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莹莹有些?吃惊:“你只是在夸张,还是真的一整天都没有走?出去?”
“当时我几乎连走?出办公室的空闲都没有,你们?可?以调出当时的监控。我也可?以给你们?提供当时的汇款记录。”
段清注意着?两人的神情,轻声问:“你们?会问这件事,难道是因为?父亲说?了些?什么?”
说?完,她又慌忙摆手:“我只是随口一问,如果回答涉及侦查内容,就请当我刚才是在自?言自?语。”
钱莹莹顺势问:“那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难道你早就知道,段其盛会在审讯时说?出什么?”
“我不知道,只不过他们?都把所有心血倾注在弟弟身上,相比较起来,我并没有那么受重视。”
段清有些?手足无措,小心地回答:“他们?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他。供他上最好的私立学校,给他操办婚事,甚至为?了支持他创业,变卖唯一的房产筹钱。”
钱莹莹皱眉:“他们?难道从不关心你?”
“当然不是这样?,肯定?是我刚才的话?造成误会了。”
段清慌忙掩住嘴唇,似乎在懊恼刚才的发?言:“其实他们?也很在意我,每次有适合的对象都会为?我介绍。只不过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一直没答应下来。”
犹豫了片刻,她又诚恳地说?:“我对这个家也有责任,弟弟因为?欠款被威胁,身为?姐姐的我理应帮忙。那些?钱都是我自?愿给的,并没有受到恐吓。”
“所以段其盛三番五次找你,是为?了要钱还债?”
钱莹莹问道,段清轻锁起秀气的眉,微微叹气:“他似乎是借了一些?不干净的钱——但一旦碰上这种东西,就是跳进无底洞,不脱层皮不可?能出来。”
“当时你承诺给他们?多少钱?”
“五十万。当时我的存款不够,只能预支一些?工资,毕竟这笔钱对我也不是小数目。”
段清握住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但如果我能早一点答应他们?,或许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这一切大概都是我的错吧。”
钱莹莹试探着?问:“他们?这么对你,你难道没有任何怨言?”
段清蓦然睁大眼睛,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可?能有吧,但比起仇恨,我更多拥有的应该是妥协。”
“妥协?”
“毕竟我生长?的年代?远不如现在开放,而且还是相对闭塞的农村。况且身为?女性,在许多方面的确比不上男性——这是无可?奈何的差异。”
段清的声调依旧轻柔,如绵绵落下的雨:“个人是无法与整个社会抗争的,而且无论如何,他们?也是和我同一血缘的亲人呀。”
说?出这番话?时,她的眼睛中澄净极了,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称得上锋芒的存在,整个人是如此纤细羸弱,如同一株随时会被掐断的细草。
钱莹莹不禁摇头:“你也太天真。即使你把他们?当成亲人,可?不见他们?同样?对待你。”
“我的确太天真,以为?只需要给钱就足够了,就能解决所有矛盾。”
段清黯淡下神情,攥紧了手:“死?的人本应该是我,而不是她。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当时一定?不会让阿蔺一个人回去。”
“说?到这个,死?者携带的行李箱本应该是你的,但我们?在办公室找到的行李箱中却是空的,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那都是我专门订购的的肥料和园艺工具。因为?不方便随身带着?,我就拜托阿蔺帮我送去植物园,当时她还给我发?消息呢。”
段清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显示着?一条发?自?阿蔺的短信,送达的时间是今天的八点三十九分:“当时我看见消息就放心下来,却没想到——”
她没再说?下去,而是抬手捂住发?颤的嘴唇:“这都是我的错。”
钱莹莹把纸巾递给她,等着?她的情绪恢复稳定?,又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这才合起文件夹:“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你接下来如果要去认尸,就只能去法医实验室。但你能承受住接下来看见的一切吗?”
段清毫不犹豫地点头,于是钱莹莹不再阻拦,带着?她来到负一层的法医实验室。
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几人来到解剖台前,彭子乐深深呼出一口气,才用力拉下上面盖着?的白布。
“为?什么——”
看清面前的尸体后,段清的眼眶骤然通红。她深深地俯下身,颤着?手抚过死?者冰冷的面庞:“阿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从她的眼中涌出,但直到看见落在白布上的水迹,段清才察觉到自?己?在哭泣。
她窘迫地擦拭着?眼泪,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弄脏了你们?的东西,这可?怎么办。”
“没关系,不过你别靠尸体那么近,稍微往后退一点认就够了。”
“原来我靠太近了吗?太对不起了,我现在就离开。”
段清急忙往后退,脚下却突然一软,好在祁寒及时扶住她:“段小姐,你大概应该离开了。”
“离开?可?我明明现在才看见她。”
她似乎在梦呓着?,被泪水浸透的眼神中充斥着?茫然:“祁先生,现在几点了?”
“十六点二十。”
段清这才缓过神:“原来已经?到了这个时间,我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她哀伤地注视着?陶凛,良久以后,才把白布盖回去,转身向着?钱莹莹道谢:“谢谢你们?能让我见阿蔺最后一面,如果接下来还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请尽管找我,我一定?会全力配合。”
“那就再好不过,毕竟你在案件中的地位很重要,到时很可?能还需要你协助调查。”
“我相信你们?,一定?能为?阿蔺讨回公道。”
段清向钱莹莹伸出手,眼中带着?期盼。后者迟疑了好一会,才握住这只手匆忙晃了晃:“段小姐,也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
结束询问,祁寒便驱车把段清送回长?宁。对方似乎累极了,一坐上车,就阖上眼睛休息。
半小时后,车辆稳稳驶入长?宁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祁寒取下钥匙,却没有立刻叫醒段清。
毫无疑问,她绝对是无数异性渴望的女性。白净的皮肤,秀气而精致的五官,只是略施粉黛,更衬出柔弱如花的气质,显得温柔又楚楚可?怜——如同一只羽翼柔顺的金丝雀。
无论亲疏远近,所有人都会意识到她是如此荏弱娇柔,禁不起哪怕一点风雨摧折。惶恐不安的模样?会让任何一个男人为?她忧心,想要把这拢进怀中护着?。
垂眸凝视着?这副姣好的面容,祁寒开口:“段小姐,我们?到了——段小姐?”
