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句话,段清的?瞳孔骤然紧缩:“祁先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名字的?读音一样,但一个是倾城的?倾,一个是清泉的?清——即使是同卵双胞胎,两人的?指纹也不会相同。”
祁寒稍微用力,拧过她的?手,把这只纤细苍白?的?手展开,指腹上?旋转扭结的?纹路在?灯光下隐隐显出:“段小姐,介意用上?几分钟,让我确认你的?指纹?”
“祁先生,我知道?你在?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但的?确无?法理解你的?这番话。”
段清蹙起秀气的?眉,她已?经收敛起刚才的?情绪,只余下困扰:“我当然是段清,你为什么要?怀疑我的?身份?又有必须确认什么指纹的?必要??”
江经理也赶忙护住她,责怪道?:“祁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先不说你的?身份,况且就算有什么怀疑,也要?先拿出证据,不要?没?头没?脑地就说出这种话。”
三人僵持了好一会,祁寒才放开手,又往后退开几步:“对不起,这的?确是我唐突。”
但紧接着?他又弯下身,直接拿起段清才用过的?纸杯:“如果要?确认,这上?面的?指纹就已?经够了。”
江经理张着?嘴,半天都吐不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求助般地望向厉央:“警官,这你们都不管吗?”
“拿走一个只能当成可回收物的?纸杯,大概算不上?需要?警方介入的?纠纷。”
吴楠一本正?经地回答,厉央则打量着?祁寒,兴味地问:“不过你这么做的?依据到?底是什么?”
“直觉。”
“直觉这种幻觉可什么都不算。”
对方敲了敲杯底,把已?经冷下来的?水甩空:“正?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只能先确定结论,再找出能证明的?证据。如果没?找到?,我会向段小姐赔礼道?歉。”
“这么几年过去,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愉快地笑起来,接着?冲段清摊开双手,很诚恳地摇头:“很抱歉,他也不是我的?下属,我无?能为力。”
“没?关系,厉警官,我也能理解祁先生。”
对方一敛眼睫,再抬起眼睛时,虽然依旧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周身的?气势却尖利起来:“毕竟他猜对了,我的?确就是段倾。”
“段清?还是段倾?段秘书,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江经理完全糊涂了。见状,吴楠上?前一步:“江经理,事发突然,还要?麻烦你配合调取监控,拦截离开的?段清——厉队,我会随时联系你。”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答,吴楠就把他拽出休息室,把门?用力一关,宽阔的?空间中只留下这三人。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那我就只能直说。照片里的?的?人可不是我——那就是段清。”
段倾把齐肩的?长发往后一捋,指向茶几上?的?照片:“段清只是让我装成她的?模样,帮她代几天班。我也是在?回来后才知道?,原来她当时竟然是打算杀死自己助理。”
厉央挑眉:“你主张段清才是真凶?”
“总之杀人的?不可能是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明白?她要?这样做的?原因。如果一定要?猜,可能和那些生意脱不开关系。”
“生意?那具体又是什么生意。”
“你问我有什么用?你要?去问那个人。”
段倾耸肩:“她只是对我呼来喝去而已?,从来不会告诉我自己的?打算。这不,什么也不解释,一大早就让我等在?洗手间,竟然是把我推出来顶包。”
说完,她又冷笑连连:“况且现?在?她一跑,谁究竟心里有鬼不就显而易见?我看你们还是快去追,别让嘴边的?鸭子飞走。”
“人当然要?抓。但光靠你的?一面之词,我们可不能确认段清才是凶手。”
“那真有意思。既然如此,你们又怎么确认我是凶手?可不要?忘了,除了指纹这一点,我和她可就完全一样。你们有发现?过任何指纹吗?”
没?得到?回答,段倾吃吃一笑,手指绕起一缕发:“那个人可谨慎得很,不会让你们有机会找出任何关键性证据,要?不然怎么会放心大胆地给我泼脏水。”
厉央却也猛地笑出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请放心,你大可不需要?为我们这么担心!要?证明一个人的?罪行有无?数种方法,指纹只不过是其中一种比较明了的?。”
说完,他又问一旁的?祁寒:“你说是不是这样?”
