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公司办公室里，沈瑞端着保温杯，揣着资料坐在秦书瑶对面,准备和她商量一下《浮世天师Ⅲ》从立项开始的细节。
他有气无力，先八卦两句,“我听说最近圈里震荡不小,好像是有人被?举报了，举报人能量挺大,税务局一查,发现?被?举报的那个过往偷税还挺严重,顺藤摸瓜往上查，掀翻了好些个——幸好咱们公司交税都很规范。”
沈瑞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庆幸的。
作?为原文里后期会成为五大世家利益共同体的龙傲天，沈瑞对规则的敬畏之心并不强，所以刚开始在报税的时候,难免有一点小心思——就只是,当有些事?情?在圈子里习以为常的时候，他难免会想着入乡随俗。
然后第二天就被?得到税务会计小报告的楚凤临暴捶了。
税照常交,沈瑞的工资也被?直接扣了三个月,让他一度怀疑楚凤临完全?就是在这等着给他扣工资,也让他再次为楚凤临对公司的绝对掌控感?到颓然和震惊。
——虽然他不知道，事?实是,和他为了交税问题掀桌子的税务会计姐姐,其?实是玄学协调组专门从有关部?门请来的，换句话说，人家以前是管收税核税的，现?在他想当着人家的面公然偷税,当然会被?正义的铁拳暴捶。
那时候沈瑞还觉得楚凤临在这件事?上的坚持有点太过刻板，直到现?在看?到落马者的惨状，才知道相?关部?门的核查工作?有多缜密，他那点小伎俩，根本经不起细查。
也正因这点庆幸之意，他幸灾乐祸地和秦书瑶分享八卦，“不知道是哪位勇士去举报的，牛啊！”
秦书瑶瞥了他一眼。
“哦，”她冷淡地说道，“是我。”
？
沈瑞：？？？
“你?举报的？”他难以置信，“你?这是不吭不响，直接把咱圈子里炸锅了啊？”
“我只举报叶灵最近的一笔收入没有交税，那边顺着往上查就不关我的事?了。”秦书瑶淡淡地说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该庆幸你?没被?带走。”
在圈内混了好几年，又幸运地成为了行业最顶端掌握权力的人，秦书瑶虽然遵纪守法，但对圈内的现?状可谓一清二楚。她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意味着有人惹到她头?上的时候就会轻轻放过。
叶灵遇上这么?一个教训，就算能砸锅卖铁把欠的税款还了，接下来的日子也绝对疲于奔命，根本不可能再有精力招惹她，更不可能在圈内找到任何一个愿意帮着搞她的人。
一劳永逸，这很好。
沈瑞一秒哑火。
绝，太绝了。
虚假的明星撕逼：爆黑料、买水军、抢角色。
真实的明星撕逼：举报偷税。
本来沈瑞一直觉得秦书瑶就是运气好，得到了楚凤临的大力栽培，资源和机会一块往她身上堆，造就了秦书瑶如?今演艺、制片、衍生IP推广三路并通的局面。
说实话，他对秦书瑶服膺有限，不以为然反倒更多——站在风口上，猪也能飞起来，楚凤临要是把同样的机会和资源给他，他沈瑞说不定能比秦书瑶做得更好。
甚至于，很多时候，沈瑞对秦书瑶意颇不屑，觉得她毕竟是个女人，手段太绵软，成不了大事?。
然而?，就今天这么?一聊，他却忽然发现?，他对秦书瑶的判断可能是错的。
什么?手段绵软、不够果断？她分明和楚凤临一模一样，都是那种让对手大感?滑不溜手、无懈可击，出手时又釜底抽薪的难缠狠人。
他甚至有点后背发凉：
秦书瑶往常对他客客气气微笑的时候，心里都会在想什么?？
