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乔大嫂的话让乔老大的脚步微微一顿, 可瞧见旁边老板娘那来不及缩回去的脑袋时, 他一直以来坚持在外不打人的“习惯”突然崩塌了, 反正都被人看见了!他还在乎个屁!

见乔老大居然没停手,而是表情更加狰狞地往她这边过来,乔大嫂连忙蹲在地上用双手死死地抱住了自己, 双眼紧闭着。

可好一会儿都没有拳头落在身上, 乔大嫂小心地抬起头, 只见乔老大正一手抚住胸口,一手撑在桌子上,脸上全是痛苦。

乔大嫂咽了咽口水,“你、你怎么了?”

乔老大一听她的声音更气了, 刚要忍着心口的绞痛过来打她时,却在抬脚时便痛得在地上打滚!

乔老大的痛叫声把周围的人都引过来了,刚才偷看的老板娘一把将乔大嫂拉到自己的身后, 低声说了句,“管他个屁!”

然后眯起双眼看向地上打滚的乔老大,也不上去帮忙,就这么看着, 其他人也不敢去碰, 只能问着。

“乔老大你咋地啦?”

“是不是哪里痛啊?”

“当然是痛了, 你看他抓着胸口.....咿, 怎么又抓脑袋又抓胸口?”

“笨,当然是脑袋疼,胸口也疼了!”

围观人的说话声让乔老大心里更烦躁, 可越烦躁他的脑袋和心口就越痛,短短几分钟,他居然疼晕过去了!

“咋办啊?送医院吧?”

被吓住的路人道。

“不用了,谢谢大伙儿关心,李大哥,请你帮我把他扶到那边的小床上吧。”

埋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乔大嫂突然从那老板娘的身后出来道。

那李大哥正是老板娘倒插门的丈夫。

“都散了吧,指不定是老毛病,这去医院多贵啊,他把媳妇打得掉了几个孩子也不见送去医院,我看啊就是报应!”

老板娘一边大声说一边冲着围观的人挥手,等人走了后,她才拉着乔大嫂,“这人不能太惯着,他要是打你,你也拿着刀和他对着干!他就是杀了你也得坐牢!”

“哎哟,你说得这么是什么话哟!”李大哥生怕乔大嫂真听了媳妇的话和乔老大拿着刀干架出事,赶忙把她拉走了。

“本来就是!你要是让老娘不好过,老娘也让你不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

老板娘越说越大声,就连对面的田秀芬她们都听见了。

刚才铺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她们也是看见了的,可赵大飞听了文泽才的吩咐,拦着田秀芬和陈云红不让她们过去。

“看样子,是成了?”

田秀芬有些紧张地看向赵大飞,赵大飞抓了抓脑袋,“应该是成了吧。”

不然怎么会好端端地倒在地上大叫。

乔大嫂坐在小床边,眼睛盯着乔老大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十几分钟后,乔老大醒了。

他一睁眼就看见乔大嫂那张脸,气不打一处来,“死婆娘,给老子哎哟哎哟......”

刚举起手,乔老大便痛叫起来。

“好痛好痛啊!”

乔大嫂也不敢露出破绽,于是小心问道,“是哪里痛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脑袋痛还有心口也痛!啊啊啊太疼了!”

疼了十几分钟,乔老大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狼狈。

文泽才站在裁缝店的门口,与刚回过头拿东西的乔大嫂对上视线,文泽才微微一笑,进了田秀芬的铺子。

乔大嫂看见他的笑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按住了心口,成了......

从那以后,但凡乔老大有打人的念头或者是心头烦躁时,都会疼得大叫,他拿着钱去医院也没检查出来,时间久了,他便发现自己疼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痛。

文泽才去铺子上看他,故意道,“你这是怪哉,不是病,切记要修身养性,不可暴躁,不然疼的时间会拉长,疼感也越来越重,我曾经看过一本书,里面那人三十岁开始痛,到四十岁的时候,一疼就能疼两天,而且死也死不了,实在是可怜。”

乔老大是个惜命的,特别是他还没有孩子,所以听了文泽才的话后,便一直细声细气地说话,也不再为小事暴躁,对待乔大嫂就是不高兴也不敢有打人的念头,就连骂都不敢骂。

乔大嫂的日子好了起来,即使她已经对乔大哥没有任何感情,可她依旧愿意守着这个丈夫,这个家。

“这是什么?”

