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阳泥虫暴露在老村长他们面前, 文泽才倒是不担心阳泥虫, 他更担心老村长和何友民。
正当他起身准备去石板那边时, 石板已经有了动静, 文泽才重新蹲下身, 看着老村长被何友民一把推出来后,才使劲儿往外爬, 但是他下半身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所以怎么爬也爬不出来!
“友民!”
老村长活了这么多年, 即使被刚才那幕吓了一跳也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他一把抓住何友民的手,“使劲儿啊!”
何友民的另一只手抓着石板侧, 咬牙不断使劲儿也没法挣扎起来, 他脑门上布满汗水, 声音微颤, “爹, 您快走,那怪虫子在咬我的脚,您快走!”
老村长一愣, 转身就拿了几个石头准备往何友民身下砸,结果还没扔呢, 就听何友民哀嚎不已, 他浑身颤抖,“友民你抓住我,爹拉你上来!”
他这么瘦巴巴的, 何友民就是再想活命,也不愿意把老丈人拉下火坑。
“快抓住我啊!”
眼看着何友民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地下移,老村长连忙又上前一些,想要去抓住对方,何友民急忙摇头,正要说话却因为看见老村长身后的人后噤了声。
一只手从老村长的侧边伸出,快而准地抓住何友民的两只胳膊,一用力就将人带虫的拉上地!
何友民大腿以下的部位被一只圆盘似的大虫嘴含在嘴里,在夜光的照射下显得可怖极了,偏偏那阳泥虫虽然嘴变大了,但是身子却只有拳头大小,也为这场景多增加了几分诡异。
何友民使劲儿弹腿,但是那阳泥虫却不动弹,一只巴着他的双腿没放,老村长正要上去帮忙就被文泽才拉住了,“姥爷,您身上有刀吗?”
这倒是提醒了老村长,他急忙指向石板旁边,“那下面埋着柴刀!”
文泽才赶忙顺着老村长的话将柴刀扒拉出来,可他并没有拿着刀去砍阳泥虫,而是挽起衣袖,划了自己一刀!
鲜血滴答滴答地顺着手臂往下流,阳泥虫身子抖了抖那双小眼睛往文泽才这边瞅,文泽才慢慢蹲下身,手握成拳头微微用力,血流得更多了。
老村长和何友民吓一跳,只见文泽才用没有受伤的手拿出一张黄纸,嘴里念念有词,何友民只感觉腿一松,那怪物的嘴便从自己腿上离开了,而后那个大脑袋缩成最初看见的大小。
看着恢复到原貌的阳泥虫屁颠颠地嗅着血味过来,文泽才将手放在地上,看着阳泥虫顺着他的手爬上手臂,然后埋首在伤口的位置猛吸着血。
“泽、泽才?”
老村长扶起何友民后,看见这一幕颤声叫道。
不过一会儿,文泽才的脸色便有些发白了,他浅浅地吸了口气,也不去打扰吸血的阳泥虫,另一只手拿着黄骨浆纸逼近它,在对方喝得打嗝的瞬间盖在了它的身上!
“嗤嗤哧!!”
老村长两人直听得那怪虫一阵怪叫,然后便看见文泽才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一条细红绳将那怪虫栓在了那黄纸里。
明明就是一张纸,而且那怪虫也在挣扎,但就是出不来,纸也没破。
“我们先回去吧。”
何友民看了眼文泽才苍白的脸和还在流血的手臂,最后道。
老村长张了张嘴,最后点了点头。
不过走之前,他还是和何友民将石板盖回原来的位置。
等回到老村长家后,何友民换了条裤子来到堂屋,此时老村长正在给文泽才包扎手臂。
而文泽才带回来的那个怪虫子连着那黄纸被放在一个透明的罐子里。
“这是什么东西?”
