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一说完卡,姜秋露立刻接过白田田给的?衣服,止不住地落泪,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因?为女主经历哭泣。

姜秋露边哭边跺脚。大?着舌头?嘟囔:“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夜晚她裹好大?衣,一盏灯光如豆,剧组主要人员坐在破败的?老?房子里?,没有娱乐工具,连电都要自己搞。姜秋露听见顾红说:“小谨说要来探班,我骂了他一顿把他赶回去。说是要探班,我哪里?看不懂,他是想来看你。”

相处了一个多?月,姜秋露了解这位成名已久的?女导演习性,她笑着说道,“可别让他来,拍戏已经够累了,他要是再来,我彻底累瘫。”

“不给他捣乱机会。”顾红赞同,“对了,下一节拍和男主的?对手戏,高/潮部分,你们先?磨合磨合。”

桑吉坐在顾红身侧,用一双纯真懵懂的?眸子看着顾红。顾红正打算继续说,外边有工作人员在叫她,她匆匆落下一句:“你们先?看台词对下戏,我待会儿给你们讲。”起身离开?。

姜秋露没说话,她双手抵在下巴上,白天的?戏份可把她累坏了,她大?脑和眼睛恍恍惚惚。看着桑吉认真低头?读剧本,烛火把他的?睫毛投下一段浓墨重彩。

桑吉是顾红专门从当地村落附近寻找到少年,本身是村里?的?放羊孩子。顾红踩点拍摄地时,见到他在树林里?,手持树叶专注地吹曲子,一曲吹罢,顾红当即拍定他当男主。

桑吉家收了钱,兴高采烈地把他送给剧组,耳提面命嘱咐他一定要听导演的?话。十七岁的?少年稚气未脱,刚到剧组,怯怯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狼崽。

无论是台词还是演技,都需要顾红一点点手把手调/教。

虽然他的?镜头?不算多?,电影里?角色和他本人角色一模一样,那股气质也是照着剧本男主生的?,但顾红要求极高,精益求精。这块没被打磨的?天然石块落在顾红手里?,一顿猛烈敲击刻划,桑吉浑身上下都诞生出顾红恐惧症。

他偶尔向?姜秋露抱怨,拍电影不如回家放牧。电影里?两人是双向?暗恋关系,电影外,姜秋露和桑吉更像是师姐和师弟。

顾红一走,桑吉明显放松很多?,他就?着烛火在翻剧本,微蹙着眉头?。姜秋露侧头?看着她,高挺的?鼻梁,抿起的?双唇,粗糙的?皮肤,组合成一种野性的?美。

这种容颜,难怪女主会爱上他。

她突然很安心,烛火噼啪声一点点响起,她听在耳中,享受这少有安宁时刻,微微泛起笑意。

桑吉偏头?看她:“姐姐,这个字……怎么读?”

姜秋露探过头?去,教给他这个字,桑吉继续专注看剧本。

他无论是看人,还是看剧本,都满是赤诚和认真,不含一丝杂质。

姜秋露早将剧本倒背如流,接下来一幕是剧情的?最高/潮部分,男主对女主的?背叛和唾弃,彻底击垮了女主。她看见桑吉看着看着,眼圈红了。

姜秋露想说,又不是第一次看这段剧情,怎么了。话到嘴边,咽回去。

女主的?经历,让她无法说出这句话。

剧本里?的?男主,和现?实里?的?桑吉,有重合也有区别,桑吉现?在为女主的?经历落泪,但不知道把他放到剧本里?的?成长环境,是否会做出和男主一模一样的?反应。

姜秋露心知肚明,她心底暗暗叹气。

女孩白玉出生在一个偏僻的?村子,虽然村子闭塞落后,但山清水秀,风光明媚,她从在草原森林小羊群里?长大?,她爱笑爱说话,跟谁都能打成一片,成为村里?少年们魂牵梦萦的?对象。

战争爆发了,但战争的?阴云似乎不曾影响到这个自给自足的?偏远村落,村里?人依然像往常般生活。

白玉心中盛着最大?的?事情,是一个叫洛水的?放牧少年,少年沉默寡言,遇到她只会傻乎乎的?笑。虽然别的?男孩的?示好连绵不绝,白玉并不拒绝,甚至享受这种状态,但她心中央只装着洛水。