文泽才接过田秀芬递过来的圆团。

“是乔大嫂给的谢礼,她身上没有钱,又不想欠咱们,这个东西说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

祖上传下来的?

文泽才仔细地看了看,没门头,最后拿着那东西去找章全,毕竟术是对方下的,这谢礼也应该拿给他。

结果章全一见那东西便直摆手,“这可不是我能用的,你给我我也没用啊。”

“这是什么?”

袁卫国拿起来看了看,“看样子是木头做的,可这质感不怎么像啊。”

钟叔爷凑过来,“这倒是个古怪的玩意儿,谁家祖上会有这种东西。”

章全却嗤笑,“真是没见识。”

众人看向他,钟然笑眯眯地给他端上茶,“干爹,您就别买关子了。”

章全顿时扬起笑,美滋滋地喝了口茶,然后看着文泽才他们解释着,“这个东西叫囫囵卦,是算命师用的,用的料很难找,那种树现在已经绝迹了,你们说,这东西稀不稀罕?”

“这么说倒是稀罕,”文泽才拿过囫囵卦,“我曾经听我爷爷说起过这东西,比起龟壳,这囫囵卦算得更精确。”

说着,文泽才便按照记忆里文爷爷所说的办法用手在囫囵卦团的正中间敲了敲,众人只听一声脆响,文泽才手里的囫囵卦便成了两半,都是月牙形状的,放在桌上一看,还真是卦样。

章全看向文泽才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佩服,“我正想着你会这么开这个呢。”

“是不是等着我求你?”

文泽才挑眉,章全哈哈大笑,喝茶掩饰自己计谋没得逞的失望。

“拿去。”

袁卫国看着面前被文泽才推过来的囫囵卦,“这么好的东西,你随手就给我了?”

文泽才轻笑,“我有金钱还有罗盘就够了,这东西我用得少。”

袁卫国也不客气,收下了。

“对了,你还有黄骨浆纸吗?”

“还有些,你要?”

“十张。”

“成,跟我过去拿。”

文泽才起身,袁叔问道,“不吃饭啊?”

“吃了的,我媳妇做的,”文泽才一脸骄傲,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

章全冷哼一声,冲一旁的钟叔和袁叔道,“这小子在鄙视咱们没媳妇呢!”

钟叔扶住额,“章大哥,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是啊,”袁叔笑眯眯地点头。

章全哎哟一声,指着旁边的院子笑道,“袁老哥,你这是心里有底,不和我们同流合污啊!”

钟叔和钟然憋笑,袁叔赶忙解释,院子里一片笑声。

“你拿这个做什么?”

文泽才数出十张递给袁卫国,袁卫国揣进兜里,“我也得讨生活啊。”

文泽才抬手摸了摸下巴,有些欣慰地看着袁卫国,“真是长大了啊。”

袁卫国一脚踢过去,文泽才灵活地闪开,赵大飞哎哟一声抱住腿,“你们这叫殃及池鱼!”

袁卫国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文泽才在后面叫道,“可别来老巷子,小心我抢你生意!”

“滚!”

袁卫国可没和以前那样摆摊做生意,他是接的私活儿,到处跑的那种,给人看风水,算八字等等,至于家里,有钟叔和章全在,他尽管放心。

离开学还是半个月,文泽才偶尔会拿出上学期的书看看,赵大飞则是守着晓晓以及阿南做作业。

今天是袁叔的生日,所以他们关铺子关得早,全都往袁家去了。

袁叔穿着钟然做的新衣服,脸上的胡子也刮得十分干净,甚至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发胶将头发弄成了类似大背头的发型,看着虽然有些怪,但是比起以往的袁叔来说精神多了。

“袁叔,生辰快乐!”

