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卫国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 他正要问文泽才忘记什么的时候, 就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的脸。
他猛然想起自己脸上还挂着猪皮呢!
“你不解易容术进去会被周七叔出来, 可你解了易容术进去会被周家人杀了的。”
文泽才扶住额,也怪他们将注意力都放在蚀阴虫上面去了,加上看袁卫国那张猪脸都看习惯了,也就忘记他是遮住本来面目的人。
袁卫国嘴角微微一抽, 他垂头看着眼阿南,又抬头看着文泽才, 有些干巴巴地问道,“那怎么办?”
文泽才想了想,“周七叔是不会出来迎客的,他极有可能是最后才出场的人,你将后院的位置给我画一下, 我带着阿南进去,你在外面接应我们。”
“能行吗?”
文泽才是生面孔,加上又带着个孩子,袁卫国不是很放心。
“能,”文泽才嘴角微勾。
之后在袁卫国疑惑的眼神中, 文泽才打晕了两个前来拜寿的周家分支人, 对其下了术后, 才让他们悠悠醒来。
“阿才,咱们怎么了?”
周大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咋睡在地上呢?
周二也一脸疑惑地看向文泽才。
袁卫国只看见文泽才笑眯眯地将两人扶起身,“你们中暑了, 这天这么热,难免的。”
周大兄弟顿时恍然大悟,他们看了看天,发现时候已经不早后,赶忙对文泽才道,“咱们得快些去,不然又要被看不起了。”
他们这个分支是周家在外最穷最扶不起的分支,寿礼拿不出好的,但是礼节不能出错,不然在本家会被骂一顿,回到后又会被骂一顿。
“谢谢兄弟指路了。”
文泽才从容地牵着阿南跟上了周大兄弟,还对袁卫国挥了挥手。
周大兄弟回头看了眼袁卫国,记忆里他们好像找这人问了路。
“不谢。”
袁卫国干巴巴地冲着他们也挥了挥手。
文泽才之所以选择对周大兄弟下术,那是因为他们的衣服并不光鲜,拿着的寿礼也不是很高档的,所以一看就是“落魄户。”
这样的分支尚阳周家的掌家人看不上眼,周七叔就更看不上眼了。
“大柳镇分支的?”
文泽才和阿南站在周大兄弟的身后,看着周大脸红红地将寿礼递了过去,周管家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上面记载的就是周家分支的位置。
“是、是的,大柳镇周家前来给大当家的祝寿。”
许是因为礼不厚,家又穷,所以周大的声音小小的。
周管家嫌弃地看了眼那包东西,可说到底还是周家人,即使再嫌弃也不能在这么好的日子里发作不是?
“带他们去后边上坐,”周管家放下册子,冲着周大兄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进院子了。
文泽才和阿南学着周大兄弟的动作对周管家微微欠了欠身,然后一起进了院子。
跟在周管家身边的人见此嘴角微抽,“这大柳镇的分支真不要脸,就这么小的寿礼,还来四个人,真是.....”
“闭嘴,”周管家瞪了他一眼,“好好干活!”
“是!”
与文泽才所想的那般,周管家将他们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周大兄弟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对桌子旁边的那几个桌友也熟悉。
“呀,今年你们大柳镇来了四个人啊!”
周大笑眯眯地点头,“总算是人丁兴旺了一些,这不,带我们分支的小娃子过来见见世面。”
周二也连连点头,“是啊,要是有幸见到老七叔,指不定这娃子能开窍,是个了不得的术师呢!”
对面桌的人嘴角微抽,不过再看见阿南那张嫩乎乎的小脸时,也有些羡慕。
他们都是落魄分支,本家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若是他们分支子孙兴旺指不定有天也能爬起来......
想到这里,周围几张桌子的周家人都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使劲儿地生娃子!
“爹,”阿南抬起头看着文泽才。
文泽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指着二道门的地方,那里有许多小娃子正在玩儿,“去吧。”
阿南双眼亮极了,他腰间拴着个小罐子,走路的时候那罐子会晃晃悠悠的,看着十分有趣。
“阿南慢点。”
周大觉得阿南就是他们分支的娃子,所以格外关心。
“哎,”阿南应着,脚步却没停。
文泽才看着他过去,也不知道和那些小娃子说了啥,很快便融进去了。
“你这个是什么?”
一个**岁的孩子指着阿南腰间的罐子好奇问道。
阿南连忙捂住罐子,“这是俺抓住的小虫子。”
“小虫子?”那孩子皱起眉头,“什么小虫子你这么在乎?”
“一定是好东西,喂,你把那个罐子给我!”另一个娃子指着阿南叫道。
阿南连忙抱住罐子,小脸上全是惊慌,“这是我的!”
“我叫你给我!”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就要伸出手过来抢,阿南按照袁卫国给的路线哒哒哒地跑着,后面的两娃子是尚阳本家的孩子,所以在家受宠得很,见阿南居然不听他们的话,顿时火了。
“追!”
