯特先生扭断脖子?。”
埃里克轻描淡写地说,随意地仿佛要拧断的不是人的脖子?,而?是一朵花。就?像是他为了?把苏芮带到他的身边,不惜让两个花季少女摔伤胳膊和腿那样。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得到。
苏芮知道是他的童年的那段悲惨经历,造就?了?他如今的人格。他拥有的太少,所以才要掠夺和占有。
苏芮容忍不了?,她不再伪装:
“是啊,你的手段我已经见识过了?。你为我伤害了?无辜的人,你以为我会因此感到高兴吗?埃里克,回头是岸。”
“我可以回头,除非你在?我身边。”埃里克把苏芮的手拿到手边,低头亲吻她的指尖。
“你不觉得已经晚了??你以为在?我知道你的那些行为之后,还能轻而?易举地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吗?”
埃里克的动作一滞,苏芮用力把手抽回来,深深呼吸:“我曾经把你视作我尊敬的老师和无可替代的朋友。但你知道中国?有句古诗吗,‘人生若只?如初见’。”
“埃里克,对不起?,我永远都不会爱上现?在?的你。”
“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你永远都在?我身边,”埃里克紧紧握着拳头,克制着满腔怒火。
苏芮起?身毫不畏惧地迎着他逼人的目光,平静地说:“是的,我知道。但如果你想?要的,只?是这具毫无用处的躯体的话。”
话已至此,苏芮觉得他们没有什么好聊的了?。关于埃里克为何回来到这里,她不想?问,也没有什么兴趣知道。既然她可以随意的在?时空中穿行,别人为什么不行呢?
她转身走进厨房,罗切斯特在?那里等她。
他饱经差点失去的痛苦,带着一丝失而?复得的喜悦将她拥入怀中。
砰的一声。
屋外传来茶杯茶壶被狠狠摔在?地上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