文泽才笑眯眯地拉着袁叔的手道,田秀芬也将一个红包双手拿着递给袁叔。

袁叔也不客气,接过红包后让他们赶忙进院子坐。

今儿来的人都是袁叔的朋友。

“王婶子在里面帮忙呢,”陈云红去灶房走了一圈,回来后对赵大飞他们低声道。

“那是当然了,今儿可是袁叔的好日子,”赵大飞挤眉弄眼的样儿让陈云红掐了他一把。

他也不敢叫,只能忍着。

田秀芬本想去帮忙,结果王婶子让她出来坐,说什么也不让她动手。

钟然倒是灵活,虽然做饭不拿手,但是打下手她做得非常不错。

院子里摆了三张圆桌子,刚刚坐满,而且王婶子她们还不出来吃,而是在灶房摆了小桌子吃饭。

袁叔过去叫了好几次,就是不出来。

等吃过饭后,文泽才他们帮忙收拾,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文泽才他们一家。

王婶子坐下角落里,头一直垂着,一看就不对劲,章全戳了戳袁叔,示意他过去问问。

袁叔擦了擦手,走过去,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最后王婶子居然擦着眼泪离开了,袁叔也没去追,而是站在原地抹了一把脸。

文泽才与袁卫国对视一眼,袁卫国赶忙过去了。

大概五六分钟,袁叔才坐下来说道,“她说她女儿儿子让她回外省,她问我怎么想的,我能怎么想?她这么大把年龄了,既然有人孝顺她,她就应该回去,好好的过日子,守着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可王婶子想要留下来。”

钟然叹气道。

袁叔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对我对她都不是很好的事情,我不能让她因为我和儿女决裂,都这么大年龄了,何必呢。”

说完,便叹了口气起身回屋了。

袁卫国想要跟上去,却被章全拉住,“算了,你让他静一静。”

好好的生辰,到最后居然闹得这么不开心。

文泽才和田秀芬一人牵着一个孩子,至于赵大飞夫妇走得早,陈云红怀着孩子,太晚了走小路不放心。

“你说王婶子会不会走?”

夜空下,一家四口边走便说话,小孩说小孩的事,大人说大人的事。

文泽才摇头,“感情的事,谁说得清楚呢,袁叔就算真的接纳了王婶子,可王婶子呢,她真的能为了袁叔和自己的儿女决裂吗?袁叔说得对,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放不开的事情太多了。”

最后,王婶子果然走了。

她走的时候指着自己住过的院子,对袁叔道,“我就是人不在这里住,也希望你能每天去看看,就当是看看我。”

袁叔张了张嘴,最后看着王婶子点了点头。

袁卫国将王婶子送到聊城火车站,她儿子今天过来接人。

王婶子走了后,袁叔整个人都沉寂了不少,暗地里章全不断地打自己的嘴巴,看得钟叔眉头直抽,“你干嘛?”

“我这个乌鸦嘴!”

章全陷入自我厌恶中。

钟叔:.......

“今儿晚上巷子口放电影,师傅,咱们能不能早点收铺子过去?”

赵大飞从外面买菜回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文泽才正给阿南说题,两个孩子一听有电影看,纷纷抬起头看向赵大飞,“大飞哥哥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赵大飞挺起胸脯,“我刚才看见那些人正在搭台子呢。”

秦勇闻言跟文泽才打了个招呼便跑了。

“他去哪儿?”

赵大飞疑惑地看着秦勇飞奔的背影。

“去告诉他对象今儿晚上看电影。”

文泽才笑着靠在椅子上,赵大飞嘿嘿笑着,上前给他捏背,“师傅,我刚才那个提议怎么样?”

“提议可以,但是也得根据实际,万一咱们没去成,怎么办?”

“怎么会呢,只要师傅一开口,咱们马上就冲过去!”

好不容易能看一次电影,文泽才也不扰他们的兴致,最后点头,还让赵大飞去村里跟钟然他们说了声。

看电影的时候想坐就自己拿根凳子,要是太远不想拿,也可以坐在地上或者是站着看,不过站着看得站在后面,不然会挡着人。

文泽才他们是自己端着凳子过来看的,一个人五毛钱。

“瓜子、南瓜粒有人要吗?”

赵大飞连忙举手,那妇人笑眯眯地过来,“要多少?”

