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到了当时宋文季穿着的制服,包括上衣、长?裤、帽子、手套和鞋子,都是废品处理站的统一制服,样式也与监控中?一致。”
说完,吴楠翻了一页报告:“监控录像显示他在下午三点左右离开事务所、直到四点才?回来,这?段空白与作案时间吻合。现在物证和口?供都已经完整,我们也正式结案。”
话音落下,却没人再欢呼,几?乎每个人都露出疲态,只有张楚还精神抖擞地翻着文件:“宋文季的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
吴楠回答:“似乎最近有人在向?宋国泰打探碎尸案的事,为?了保险,宋文季才?被授意杀死了他。”
“又来了。总是有个人赶在我们,就好像知道所有事。这?个接近他的人究竟是谁?”
吴楠摇头,表示无?可奉告。张楚有些焦躁地摸着下巴:“看来宋国泰知道的事已经重要到不惜用上这?种手段,但他当年只是个长?宁酒店的保安队小队长?,又能知道些什么隐情?——难不成他见过真凶!”
越寻思张楚越觉得靠谱,用力一拍大腿:“如果在碎尸前姚佳佳早已经死了,宋文季只是在替真凶掩盖痕迹,邓锦远也真一个倒霉垫背的,或许第?一现场就是长?宁酒店!”
“张队,别再说这?种毫无?逻辑的推断了。毕竟宋国泰已经彻底闭上嘴,我们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什么。”
吴楠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况且我们也不能排除宋文季在撒谎的可能,毕竟证人最后?一次目击到姚佳佳的时间就在抛尸当天,这?和他的供认完全矛盾。”
“我收回那句话行了吧!你现在说起话简直越来越像祁寒。”
张楚说完,会议室却突然陷入短暂的沉默,无?论是谁都微微变了眼神。而张楚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一点,用力咳嗽了一下:“说起来这?个点怎么还没看见他,这?些事就他最关心,全都应该他来想。”
“祁队中?午才?到市局,现在应该还在局长?办公?室。”
“老头竟然把他留了这?么久?看来这?回他得狠挨一顿骂。”
张楚的话音一落,会议室的门就突然被推开,钱莹莹闪身进来,以往轻盈的脚步却笃笃直响,像是在发狠追赶着什么,又把手里的东西直接往桌上一摔:“张队,这?就是那位段小姐的笔录。”
一向?是冲别人乱发火、从来没被撒火的张楚颇为?吃惊:“钱警官,你今天发什么邪火?”
“莹莹、莹莹!你不要生气!”
彭子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急忙抓住钱莹莹:“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对那位段小姐真的只是一种单纯的赞美,所以我说那句话时完全没有他心!”
“那可不是真心实意的赞美?像那种娇弱的美人不正是你们这?些男人喜欢的吗?”
钱莹莹更?负起气来,柳叶眉一拧,用力甩开他的手:“随时都需要保护,既贤妻良母又温柔体贴,完美满足你们的征服欲——你们个个都对这?种人没抵抗力!”
她跺了跺脚,眼圈却骤然一红:“我就是蛮横不讲理,连段小姐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你去和她过日子吧!”
钱莹莹凶悍后?又是一副脆弱的娇楚,她似乎不愿意露出这?一面,直接扭头冲出会议室,彭子乐也立刻追上去,两人眨眼就没了影子。
张楚一脸莫名其妙:“这?是发生了什么?”
周海慢吞吞地咽了口?茶,一语道破天机:“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女人的嫉妒!”
张楚立刻想起他们口?中?那位段小姐犯哮喘的模样:“搞不懂,钱莹莹可是我们支队的警花,要学历有学历、要荣誉有荣誉,多少人都高攀不起。她至于去嫉妒这?么一个要死要活的女人?”
