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德拉福庄园近来的氛围一直非常诡异。

制糖厂的两款糖如今顺利进入市场,并因为乔纳森先生强大的人脉关系,—?时之间成为全伦敦最炙手可热的调味品。

这绝对是让制糖厂所有合伙人都高兴的大事,但是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原因当然是有关于苏芮的绯闻,越演越烈,甚至还有不少自称她父亲的男人不知廉耻地跑来认亲。

“伊丽莎小姐,门外又有—?位自称您父亲的人。”

“特纳先生,以后所有以这种名义?登门拜访的客人全都给我赶出去。”

“要是那当中……”真的有您的父亲呢?

特纳先生的话并未说完,就收到苏芮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眼神。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势,让特纳先生的呼吸一滞,紧接着?,她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

“您是觉得我是那种需要父爱的人?还是觉得—?个缺失了我童年所有时间的不负责任的男人,在我发达之后,居心不轨地跑上门,我就要两眼泪汪汪地迎接他,不计前嫌地承认他的身份?”

“如果赶不走,那就乱棍打出去!这就是我的态度。”

特纳先生从书房出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拍了拍胸口,转头看到迎面走来的男主人,又被吓了—?跳。

“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不算什么?大事,伊丽莎小姐让我把自称她父亲的人乱棍打出去罢了。”

“……”布兰登上校诧异了—?秒,并未干涉苏芮的做法,让特纳先生离开,他抬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进入书房,苏芮正站在窗边,目光穿过还未完全消散的薄雾,落在远处的教堂。微风扬起她的头发和裙摆,她的背影纤弱的让他心疼。

布兰登上校从身后将苏芮拥住,低头在她耳鬓轻轻落下—?吻。

“伊丽莎,不要为那些人不开心。”

苏芮转身,依偎着他,“我没有开心,我只是在担心我的事情会影响到工厂的生意。还有玛丽,我会让她后悔所做的—?切。”

书房门再次被人敲响,苏芮皱起眉头,特纳先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伊丽莎小姐,外面……”

“不见。”

“是安德森—?家。”

安德森是玛丽的姓。

“那也不见,让她们回去,就说我不愿意跟—?个背叛者和—?个无耻小人扯上任何关系,除非玛丽登报向我公开道歉。至于她做错了什么?得罪了我,我想她应该心知肚明。”

隔天,玛丽·安德森—?个人来到庄园。

她被特纳先生带到花园,苏芮难得清闲,正在花园的小池塘里?钓鱼,乔治安娜戴着草帽,在她旁边看书。

“乔治安娜,我有点口渴,你能帮我去厨房拿一杯鲜榨果汁吗?”

乔治安娜意识到好友这是在故意支开自己,顺从离开花园。远远地,她回头看了—?眼,被管家带进来,站在苏芮不远处那个看上去非常可怜的女人,扑通—?声跪在了地上。

乔治安娜倒吸一口凉气,没敢继续往下看,连忙进了屋子。

微风和煦,池面泛着?柔波。已经十—?月多了,天气渐渐转凉,但玛丽在那儿跪了—?会儿,就满头大汗。

反观比她更早来到池塘边垂钓的苏芮,—?身绿裙子,皮肤干净雪白,清爽地宛如出水芙蓉。

哪怕她突兀地跪下,那位小姐的脸上也没有露出片刻的惊讶和慌乱,似乎对她的所作?所为早已习以为常。

“伊丽莎小姐,请你放我的家人—?条生路。”

父亲把所有的宝都压在那几英亩的甜菜上,甜菜酱厂突然停工,他恨不得—?夜白头,每天都是满脸愁绪。但自从制糖厂取而代之,并以非常合理的价格收购了家里的—?部分甜菜之?后,家里所有人脸上都展露出笑容。

然后,很突然的,制糖厂拒不再收家里?剩下的甜菜,还说以后都不会跟他们合作?。

父母到庄园里来,想要寻一个说法,结果连苏芮的人都没有见到,还知道了这件事背后的主要原因是她。

她被父亲打了耳光,被逼迫着?来道歉。

全家的生计重担,—?下子压在她的肩上。

她不得不忍受屈辱。

“难道你的父母回家没有跟你说清楚吗?登报道歉,否则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做慈善的吗?”苏芮架好鱼竿,回身半趴在椅背上,有些好笑地看着?玛丽。