其他孩子一听赶忙追了上去,阿南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后面一大群的孩子追着,正在忙活的周家人见此纷纷皱起眉头,可见周管家都没理,便也收回了视线。
“别跑!”
“站住!”
阿南一句也不听,他脑子里全是袁卫国说的路线,很快便将那群孩子引到了周七叔所住的院子外面。
带头追阿南的两个孩子看见那院子后纷纷停住了脚,“别进去!”
那声音非常大,阿南停下后靠在那院墙上喘气,“你们不追我,我就不进去!”
“快跟我们走。”
那两个娃子自打出生后便时常被抓到周七叔的院子里放血,所以对这个地方很恐惧,即使被宠得厉害,可到底还是孩子,有一份赤子之心,两娃子咽了咽口水,冲着阿南直招手。
阿南哼了哼,“你们想抢走我的虫子,我才不过去!”
“我们不抢了,快走啊!”
其余的孩子见阿南不过来,又想着父母说的要讨好前面那两个娃子,所以见阿南后面没有退路后,便出来了几个孩子自告奋勇地跑过去抓阿南。
阿南故意大叫一声,抱着那罐子就往院子里冲,两个娃子瞪大眼,脸色煞白,可抓阿南的那几页孩子却没看见,跟着阿南跑进了院子。
“怎么办?!”
小一点的娃子一下便哭了。
“完了,一定会被爹打死的,”大点的娃子腿一软,居然跪在了地上,可见他们对周七叔有多害怕。
周七叔的院子平日里除了周管家,都是没人的,听见外面有孩子的争吵声,他睁开眼,有些好奇。
孩子们都怕他,周七叔是知道的。
所以只要不用他们的血,都不会往这边来。
周七叔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他微微一笑,从黑暗中走出来,当阳光照到他的身上时却让人大吃一惊!
几天前还是干枯老者,今天却已经是五十岁上下的模样了!
周七叔的虚荣心很大,今天是他玄孙的生辰,分支都会来祝寿,他得年轻点,威震一下分族的人,所以昨夜他吸了阴池的阴气修养身体,虽然只能保持几天,但周七叔觉得很值。
阿南撞到周七叔身上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便钻到周七叔的身后指着那些抓他的孩子叫道,“大叔!他们欺负我!要抢走我的虫子!”
大叔?
周七叔舔了舔唇,脸上全是笑,他看了眼院子里的孩子,再看了眼从院门处探出脑袋的两个娃,“你们欺负他?”
两个娃子咽了咽口水,几乎是打着抖来到周七叔的面前,其余娃子不认识周七叔现在的模样,他们却是认识的。
“老、老七叔。”
老?
周七叔冷哼一声,一巴掌就甩在那娃子的脸上,将牙齿都打掉了一颗。
娃子也不敢大叫,只能忍着剧痛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周七叔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傻乎乎的阿南,“你是哪个分支的?”
阿南眨巴了一下眼睛,“大柳镇的。”
“大柳镇?”周七叔的脑子里没印象,他也失去了几分兴趣,正要赶他们走,却看见阿南手里抓着的罐子,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迸发处精光,“你拿着的是什么?”
阿南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手将罐子递过去,“我、我抓到的虫子,他们要抢,我就跑。”
周七叔盯着阿南看了一会儿,那压迫感让文泽才的额头都冒出了汗水,他自然不会让阿南独自去行动,阿南的身上有他的东西。
“我要你的虫子,你给不给?”
半晌后,周七叔指着阿南的罐子道。
阿南的脸色有些白,冷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好在并不是他一个孩子这样,院子里所有的孩子都这模样。
“给、给大叔吧。”
阿南说完就赶忙将那罐子塞到了周七叔的手上。
周七叔也不去看手里的罐子,而是弯腰看着阿南的肩膀,“你们大柳分支的人居然有这种本事,这护魂术,我有一百多年没见过了。”
文泽才红着眼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刺痛让他闷哼一声,他赶忙将手指咬破,在往嘴里塞了一枚沾了精血的金钱。
阿南看着周七叔那双黑瞳脸上呆呆的。
“虫子哪里来的?”
“我抓的,在后山的坟堆旁边。”
周七叔眯了眯眼睛,这话他信,毕竟蚀阴虫喜欢阴地,“是谁给你下的护魂术?”
阿南依旧呆呆的,“是我爹,我是爹唯一的儿子,他说外面坏人多,所以临死前给我下的。”
死了?
闻言,周七叔有些可惜,毕竟会护魂术的人天资一定不差。
没一会儿他的黑瞳消散,恢复了常人的模样,而阿南也一副回过神的模样。
周七叔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个娃子,“带着他们出去,今天我心情好,不责罚你们,再有下次......”
“绝不会有下次!七叔请放心!”
