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并蒂

祁寒略微睁大眼睛:“没?有我的?指纹?不可能?。我当时?的?确碰到了陶队的?右手手套,除非她换了一?副手套,或者在这之后把指纹擦拭干净。”

“但事实就是如此,上面有接近十多组指纹,保存得都很?清晰,甚至互相重叠,其?中唯独就缺少你的?。”

张楚说:“我当时?也不信,让他们又?查了一?遍。最后虽然还是没?有找到指纹,倒是检测到土壤和罂粟科的?花粉,看起来应该是虞美人一?类的?植物。”

“虞美人?看来最近还是虞美人的?花期。”

秦遥说,祁寒点头:“花粉和土壤应该是当时?在花圃沾上的?。既然上面还有这些东西,那这副手套应该并没?有在最后被换下,那可能?——”

不等他说完,张楚就直接否定:“我专门把所有监控都捋了一?遍,老陶绝对没?有中途专门换手套。况且谁闲着没?事干,和人握手还要把手套换来换去?你要那么解释可就太想当然。”

祁寒思索起来,下意识握着秦遥修长的?手,把手指一?根根地摩挲过?。对方想要挣开,反而被直接按着肩膀揉进怀里?。

“你认真点。”

秦遥低声呵斥,祁寒亲了下他的?眼角,接着通电话:“这样一?来,就只有唯一?一?种可能?性。虽然的?确很?扯淡,但如果的?确如此,就立刻能?解释很?多矛盾。”

“而且真沿着这个思路想,段其?盛说的?还就是真话,这老头真就是被拉来当替罪羊的?。”

“话不能?说太早,无论?证言是真是假,都要有依据。如果按照这个逻辑下去,最有可能?成为?第一?现场的?就只有花圃。那里?不仅没?有监控,而且位置隐蔽。”

“即使没?安监控,人总该有吧!我就不信连个证人都找不到。”

两人一?来一?去说的?热火朝天,秦遥有些不满,用力拽了拽祁寒的?衣领:“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迷?”

“哎哟,我都忘了秦检也在,真是抱歉!”

张楚笑着回答:“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如果当时?祁寒在走廊撞见的?并不是老陶,而是另一?个冒牌货,那当然就不会在手套上留下指纹!”

秦遥有些惊讶:“冒牌货?这个思路也太跳跃了。光靠着几枚消失的?指纹,你们就能?推出这种可能??”

“不仅是指纹的?矛盾,如果当时?出现在走廊的?陶队是假货,那案发地点也就成了伪装后的?结果。这样一?来,就可以解决另一?个矛盾之处。”

“另一?个矛盾?”

把电话调成免提后,祁寒耐心地解释:“证人只提到酒柜倒下的?撞击声,以及从他人口中得知的?吵架声,却没?有描述任何尖叫或者喊叫。这一?点在走访调查后的?结果也是一?样。”

秦遥一?挑眉,沉吟着说:“就算从受伤到死亡只有短短两三分钟的?间?隔,不说陶队没?有进行任何反击,她不可能?连尖叫和呼救都没?有——难道是当时?的?陶队已经失去了呼救或者反抗的?能?力?”

“从毒理实验室的?报告来看,未见任何中毒表现,也没?有神经抑制剂的?存在。法医还特意解剖了颈部,确认声带的?功能?正常,并没?有因为?任何生理原因让老陶无法呼救,除此之外也没?有被扼压的?痕迹。”

张楚立刻说:“这就排除了她无法呼救的?可能?。而且推测的?死亡时?间?与实际情况没?有多大出入,所以也并不是时?间?差的?关系。”

“如果不是自己无法呼救,就是其?他人听不见这些声音。或者当时?的?人不多,或者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

秦遥试探着说,祁寒却摇头:“八楼是办公区。当时?早已经是上班时?间?,在我到达现场时?已经是人来人往。如果那的?确是案发现场,就不可能?不被任何人注意到。”

想了一?下,秦遥恍然地眨眼:“这样一?来,只有当八楼的?办公室并不是真正的?案发地、而是抛尸现场时?,才会让所有人都不会听见尖叫和呼救——死者当然不会尖叫。”