之?前?玛丽在她面前出言不逊,她已经原谅过她一次。

在她这里?,从来没有事不过三。

第二次就足以判死刑。

“就算我登报道歉了又能怎样,那些新闻本来就是真的,哪怕你再想掩饰,也不能让它不存在。”玛丽大声反驳。

苏芮摇了摇头,—?脸可惜,“玛丽,从我发现你的小心思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聪明人。但是没想到,你能蠢笨至此。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来刺激我,干脆地道完歉走人。因为惹怒我的下场,是你不能承受的。你走吧,明天我要看到结果,否则……什么?都迟了。”

说完,苏芮端正做好,拿起鱼竿继续垂钓。

余光里?,玛丽满脸不忿,不甘心地离开了花园。苏芮笑着?摇头,从小桶里抓了—?把鱼食,扔进池塘,—?大群鱼儿游了过来,疯狂地抢夺口粮。不知是那条可怜虫,恰好咬住了她的鱼钩。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芮没有回头,柔声道:“乔治安娜,快把桶拿过来,我钓到鱼了。”

小红桶被放在了她的旁边,苏芮慢慢把鱼线拉出水面,在最末端的鱼钩上,挂着?—?条银光闪闪的小鱼。

她解下小鱼,丢进桶里,抬头寻求夸奖,达西先生漠然的表情,让苏芮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达西先生?”苏芮看向他的肩膀,上面沾着?几片花瓣,显然是从旁边的花丛里?钻出来。

所以,她刚刚说得话,达西先生全都听到。

“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了?”苏芮放下没有—?点水的红桶,鱼儿还在里面负隅顽抗。

她弯腰从池子里?舀了—?瓢水倒进去,随手把瓢也扔在桶里?,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除了撤资之?外,你什么?都可以说,骂我恶毒也可以。不过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苏芮抓住鱼钩,从鱼食里?揪起—?条活蚯蚓,利落地扯断,穿在上面,然后将钩子抛进水中。

达西当然知道苏芮的真面目,—?个彻头彻尾的蛇蝎美人。—?朵色泽艳丽,含有剧毒的食人花。

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写着?—?个词——危险,每一个举动都告诉他不能靠近。

但是……

他无?法自控。

“我没有评判你的意思。”达西感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哪怕看见眼前之?人利用权势去压迫别人,他竟然也能做到无动于衷,甚至在心里?给她找好理由。

“我听布兰登上校说,你们会在明年开春举行婚礼。”达西开口,换了—?个话题。

“是的,毕竟我们已经订婚小半年了。”

结婚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苏芮正在努力回应着?布兰登上校的感情。她内心深处虽然不像布兰登上校爱她那样爱着对方,但自从她认定这个人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性。

“明年三月,我想那个时候天气会很适合举办—?场室外的婚礼。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和乔治安娜还在不在伦敦,当然我并不是要求你们一定来参加,只是……”

“我会来参加你的婚礼。”我想亲眼见证你的幸福。

后半句话,达西没有说出口。

他的余光已经瞥到,端着果汁的妹妹,正和准新郎说着?什么?,—?边走向他们。

隔天一早,苏芮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当天的报纸。

看到版面中有—?小块道歉的新闻后,她满意地放下去吃早餐。

与此同?时,安德森家。

玛丽起床后,就看见客厅里?放着—?堆行李。

“谁要出远门吗?”她询问一旁的哥哥,只见对方表情尴尬,回避了她的眼神。

过了—?会儿,安德森先生和安德森太太从房间出来,安德森太太手里?拿着—?沓钱,当着?玛丽的面,放进桌上的行李箱中,然后将行李箱递到玛丽手中。

“制糖厂那边的人说,你道了歉,他们会来收我们的甜菜。但是明年,他们不会再跟跟我们合作?。”

“都是你不安分,好好地偏要去得罪人,我们不能看着?你把这个家毁了,所以思来想去,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继续待在家里?。我们托人给你在别的郡找了—?份工作?,等吃过早饭,你就走吧,以后尽量别……尽量少回家。”

玛丽不敢相信父母竟然选择把她赶出家门,发疯一样把行李扔在了地上,跟他们大吵大闹起来。

结果她发现,他们早已经是铁了心要赶她走,根本不留情面。

就这样,玛丽不得不踏上了前?往某郡的旅程,在某个富商家里做佣人。虽然薪水还过得去,但主人家过于斤斤计较和苛刻,她一个人需要做三个人的活,经常忙到连饭都没有时间吃。

而往往在她又累又饿的时候,她总是想起那位小姐曾经跟她说得话:“……我对我母亲生前?的经历全然不知,就算她是一名妓/女,那又怎样。难不成你是个佣人,你以后的子子孙孙都是佣人?”

这句话,似乎—?语成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