“网上目前关于我的舆论暂时不用管了。”秦书瑶打断他的深思，“背后的人以后都不会再针对我了。其?实现?在这个讨论度也不错，正适合《浮世天师Ⅲ》官宣。”
她说着，递给沈瑞一份厚厚的文件，“这是后续宣发和公共关系的处理方案，我这边忙着筹备电影，你?帮我盯一下。”
沈瑞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在秦书瑶示意他可以离开后，拿着文件蹑手蹑脚地走了。
直到掩上秦书瑶办公室的门，他才对着自己手里的文件发愣：
他不是统筹顾问吗？为什么?是秦书瑶指挥他干活？
沈瑞悲愤：楚凤临一天到晚逛后花园就算了，秦书瑶也后来居上拿他当小工，他在公司里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
到底谁才是这个公司的统筹顾问啊？？
悲愤归悲愤，答应好秦书瑶的事?，沈瑞现?在还真不敢鸽。
他只能从本就不多的睡眠时间中再挤出一点，并入严重超标的工作?时间，和公共关系部?的同事?一起，时刻关注网上有关《浮世天师》和秦书瑶的舆论，根据给出的planABC选出最佳。
十天之后，头?发逐渐离他远去。
《浮世天师Ⅲ》官宣后，即使没有人刻意带节奏，网上关于电影和剧组的讨论也以飞速直冲热搜top，秦书瑶用她那个挂在热搜榜首的暗红色【爆】字，无声却张扬地向所有人宣布，她将带着她的吸金巨兽，重新回归。
《浮世天师》用三年的光阴，向所有人证明它的辉煌正当巅峰，这消息一出，圈内同样在筹划阶段的项目，直接砍了一半，生怕赶上这个吸金巨兽的同期，被?对方狂揽票房，成为黯然收场的那个。
然而?，处在娱乐圈鄙视链顶端的电影行业，也相?应有着最残酷而?直接的竞争。票房规模就那么?大，绝大多数观众一段时间内就是只看?一本电影，不是你?死我活，就是同归于尽。有的电影见?势不妙赶紧延后，有的却骑虎难下，必须一搏。
一时间，关于《浮世天师Ⅲ》的议论也有些诡异。
【yysy，我也是浮世天师迷，但这回有点太仓促了吧？秦书瑶这两年都没拍过什么?电影，大概专心赚钱，花在磨练演技上的精力变少了吧？能不能撑住女主?戏啊？】
【虽然我也很想看?浮世天师Ⅲ，但我真的很惋惜秦书瑶放弃了走演技路线啊。演技这东西真的是不进则退，我真怕她为了赚钱，演技越来越差，到时候只能看?见?她和某些明星一样有事?没事?只会瞪眼了】
【其?实我真的很担心浮世天师Ⅲ会崩啊……多少系列片都逃不过这个命运】
沈瑞皱眉。
这好像有点不太对。
他赶紧翻找秦书瑶给的小宝典，翻到相?应部?分，果然也有对应计划，而?且操作?很简单，只需要对外公布一则新的消息就行了，简单易懂而?且好上手：
“《浮世天师Ⅲ》的拍摄会邀请宁影后加盟……”
他猛地拿起文件，凑到眼前瞪着眼看?了好几遍。
宁影后？
这不是和秦书瑶竞争牡丹奖，以至于后来一直被?拿来拉踩的那个吗？
秦书瑶竟然打算把对家请来拍戏？？而?且看?这宣布的架势，她竟然还成功了？
沈瑞恍恍惚惚。
这条消息一公布，果不出其?然，再次引起轩然大波。
秦书瑶的粉丝扬眉吐气：既然秦书瑶敢在自己的项目里邀请曾经胜过自己的前辈，那么?“扬长避短、放弃演技专心赚钱”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而?以宁影后的咖位，稍微差一点的剧本人家也是不接的，所谓的“系列片第三部?必崩定理”也站不住脚。
她们只需要等着姐姐新片出来支持就行了！
沈瑞看?着舆论松了一口气，刚想翻篇，却发现?对家还在坚持不懈地负隅顽抗。
话锋一转：