何友民看了眼自己没受伤的腿,指着罐子里的阳泥虫问道。
刚才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怪虫咬住自己的感觉,原本以为自己这双腿要废,不想一点伤口都没有。
“这种虫嘴里没有牙齿,它和蛇的消化系有些相似,喜欢将猎物吞进嘴里后再消化,不过,”文泽才疑惑地看向何友民,“它不会吃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阳泥虫是有意识的,它除了对带“阳”的食物有喜好外,其它都不怎么感兴趣,何友民又不是阳男,就算是阳男,阳泥虫也不会带着血肉吃他。
何友民听见文泽才的话后脸微微发黑,“我看见它在啃噬我们老祖宗的尸骨,就把它拧起来然后掐住它的脖子将尸骨吐出来后把它扔到角落......”
结果那尸骨还没被何友民放进石棺里,那虫便突然脑袋变大,冲着他们就冲了过来,何友民二话没说,拉着老村长就往出口跑,之后便是文泽才看见的那一幕。
文泽才闻言哭笑不得,“难怪。”
阳泥虫最护食,何友民从它的嘴里夺走食物,自然成了它泄愤的对象,不管想不想吃,反正不会让何友民好过。
老村长看了眼何友民的腿,侧过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文泽才手臂已经包好了,“您傍晚时让我注意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可我不放心,所以当听见有人开院门的时候,我便赶忙跟了过去,结果到了半路上才发现是你们.....”
至于为什么在发现是他们后还跟上时,那就只能用好奇两个字表示了。
老村长和何友民闻言都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不管怎么说,刚才要不是你,我们就完了,”老村长不是不想深究,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刨根问底又如何呢?他想知道的只有一点。
文泽才笑道,“那个时候自然是能帮就帮,不然我回去可得被我爹打死。”
他对芭蕉村的人没有恶意,老村长听出这点后也放心了。
折腾了大半夜,三人都有些疲惫,老村长率先去休息了,直到上床后,他才想起文泽才好像没告诉他那是个什么东西。
堂屋里的两人面面相觑着。
何友民心怀感激,看向文泽才的手臂也有些愧疚,还没开口说话,文泽才便指了指他的怀里,“我能看看你怀里的东西吗?”
何友民一愣,他伸出手按了按自己怀里,最后摸到一根骨头,他浑身一寒,这骨头正是他从虫子的嘴里打出来的,但是他塞进怀里的时候是在石窟里面,文泽才怎么会知道?
“我没有其它意思,”文泽才看向他,“我只是好奇,那虫子为什么不听铃铛声,而是躲在石窟里啃噬你们祖先的尸骨。”
这话也向何友民透露了一些东西。
何友民咽了咽口水,一边从怀里将那根骨头拿出来,一边问道,“那些人、那些人找的是这个虫子?”
文泽才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直接接过那根骨头看了看,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能让阳泥虫留念,一定是至阳之体。
他看向面前的茶水,何友民的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端起了那杯水,然后倒了一些在那骨头上。
呲!
骨头冒起一阵轻烟,等烟散去后,那罐子里的阳泥虫使劲儿蹦跶着想要出来,文泽才头也不回掏出一张带着朱砂咒的黄骨浆纸啪地一声贴在了罐子上,阳泥虫的动静顿时少了。
再看那骨头此时已经从白转变成金色了。
文泽才的眼睛微微睁开,眼底带着些惊讶,居然是练阳骨。
所谓练阳骨,就是将死者的尸体反复炼制,当骨头遇水能变金色后便成了阳骨,尸骨一旦成了阳骨就能保存几百年乃至上千年都不会坏掉。
即使是一架骨头。
而更重要的是,练阳骨的骨沫能治好几十种阴邪病,多用于老人和孩子身上,能见奇效。
换句话说,与其是让老祖宗的骨头保存下来,不如说是用老祖宗的尸骨治着整个村子的子子孙孙。
“你们祖先是至阳之人?”