“如果不能从生物检材方面作出区分,就可以关注痕迹检验方面,比如足迹。但如果是我,还是会把重心放在?指纹。”
“怎么这么久不见,你竟然还是这么会拆台。”
对方抱怨,祁寒不回应,反而更详细地补充:“如果案发现?场没?有,那就确认当时离开长宁酒店的?会是谁。到?时候调取监控,确认当时的?行动轨迹,总能收集到?指纹,这并不是难事。”
“我当然知道?,但这个找出真凶的?法子也太慢了点。要?不要?来打个赌?就赌对方究竟会是谁。”
厉央打了个响指:“如果这次你赢了,我就回去和老高说情,找个理由?把你的?处分撤销。这个赌注如何?”
“我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也不喜欢所谓的?推理。比起玩弄逻辑,直接找到?指纹不是更简单。”
“还真是不给面子。也不知道?原来是谁,简直单纯可爱得很,不管捡到?什么都一定要?交给警——”
对方故意拖长尾音,祁寒无?可奈何地皱起眉,打断他:“够了。我可以说,但还需要?等吴楠警官回来。”
“等她做什么?”
“只要?她一回来,我就能给你答案。”
这时被冷落在?一旁的?段倾提高声调:“拿死人的?案子打赌,这难道?是警察应该做的?事?”
“他现?在?可不是警察,谁都管不住他。至于我——”
厉央的?声音一顿,思索片刻后,又接着?懒洋洋地说:“我是不被承认的?警察。”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唇角也依旧笑盈盈地弯着?,但撇开那些虚浮在?表面的?笑意,那双狭长的?凤眼中有的?只是一派冷然。
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眨眼间厉央又恢复到?常态,看着?门?口的?吴楠,做出惊讶的?姿态:“还真就回来了——情况如何?”
吴楠点头,又接着?摇头:“人已?经被找到?了,但还没?拦,段清就直接转向撞上?护栏,车直接就翻下车道?。幸亏在?那之前她就被救了下来。”
“这难道?是想不开,要?自杀?”
“她自己也被吓呆了,说是踩刹车不管用,才撞过去。交警初步勘探后,发现?那辆车的?刹车的?确有人为损坏的?痕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厉央略微睁大眼睛,无?可奈何地摇头:“段倾小姐,你也真是个聪明人,竟然能想出这种手段反客为主,实在?是让人佩服。”
段倾一怔,拧起眉:“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不是什么好。那我们就假设一下,如果没?有指出坐在?这里的?是谁,接下来又会顺势发生什么?”
厉央干脆坐下,双手交握:“你们姐妹的?容貌完全相同,连名字念起来也完全一样。如果你伪装成她,只要?稍微注意,恐怕完全不会有人会发现?。”
段倾攥紧手,眼珠缓缓转动:“这是当然。毕竟她做了那么多脏事,你们却连她的?一根毛都抓不住,我看着?都可笑。”
“还真是刻薄的?评价。但你是不是也间接承认,如果你想替代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垫住下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女?性:“如果真正?的?段清一死,余下的?段小姐就会顺理成章地鸠占鹊巢,不是吗?所以那辆车才会刹车失灵。”
“但大概不会有谁想方设法成为杀人犯,实际是真凶的?,大概率是会因为车祸死去的?所谓段倾。”
祁寒沉声总结,厉央却摇头,大大咧咧地晃起手指:“不过仅仅是这个理由?,可还不能充分说服我。”
祁寒有些无?奈,把手中的?纸杯扔进垃圾桶:“要?争取到?杀死段清,抢夺身份并且趁机撇开嫌疑的?一段时间,其实并不需要?费什么工夫——只要?缺少?指纹,就很难在?短时间内确认真凶。”
“毕竟受条件限制,警方不得不同时控制住两位段小姐,耗费时间侦查。按照那种笨办法,花上?几天时间都算好的?。”
“所以重点正?是证明段清本身存在?嫌疑,巧妙地让她被警方注意。因此,就有人亲眼目睹到?段小姐在?案发前与死者一起进入花圃。”
祁寒说:“这个说法又符合当时监控记录,能直截了当地将嫌疑安在?段清身上?,从而引出段倾。但这种说法看似无?懈可击,却和逻辑有个致命冲突。”
顿了顿,他接着?说:“身为力量弱势的?女?性,要?正?面袭击比自己强的?对象,只能是趁其不备。段清没?有这种条件,而和她容貌相似的?段倾也没?不行。除非伪装,都不可能明目张胆地与死者一起。”
“只要?是谎言,就一定有其目的?。看来这位目击证人也撇不开关系。”
祁寒点头,这才瞥向脸色有些苍白?的?段倾:“要?我猜测,故意被监控拍到?也是你计划的?一环。毕竟就如同你所说,除了指纹,你们姐妹之间并没?有区别。”
“真是——一派胡言!”
