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童子?”
张老三一脸懵逼, 他从未在四舅那里听说娘有什么守护童子啊。
“那童子是什么模样的?”
见张老三有些跟不上文泽才的话, 一旁的张风主动问道。
“做童子的材料有很多种,但是它们都是雕刻而成, 富有玉童,贫有木童, 男童子身上披着蓝色的布,女童子身上披着的是红色的布。”
张风脑子里闪过四舅爷屋子里放着的东西瞪大眼, “那童子需要供奉吗?”
“自然是需要的。”
文泽才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四舅爷房间里有个小供案,上面就有两个娃娃, 只不过时间长了, 上面布满了灰尘, 加上前几年搞不得封建迷信所以一直没供奉过,不过我小时候曾经瞅见过四舅爷把米饭放在那童子的面前。”
那时候他们吃饭都吃不饱,一碗米饭虽然没有其他菜, 但是在那时候已经是非常好的贡品了。
“爹, 我没有记错, 我去吧。”
张风说着就准备穿鞋往外跑, 张老三拦住他,“你说到底也是个娃子,娃子说的话你四舅爷能信?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就是啊,四舅爷能便东西藏这么多年,一定不会让你随便带走的,说不定你刚开口就会被他打出去。”
张老三媳妇太了解四舅爷了, 所以也跟着如此说道。
最后还是张老三赶去了张婆婆的娘家。
张婆婆原本姓宋,宋舅爷已经七十岁了,他比张婆婆大五岁。
此时,他正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看着几个小玄孙,时不时地喊上一句,让他们小心点儿被摔着。
“爹,三娃子来了!”
宋老五一边推开院门一边冲着他叫道。
“三娃子?”
宋舅爷放下旱烟,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冲进来的张老三,“怎么这么急?家里又出事了?”
关于张婆婆的事儿,小辈们都瞒着他,可他到底是这么大的人了,从小辈的表情里也看得出来,况且他对那个妹妹虽然气恼,但是也确实关心,既然小辈们瞒着,说明事儿不大,所以他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现在看着亲妹妹的儿子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他顿时心里一阵狂跳,“你娘不会是?”
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眼前有些发黑,张老三连忙过去扶住对方,“不是,我娘没事,只不过四舅,我想请走我娘的守护童子。”
刚松一口气的宋舅爷听见后半段话后一把抓住张老三的胳膊,“你怎么知道守护童子?!谁告诉你的!”
张老三一见宋舅爷这种反应便知道宋家确实有文泽才想要的东西,于是他连忙解释了一番,宋舅爷听完后脸色发怔,手也松开了。
“我说过,时日久了,她会自食恶果,果然、果然啊。”
宋老五与张老三对视一眼后,来到宋舅爷面前,“爹,小姑现在还等着急用呢。”
宋舅爷深深地叹了口气,最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没多久便抱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出来了,“我和你一起回去。”
宋舅爷要去张家,宋老五自然跟着一起,他可知道自家老爹的性子,万一和小姑又吵起来了,那可不好。
他们是去看病的又不是去刺激人家的。
到了张家后,宋老爹先去看了眼睡熟的张婆婆,然后才打开盒子,面带恭敬地将童子“端”了出来。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又喜欢吵闹、夜啼不止,我们爹娘就偷偷请了一位师傅,那师傅是个有本事的,为她和同样身体不好的二哥雕了童子,自那以后,小妹就能睡安稳了。”
也就因为这样,慢慢长大的张婆婆一旦有些情绪,她爹娘就压着她进房间,对着她的童子不停地叩拜,甚至为了让童子保护她,将她的口粮贡给童子,她只能跪在地上看着。
时日长了,张婆婆便学会压抑自己,在家人面前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一直到嫁人后也是如此,可有一天宋四舅没打招呼便过来瞧她,那时候张婆婆刚生头一胎。
可偏偏地里又是忙碌的时候,所以家里没人,院子门也没关,宋四舅急着见小外甥,也没打招呼便进了院子,结果刚踏进偏房就看见张婆婆一脸狠色地用手捂住孩子的口鼻,嘴里骂道,“闭嘴!闭嘴!”
她嫌孩子太闹了。
也正是因为被宋四舅撞见了自己不堪的那一面,私下里张婆婆对宋四舅便多了几分负面情绪,那是外人看不见的。
“我多次劝解她,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可是她一直不听我的话,渐渐的我们两兄妹就疏远开了。”
好几年也没见面。
童子的五官雕刻得十分传神,从中能看出张婆婆的神态,但是再像也只有一两分,毕竟是张婆婆小时候对照着雕刻出来的。
“文大师,这守护童子请来了,接下来做什么呢?”