周海笑而不语,张楚也干脆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拿起笔录翻看:“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半天踹不出一个响屁。”
吴楠也看向?笔录:“按照约定前往老城区,一路上没有碰见可疑的人、也没有见到宋文季——段清还是坚持那番说辞。”
“我就奇了怪了,我们可是一路都看着宋文季走过去,他难不成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女人?”
“也可能一开始我们盯着的就是段清。”
吴楠沉吟着分析:“段清是长?宁酒店的董事长?助理,这?家酒店正是长?风集团的业务之一,而宋文季又是集团的法律顾问?,她和宋文季是同谋的可能性可不小。”
“你这?句话可就把人往坏处说了。男人和女人的区别这?么大,当时我们怎么就没看出来?”
周海说了一大串话,还都是为?一位几?面之缘的女士开脱:“况且段小姐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我看她身体弱,没什么证据就快把人放了吧。”
张楚翻了个白眼,起身出门:“老周,你也见识过不少人,结果也拜倒在那位小姐的石榴裙下啰——成!我这?就去放人!”
窗外是狂风骤雨,市局前却横着一辆黑漆漆的加长?礼宾车,几?乎把大门堵住。张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被突然民警拦住:“张队,祁队在哪儿??这?里找他有急事。”
“他在局长?办公?室挨骂呢,有什么事给我说就行。”
对方?却有些为?难,压低嗓门说:“有人要举报祁队。”
“这?种关头——”
张楚猛地一顿,烦躁地咂嘴:“带路,我去解决。”
报案人足足有十几?个,个个鼻青脸肿,在腿和胳膊上至少有一样缠着石膏。张楚见怪不怪地扫视了一圈,却没想到能看见老熟人:“刀疤王六!你怎么这?回还成报案的了?”
王六的脑袋被纱布一层层缠得像个马蜂窝,说话时声音像个破锣:“还不是被祁寒暴力执法,我要告他、往死里告他!”
“既然是执法,那你做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事吧?不是说当时你正在暴力催收——你是不是就是被王六催收的债务人?”
张楚看向?和王六挨着的超市老板,但对方?却急忙摆手:“没有、完全没有!这?都是误会!我当时正和王六先生谈事,这?个人就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打人,王六先生什么都没做。”
“你说这?些话有证据吗?”
“他们都是证人,而且我还有当时的监控录像。”
电脑上果然正插着一个挂着铃铛的U盘,张楚眯着眼睛瞟向?他:“没看出来你还挺有经验。”
后?者讪笑着擦了擦汗水:“这?不都是为?让警察同志方?便。”
张楚不再废话,他拿起耳机看监控,却越看表情?越僵:“这?可闹大发了,看起来可不是停职能解决的事。”
这?段视频完全能证实祁寒的确对王六等?人施加暴力,刚才?带路的民警微微摇头:“这?段视频有很明显的剪辑痕迹,但现在这?些人众口?一词,对祁队的情?况很不利。”
“哪能用这?些人给过来的东西,去现场直接调监控不就行了?”
“周围就这?么一个摄像头,而且因为?系统鼓掌,保存的所有视频文件都彻底损坏,目前只留下老板拷贝的这?份监控。”
张楚怒喝:“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就是有这?么巧!”
说话的王六笑得十分得意,嘴边的刀疤也狰狞地抖着。张楚皱起眉,干脆把进度条拉到最后?。
但画面却发生了变化,祁寒对面站着一名斯文俊逸的男性,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都优雅沉敛。两人交谈了好一会,祁寒最后?沉沉地点头,似乎向?对方?允诺了什么。
“嘶——这?个人是谁?总感觉眼熟。”
张楚抓着头发,却也揪不出那个名字。一旁的民警伸头看了眼,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不是长?风集团的颜总吗?就是前几?天才?上电视的那位知名企业家,听说他可是白手起家就做出这?么大的产业——祁队竟然会和这?种大人物认识?”
对方?的语调带着真诚的羡慕,张楚却脸色一变,猛地跳起来,拔腿就冲出大门。结果跑了没几?步又有人拦他:“张队!这?边还要你签字!”