“瓜子两斤,南瓜粒两斤。”

“一共一块五。”

赵大飞给了钱,然后给钟然他们分完后再拿回来给文泽才他们分。

文泽才抓了一把瓜子,然后凑到田秀芬跟前笑道,“你看电影,我给你嗑瓜子。”

田秀芬轻笑,“别顾着嗑瓜子,孩子们最重要,得看着点儿。”

“放心吧,”文泽才的前面坐着两个小小的身子,他们正眼巴巴地盯着那块电影布,等着看电影。

这大晚上的人又多,孩子很容易被踩着都不说,更重要的是有些怕花子会浑水摸鱼,可不得仔细点儿。

电影是黑白有声的,还是宣扬主席精神的电影,对文泽才来说也就是看个新鲜,但是对赵大飞他们来说却差点流眼泪了。

这点上文泽才是很尊敬的,因为他们总能对国家献出自己最真挚的感情。

许是昨儿晚上看了电影,今天赵大飞和秦勇都很有精神,干活儿的时候还时不时地说两句昨儿电影里的台词,看着中二极了。

“你昨儿和你对象坐在哪个位置啊?我找了大半天也没看见。”

赵大飞凑到秦勇面前问道。

秦勇清咳一声,眼神有些漂移,“就、就在后面。”

文泽才看过去时,秦勇更心虚了,脖子都黑红黑红的。

赵大飞见此嘿嘿一笑,指着他道,“你这小子一定没带凳子,说是看电影,指不定看着看着就去啥地儿了,是不是?”

“别胡说!”

秦勇严肃着一张脸,望着门外道,“有客人。”

赵大飞连忙收起笑,看过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正站在门口打量着他们,那妇人的长相还有些眼熟,赵大飞眯起双眼,弯下腰对文泽才道。

“师傅,那人是不是你亲戚啊?”

秦勇一听这话才恍然大悟,难怪觉得眼熟呢,长得和文泽才有几分相像。

文泽才放下书看过去,正好对上那妇人的脸,他有些惊讶,这确实是“他”的亲戚,是文父妹妹的女儿,也就是文泽才的表妹安珍。

“大表哥。”

安珍仔细地看了看文泽才的脸,直到确定对方是自己找的人后,才露出微笑走进来。

“这是我表妹,安珍。”

文泽才对赵大飞他们介绍道。

文泽才的姑姑对他极好,可以说是对原身最好的人,而且是那种不求回报的好,安珍和原身的关系也不错,只不过安家太穷了,文家有些看不上。

而文泽才的姑姑在原身还没下乡的时候,便病死了,而安珍也嫁出去多年。

文泽才刚来聊城的时候便去安珍的夫家看过,可邻居说他们已经搬走好几年了,“我去找过你,他们说你搬走好几年了,我又和文家闹绝了,就没找到你的消息。“

听到文泽才这些话,安珍的眼睛有些红,也很愧疚,“是我没想周到,你下乡后我给你寄过信,上面提过一句,但那时候也没确定会搬去什么地方,所以就没写地址。”

这会儿该文泽才红脸了,因为原身见安珍每次寄过来的信都是说些琐事,也没寄钱寄东西什么的,索性就不回信。

“咳咳,大飞,去把你师母叫过来。”

老脸一红的文泽才回头道。

田秀芬一听是文泽才的表妹,顿时笑了,“你师傅去年还去找过她呢,没想到现在见面了。”

安珍和田秀芬说了几句话,最后田秀芬去忙了,她看出安珍应该不是上门叙旧这么简单,所以还是把时间留给她比较好。

“我来这里之前还不确定他们说的文大师到底是不是大表哥呢,是我去看舅舅,提起这里,他告诉我的。”

安珍想起安父那张黑脸,也知道文泽才不爱听,所以只说了一句便转移了话题,“也幸好是我来了,不然我丈夫见了你都不知道是表哥。”

文泽才轻笑,“兜兜转转还是会见面的,你是从哪里知道我这的?”

“我丈夫的婶子告诉我的,她说你帮过她女儿。”

“她女儿叫什么?”

“叫袁红雪。”

安珍说完,秦勇和文泽才的脸上都出现了惊讶。

这也太巧了。

不过无巧不成书,“你找我原本是想做什么?算命还是?”

安珍有些不好意思,“我结婚五六年了,可一直没有消息,袁大姐听她丈夫的侄儿说你特别厉害,什么都会看,也都会算,我、我就来了。”

“一是看看你是不是大表哥,二就是为了这个。”

文泽才嘴角微抽,赵大飞掩嘴低声道,“师傅,袁红雪那个侄儿是不是汪军涛?”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

文泽才不敢想汪军涛到底将自己吹成什么样子了。

“我先为你算一卦。”

文泽才这次拿出来的是金钱,安珍照他所说的做了,看着桌上的呈现出来的卦象,文泽才皱眉,“你这是**。”

安珍一愣,她揪起心看着桌上的散开的金钱,想问又不知道问什么,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庚子土鬼,凶柳成黄,血支独火赤白黑,是下下卦,你去医院看过吗?”

