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会尽可能取回样本?。”
吴楠立刻离开,这时金全抬起?了?头,有些?拘谨地问:“那位同志是去做什么?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祁寒收起?了?手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刚才的照片是在尸体身上发现的书包,我们正在追查可能的来源。”
“其实……我觉得这个?书包应该是刘慧娟的。”
金全犹豫着?说:“刘慧娟也有个?孩子,叫做郑越,今年正在珉江实验中学上初中——文雅,你还记得他吗?”
宋文雅似乎有些?诧异:“的确。那个?孩子在初一,最近因为书包丢了?还专门来我这里补办了?教?材。”
祁寒的眼神扫向弓着?身的金全,这个?人似乎不习惯他人的打量,有些?窘迫地攥紧手。停尸房的温度很低,但他的一张圆脸上全是涔涔的汗水。
“谢谢,不过金先生,你先擦一下汗水吧。如果?实在不舒服可以先站远一点,不用勉强自己留在这里。”
金全一惊,急急忙忙地拿起?纸巾擦拭,一边歉意地弯腰:“抱歉,我一着?急就容易出汗,老毛病了?。”
祁寒颔首,随即把眼神撇开:“宋女士,我的问题问完了?,但其实我还有个?疑惑——为什么金玲的外公不会想见到她?”
宋文雅沉默了?一会,回答:“宋家大的小的都不省心,结果?金玲也像她的这些?阿姨舅舅一样,不着?调得很。每次提到她我爸就是一肚子气。”
“虽然我不清楚宋文敏与宋文鸿的情况,但宋文季是一位异常优秀的律师,我想他的成绩都足够光耀门楣。”
一听到这句话,宋文雅笑了?一下:“光耀门楣?我们宋家可担不起?,况且他早就断绝了?和爸的父子关系。只是没?想到金玲也学着?他,竟然把好好的工作辞了?、一门心思?去卖什么衣服。”
祁寒说:“我在前天?偶然去过金玲工作的西装店,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她不仅真心热爱着?自己的工作,而且能力也非常出色。”
“那是女孩应该做的正事吗?说好听是设计师,说难听了?就是个?裁缝!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大,难不成是为了?送她去当?个?裁缝!”
说到这里,一直冷静自持的宋文雅竟然有些?咬牙切齿:“好的不学去学坏的,只会丢父母的脸。她迟早会为自己的轻狂后悔。”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宋文雅不再多讨论这件事。半小时后,宋文敏和宋文鸿才姗姗来迟。
宋文敏有着?一双猫一样的大眼睛,妆容妩媚娇俏,一头卷发染成了?红褐色。
她的身上各处都挂着?饰品,一走路就叮叮当?当?地响,似乎要随时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一般。只要谁多看?了?她一眼,就飞过去一个?媚眼,唬得吕柯头都不敢扭。
宋文鸿则高高瘦瘦,姿态十分吊儿郎当?。他边走路边左顾右盼,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看?见祁寒,他立刻谄笑着?凑上来:“祁警官,又见着?你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真是又好看?了?不少啊!”
祁寒看?着?被他攥紧的手,眉头微微皱着?:“宋先生,请先配合我们的工作。”
“警官你可真凶,怎么和我家的猫一个?模样。”
宋文鸿又暧昧地摸了?摸祁寒的手,在他发作前笑嘻嘻地松开:“不过这儿好臭啊!我都要吐了?,大姐,不是说找到房产证了?吗?我还等着?分——”
“行了?,瞎嚷嚷什么,没?看?见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爸已经死了?,房产证、你就只知道记着?房产证!”
一旁的宋文敏瞪了?他一眼,拨起?那一头狮子一般蓬松的卷发,冲着?尸体努嘴:“姐,确定了?吗?那什么就是爸?”