何友民点头。
难怪转金后和金子似的发光。
“这是我们祖先自己的意思,不是我们后辈人自作主张的,”生怕文泽才将村里人看成畜生,何友民赶忙澄清。
文泽才将骨头还给何友民,“你们祖先去世多少年了?”
“听爹说已经有三百年了,当年有人打进咱们村也是为了祖先的尸骨,毕竟至阳骨体在世间极少。”
文泽才点头。
“外面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何友民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问道。
“周家,算命世家,你知道吗?”
“周七叔?”
见何友民提起周七叔,文泽才微微抬头,“他找的是至阳至物,这虫子是,你们祖先的尸骨也是,但是尸骨对他的作用不大,也没什么威胁,这虫子我带走了,对你们而言是好事。”
何友民看着他,“你要走?”
文泽才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放在桌上,“这些天多谢老村长和你们的款待,我不能多留,否则对谁都不好。”
说完便起身回房收拾东西了。
何友民坐在原地,等文泽才收拾好了后,他拉住对方,“他们还在外面,你跟我走。”
文泽才将装着阳泥虫的罐子塞进包袱里,闻言直接就跟上了。
“你也不怕我坑你?”
“你会吗?”
三庭观清,双生带福,这种人中年后会有大作为,且为人正直清善。
从芭蕉村出来后,文泽才直接回到章全所住的院子,家里没人,文泽才没有钥匙。
他摸了摸鼻子,左右看了看,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人,索性翻墙进去了。
“谁?!”
刚跳进院子,一把刀便抵住了他的脖子。
文泽才嘴角微抽,将手伸开,“我找章叔。”
女子闻言一愣,却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将身旁的油灯拔燃,再靠近文泽才面前看了看。
“文、文大师?”
女子脸一红,收回了刀,人也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个二十左右的姑娘,绑着双辫子,有些胖,眉目挺清秀的,文泽才看着对方觉得有些眼熟,“你是?”
他脸上戴着猪皮呢,对方怎么认识他?
春妮想到刚才拿刀放在文泽才脖子上的那幕,尴尬地不敢看文泽才,“我给干爹送东西的时候见过你。”
只不过是她看见文泽才,文泽才没看见她。
这孤男寡女的,文泽才也尴尬,“章叔去哪儿?”
春妮赶忙拿了一张纸条递给他,“这是干爹留下的,让你看了信后去找他。”
文泽才看完后将纸条收下,“多谢。”
然后就准备外走,春妮见此连忙叫住他,“文大师!”
文泽才背皮一麻,回过头,“有事?”
春妮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跑回房拿出一个小袋子出来递给他,“麻、麻烦文大师把这个交给大牛哥。”
大牛哥?
“呃......哪一位?”
春妮一愣,“就是和文大师一起来找我干爹的那个大牛哥啊!”
袁卫国.....
文泽才默默地收下了,等和章全会和的时候,他将那袋子放在桌上,“袁卫国什么时候叫大牛了?”
章全打开袋子一开,居然是一双鞋!想起春妮这段时间反常,章全有些尴尬,“这鞋我穿正合适。”
文泽才看着他。
章全抱住鞋,有些委屈,“我想着卫国既然又换了脸,那就不能叫袁卫国了,所以我给他改了个名儿,原本想叫卫军的,可那天春妮正好过来,她问的时候旁边有头牛正好经过,所以就顺口成了大牛。”
“这不是大牛的事儿,”文泽才有些头疼,“问题是弟妹。”
袁卫国已经结婚了。
章全一拍脑袋,“我知道了,这丫头也真会看,咋一眼就看上卫国了呢,要是你....”
瞅见文泽才杀人般的眼神后,章全咽下后面的话,清咳一声转移话题,“你怎么回来这么快?”
“到手了,所以回来了。”
说着,文泽才便从包袱里拿出那个罐子,章全顿时双眼发亮,直接将鞋子放在一旁抱住罐子就不松手,脸上全是痴迷,“阳泥虫!这可是阳泥虫啊!你可真行,三种虫都被你弄到手了!”