安珍摇头,“我们家.....”

有点穷,医院那是有钱人去的地方,她不敢去。

文泽才叹了口气,最后起身去找田秀芬说明情况,田秀芬直接放下手里的东西,带着安珍去了医院。

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安珍的脸色十分不好。

田秀芬也黑着一张脸,“医生说她一直吃性寒的东西,宫内受到寒损,不说孩子了,就是再晚几年命都得造没了。”

文泽才看向安珍,“你都在吃些什么?”

安珍抬起头,神情恍惚,“很平常的东西啊,我丈夫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婆婆为了我的身体也常去抓补药给我吃。”

家里没钱,却能去抓补药?

文泽才放下笔,再次问道,“你们家里的钱是谁管的?”

“我婆婆。”

安珍的丈夫是独子,她婆婆年轻的时候便守寡,一直到现在,可以说很不容易,结婚的时候丈夫就告诉她一定要好好孝顺他娘。

“她去什么地方抓的药?”

安珍眼睛都红了,“不、不知道,她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一包草药回来让我喝,没说过是去哪里抓的,只是说她的好姐妹告诉她,那是妇人调身体的好药,很不容易得到。”

“我跟你走一趟吧。”

文泽才实在听不下去了,安珍性子怯弱,别人说什么她做什么,就是被人卖了,她还帮着人算钱有没有少。

安珍的家也在聊城,但住的地方比较偏,坐车过去后还要穿几个巷子不说,最后还得爬一段路。

秦勇看了看附近的房屋,“这些房子都不便宜,安同志,你们家能住在这个地段,说明家里不缺钱才是。”

安珍却笑道,“这里是好,可我们家在这后面呢,当年买下来的时候是木房,咱们用泥沙弄了上去才好一些,对了,袁大姐的娘就住在这里。”

文泽才与秦勇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跟着安珍走。

翻过一个小墙,文泽才看见前面那几户人家,安珍指着外观稍微差的房子道,“那就是我们家了。”

安珍他们家旁边的人家就和刚才他们看见的那些房子一样,一看就是有钱的,文泽才扶额,他真不知道安珍为什么这么笨!

安珍的丈夫叫何兴志,是个木匠,家里的桌子板凳甚至床都是他亲手做的。

何兴志见安珍带回来两个陌生男人有些惊讶,“安珍,这是?”

“这是我大表哥,还有我大表哥的朋友,他们过来看看我。”

安珍并没有说文泽才的其他事,而且一个字也没提去医院了,文泽才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原本以为是个笨兔子,不想他跳进了笨兔子的圈套。

听见文泽才的笑声,安珍回过头,眼中带着祈求与抱歉,“大表哥你们先坐,我去做饭。”

说完,便进了灶房,何兴志干巴巴地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跟着进了灶房。

“你什么时候有大表哥了?”

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安珍一边刷锅一边回着,“我一直都有,没跟你说过吗?”

何兴志皱起眉头,“你这几天都怪怪的,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安珍手一顿,埋着的脸上露出冷笑,嘴上却回着,“没有啊,你快出去招呼我表哥他们,人家第一次来,这样不好。”

何兴志有些不高兴,他看了眼何母的房间,敷衍了安珍两句,脚就是不往外面走。

外面的秦勇也正在说起安珍的怪异之处,“她好像是故意引咱们过来的,可为什么之前在铺子上不说实话呢?”

文泽才看了眼灶房,“她是不够放心我,如果我没有让秀芬带她去医院,她根本不会让我们跟过来,因为知道我不会帮她。”

秦勇越听越糊涂,“所以现在引咱们过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啊?”

文泽才摸了摸下巴,“可能是因为她丈夫,也可能是因为她婆婆,我这表妹也算是长大了。”

受到的伤害太多,所以知道怎么样才能保护自己甚至对付“敌人”了。

何兴志最后还是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包香烟,牌子属于中上,递给文泽才没要,秦勇也摆了摆手。

何兴志见此有些不高兴,“ 我这可是好烟。”

“我们不抽烟。”

文泽才笑道。

何兴志挑眉,他很少碰见不抽烟的男人,不过不抽也是好事,能省下两根。

秦勇看了看何家的房子,问道,“你这房子这么大,也有院子,怎么没好好弄弄?”