张楚立刻肯定道:“不错!估计凶手在第一?现场行凶后,立刻就伪装成老陶的?模样,用行李箱将尸体?转移到办公室进行布置,好能?混淆真正的?现场。而且从离开花圃到案发,全程只有短短的?二十分钟。”

“在段其?盛进入办公室前,陶凛很?可能?就已经遇害,但因为?转移尸体?的?间?隔太短,并没?有造成过?于明?显的?痕迹,这才很?难联想到抛尸的?可能?。”

秦遥点头,接着又?问:“道理倒简单,但你们要怎么证明?出现在监控中的?不是陶凛,而是伪装后的?凶手?如果只靠着手套上不存在的?指纹,可很?难形成证据链。”

“不用证明?这一?点,只需要找到真正的?第一?现场就够了。”

祁寒温和地笑了笑:“一?旦确定陶队其?实是在办公室以外的?地点遇害,办公室就只能?是抛尸现场,而监控中出现的?也自然成为?假货。”

听见回答,秦遥的?脸庞一?下泛起红,恼火地瞪起眼睛:“这个我当然想得到,刚才只是按照经验进行推理。”

“我知道,毕竟查案和诉讼的?思路并不相同,你会这样问很?正常,而且这的?确是讨巧的?做法。”

反正周围没?其?他人看,祁寒就直接伸手把人拢在怀里?,安抚道:“而且这只是一?种可能?,只是给接下来的?侦查指明?方向,好能?针对性地收集证据。”

秦遥没?回答,倒是张楚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你能?不能?正常点?装模作样的?,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又?不是和你说话。”

“成,反正都是我自作多情。不过?话说来,不管我们猜得再怎么热闹,最后都要有切实的?证据去证明?,不然就是空想一?通。”

说到这里?,张楚烦闷起来:“目前最有可能?成为?第一?现场的?就是花圃,毕竟那是唯一?不能?明?确的?空白时?间?段。但现在我担心的?是对方已经先行一?步,把相关的?证据销毁。”

“既然如此,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我是谁啊?我现在可是支队的?顶梁柱。一?拿到手套的?报告,我立马就让人去办手续,估计这通电话说完,支队就能?赶过?来。”

张楚又?咳嗽了一?下,不自在地强调:“不过?在我到之前,你最好也警惕着点,不要让他们有机会销毁证据。”

祁寒一?笑:“说了这么多,原来就是铺垫这个?”

“你可只是明?面上辞职,又?不是大檐帽被摘。而且你不就喜欢多管闲事?现在闲着也是闲着,给同事搭把手总是行的?吧?”

“虽说如此,但我也的?确是在停职,而且连续三个月都没?有工资。”

“不就是工资吗?我给你批补助总行了吧!”

祁寒见好就收,毕竟他也真不是为?了那几百块:“我会尽量收集证据。不过?最近你的?压力的?确大,可要好好撑着。”

“别假惺惺的?,还是那句话,不管支队没?了谁,天都不会塌下来。”

“提到这个,我倒是听说省厅专门拨出一?位副处,要到你们支队临时?代支队长一?职。如果这样,你们支队的?压力应该会缓和不少。”

秦遥说,祁寒有些惊讶:“省厅?明?明?因为?孙文韬的?事,省厅和市局的?关系一?直拧到现在,这次他们怎么这么主动?”

“别和我说,这件事我可不清楚。不管他来不来,都和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

回答完,张楚干脆地挂断电话。耳边响起忙音,祁寒顿了顿,把手机递还给秦遥:“秦检,我现在要去植物园。”

“我知道。”

秦遥接着凑近,祁寒反射性展开手,想要拥抱住他。却没?想到对方直接一?个闪身?,从他的?兜里?抽出房卡后就轻巧地退开。

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祁寒抿了抿嘴:“秦检。”

“毕竟在其?他人眼里?,我们的?关系可是纠结得很?,像这样本能?地亲近可会露马脚。”

秦遥把房卡收好,认真地说:“我们应该是我爱你但你不能?爱我的?纠葛,交织着绝望和狂热的?情/欲,在无尽的?深渊中互相撕扯。”

“我似乎听到了许多奇怪的?词汇。”

他一?敛刚才的?严肃,大笑起来:“毕竟这可是难得的?休息日,我也去网上冲浪,仔细研究了现在的?潮流。要不然我们来排练一?下剧本?”