没被扇巴掌的娃子连忙恭敬道。
周七叔满意了,拿着那罐子便进了房间。
阿南垂下眼,幸好爹留了后手,不然他就真被周七叔迷惑了,肩膀上的力量让他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等他回到文泽才身边时,已经开席了。
“爹,你受伤了。”
阿南抓住文泽才的手,双眼盯着他的脸。
文泽才的脸色并不好,他伸出手将阿南抱住,声音有些无力,“爹没事,阿南做得很好,真棒。”
阿南眼睛微微一红,他紧紧地抱着文泽才,正要说话,就被人扯了扯手,父子两人侧回头,只见周大手里拿着一个鸡腿,他冲着阿南道,“来,吃鸡腿。”
这鸡腿他们桌上只有一条。
阿南看了眼周大,然后将脑袋埋进文泽才的怀里,他才不要吃周家人的东西!
文泽才看了眼周大,垂眼道,“接住。”
阿南抬起头,最后接过了周大递过来的鸡腿。
周大兄弟见此笑呵呵的,像两个大傻子。
吃了饭后,周大兄弟便要走了,大柳镇过来很远,他们得早点回去,比起兴旺的其它分支,他们还得下地干活呢,不然就没饭吃,而且他们分支压根就没有会命术的,就是算术也只有最老的老爷子会一点。
可以说大柳镇周家已经不是算命世家的人了。
周管家看了眼告别的四人,拿出笔将册子上的大柳镇给划掉了,看着周大兄弟惨白的脸,周管家拿出一百块放在他们面前。
“自此以后你们便不再是我们的分支了,这一百块还是七叔看在这孩子的份上给的,以后别再过来了。”
说完,便又和之前一样,冲他们挥了挥手。
周大兄弟几乎是同手同脚离开的周家。
文泽才给他们解了术,周大兄弟只记得进周家拜寿,周家不满意他们的贺礼,于是将他们划拉出了周家册,不过给了一百块的遣散费。
周大有些惆怅地看着手里那十张钱,周二摸了摸肚子,总觉得自己没吃饱,“大哥,这么多钱咱们得攒好几年呢,反正本家也看不上咱们,这也是好事。”
周大闻言将那一百块仔细地放好,“也是,现在老爷子能放心地让咱们种庄稼了!”
刚才还有些伤心的周大兄弟想到以后不用费心费力地为本家准备各种礼,顿时美滋滋地回去了。
“你居然用了护魂术!”
接应他们的袁卫国一把扛起无力的文泽才,阿南眼里全是泪,可又不敢哭,只能巴巴地看着面色煞白的文泽才。
“没事,修养修养就是了,”文泽才的眼前一片黑,他强撑着给自己和阿南解完术后道,“麻烦你带我和阿南回家了。”
说完,整个人便不省人事。
阿南被吓住了,哇地一声哭出来,“爹!”
袁卫国咬了咬牙,将文泽才背上,冲阿南道,“别哭,跟着我,我们去找车。”
阿南连忙擦了擦眼睛,迈着小短腿跟着袁卫国。
所谓护魂术,是一种守护术。
人有三魂七魄,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同样的其魄也有七为,施术者下护魂术时会将自己的命魂以及三魄气、四魄力以及六魄精放在被下术者的身上。
这样被下术者就好似有两条命,一条是施术者的,一条是他自己的,当阿南受到周七叔的压迫时,首先出来承受的就是文泽才的一魂三魄。
而承受后,当术解开时,文泽才会受到反噬,而且是加倍的反噬。
“他会昏迷七天七夜,且命魂与三魄都有损伤,这很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寿命,”袁卫国的话还没说完,田秀芬和赵大飞他们便白了脸。
至于阿南,袁卫国刚找到车,对方便昏迷了,只不过他沉睡一天便没事了。
看着即使昏迷也皱起眉头的文泽才,赵大飞抹了把眼泪,陈云红也背过身擦了擦眼睛。
田秀芬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看向袁卫国问道,“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文哥受到的伤害最小?”
赵大飞夫妇闻言连忙看向袁卫国,袁卫国被三人这么看着,压力非常大,一旁的钟叔与章全微微一叹。
“护魂术我也只是听说过,并不会,所以到底要怎么修护也只有他才知道,”袁卫国在一刻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他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
钟然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七天田秀芬和赵大飞以及陈云红都没去铺子上,算命铺子关着,衣服铺则是让钟然和袁卫国帮忙看着。
阿南天天都和文泽才一起睡,还帮着田秀芬给文泽才擦身体。
“阿南乖,爹今天就会醒的。”
阿南眼巴巴地看着文泽才,“可现在都晚上了。”
田秀芬抿了抿唇,是啊,这都是第七天的晚上了。
文泽才一点动静也没有。
赵大飞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粥,“吃点吧。”
他看着田秀芬。
田秀芬扯了扯嘴角,“我不饿。”
这几天田秀芬什么胃口都没有,喝水都会吐出来,大家都知道她是太担心文泽才了,所以心里有抵触,吃不下东西。
陈云红从赵大飞的身后出来,她走到田秀芬的身边劝道,“要是师傅睁眼看见瘦了这么多的你,他会不高兴的。”
“只要他醒过来,就是再不高兴我也是高兴的。”
这一夜,文泽才没醒。
阳光撒进房里,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可他们都看着床上的文泽才。
这是第八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泽才:我没醒,嗝屁了,全文完结
作者:来啊,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