张老三有些急迫地问道。
文泽才拿出黄骨浆纸,问了张婆婆的八字后,用朱砂笔写了上去,放在那童子的底部,最后将童子放在张家的神龛板上。
“烧香进贡。”
文泽才看向张老三。
这是张婆婆的守护童子,自然应该由她的后人来供奉,一直放在宋家虽然有人供奉,可却不是她的晚辈,效果甚微。
张老三的媳妇连忙去准备,张老三甚至跑去洗了个凉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恭恭敬敬地给童子叩拜烧香。
宋四舅的表情有些怪异,“那童子如果在她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文泽才摇头,“如果放在婶子的身边,结果只会比现在更惨,因为她拿到手的时候就会摧毁童子。”
在她心底,童子就是她的噩梦。
宋四舅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年龄大了,这么急赶着过来本就很疲惫,现在见没自己什么事儿后,便安心的坐下休息。
宋老五和秦勇帮着做一些琐事,闲下来的就只有文泽才和张风。
张风看着神龛上面的童子,还是没明白,“童子只能让我奶奶把情绪压下去,这和以前害得她那样有什么区别吗?”
以前害了他奶奶,现在带回来还不是一样的害她。
“谁说童子是让她压情绪的?”文泽才看了他一眼后叹道,“童子是镇魂用的,婶子小时候受了惊吓,请了童子后,她才得以安眠,至于压制情绪,那是婶子爹娘误解了童子的用意,说到底婶子之所以这么压制自己,也是因为小时候被吓怕了。”
那时候带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父母有了就生,根本不会管怎么养的问题,只要能拖口气活下来,那就是好事。
为了不让张婆婆夭折,她父母便将希望放在童子的身上,只要张婆婆稍微有点怒气,他们都觉得是没恭敬童子的原因。
烧香供奉后,文泽才取了张婆婆一滴精血点在童子的眉心处,张婆婆眉头微拧,发出一阵口申口今,直到血完全浸入童子的眉心像是印进去之后,张婆婆才睁开了眼睛。
“我、我好累啊。”
张婆婆睁开眼的第一句话。
“咋累了?是不是心口不舒服?”
张风连忙上前问道。
瞧见张风,张婆婆笑弯了眼,“看见你啊,我啥感觉都没了,舒服得很哟。”
这说话的语气让张老三等人差点哭了,张婆婆抬眼看了看他们,最后抿着唇让张风扶她起来坐着,她没失忆,什么都记得。
“老三媳妇过来。”
她冲着张老三媳妇招了招手,张老三媳妇啥也没说便走到她跟前,张婆婆见此红了眼睛,她拉起对方的手,低声道歉,“是娘脑子糊涂了,是娘想岔了,你别怪娘。”
张老三媳妇哪里会怪她,虽然想起对方生病的时候老是骂自己,而且很有可能是婆婆心里对自己的真实想法,可好歹一起住了二十多年了,就算心里不舒服,也能挺过去。
“每日清晨烧一炷香,半个月上一次贡,切记。”
第二天一早,文泽才和秦勇离开之时,他叮嘱着张老三道。
“多谢文大师。”
张老三就差给文泽才跪下了。
其实文泽才这次也没做什么,因为宋家有守护童子在,若是没有还很难办,可有那就能轻松许多了。
张婆婆虽然恢复了神志,但是她的性子也在慢慢的变化,和常人一样,她也会生气,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念叨,虽然和以前的她很不一样,但张老三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有血有肉的娘啊。
回到老巷口的时候,正好碰见秦婶子和秦勇的媳妇,文泽才笑眯眯地看着有些激动的秦勇,“你在我身边已经待得够久了。”
秦勇等人吓一跳,这是要他离开的意思?
“文、文大师,是不是秦勇哪里做得不好?”
秦婶子小心地问道,秦勇媳妇也提着心。
文泽才摇头,“不是他做得不好,是他做得太好了,我当然想让他继续做下去,但是得有个条件。”
“您尽管提,我们什么条件都答应。”
秦婶子毫不犹豫。
文泽才轻笑,“要想继续呆在我身边,那就得拿工资,不然怎么养活一家人?若是这点都推辞,就请秦勇去别处吧。”
秦勇跟在他身边,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