一次盛夏时节,雨水涨起,她渡水时,河水冲走她的?鞋子。

白玉在岸上气得要死,洛水眼见这一幕,脱了衣服,纵身跳下,白玉大?叫,洛水充耳未闻。

洛水在水里?游了好久,捡起她的?鞋子,不知道还从哪儿捡了朵被打掉的?红花,浑身湿淋淋地走到她面前,把花放到她手中,再蹲在地上,为她把鞋子穿上。

他的?头?发和身上都往下滴着水,触碰她足底的?手也是湿淋淋的?。

白玉的?心像是被雨水浸透了,她的?手捏着花,望着洛水低头?笑,心里?甜蜜极了。

当晚有人告诉她,洛水约她半夜见。她心中又是开?心又是惶恐,临睡前小心翼翼梳妆打扮,半夜偷偷溜出去,到了约定的?地方。

洛水没有来,来了几个别的?地方来的?人,发现?了等待情郎的?她,把她掳掠走了。

战争的?阴云终于笼罩在她头?上,将她侵蚀成累累白骨。

她的?身躯被一遍遍碾压,凌虐,最终撑着一口气,从死人坟里?爬出,衣衫褴褛地回到故乡。

那已经是三年以后。以为她死去的?家人见到她回来,欢喜之后是忧伤。

她闭门不出,终日?把自己关在家里?。村里?开?始有闲言闲语传出。

家里?养不起闲人,白玉出门干活,她闭紧嘴巴,木然地干着活,看见地上有朵开?得正盛的?红花,她俯身,神情里?有了一丝风采,想凑近看得更仔细些,背后一重,人被压倒在地上。

身后一阵哄笑声传来:“快看看她身上有没有那个。”

她余光看见了几个脸生的?小男孩,她不在的?时候,村子里?许多?孩童长大?了。

白玉先?是茫然,然后意识到什么,拼劲全力挣扎,但瘦弱的?她难挡几个男生合力,他们一人一只手,像是蛇的?信子死死黏在她身上,冰凉阴毒,把她衣服卷上去。

她身体上的?累累伤口被太?阳照见,刺骨的?烙字暴露在阳光下,烧的?她五脏六腑都在疼。几个少年看呆了,发出古怪的?叫声,又是惊吓又是觉得刺激,嬉笑着远去。

白玉坐着,低头?把衣服收拾整齐,再小心翼翼地把花捡起来,早早回家。

家人唉声叹气,她的?弟弟已经到了娶妻的?年龄。白玉本来想说话,听了一会儿,沉默地回屋子。她躺在床上,捧着那朵花,翻来覆去地看。

次日?干活的?时候,开?始有些她不认识的?男的?干完活后,在她旁边直勾勾地盯着她。她骂他,男的?嬉皮笑脸也不恼,她骂狠了,男的?依然悠悠地盯着她,

“给你钱,让我摸下脸,成不?”男的?盯着她的?脸,说道。

她拿东西砸他,那人躲过东西,忍着她的?拳头?,笑眯眯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在地上扔了钱,开?心地走了。

白玉的?脸像是蛤蟆舔过一般,恶心的?想吐。她把钱丢给男人的?背影,丢不到。有个妇人走过来,“你不要,我拿走了啊。”她没说话。

白玉站起来往回走,听到那妇人和同伴小声嘀咕:“真不要脸,天天就?知道勾引男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在外边乱来。”

“你不知道吧,人家就?是做这个的?,你在这儿置气什么?”

白玉匆匆走了,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妇人还在讲些难听的?话,冷不防看见白玉出现?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警惕道:“你干嘛?”

白玉从她手中抢回了钱,急匆匆走了。

那点钱自此成了又一个噩梦的?开?端,村里?每个男人都能在她面前丢下微薄的?钱财,得到一具年轻的?身体。

日?光照在她身上,肌肤上青红交错,一时像是血在流淌,一时像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再转过来,又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白玉低垂着头?,皮肤是透的?,神情是冷的?,像是魂魄离了身体。

先?是不认识的?男人,再是村里?的?老?男人,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伯伯,再是她认识的?小伙伴,和她同年成长的?男孩子。她数着钱,一点点放在床铺下,望着钱凝神。

村里?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她从一开?始的?羞愧难当,到后来的?漠不关心。

一次她在稻田里?,男人从她身上起来,正在系腰带,她看见一只软绵绵的?小羊经过。

另一只小羊经过,白玉注视着那只羊,羊的?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红色衣袍的?男人。

她的?心猛地跳动起来,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脑中嗡地一声发出巨响,她的?脸猛然扭向?另一边。然而有只羊朝系衣带的?男的?冲过来,用羊角顶他,她一时慌乱了。男人哎哟哎哟地跑远,消失不见。

洛水走到她面前。

白玉避无可避,她的?身体蜷缩起来,双手抱着膝盖,想把头?埋到膝盖里?。可她衣服还散着,她又想伸手穿衣服。一时僵在当场。

洛水猝不及防看到这幕,也僵在当场,短暂怔忪后,她背过身去。

白玉手忙脚乱穿好衣服,想逃走。洛水背对着她,笨拙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白玉停下脚步。

洛水依然没有转身,他就?那样背对她,磕磕绊绊说:“我很喜欢你,我不想你……钱不够,我放羊给你花。我能放很多?很多?羊,我放得羊很好,你看。”

他俯下身抓住了一只小羊羔,提起来,徐徐半侧身给白玉展示。小羊气得咩咩叫。

“这些羊,这些羊都给你。你不要……好不好?”