宋文雅抬起?眼睛,冷静地巡视过两人:“是。你们两个?现在就要戴上袖箍。”
金全随即拿出几个?代表带孝的黑色袖箍,宋文鸿和宋文敏都不大乐意,但还是顺从?地戴好,排成一排向着?尸体鞠躬。
虽然四人的动作整齐划一,脸上却是神色各异。结束后,宋文敏用纸巾捂住嘴,飞快地退到门口,宋文鸿则凑在祁寒身边不依不饶地追问。
“说真的,你们有没?有找到些?什么东西?比如写着?遗书的纸?再不济遗言也行。”
祁寒回答:“尸体在水中浸泡了?接近两个?月,腐败严重?,更不能还有什么遗书。”
“真的?我都听说了?,你们可是在水里找到了?一个?书包!难道那书包里就没?有什么吗?”
宋文鸿的表情一下阴沉下来,直勾勾地盯着?祁寒:“你们不会是收了?金玲那丫头的好处,故意把爸的东西藏起?来了?吧!”
他的嗓门异常响亮,宋文雅倏然沉下神色:“宋文鸿,这里是警局,不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不管这句话中的言下之意,宋文鸿嬉皮笑脸地说:“我的好大姐,你还绷什么面子,我和二姐可在来的路上碰到金玲了?——你女儿几年都不露面,偏偏这时蹦出来,谁不会认为她是另有所图?”
宋文敏也尖声说:“而且我记得那个?保姆也是姐夫找过来的吧,会不会其实是你们合起?伙来雇凶杀人,想要独占爸的财产!”
平白无故被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金全一下瞪大眼睛,哆哆嗦嗦地说:“你、你怎么能空口白牙污人清白!”
这句反驳软绵绵又不痛不痒,宋文敏得意地伸直脖子,金耳环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第一次见那个?保姆我就觉得不对,那面相真的是贼眉鼠眼,如果?不是姐夫你说她这儿好那儿好,我才不会让她进家门!”
金全被这番连珠炮一样的话堵得涨红了?脸,结结巴巴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宋文雅则绷紧了?身体,但她还顾忌着?脸面,只能压低质问:“这事怎么能赖我们?当?时听到价格后,最早说行的难道不是你吗?文敏,既然你这么孝顺,当?时怎么不多出点钱找个?更好的!”
宋文敏一甩头发,立刻反唇相讥:“凭什么我多出钱?既然是照顾咱爸的保姆,要出钱大家都应该出钱。如果?当?时我们这个?弟弟愿意多出钱,我肯定也出!”
“你——”
“况且谁不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一个?是几十年都升不上去的废物科员,一个?是吃死工资的教?师,一点油水都没?有!”
宋文敏掩着?嘴咯咯笑,刻薄地嘲讽道:“我的大姐,这种时候你也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我之所以会选那个?刘慧娟、可是在替你们其他人着?想!”
宋文雅气得嘴唇直抖,面孔铁青一片,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面子。
被拉着?当?挡箭牌的宋文鸿也不乐意:“哟,二姐,你现在倒是一口一个?咱爸,看?起?来多孝顺一样,你孝顺你当?时怎么连个?屁都不放?马后炮放得震天?响,就那几百块,你可还拖着?一个?月的没?给。”
“你说什么!有你这么对姐姐说话的吗?难怪是个?野种!”
前脚骂完,宋文敏后脚却立刻呜呜地哭泣了?起?来,冲着?尸体捶胸顿足:“爸啊、我的爸啊!你死的怎么这么憋屈啊!你一死,我们的大姐和三弟就露出真面目了?啊!”
“你说清楚,谁他妈是野种!你个?到处乱咬人的疯婆子,活该被小白脸骗走所有的钱!”
这家人吵得愈加热火朝天?,如果?不是有人拦着?,就差直接撸袖子往对方脸上舞上一拳。
围观的人几乎挤满了?大门,祁寒只能出声:“各位请冷静点,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对了?,我都忘了?这件事——臭条子,你还不快把遗书拿出来!要不然我就立刻去投诉你!领导、领导在哪儿?我要投诉!”