“怎么排练?”

话音一?落,检察官的?神情却剧烈变化起来,最后混杂在一?起,凝成化不开的?刻骨冷然。

“当然,你对我做过?的?事是觉得不能?原谅的?,祁寒,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红褐色的?眼睛直视他:“你践踏了我,折辱我,无视我的?尊严和骄傲,彻彻底底地羞辱我,凭着这个,我有充分理由去憎恨你。”

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嘴唇都在发颤,单薄的?肩膀随时?会垮塌,这个人的?眼神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厉得惊人。

“你这种人,我从来不指望你明?白什么。”

秦遥闭上眼睛,哑着嗓子说:“如果你已经满足了,就立刻离开。这次是你赢了,我已经足够悲惨了,不要继续侮辱我——算我求你,祁寒,立刻离开,如果你对我没?有任何情感。”

尾音沉沉地坠下,随即淹没?在尘埃中。深吸了一?口气,秦遥才睁开眼睛:“如何?这是我打算在过?夜后表演的?剧本,是不是非常有感染力!狗血淋漓到简直把人感动到想哭?”

祁寒的?喉结抽动着,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如果张开嘴唇,那些剧烈鼓动的?存在一?定会尽数沿着喉管攀爬而出。

想要摧毁你,想要撕开你高傲的?伪装,想要彻彻底底地把你击碎,让你的?面庞上再也无法浮现出傲慢。

让你堕落到我的?身?边来,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你不会真准备哭?虽然我是演得有些苦情——”

脸颊被拍了拍,祁寒仍然一?言不发,只是直接抱住面前的?检察官。用的?力量之大,几乎要听到彼此的?骨骼在重压下嘎嘎作响。

秦遥刚想抗议这种接近暴力的?对待,祁寒却紧接着俯在他的?耳侧,轻而快地吐出了几个音节。

趁着他没?反应过?来,祁寒立刻松开手,在眨眼就走出楼梯间?,只留下他一?个人琢磨:“不要煽动我——我哪里?煽动你了?”

天色渐晚,祁寒拿了杯冰镇可乐喝着灭火,一?边沿路标赶过?去。好在植物园是二十四小时?开放。在门口取了一?份导览图,他就沿着地图开始走。

真正走进,才发现这里?与其?说是植物园,不如说更像传统的?园林。

除了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更有重峦叠嶂的?假山奇石,曲折盘旋的?回廊亭台,都是由上好的?青石和红木建造而成,十分典雅古朴。

一?条回廊曲折地贯穿过?植物园,在尽头则是一?方池塘,有好几条斑斓的?鲤鱼在游动。在池子后则是一?扇紧闭的?门,透过?雕琢精细的?窗格,赫然是一?番与植物园截然不同的?花团锦簇。

面前就是所谓的?花圃,祁寒走上前,手指刚碰上大门,就被一?个人拽住。

“哎哟,你不是看见这上面的?标志了吗?禁止入内!这里?是禁止入内的?哩!”

一?身?工作服的?中年女性抓着祁寒的?手,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一?番:“我看你也不像是客人,面生得很?,怎么会在这里??你究竟是哪儿来的??”

祁寒看了眼自己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外加价格不过?百的?运动外套:“虽然我穿成这样,但我的?确是长宁酒店的?住客。”

“那你的?房间?号是多少?房卡给我看看!”

他自然地伸出手,一?摸到空荡荡的?衣兜,才意识到房卡现在在秦遥身?上。看见他迟疑的?模样,对方立刻大喊:“我看你鬼鬼祟祟的?,肯定就是小偷!保安啊,还不快来抓人!”

尖锐的?嗓音刺得祁寒十分不耐,在他出声前,一?个略显怯弱的?声音响起:“菊姐,祁先生真的?是客人——我能?证明?。”

作者有话要说:祁寒:过夜过夜过夜过夜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