又喊了几声,段清才悠悠转醒。一对上祁寒的眼睛,她低低叫了一声,急忙解开安全带:“我怎么睡着?了,是不是让你等了很久?”
祁寒没回答,探身帮她打开车门:“段小姐,请先下车。”
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长?发?,才小心地走?下车,又局促地向祁寒弯身:“真是太谢谢你了,祁先生。今天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只是举手之劳。而且幸亏你能接手我的帮助,才让我在蒋董面前有了表现的机会。”
段清一怔,接着?向着?祁寒弯出一个笑:“祁先生,你希望能得到蒋董的赏识吗?其实我可?以帮你引荐,只不过我人微言轻,恐怕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祁寒这才注意到段清的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随着?笑容显出,衬得她如同才绽放的花般纯粹秀丽。她还想说?话?,手机却嗡鸣起来。
“抱歉,祁先生,我先接个电话?。”
段清歉意地说?着?,急忙从包里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才接通。祁寒锁上车门,转着?手里的钥匙,一边漫无目的地环视。
能出现在长?宁酒店的人自?然非富即贵,驾驶的车辆自?然也都是各种名牌豪车,车标五花八门,几乎没几个相同的。
祁寒扫视过周围,目光却猛地一顿——在一众整齐划一的车辆中,却有一辆轿跑大大咧咧地横在中间,蛮横地占下两个停车位。
只需要扫上一眼,祁寒就能认出这辆车。
他立刻走?到黑骑士旁,双手按住车前盖。手下的金属仍有余温,估计才停在这里没多久。
“秦检。”
祁寒喃喃着?,这时段清恰好结束了通话?,她快步走?来,神情十分雀跃:“祁先生,蒋董现在正在酒店!我已经?和他说?好了,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不给祁寒说?话?的时间,段清便拉住他,急急地向酒店主楼走?去。
蒋旭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配上一条酒红色的格纹领带,一头短发?仔细地打理成型,发?胶在灯光下闪着?亮光。
他正闲闲地坐在沙发?上,手中抓着?一份报纸,但一双眼睛却没有多少时间停在上面,反而是频频望向不远处的大门——等了好一会,他才看见让自?己?翘首以盼的人。
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好似新雪堆成,周身都是灰与白,唯独眉眼间有着?称得上鲜妍的色彩,像在茫茫大雪中却有一片不冻的湖。
蒋旭露出一抹笑,把报纸随意一折,便阔步迎上去:“祁先生,真是久仰大名!上午的时机太不凑巧,竟然让你看见了这样?一副狼狈样?,我可?后悔了好一阵。”
说?着?,他却一挑眉,目光带着?几分促狭往下:“看来才过了几小时,祁先生就轻松俘获了小段的芳心。”
段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意识到自?己?与祁寒握着?的手:“对不起!祁先生,请你原谅我的冒犯。”
她触电般地弹开手,又急忙向后跃了几步,脸庞羞得通红一片。
见状,一旁的蒋旭大笑起来:“你这个动不动就慌神的习惯可?要改!但看在我的面子上,祁先生也就原谅了她的莽撞,好不好?”
“我才应该向段小姐道歉,毕竟我也有错,竟然狠不下心主动提醒。”
祁寒笑着?回答,眉眼间是与平常笼罩着?阴霾截然不同的模样?。
蒋旭一怔,紧接又掬起笑,夸赞道:“难怪颜总就是挖空心思?,也一定?要把你这位英才给挖到长?风,看来我这一下午等得真是值!”
“您可?说?笑了,我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您为?我等这么久?”
“当然有!而且现在更有件要紧事,在我看来,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我才甘愿等这整整的下午,为?的就是从颜总手中横刀夺爱。”
“只有我?”
蒋旭一拍手,诚恳地看向祁寒:“我也不说?什么场面话?。祁先生,你能不能留下来,暂替段秘的助理一职?”
祁寒一顿:“暂时充当段小姐的助理?”
“说?是助理,其实只需要在平时警戒危险情况。我知道这是在屈才,但今天的事你也亲眼所见,如果没人保护小段,时时刻刻对她都是危险。”
蒋旭叹了口气:“我保证这不会麻烦你太久,人力部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人选。看在颜朔的面子上,你就暂时帮我这一段时间,可?以吗?”
“您言重了,能与段小姐共事是我的荣幸。”
祁寒适时地露出一抹欣喜,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段清却急忙摇头:“可?我怎么能这么麻烦祁先生?”
“不想麻烦他?那给其他人添更多麻烦、让更多人受伤,你难道就会满意!”
蒋旭呵斥道,段清一怔,那双细长?的杏眼中立刻蒙上一层水雾:“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有谁为?我受伤。”
“段小姐,我并不愚蠢,所以不仅能保护好你,也会保护自?己?——”
祁寒说?到一半,声音却猛然一滞。
一身休闲装的秦遥正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注意到他的目光,对方抿出一个笑,向他比出一个口型后,就利落地转身离开。
凝视着?检察官逐渐模糊的背影,祁寒的呼吸下意识紊乱,他艰难地说?出未完的话?语:“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决不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祁寒:我和秦检都没握过这么久的手
接下来又是例行断更,赶稿太痛苦了,我要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