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潋脸上抹了胭脂,脖子上挂着晶莹剔透的珍珠项链,缓缓走进来。
林安影眼皮子抽了抽,这大晚上的,大部分人都把脸上的脂粉除去,躺床上会周公了,怎的沈清潋浓妆艳抹,好似刚对着镜子打扮一番?
沈清潋面上笑容有些凝滞,却依旧抿唇轻笑,福了福身子。
林安影没半点扰了沈小姐好心情的自觉,他靠在宋以铎身上,宋以铎捏了一块小果子,送到林安影唇边。
林安影咬了一小口,余光瞧见沈清潋,对方上扬的嘴角有些挂不住了,脸色也变了些。
林安影道:“大晚上的,沈姑娘到这儿来做什么?”
说罢扫了一眼沈清潋,虽不言语,面上表情却带着丝丝玩味。沈清潋气得不轻,却没法发作,她心中冷哼,跪地道:“奴婢来此,是有一事要禀告皇上!”
林安影瞧了眼沈清潋,这女人大晚上跑过来见皇帝,现在更是气势十足,倒是哪儿来的胆子?
宋以铎把玩着林安影骨节分明的手指,摇摇头:“虽说爱妃什么样儿朕都喜欢,可还是那肉呼呼的手摸起来舒服,如今是太瘦了些。”
林安影嘴上不说心里却将宋以铎从头到尾吐槽了个遍,当初自己胖着的时候,皇帝要自己瘦,如今如他所愿,皇帝又开始回忆起从前了,这可不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林安影瞧他一眼,带着点怒意,宋以铎嘴角上扬,刮了刮他的鼻尖。
“爱妃这般瞪着朕,朕心潮澎湃,怕是忍不住了。”
两人打情骂俏,好似沈清潋是透明人一般。堂堂沈家大小姐,自幼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沈清潋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心涂抹的胭脂失了颜色,她深吸一口气,恨不得将林安影拆吃入腹,可如今二人身份天差地别,林安影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妃,自己却……
沈清潋闭上眼,再睁开之时,眼神冷得如同秋日的寒霜,她冷着脸瞧着林安影,嘴角微微上扬。
林安影你等着,你快活不了多久了。
宋以铎逗弄着林安影,早就把沈清潋往到九霄云外了,抬眼发现边上还杵着一人,随口道:“你还有事吗,若无事便退下吧。”
说罢又开始摸起林安影的手来。
沈清潋偏不知情趣,大声道:“奴婢此次前来,是要禀告皇上一件事,林妃欺君犯上,理当严惩。”
往日里柔柔弱弱的女子这回扯了嗓子,就是要让自己这话听上去更有气势些。
宋以铎停下手,转头瞧着沈清潋。宋以铎也没恼火,他是笑着的,可他的眼眸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沈清潋手指攒起,却又伸直,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可事已至此,再无退路,沈清潋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又道:“林妃落水,奴婢瞧见了,他湿透的衣服下……”
沈清潋微微一顿,自己毕竟是个姑娘,这种话实在难以启齿,她略微露出为难表情,眉头微蹙,却又抬起头,正色道:“林妃并未去势,这是欺君之举,还望皇上明察!”
说罢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
林安影靠在宋以铎怀中,温暖的怀抱让人昏昏欲睡,听到沈清潋这话后,林安影心中居然没有多少波动,他打了个哈欠,懒散地瞧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不知为何,林安影总觉得自己的人头很稳,不会到地上滚两圈沾满泥。
宋以铎从来不显山露水,仿佛所有的一切与自己无关一般。沈清潋说完话后不敢直视圣颜,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手指蜷缩,长发落在地上,额上逐渐渗出汗水来。
深秋,冷意从脚底弥漫开来,沈清潋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时间变得如此漫长,她咬紧嘴唇,快要咬出血来了。
难不成自己赌错了?可世上美人那么多,皇帝坐拥一切,又岂会有真心?林安影骗了皇帝,皇帝难道不会动怒,不会将他打入冷宫吗?!
沈清潋身子发抖,她想抬头却又不敢抬头,偏偏皇帝迟迟不开口,时间更加难熬了。
林安影抬头,对上宋以铎精致的下巴,一时间林安影脑袋又开始发热了。宋以铎垂眼,两人目光相对,林安影可以清楚的瞧见,宋以铎乌黑的瞳仁其实清澈无比,就像儿时自己经常走过的那条小溪一般,凉丝丝的水里带着暖意,水流在指尖缝隙流过,惬意无比。
宋以铎贴近林安影耳朵,声音虽小,林安影却听得清清楚楚。
“还记得那个小瓶子吗?”
林安影自然忘不了宋以铎摇晃着瓶子,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那时候的自己畏惧皇帝,整日担心自己的宝贝儿挪地儿,那时候的玩玩想不到,自己会对着宋以铎,完全放松下来,天不怕地不怕,更想不到自己居然敢惹宋以铎这朵冰山雪莲了。
从前的宋以铎是林安影不敢接近的凶残老虎,如今却是瞧见便心花怒放的可爱猫咪。
林安影装乖卖傻,“臣妾记不清了。”
宋以铎笑道:“这女人说你骗了朕。”
林安影道:“皇上,臣妾一直都按着您说的做,怎么会骗您?”
宋以铎笑了,抬眼瞧着地上的女人,眉心拧起,道:“你回去吧。”
沈清潋紧张得腿都麻了,好不容易等来了皇帝的话,却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她嘴角溢出血来,嘴上破了皮,脸在烛光下显得有些狰狞。
自己豁出去就是为了把林安影这家伙从皇妃的位置上拉下,从前自己高高在上,林安影只是个不得宠的野种,如今野种跑到自己头上撒野,沈清潋如何能不急,如何能不气!
她不能走!沈清潋抬头,一脸焦急,“皇上,林妃他骗了您,您就这么算了?!以奴婢看来,林妃欺骗圣上,违背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十恶不赦,应当严惩!”
宋以铎盯着沈清潋,突然笑了。这笑来得太古怪,沈清潋张着嘴,有些茫然,她莫名感到一股压力,以及背后涌起的寒意。
宋以铎瞧着她,“什么时候,你一个小小婢女也能给朕出主意了?理当严惩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
沈清潋嘴唇打颤,却依旧哆哆嗦嗦道:“皇、皇上……”
宋以铎道:“朕与爱妃什么事都做了,爱妃什么样的人朕难道不知道,你这是觉得朕瞎了还是傻了?一个小小婢女跑过来妄议皇妃,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朕觉得欺君犯上的是你,来人啊,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