何兴志吸了口烟,叹气道,“家里穷得叮当响,哪里有什么闲钱去弄房子,能住就行了,别看我们这地理位置好,很多人家都是被迫修起来的,欠了一屁股债。”

“被迫?被谁逼迫的?”

秦勇回过头看向他。

何兴志往上一指,“还能有谁,上面的人呗,为了城市看起来光鲜一些,西城那边不是在搞什么拆迁吗?啧,听说赔了好多钱呢,可惜了,咱们这不赔钱不说,还要自己倒贴钱。”

文泽才摇头,“我倒是没听说过他们逼迫人们修房子。”

何兴志扫了他一眼,伸手将烟从嘴里拿下来扔在地上踩了踩,“可能是风声没传出去吧。”

“那你不修会有事吗?”

“我修了啊,”何兴志指了指外墙上的泥沙,“那不是吗?瓷砖是好东西,可太贵了,我买不起。”

几人东拉西扯了一阵,文泽才发现这何兴志说话简直是滴水不漏,偏偏这说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

而且一直在强调自己是个穷逼。

“兴志,这两位是?”

文泽才他们转过身便见一三十多岁模样的妇人正提着一篮子菜疑惑地看着他们。

“妈,这是安珍的表哥还她表哥的朋友。”

何兴志一见到那妇人便露出极大的笑容,然后亲亲热热地走过去接过何母手上的篮子介绍道。

“安珍的表哥啊?你们好,快请屋里坐,我这就去做饭。”

何母年轻得让秦勇咂舌。

文泽才倒是没什么变化,何兴志在一旁看了两人的反应,嘴角的笑意倒是多了些,“看我这记性,咱们进堂屋坐吧。”

何母进灶房时,安珍已经将饭煮好了,只剩下炒菜,她看了看盆里的饭量,一边往外面拿菜一边道,“安珍,之前的草药喝完了吗?”

安珍垂着头,“喝完了。”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喝得差不多了,来,这一包晚上熬着喝,这可花了不少钱呢,”何母说着便叹了口气,“家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了,都没什么菜招待你表哥,下次有亲人来的时候提前打个招呼。”

安珍的头垂得更厉害,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何母皱起眉头看着她,语气加重道,“听见了吗?我不是说你带人回来不好,我是说......”

“妈,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安珍抬起头笑道,“我都知道的,下次不会了,咱们家本来就不宽裕,是应该计划着生活。”

“这才对嘛,”何母满意地笑了,“哎呀,这鸡蛋我是要用来孵小鸡的,就别打了,我拿回去。”

说完,便将碗里那三个鸡蛋拿走了。

安珍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渐渐变冷。

文泽才吃了半碗饭便没再动手,何母惊讶他的饭量,文泽才道,“这天实在是太热了,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他表哥可别是因为我们这菜色不好才吃不下吧?”何母看了眼桌上剩下的炒青菜,“咱们家条件不怎么好,连一顿好饭好菜都做不出来,真是......”

说着,何母便抬起手擦了擦眼睛,安珍垂着头吃饭,没有安抚对方,倒是何兴志连忙道,“妈,快吃饭吧。”

“何婶子多虑了,我在家时面前就是摆着红烧肉,我都只吃一碗饭的。”

“哟,他表哥家里条件真好,要是我啊能吃下三碗饭,”何母闻言立马又笑了,情绪变化有些大。

秦勇皱起眉头,觉得这家人实在是太怪异了,有话为什么不能直说。

安珍去刷碗的时候,何母便去洗衣服,木盆里的衣服有男女都有,但文泽才却发现那女士的衣服是何母的,男士的衣服自然是何兴志的。

丈夫的衣服一般都是让妻子洗,这何母......