一声刺耳的?尖叫陡然响起,她颤动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陷在?小巧脸庞上?,闪烁不定,带着?十足的?神经质。
“你们怎么能证明我想杀死段清?又怎么确定监控拍到?的?是我?说了这么多,不过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如果你们找不到?证据,就不可能逮捕任何人!”
“段小姐,你现?在?最好的?应对方法是沉默,而不是尖叫。”
厉央不客气地说,祁寒接着?开口:“段小姐,即使真如你所说,真正?动手的?是段清,但你曾经误杀他人也是事实。”
段倾骤然睁大眼睛,嘴唇剧烈地痉挛起来:“闭嘴!我没?有杀那个人!当时是段清把那个人推下楼梯,但她却诬陷是我——都是她害的?我!”
“是吗?”
祁寒一笑,一双眼睛被浅淡的?笑意染得剔透:“那你有证据吗?”
“证据?那都是你们没?有找到?,才让我被冤枉。”
对方急促地喘气,祁寒摇头:“声音这么大,却连基本的?证据都没?有,难道?不也是毫无?根据的?中伤?”
“给我闭嘴!”
她嘶吼出来,完全不复一开始的?柔弱易折。眼睛暴凸,脖颈上?青筋突突跳动,这副模样完全就像被逼到?死角的?野兽。
她紧接着?扬手,但祁寒在?对方挨近前就一错身,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后拧,把人直接摔到?地上?制住。
一把匕首从段倾手中滑脱,铮然一声砸在?瓷砖上?,他冷静地踩住匕首,俯视着?被摁在?地上?的?女?性:“看来你很擅长做这种事,如果我没?躲开,恐怕也会被刺中胸口。”
段倾重重地喘气,即使动弹不得,赤红的?眼睛也憎恨地瞪着?他。紧接着?,两行泪水从这双眼睛中涌出。
“我想要?像普通人一样被信任,这有错吗?我只是想要?站在?阳光下!”
她的?嗓音颤抖着?:“凭什么段清就能体面地站着?,被所有人珍惜,而我却像过街老鼠——明明她和我完全一样。”
哽咽起来,她又抬起朦胧的?泪眼,恳求地看向祁寒:“你能不能就信我一次?就这一次,相信我当年没?有杀人。”
祁寒沉默了一会:“现?在?没?有证据。”
听?到?这个回答,段倾嘴角一翘,突然尖利地笑了起来。他忍不住皱眉,攥着?对方手臂的?手收紧,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癫狂的?大笑。
“资冬祁寒——还真是个好名字。”
祁寒没?回答,但对方还是努力仰起头,睁大眼睛,似乎是要?把他的?样貌一笔一划地刻在?视网膜上?。
“既然不相信我,那你也不如那高高的?地方跌下来,直到?被尘土掩埋,直到?坠落到?比我还早痛苦的?深渊!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厉央:最后这句话是个FLAG,做好准备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