文泽才坐在一旁喝了口茶,看着章全的侧面,他总算想起春妮的熟悉感是怎么来的了,“春妮和你长得挺像。”
章全一愣,他回过头,“什么?”
“我说春妮和你长得挺像,”文泽才指了指章全的鼻子和嘴,“除了脸型和那双眼,其它地方像极了,她真是你干女儿?”
而不是亲女儿?
章全被文泽才这话问得一恍神,罐子差点落在地上,文泽才眼疾手快地夺了过来,“怎么,你没发现?那你怎么收下她的?”
“我、我......”
章全扶住桌子坐下身,“她说春妮是个可怜人,是她从村口捡回去的,因为眉眼看着像我,所以就收养下来了,也没让春妮叫她娘,想着我总有一天要回来,有个干女儿也不错。”
她已经嫁人了,自然不会让春妮叫她娘,不然他回来孩子再叫爹,那就惹人误会了。
可现在听了文泽才的话后,章全都不敢问自己,春妮真的是他的干女儿吗?
文泽才也没问章全嘴里的“她”是谁,反觉得自己捅破了什么,“不管春妮是不是你亲女儿,现在她是跟着你的。”
春妮在章全住的地方有自己的房间,那就说明了一切。
章全捂住脸,半晌后才道,“是啊,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女儿。”
气氛有些压抑,文泽才想了想,将手里的罐子又推到章全面前,“章叔,你先带它回去,我去找康烈和阿南师傅。”
章全垂眼看着罐子,“好。”
文泽才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出去了。
现在天已经微微亮起,文泽才坐车到隔壁镇的时候正好赶上袁卫国和康烈在摊子上吃早饭。
“来了。”
袁卫国瞅见他身上的衣服才认出人。
“怎么又换了?”
他说的是文泽才的脸。
文泽才坐在懵逼的康烈身旁,低声回着,“我在村里住了几天,为了保险还是换张皮好。”
熟悉的声音让康烈瞪大眼,“文、文大师?”
“好久不见,康大师。”
文泽才笑道。
康烈连忙摆手,“我算什么大师啊!文大师,周全名果然上当了,他的人过来了一大半,一直在山上找,我们的人不敢正面和他们撞上。”
现在正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不用撞了,”文泽才与袁卫国对视一眼,“人慢慢地撤走,就装作干不过他们,打不过躲得过。”
康烈皱了皱眉,“万一他们跟上?”
“不会,”文泽才叫了碗面,“周家人没有谁是不自大的。”
他们始终相信,周家是最强的世家。
康烈没说话了。
下午,康烈等四十四名野术师纷纷撤走,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周家子弟瞧见后报给周全名。
周全名冷哼一声,“一群乌合之众也敢跟我们周家抢东西,让兄弟们继续找,芭蕉村的人也叫过来!我就不信我找不到阳泥虫!”
“是!”
袁卫国和文泽才回到聊城时,两人先去了趟菜市场,等袁卫国找了块好猪皮后,他们才回到老巷口。
“什么?没回来!”
袁卫国一把抓住赵大飞的衣领,怒问道。
文泽才将赵大飞从袁卫国的手里拉出来,“你不是在章叔身上下过追踪术吗!”
袁卫国深深吸了几口气后,用小刀在手指上割了个小口,在血滴快出来前,他用另一只手将章全的八字写下,接着将那割了口的手指按在那八字上......
几乎是瞬间,袁卫国的脸便涨红得不成样子,文泽才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掐、有人在掐他!”
袁卫国艰难道。
文泽才见此咬破自己的手指按在那八字纸上,不想两人都被震出,那八字纸也成了灰。
“师傅.....”
赵大飞扶起文泽才,文泽才看着桌上的灰烬,“章叔有大难,你感受到他的位置了吗?”
袁卫国嘴角带血,闻言指向一个位置,“阴池......”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