看?出来秦书瑶是很想努力证明自己了，但欲速则不达，《浮世天师》毕竟是商业片，硬要请宁影后加盟做成艺术片，只怕是两面不讨好，丢了票房也丢了口碑，主?题沉重还难看?。
沈瑞：？？？
正反话都给你?们说了呗？
给他整不会了。
秦书瑶毕竟不是神，给出的解决方案没这么?详细，沈瑞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问一下，没想到消息一发，等到的不是秦书瑶的解决方案，而?是秦书瑶本人。
“你?快看?这个热搜！”秦书瑶直奔他的办公室，对着手机屏幕猛指，“我不是玄学圈内人，了解没你?多，你?给我说说，这话题里面，有多少人是真的接触过玄学了？”
沈瑞不明所以，接过手机，看?到热搜上的话题，当场虎躯一震：
#玄学是真的吗#
点开一看?，虎躯再震。
话题里第一条就是一张图，文案简单粗暴：
转发这个玄学界皇帝，接下来的一周你?都会拥有好运。
配图是从浮世天师电影里截下来的。
标准黑影，黑得啥也没有却特别有逼格的黑影。
转发量百万加。
评论里全?在恭迎陛下归来，间或夹杂着“真的有用”“考研上岸还愿”“升职加薪还愿”“表白成功还愿”的疯狂彩虹屁。
沈瑞：？？？
就离谱！
“不是让你?看?这个。”秦书瑶伸出手，粗暴地将页面下滑，“你?看?这些，什么?遇鬼、活尸、换命、猫女，这些是不是真的？”
顺着秦书瑶的示意点进去看?，里面像是最常见?的恐怖故事?论坛，然而?沈瑞看?了几眼，神色却渐渐凝重，“有的一看?就很荒诞，但有的，可能还真是。”
特别是秦书瑶提到的那个“活尸”，沈瑞几乎一眼就能确认，那必然是魇魔气息导致的尸体异变——在遇到楚凤临之前，他单枪匹马处理过至少三具！
他皱着眉往下翻。
“看?来是这些生活中接触过玄学的普通人，看?了电影之后意识到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可能不是孤例，聚在一起问我们剧组玄学是不是真的。”秦书瑶若有所思，“看?来我们现?在是真的火了。”
“不一定。”沈瑞沉声说道，神色无比凝重。
他将手机一翻，屏幕对准秦书瑶，“有人提到了天师执业资格证——一定是有天师在里面浑水摸鱼，试探国家对这事?的态度。”
秦书瑶挑眉。
她顺着沈瑞点开的那个博主?往下看?，甚至发现?有人在用玩笑的语气，讨论起北疆七十年前的那位“北天老祖”，说这位可能是玄学界皇帝的原型。
由于口吻太像在玩梗开脑洞，所以不明真相?的网友都跟在后面哈哈哈，只有极少部?分一看?就是圈内人的id，和博主?在评论里进行着有意无意的试探。
“玄学协调组那里，就没个动静？楚凤临也允许？”沈瑞试探性地望向秦书瑶。
他现?在对公司是没什么?恶意了，对楚凤临也渐趋于“反正打也打不过，来阴的更是玩不过，干脆躺平吧”的态度，但这种能搞清楚对方图谋的事?情?上，他还是忍不住试探一下的。
楚凤临的虎须他不敢触，秦书瑶这边，他总能旁敲侧击一下的吧？
但秦书瑶却没有让他顺心如?意。
她若有所思，“看?来……也到了她一直在等的那个时候了。你?说，要不要问问老板，她愿不愿意来浮世天师Ⅲ客串一下？”
在沈瑞的一头?雾水里，她目光灼灼，一看?就是心里有了成算，只把沈瑞蒙在鼓里。
她喃喃，“你?说，楚凤临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
楚凤临在玄学协调组喝茶。
“你?真的认为，是时候让玄学全?面进入大众视野了吗？”陈璇就坐在她对面，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