“这是前些日子我朋友送过来的李子,甜着呢,大表哥,秦大哥你们尝尝。”

翠绿的李子被放在竹篮里提上来,上面还有些水珠,一看就是刚洗过。

何母往这边看了一眼没说话,何兴志直接过来抓了一大把在手里,然后站在何母的身边拿出一颗给对方塞进嘴里。

文泽才和秦勇见此纷纷一僵。

何母也怔住了,她瞧见文泽才两人的表情后干巴巴地笑道,“哎哟,我这儿子就是太孝顺了,你也别光给我吃,快给你媳妇喂一颗。”

何兴志脸色变了变,最后露出笑容往这边走,安珍直接从篮子里拿出一颗塞进嘴里,“我吃着呢,表哥,我带你们去周围走走吧,你不是说要找水龙草吗?我记得那边转角处就有。”

“去吧,早去早回,这大夏天黑得晚,车子收得也晚,能赶上最后一辆车的。”

何母扬声道。

文泽才一听对方下逐客令,也笑了,“婶子你放心,咱们今儿不走!就在这里住几天!”

说完便示意安珍带路,他们跟上。

“妈,怎么办啊!”

何兴志看着他们的背影恨声道。

“能怎么办,”何母冷下脸,“当初就不应该给你娶这个媳妇,这么多年一颗蛋都不下不说,还尽领回来些吃白饭的人!”

“我当初就说不娶媳妇,你非不同意!”

说完,何兴志便转身进了屋子。

何母垂下眼,自言自语道,“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能不娶媳妇呢,要是不娶媳妇,别人会怎么说我,会怎么说你?”

“对不起,大表哥,我之前找你确实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孩子,后来见你变了许多,还让表嫂送我去医院看病,对于看病的钱一句话也没提,我就想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不理我的大表哥了。”

安珍红着眼睛看着文泽才,“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把你们骗过来的。”

文泽才坐在大石头上,看着她,“你受了这么多苦,有警惕性是应该的。”

安珍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把对面两个男人都吓一跳。

安珍和何兴志结婚其实有些赶,当年安珍娘去世了,安珍的爹又找了个后娘,后娘带了两个儿子过来,对她爹讨好得很,安珍爹只有安珍一个女儿,自然希望死了后也小子给自己送终。

所以对后娘明里暗里欺负安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有人上门求亲的时候,安珍为了摆脱那个家,想也不想的让安珍爹答应。

加上何兴志长得并不差,而且也挺会说话,彩礼钱虽然拿不出,可后娘想着家里能少一个吃闲饭的,便点了头,所以这事儿便成了。

嫁过去后,安珍发现何母非常年轻,她好奇地问何兴志,可何兴志只让她好好孝顺何母,别的话什么也没说。

安珍原本也没想太多,可日子越长,她就发现何家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穷,甚至有些富裕,但是这母子两人都一个德性,喜欢装穷。

再加上她总觉得何兴志和何母的之间的关系有些怪怪的,于是便向以前的老邻居打听,才知道原来何母压根不是何兴志的亲娘,而是何兴志的姨娘!

他亲爹亲娘去世后,已经是寡妇的何母觉得他可怜,所以便带着他过日子。

“前几年我还没喝草药,肚子也没动静,但那是因为何兴志根本不怎么和我同房,他总是借口说自己身上有怪病,说晚上有梦游的情况,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安珍说着便冷笑一声,“那时候我傻傻的以为他说的是真的,所以也没计较,后来我们搬家的时候,我发现他总是帮着那人搬东西不说,还兴致勃勃地和对方谈论做什么样的床才好用,不会晃荡。”

“我还以为是做咱们的床,后来他做好搬进那人的房里后,我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秦勇咽了咽口水,“乱/伦?”

安珍摇头,“倒是没这么大的胆子,可他们非常亲密,除了睡一张床,我想能做的都做了,那人也要脸,但是她又嫉妒我和何兴志单独相处,所以总是挑拨离间。”

不过就是不挑拨离间,只要何母勾一勾手指,何兴志便像狗一样甩着尾巴跑过去了。

“那草药没有问题。”听到这里,文泽才想起刚才安珍偷偷给自己看的草药。

安珍瞪大眼,“没有问题?”

文泽才点头,“我想对你下手的不是何婶子,是何兴志。”

何婶子和何兴志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结合,但是他们之间病态的感情让何婶子迫切想要一个孩子,即使那个孩子是别的女人生出来的,只要长得像何兴志,她就觉得那是她和何兴志的孩子。

“那她为什么不给我钱让我医院看病?”

安珍想不通,她宁愿害自己的是何母,也不愿意是那个自己喜欢过的何兴志。

作者有话要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