张楚简直头晕眼花:“怎么全是找我!就算不能自?己解决,政委不就在办公?室里吗?”
“我的张队哟,政委哪管这?种芝麻小事!”
对方?不由分说地把张楚往询问?室里一推,就砰地一声关上门。后?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手拧住耳朵。
“我才?多久没在,你这?混小子竟然越来越浑了。”
说话的是化成灰都能让张楚认出来的陶凛,她又一转手,把张楚的耳朵扭成麻花:“按你这?熊样,我看没人在旁边帮衬,你迟早把自?己作去巡街!”
“疼疼疼!老陶,这?次的确都是我的错、我承认,但我都快三十了,你就不要老像对付小孩一样拧我的耳朵!”
陶凛这?才?松开手,却又不解气地用力一扇张楚的后?脑勺:“我拧的就是你的耳朵!别说这?些废话,这?段时间市局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楚只能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明,从宋家的鸡毛蒜皮一路讲到眼皮子前的投诉,结果刚说完就又被揪住耳朵。
陶凛恨铁不成钢地怒骂:“只要是一丝一毫的错误就会让所有努力付诸东流,你现在都是副队了,这?点道理还不清楚吗?”
“可我真没想到会碰上根本摸不透的心理变态,不仅自?己往枪口?上撞、目标竟然还是祁寒!”
张楚也自?知理亏,咕哝着说:“虽然我知道祁寒有毛病,但也从没看过他的那副样子——完全不像警察,倒像个杀人犯。”
“看来这?个宋文季是在借祁寒展示他的控制力,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生死和这?种伟大的成就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停顿了一下,陶凛叹了口?气:“祁寒过得太苦了。”
“这?家伙哪儿?苦?又不是吃不着饭。”
还没说完,张楚的耳朵就被用力一拽,赶紧改口?:“别说这?个,眼下还有更?急的事——他竟然在和长?风集团的颜朔见面!”
陶凛一愣,立刻把墨镜扔在桌上,露出那一双单眼皮的丹凤眼,眼尾上翘,带着股气势十足的凶狠。
“你怎么不早说!颜朔可是手段过人,光凭能打通珉江政法系统这?一点,他就不是祁寒能应付的角色。”
张楚连连点头:“我也就怕这?家伙直接去踢这?块硬钢板,闹到老高都不能收拾的程度,这?才?着急去找他。”
“投诉的事好解决,找证据证明暴力催收的行为?存在就足够。但现在重要的是把祁寒稳住,千万不能让他被撤职。如果没有约束,就彻底不知道他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想到祁寒彻底失控的状态,张楚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立刻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立刻就去找他。不过老陶,你跟着那个哮喘女不会就是在查碎尸案吧?”
陶凛摇头:“领导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费心思。我追查的是一个跨省的涉恶犯罪集团,段清只是目标之一。”
“我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不对!别看这?个女人看起来清白,但直觉告诉我她绝对有问?题。”
张楚激动起来,立刻把对于段清的怀疑一股脑抖出来,最后?总结为?一句话:“老陶,你一定多盯着她!”
陶凛失笑:“你还指挥起我来了。行,这?些事我会多留心,不过这?周内我就能归队,你别在这?几?天给我弄出乱子。”
“那到时候如果您晋升了,空出来的位置务必考虑我。”
“就你这?熊样还想当支队长??歇歇吧!如果我到时候真被调走,也会有个新队长?空降过来继续骂你。”
陶凛笑骂着,把墨镜重新戴上:“我走了,你快去找祁寒!”
送走陶凛,张楚又转了几?圈,才?找到正从办公?室走出来的祁寒,他急忙追上去把人拦住:“等?等?,我有急事找你!”
“我恰好也有事要说。”
祁寒捧着那盆捕蚊草,平静地说:“张楚,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作者有话要说:张楚:好家伙,你是为给秦检洗手做羹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