宋文敏把眼泪鼻涕一抹,伸手就拽住祁寒的衣领撒泼打滚。见状,宋文鸿装模作样地上前拉架,另一只手却趁乱摸上祁寒的腰。
眼看?祁寒的表情越来越阴沉,混乱之中,一个?笑吟吟的嗓音突然响起?:“我听这里这么热闹,还以为是诈尸了?呢。”
宋文雅循着?声源看?过去,瞳孔一缩:“宋文季?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姐,你对我是不是有些?过于苛刻了??再怎么说我也是这个?人的亲生儿子,虽然关系不好,但来看?他一眼理?所当?然。”
立在门口的宋文季依旧是一席一尘不染的银灰色西装,姿态从?容闲适。
宋文敏立刻不闹了?,只是警觉地瞪着?他:“稀客啊!我看?你也和金玲一样,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你早就不是宋家人了?,休想打老房子的主意。”
“二姐,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副泼妇一样的德行?你唯一能靠撒泼制服的就只有大姐这种死要面子的人、还有就是躺在那里的死人。”
宋文季说着?,淡淡地打量着?她这副花孔雀一样的装束:“是不是第四个?小姐夫又把钱卷跑了?,逼得你只好回来掏死人的身后钱?”
他的声音清晰悦耳,字字都踩上宋文敏的痛脚。
后者果?然暴跳如雷,扑上去就要撕他的头发,他闲庭信步似地往旁边一闪,随即拽着?白布单往下一拉,露出早已僵直的尸体。
尸体被泡地如鱼眼睛一样凸起?的双眼正瞪着?他,脸部被鱼吃了?大半,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无数红的、黑的洞口覆盖着?脸,露出森森的白骨。
对上那双眼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宋文敏立刻尖叫起?来,一下摔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后躲。
“二姐,你躲什么?这不是我们最爱的父亲吗?”
宋文季笑着?说,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尸体,眼神带着?纯粹的好奇,就像见到玩具的孩子:“不过这个?人的样子的确太吓人。毕竟无论是多么自以为是又傲慢威严的人,死后也只会变成一块只会散发臭气的肉。”
宋文鸿也被吓了?一跳,厉声叫嚷:“你发什么疯,把那东西弄出来干什么!快遮回去!”
“什么那东西,那是你爸!”
宋文雅高声呵斥,纤细的脖颈上浮起?青筋,一双金鱼眼几乎要脱出眼眶:“够了?,宋文敏、宋文鸿,你们两个?立刻给我滚出去!滚!”
宋文敏早就跑出停尸房了?,但还不忘撂下威胁:“宋文雅,现在我就让你耍威风!但我们该分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要不然老头子休想下葬!”
“大姐您别生气,虽说我现在听二姐的话,但到时候如果?房子卖了?能给我多分点钱,我立马就当?您的狗腿子。改主意了?可记得打电话!”
说完,宋文鸿心有余悸地瞟了?眼尸体,立刻一溜烟地跑走。
停尸房总算恢复了?平静,宋文季从?容地掸去身上的灰尘,又抽出一张名片递来:“姐,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了?遗产纠纷,我可以免费为你们提供法律援助,只需要拨打我的私人电话就行了?。”
宋文雅却扬手,猛得拍落面前的名片:“宋文季,看?笑话还没?看?够吗?”
“笑话?我只是觉得悲哀罢了?。因为一份遗嘱、一笔财产,就轻松让完美家庭的幻影支离破碎。”
宋文季慢条斯理?地说着?:“我对于现在的情况也很痛心,看?在我们的相同血缘上,我可以提示你一件事。”
他一顿,随即弯腰、俯在宋文雅耳边说了?句什么,后者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仿佛跃入耳中的不是一句耳语、而是一根针。
“你说什么——”
说到一半,宋文雅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她攥紧了?手,五官僵硬,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在不停颤动。
“我希望你最好能相信我,因为撒谎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益处。”
说完,宋文季又看?向祁寒:“祁队,真抱歉让你看?见了?这副可笑的场景,毕竟宋家的这本?烂账许多年前就在了?——请允许我代替他们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祁寒: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脑瓜子嗡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